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汉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而后来,仲父孺卿(苏贤)为郎官,随从孝武祠河东后土,手下宦骑与黄门驸马争船,把黄门驸马推到河里淹死了。宦骑逃亡,皇帝下诏让仲父追捕,却没抓到,仲父惶恐服毒自杀。”
犯的其实都是小事,罪不至死,但放在孝武晚年薄恩寡幸,法令无常,大臣无罪夷灭者数十家的背景下,苏武的两位兄长算喜丧了,可想而知生于那个时代的惶恐。
也可以反推,能待在这样的汉武帝身边三十年而不犯一错的霍光,有多谨慎。
苏通国道:“父亲也一样,被匈奴扣留十九年,回来后,赐钱才两百万,位不过典属国,兄长也被……”
他说起来还为苏家不平,先前苏氏就因卷入霍氏与上官氏的恩怨里,死了一个儿子,如今苏武还要舍身赴难么?
“父亲不欠天子什么,是刘氏欠我苏氏……也欠坚昆王!”
因为从小生活在匈奴,受李陵影响,苏通国对君、国没有太多感觉,匈奴单于庭的斗争,其余诸王是看戏的,谁赢了都一样,这趟浑水根本没必要掺和。
苏武看着儿子,叹息道:“你却是想茬了,我虽留匈奴多年,但并无什么能力功劳,位九卿,爵列侯,皆为天子所成就。臣事君,犹子事父也,所以李陵对孝武皇帝有怨恨,但陛下逝世时,我悲痛欲绝,不止是悲世宗皇帝驾崩,也觉得我此生再也不能归来向他交付使命。“
“而今日之事,非独为刘氏,而是为大汉。”
苏武道:“从孝武晚年天下板荡至今小安,外抚四夷,是孝昭和今上垂拱而治,而大将军殚精竭虑的结果,来之不易啊。但安之难乱之易,十八年成果,一夜之间就能毁掉。”
他看着儿子:“汝可知当初,我为何给你取名通国?”
苏通国道:“往来不穷谓之通,大人是想回家。”
“不,这个通,意思是知,是明。”
苏武拍着仅剩的独子道:“你现在回来没几年,还不解大汉,但为父希望,那个孝武期盼,大将军奠基,而今上与西安侯要勾画出的新大汉,我或许看不到了,你定能看到,并像为父一般,知之爱之惜之,在有人欲乱这天下时,能站出来!”
言罢,苏武走到了院子里:“老夫巫蛊时不在,未能阻止父子相残的惨剧,可今日,却非要出去管一管。纵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要将这杯水泼出去。若能阻止大乱,虽蒙斧钺汤镬,诚甘乐之!”
他扫视院中的数十家仆门客,笑道:“诸位,出了这道门恐怕就要冒矢石而行了,汝等愿随苏武去犯险么?”
众人皆朝苏武作揖,仆从性格也随他,无需多言。
“大人,纵要出去,也披上甲,戴上胄吧!”
苏通国追了上来,他已经在肩膀上挎了一张弓,要陪伴父亲左右了,手里还端着一顶胄——这还是苏武的父亲苏建的。
苏武却拒绝,他的话,若换别人来说显得有些迂腐,但苏武说来却一点也不觉得怪。
“这是长安,在天子脚下,是大汉都邑。”
“不是匈奴,不是敌国!”
白发苍苍的老臣穿戴一身朝服衣冠,推开门,带门客仆从们出了家,行走在惶恐不安的尚冠里中,他虽然拄着杖,但每一步都是执拗和无畏。
“我不着甲!”
