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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不管是青铜甲还是鳞片甲,在重弩面前都无法完全保护身体,更别说希腊人的大腿还露在外头。弩矢不比笨重和碰运气的投石机,准头很足,数十人被射中倒下,鲜血淋漓。而都护军的铁甲士们手持环刀等待,跃跃欲试。
在挨了三轮弩箭后,眼看对方甲士就要上来,狄俄尼索斯终于做出了决定,让自己的士兵扔了双手所持的长矛,只剩下挂在脖子上的镀银盾牌,喊出了他前些天就找译者学会的一句汉话。
“愿降!”
他让会说的人跟着大声重复了几遍。
银盾兵已经履行了对大宛王的承诺,“守”了超过四十天时间,而且他们刚刚击败了骁勇破城的汉军死士散兵。如今陷入包围,狄俄尼索斯可没忘记银盾兵的优良卖主传统,大宛又不是他们的城池,雇佣兵拿钱打仗,没必要为此而送命。
希腊人们被勒令蹲到墙角,他们的甲胄武器遭到解除,色雷斯青铜盔被汉人士兵好奇地拎在手中,连珍贵的银盾都被收缴,淘玉工张负罪还举起一个咬了咬,想试试究竟是不是银的。咬过后满脸失望,将一面重重砸在地上,还踩了两脚。
而其余淘玉者想起刚入城时被银盾兵们撞了回去,心中不忿,左看右看,大有将这群人砍了脑袋的意图,好多赚点首功,却被西域都护郑吉呵止了。
“骠骑将军西来,便是要为大汉之盾守护西方,以阻暴秦后裔东进,大汉王者之师,岂能与暴秦做同样的事?”
“降者免死,押解出城,等候骠骑将军发落。”
狄俄尼索斯和手下们乖乖蹲在城墙角,在被人抢走加了鬃毛的头盔后,露出了他半秃的头,看着被破坏殆尽的外城,只念着粟特人开的价钱,要是他们早点接受,不至于落到这下场,感到遗憾之时,却发现大宛的内城忽然起火了。
城中混进的粟特商贾可不止一位,他们劝动了某个贵族,做了和四十年前一样的事。
将反汉大宛王的头颅,抛了出来!
……
狄俄尼索斯期盼的掷矛散兵,城内没有,城外倒是不少,且还骑着马,高喊着匈奴、康居语对汉军阵列发动进攻。
这是郅支单于来到河中后,为了对付汉军想出来的新战术,一部分骑手在弓箭之外,还练习从飞驰的马上向目标投掷矛鋋,这是斯基泰人和塞人的典型战术之一,曾被大月氏用来对付大夏人的方阵,破甲效果十分不错,铁头的标枪会深深嵌在敌人的盾牌上一时半会拔不出,迫使他们抛弃战术的核心:盾牌。
而用来对付汉军的秘密武器,具装甲骑也格外有效。
这种战术确实让轻视匈奴人的汉军前锋吃了大亏,辛庆忌所带的重骑兵挨了几轮掷矛,这可比重箭狠多了,不少人跌落马下,身负重伤。铁扎甲也顶不住近处的铁矛飞掷,但对于步兵来说,这种武器就是个笑话,能来到攻击范围投出致命一击的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在进入十步之内时,早就被弩射成了筛子。
若匈奴像过去那般以众击寡,或许还能给汉军带来重创,但今日却是他们人少。
仿佛是锤砧战术反了过来,从西边围拢过来的乌孙兵、赵汉儿部的五万余骑兵堵住了匈奴、康居的退路,而任弘则带着一万五千汉人步骑缓缓向西压迫,最终在大宛城西的药杀水畔打响了决战。
宛如郅居水之战的低配版,尽管匈奴人自知陷入绝境拼死一战,但康居人却渐渐丧失了战心,在战损超过一成后,各部便不再听从抱阗指挥各自奔走,陆续选择了投降。
在乌孙和赵汉儿合拢包围圈后,匈奴人已经没有骑射驰骋的足够空间了,最终的结果,是数千匈奴人跟着郅支单于,唱着”失我燕然山“的哀歌,调头朝汉军阵列发动了绝望的冲击,无数马蹄冲来,但却相继倒在弩箭之下,侥幸冲到近处的,也陷入了汉军方阵的戈矛下,被刺得血肉模糊。
这导致汉军得在尸山血海里仔细寻找郅支单于和他那些慷慨赴死的妻子的尸首。
而任弘驾驭着胡萝卜,从这炼狱般的战阵骑行而过,来到乌孙人处时,看到妻子瑶光身上也沾着血,正单膝跪在一具尸体前,神色似喜似悲。
任弘过去时,瑶光抬头:“乌就屠毕竟也是妾的兄弟血亲,是肥王之子。”
“但正因如此,他更该死!”