……
“又被卷进去了。”
许广汉哭丧着脸,被中垒营的人揪出家里,推攮着走在尚冠里中时,嘴里只喃喃念叨着这句话。
虽然一直是小人物,但他偏就倒霉,每次宫变都会卷进去。
第一次是巫蛊之祸后,他那会才三十出头,意气风发,担任昌邑哀王刘髆的侍从官,随御驾到甘泉宫,因为喝醉了酒误将别人马鞍放到自己马背上,结果被判为盗窃,罪当死,最后下了蚕室——事后有人跟他说,这是孝武为了警告昌邑哀王,故加重对他的处罚。
而他进宫当了宦者丞后,又遇到了上官桀谋反案,许广汉负责搜索上官桀在宫里休息的公馆,结果未能找到密柜里“几千条绳子”,又被贬为暴室啬夫。
自从女儿嫁了皇曾孙后,他家才算时来运转,许平君生长公主、皇长子,入宫为婕妤,天子后来虽然冷落了许平君,但对许家的恩裳却从未断绝,不但追封许嘉为关内侯,还封许广汉为昌成君,无列侯之名,而有列侯之实利。
他也不用在掖庭当差了,天子将那座早年在尚冠里的院落给了许广汉,又赏了十几个仆从,只需要舒舒服服养老即可。
但树欲宁而风不止,今夜长安忽生变乱,霍禹带着中垒营包围了尚冠里,又指名道姓要逮捕许广汉。
他面色惨白,但眼下最担心的,还是女婿和女儿的安危,嘴里不住跟押解他的年轻士卒说道:“吾乃天子妇翁,许婕妤之父,皇长子的外祖父,大汉的昌成君,汝等凭什么抓我?”
“抓的就是许婕妤之父!”
霍家的奴仆如此说,但中垒营的北军吏卒却觉得理亏,只挠挠头说依上命行事,大晚上睡得好好的,忽然来这么一出,他们自己也慌得不行。
就在许广汉要被押出尚冠里时,却打对面走来了另一群人,为首的竟是拄杖朝服衣冠的苏武,苏通国持弓走在一旁,让人诧异的是,还有更多的人在苏武一一叩门请求下,走了出来。
有丞相丙吉,京兆尹赵广汉,还有御史大夫于定国,于定国显然是喝了很多酒壮胆而出的,都和苏武一样,穿着上朝的衣冠。
他们的家仆随从加起来,起码三四百人,都手持守户的棍棒和拍髀环刀。
中垒校尉,中垒营的士卒有些迟疑,他们手里的矛戟锐利,一阵弓矢就能让这群家丁抱头鼠窜,但却不敢下手,尤其是领头的老苏武。
长安城中,谁人不识苏武,谁人不敬苏武?他一身皂服戴进贤冠,未着寸甲,但却昂然行于最前方。
苏武不需要甲胄,那一身浩然正气,就是他的甲!
中垒营的吏士们终究没敢对老臣苏武和二府动手,就让众人走到近处,老苏武对众人喝道:
“放开许伯!”
这一声让所有人停下了脚步。
赵广汉则紧随其后,板着脸一通呵斥,以廷尉律令恐吓之:
“汝等无有天子号令调遣,却竟敢持兵刃包围丞相、御史大夫府邸,又挟持皇长子的外祖父,是欲谋反么?这可是夷三族之罪,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丙吉就不一样了,他上前来,和颜悦色,竟能认出中垒校尉军中不少军吏来,一一点了他们的名,问起家人来,甚至能捋着各自的家世,皆世代为吏的吏子。
毕竟是能数刘贺三千条罪状的,记得几个后生的家世算啥啊。
“何苦今日从逆,坏汝家数代忠良之名?”
赵广汉与丙吉,唱红脸的红脸,唱白脸的唱白脸,加上苏武的威望在。在老臣们劝说下,这些押送许广汉的中垒营士卒竟纷纷放下了兵刃,给许广汉松绑,后悔不已。
但这时候,尚冠里却大门打开,更多持刃兵卒随之而入,当前一人气急败坏,要中垒营吏卒们将在场所有人,不论丞相御史大夫还是苏武,统统逮起来!
却是大司马左将军霍禹,在他身旁之人,竟是沉着脸的前将军、龙额侯韩增!
……
家丁武装毕竟比不了北军的精锐,在其强弓劲弩的逼迫下,一行人被围在了尚冠里入里处的开阔地上,面迎锋利的矛尖,背靠着这“大汉第一里”的里约:
“里中皆冠带之族,世名忠孝!”
霍禹也没料到朝臣们居然不顾威吓,在苏武组织下串联起来与自己为难,还在强调自己是“平叛”而非谋逆,要挟持他们去霍氏控制的长乐宫——他们已经听闻皇帝掌控建章宫羽林卫的事了,一边加紧派人手过去围困,只说天子为任弘部将新阳侯辛庆忌挟持。
“诸公,天子病笃,眼下太皇太后称制,还请随我去长乐宫中听诏!”
但老臣们却无人信他,哪怕是霍光旧僚的丙吉,当初敬的也是大将军本人,却从未将他儿子放在心上,皆缄默不言,看来霍禹只能用强了。
倒是苏武看着霍禹身边,显然已经站好队的韩增感慨,大声道:“龙额侯,汝欲重蹈汝先祖韩王信覆辙,走谋逆错路么?”
那是开国时的旧事,韩王信与韩信同名,乃是韩国庶公子,当年投靠高祖,因为雄壮勇武被看上,便封为韩王,后移国于代北马邑,希望韩王信能抵御匈奴。
结果韩王信见匈奴强盛,加上朝中疑他,遂投靠了冒顿单于,并为其为前锋攻打太原,直接导致了白登之围。
后来韩王信长期活跃在汉匈边境,引诱陈豨谋反,屡屡为匈奴向导入侵汉境,最后为将军柴武所斩。
韩王信在投降匈奴时,于颓当城生得一子,故名韩颓当。三十多年后,韩颓当以匈奴韩王的身份归降汉朝,并在七国之乱里带着一支骑兵横冲直撞,立功为诸校尉之最,封为弓高侯。
他的孙子韩嫣就不必说了,汉武帝刘彻在胶东邸时一起睡大的小伙伴,互知深浅长短。
霍家决定仓促谋反,其他人任宣都料定无法拉拢,只能押到长乐宫关起来,唯独以为,如今中朝的二号人物,龙额侯韩增或许会站在霍氏一边。
“龙额侯之父韩说为卫太子所杀,韩增的侯位,乃是大将军为其求得。韩氏与天子家有仇怨,而于霍氏有恩情,若霍氏倒台,天子翻起巫蛊旧账,韩增恐怕也要失势。”
而韩增面对登门的霍氏说客,倒也干脆,让家丁仆从加入中垒校尉,帮霍禹安定城内秩序,眼下又随他来“劝”大臣们去长乐宫了。
眼下,面对苏武的质问,韩增苦笑道:“苏兄,韩氏做错不止一次了,胡寇攻马邑,仆之先祖不能坚守,以城降之,反为匈奴将兵,与高皇帝争一旦之命,此一错也。”
“仆之伯父韩王孙上学书相爱,得意忘形,僭越乘天子副车,得罪了江都王,遂为王太后所诛,此二错也。”
“仆之父以校尉从大将军卫青有功,封侯,后为横海将军击东越,可谓战功赫赫。然在巫蛊中,戾太子使客为使者,矫诏收捕江充等。仆父疑使者有诈,不肯受诏,竟为太子之客格杀,他错了么?”
韩增似乎在吐诉父亲之怨,刘氏之薄情。
霍禹遂不疑,一挥手,让中垒营众人上前逮捕诸卿。
“小竖子,大将军宣成侯一生英名,毁于汝手!”
然苏武浑然不惧,面对明晃晃的戈矛,竟仍直直地朝前走,越来越近。
中垒营的吏卒们怕伤到了他,竟被手无寸铁的老臣逼得步步后退,有人都快哭出来了,最后只好扔了兵器。
“将苏武击晕带走!”
霍禹被苏武骂得没脾气,对这位老臣他唯唯诺诺,对手下人却能重拳出击,勃然大怒,让身边的亲信过去责打逼迫中垒士卒!
然而霍禹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在他身旁的韩增看准这混乱的空隙,忽然纵马过来,一抽剑朝霍禹击来,干脆利落地伤了他的背,使霍禹跌落马下。
然后霍禹又被跃下的韩增死死踩住,剑顶在他后颈上!
“前将军,你这是……”
“逆贼,闭嘴!”
事发突然,霍氏死士、亲信皆惊愕,苏武等人则是大喜。
“诸位,我的话,还没说完。”
韩增面带微笑,上面有他先祖韩王信的狡黠多谋,亦有其伯父韩嫣的俊美,唯独少了其父韩说那稀里糊涂的倒霉运气。
“仆父确实是错了。”
韩增看着苏武、丙吉等人,说出了他憋了几十年的话。
“但也非独是他错,巫蛊之祸里,所有人都错了,孝武皇帝、卫太子、卫皇后、任安、田仁、江充、刘屈氂……”
所有的错误,导致了那五日的血流成河,长安数万人死难,导致了大汉数十年辉煌戛然而止,历史被硬生生撕裂成两截。
“吾祖韩王信晚年也后悔啊,他说,仆之思归,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前人犯的错,韩增,不会再犯!”
“今日,我韩增与二府、苏公、京兆尹等,会做对的事!”
父辈的错误,由他们来纠正。
韩增伸出左手,他的儿子韩宝上前,替他解下了护臂,再将衣裳猛地一扯,露出了满是疤痕的左臂来。
韩增高高举起手,看着周围止住了行动,面面相觑的中垒营吏卒,大声道:“为霍氏者右袒,为大汉者,左袒!”
声音回荡在尚冠里中,当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来时,长安城中,中垒校尉上千士卒,加上一千多名列位公卿的奴仆家人子……
已尽为左袒!
……
ps:今天只有一个大章,0点前写不完了,明天三更。





汉阙 第452章 黄巾军
政变内乱之时,双方旗号、甲胄服色基本相同,很容易弄混,长安城内诸卿是袒左以作为识别,那是周勃诛诸吕时的老场面了。
而渭北这边,不知是任侯爷想创新还是另有打算,从茂陵出发时另外选了标识手段。
“不如以白巾围臂或抹额。”
这是陈万年出的主意,却被任弘否了,你是在给大司马大将军戴孝?还是在为不知安危的天子戴孝呢?
“还是让众人以黄巾抹额吧,毕竟,我大汉就是尚黄色。”当时西安侯说完就笑了,也不知在高兴啥。
黄色是太初改制后,土德大汉的正统服色,茂陵作为皇家守陵之县,黄布可多得很,就在发放武库兵器的当口,让三河卒们自己随便剪了剪,一支“黄巾军”便新鲜出炉了。
于是此刻太阳出来后,却见渭水北岸一片黄巾,且三河卒们举着杂七杂八的武器,加上阵型也乱,吵吵嚷嚷,真像群反贼啊。
然而他们才是皇帝的忠臣,且其中精锐亦有不逊于北军的实力,比如甘延寿。
甘延寿请命为前锋,带着数十名他带来的安定、天水郡西凉铁骑老卒,皆骑良马,任弘有派了百多人随其,步骑人马皆披挂甲胄,一点前凑都没,直愣愣地就朝便门桥发动冲锋。
而便门桥上,已有任宣派来的长水胡骑近百人在守,正搬运戎车作为壁垒,想要在桥上设一道防线。等身后数里外的射声营抵达,大黄弩一架,纵对面是百战百胜的安西将军,恐怕也不容易过来。
胡骑最初是源自汉景帝、武帝两朝投降大汉的匈奴人,比如河西浑邪部。选其子弟习汉话者充为北军,相当于大汉版的瓦兰吉卫队,其中长水营驻长安以南的宣曲,胡骑营驻渭北的池阳县。
几十年过去,这些在长安附近生活,世代为大汉天子当护卫的胡骑言语习俗都和汉人没太大区别,但祖宗的骑射老手艺却没丢。
论训练,论装备,长水营都是一等一的精良,但唯独气势上差了些——很多人到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何时,忽然就打起内战来了,己方说任弘拥兵谋反,而对面则在叫嚷说霍氏谋逆。
该听谁的?
他们这边可没斩蛇宝剑提士气,迟疑之下,便在甘延寿带人冲过来时落了下风。
“狭路相逢,勇者胜!”
甘延寿手持大戟,挥舞如风,他身被厚甲,因为年纪轻,比打一阵就得歇一歇的韩敢当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管是马上马下,几无人是其一合之敌,这厮力气太大了,一力降十会,再加上任弘许诺的重赏之下,身旁众人踊跃向前,开始一点点夺取便门桥。
长水胡骑仍有匈奴习性,不利,那咱就退走呗。现在情况不明,谁也不愿意稀里糊涂成了叛贼,于是随便放箭抵抗了一阵,就放弃了便门桥,连任宣派人让他们烧桥的命令都没执行。
而长水胡骑们回过头时,亦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却见甘延寿亲自动手,开始搬横在便门桥头的戎车,因为力气太大,竟是不用人帮,直接生拉硬拽,将其一辆辆搬开。最后又好似示威般扛起一匹死马,走到桥边,直接扔下了渭水里!
“这……还是人力么?”
说一句“古之恶来”亦不为过,此举可谓先声夺气,长水胡骑面面相觑,亏得方才没和这个怪胎死斗。
这下任宣”抢夺便门桥占据先机“的计划失败,等他和霍云带着大军抵达时,只能退而求其次,夹水而阵,等对方半渡而击了,便门桥虽宽,但一次能过的人不过数百。
但问题是,渭水上的桥梁,不止一座。
在最年轻的便门桥下游三余十汉里外,还有一座最古老的渭桥,乃是商鞅所造,因为此桥正对汉长安城西市和东市之间的横门,故横门桥
任宣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守,倒是通知了远在渭北池阳县的胡骑营南下,胡骑营校尉是霍光姐姐的女婿,给事中光禄大夫张朔。
眼下双方对峙于渭水,却见到东北方烟尘滚滚,一支上千人的骑队出现在东方十余汉里外的,却是池阳县的胡骑营已得知消息赶来。
霍云才松了口气,任宣却皱眉道:
“彼辈为何不从约守横门桥,反而跑到渭南来了?”
果然,等胡骑营来得更近后,任宣几乎气得跌落马下。
却见那些胡骑头上,也尽是一片黄!
为首一名鬓角斑白,脸色有点虚显然是女色过度的老将纵马而出,他未戴胄,头上裹与三河卒一样的黄巾,大笑着让身后胡骑营众人高呼。
“霍氏矫诏谋反,围攻天子,故丞相昌水侯田广明,已与胡骑营校尉张朔,共斩伪使,愿从大义,助西安侯讨奸!”
……
“看来杨子幼还真说服田广明了。”
眼看胡骑营反正,陈万年等都十分惊喜,任弘却并不意外,前几天他送杨恽与韩敢当东行时,让杨恽顺路去了一趟长陵县。
地震那年,田广明在为大将军霍光背锅,被霍氏抛弃下野后,就落寞地在那当富家翁,彻底远离了权力中心。杨恽此去暗暗拜访他,替天子宽慰问候了田广明一番,其他也没多说,但足以给田广明复出的希望。
这个灵前睡寡妇的老色痞没多少能力,却不缺胆子,今夜事变后,任弘立刻遣万章等人前去见田广明,希望他能出面,让池阳胡骑保持中立。
田广明当年曾多次带兵,南征益州蛮夷,北伐匈奴,虽然战果都一般,毕竟是胡骑营的老领导,加上胡骑营校尉张朔与霍家亲戚隔得有点远,或能说服。
但没料到的是,田广明竟直接将胡骑营策反了!
田广明如何驰入他曾带着北上的老部下胡骑营中,说服张朔,想必也很精彩,不过能在笃定渭南渭北哪边才是反贼后立刻做出决断,田广明这两年下野生涯让他便果断了啊。
任弘摇头:“此事过后,田广明恐怕也能重新回朝堂发光了。”
如此一来,形势便对渭南的北军十分不利了,他们只有“太皇太后诏”,可对面连斩蛇宝剑都拎出来了,加上田广明为任弘背书,普通士卒更加人心浮动,几乎要号令不动了。
霍云见三河卒人数众多,又有胡骑营相助,已是他们三个营的三倍,只道:“贼军势众,不如退回长安,闭门守之?”
历史上三百年后有一个老东西也用了类似手段,手里没有皇帝,兵也不多,光靠太后旨意,据浮桥闭城门,还真政变成功了。
可这都是对手成全,与今日形势全然不同。
虽不知长安城中如何,但任宣心知,一旦后退,他们就彻底输了。
现在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围攻建章宫的霍山身上了,希望他能以优势兵力控制皇帝,逼其下诏宣布任弘谋反,那样形势还有逆转的可能……
说起来,天都大亮了,虎贲营和步兵营,为何还没消息传来?
消息说来就来了,只可惜是坏的,在前方任弘麾下三河卒在胡骑营掩护下一点点过桥到渭南的同时,一骑从南方建章宫方向驰来,告诉任宣和霍云,又出大事了!
“天子带着侍中和羽林卫,冲出了建章宫!”
……
长安附近各宫中间,有飞阁辇道长达数里相连,犹如后世的立交桥,正所谓“辇道经营,修除飞阁,自未央而连桂宫,北弥明光而亘长乐,凌道而超西墉,混建章而连外属。”
而这“立交桥”的西侧,一场平旦时分开始的恶战刚刚结束,大汉最年轻的列侯辛庆忌扔掉已经砍阙个口的环首刀,换上了天子虽赐“尚方斩马剑”,这是一柄产达七尺的双手剑,对他来说有点重,只暗道让甘延寿来使,恐怕刚刚好。
辛庆忌带人先声夺人,以雷霆之势击破守飞阁辇道入口的霍氏亲信。但前方数里,依然阻拦着虎贲营的上百辆战车,以及匆匆赶来的步兵营校尉,隐隐对他们形成了包围之势。
身旁的侍中史丹和反正的羽林卫也浑身是血,气喘吁吁,辛庆忌跟着西安侯久了,也学会了鼓舞人心的手段,指着背后道:
“别凤阙上的铜凤凰在看着吾等。”
“天子也在看着吾等!”
确实,大汉天子的仪仗已在数百羽林卫簇拥下,来到了飞阁辇道上,法驾上所乘,曰金根车,驾六马,黄屋左纛,十二面大旗当先,十分醒目。
不是刘询喜欢排场,这时候了也不忘用,而是故意为之。
他先前就预测:“霍氏因意外而仓促作乱,连任胜事先都茫然无知,更别说军吏士卒了,霍山也不敢公然叫嚣作乱,而是会污卿等挟持朕。这等谎言,只要朕的法驾一露面,便不攻自破了。”
果然,亲眼看见到了皇帝仪仗后,虎贲营和步兵营的士卒军吏都面面相觑,说好的奸贼挟持皇帝,他们要去救驾呢?
如此一来,手里的弓弩也不敢往外射了,只举着兵刃茫然不知所措。
而宗正刘德已乘车而出,辛庆忌等人作战时,他也没闲着,这位刘家的“千里驹”只片刻功夫,已经写就了一篇讨逆诏书,让辛庆忌等助他高呼,让大半个辇道都能听到声音。
1...296297298299300...36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