和康居王抱阗一样,乌就屠也丧命于乱军之中,瑶光亲自割下了他的头颅。铁刃与颈骨摩擦的声音听得渗人,但又恍惚像妻子在厨房备菜砍排骨一般。
瑶光将乌就屠的头颅插在乌孙矛上,骑马高高举着,赢得乌孙人一阵欢呼。
乌孙的长公主虽非昆弥,但威望已经超过了大乐。
郅支的尸体最终还是被找到了,和他最爱的马,以及他最爱的阏氏们阵亡于一处,身上不知挨了多少支弩。除了郅支的头颅外,任弘还得到了绿松石已经脱落的鹰冠,以及匈奴圣物金留犂。
金鹰冠和郅支的脑袋会被送回长安交给刘询,但小巧的匕首金留犂嘛……
从那双块“五星出东方”护臂开始,他决定在后半生收藏一些有价值和纪念意义的东西,让它们成为传家宝。
任弘擦了擦上面的血,将金留犂放入马背上挂着的褡裢里。
“归我了!”
……
“其祖宗先卖主求财,又背条支而附大夏,后不能为大夏死战,又投大宛,今日再降汉。银盾兵者,三姓家奴是也!”
这是任弘回到大宛城,听郑吉汇报战斗经过后的评价。
他拒绝了狄俄尼索斯愿意带着银盾兵为汉军效力的请求,鬼知道哪天会被这群人捅刀子。
任弘当场解散了这所谓”最后的银盾兵“,他们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剩下的两百多名希腊裔士兵中大多数人,将作为囚犯和战利品,被冯奉世押往长安,或许刘询还会给这群人专门建个里闾,或者迁到某个县居住,比如武威郡的骊靬县就不错。
这个县,早在汉武帝开河西后不久就设立了,任弘十年前的旧部中,还有个叫“吴和宜”的河西骑兵乃是原骊靬县苑斗食啬夫。
狄俄尼索斯本人则被任弘留下,作为翻译和顾问,未来任弘或许会和继业者的最后遗存们交手,或是印度北部的大夏诸邦,所谓的“印度-希腊王国”,乃至于西方极远的托勒密埃及。或许会遇上类似的兵种和战术,数量恐怕会比这批银盾兵多许多,也更加灵活和难对付。
所以任弘需要了解敌人的作战方式、阵法、弱点、扭力投石机的制造,以及所有相关事情。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任弘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并不强大,靠的是狐假虎威借大汉之名,否则岂能骗得贵霜反了月氏王?不管敌人现在多么羸弱,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城中金银财帛给士卒们分了,先登的那群淘玉工也得了犒赐,但大多数人并未立功,依然无赏——一次就全富贵安乐了,以后谁还肯跟着任骠骑打仗?
在接受了大宛大小七十个城邑的投降后,任弘没有任命新的大宛王,反而扶持了“亲汉贰师王”“亲汉郁成王”,分治大宛国境。汉军直接占领了贵山城,剥夺了大宛王及其亲信的土地,在此设官吏统辖。
至天安四年六月初时,任弘的军队抵达大宛西境的苦盏城,这里的别名是“最遥远的亚历山大里亚”。
亚历山大一定是个自恋至极的人,在他的军队脚步所及之处,陆续建立了十八座亚历山大城,苦盏则是最靠东的一座。当年马其顿人追击大流士三世进入东方,与斯基泰部落在药杀水边交战后,派遣将领来建立,算是帝国的东界,迁徙了一部分希腊人和退役士兵居住。
但三百年过去了,里面的希腊后裔已寥寥无几,而就连狄俄尼索斯,也几乎说不清楚亚帝当年的具体事迹,可见其历史遗忘流失之严重,这家伙不管喝不喝葡萄酒,知道的故事还不如任弘多。
“既然此城已名不副实,那就改个名罢。”
站在飘着赤黄汉帜的苦盏城头,任弘如此下令:“极东亚历山大里亚之名从此废弃。”
“此地改名为‘平西城’!”
旧征服者的时代已彻底结束了,而新的征服者业已诞生。
亚帝的东征到此为止,但他任弘的西征记,却要从此开始书写!
……
ps:《居延汉简》:和宜便里,年卅三岁,姓吴氏,故骊靬苑斗食啬夫,乃神爵二年三月庚寅,以功次迁为”(金关73ejt4:98)。公元前60年(神爵二年)以前就有骊靬县。
这本书写到现在有点累了,加上渐渐超出知识范围,很多内容没法和之前一样细腻,所以后面会gkd,当然,第十卷还是会有的。
第二章在0点前。





汉阙 第544章 撒马尔罕的金桃
“金水(泽拉夫善河)是世界的桥梁。”
这是居住在这条河流两岸的粟特人深信不疑的一句话,他们的故乡连接了南方的印度、西方的波斯和东方的“赛里斯”,丝绸之国。
但这片土地也在各帝国和势力间辗转:最先控制此地的是波斯帝国,而后是亚历山大和继业者中的塞琉古,后来大夏(巴克特里亚)独立,将势力伸入粟特。
数十年前,大月氏西迁引发了一系列的民族大迁徙,月氏人和塞人如潮水般涌来,灭亡了大夏,但金水畔的五个粟特城邦也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通过向月氏、康居纳贡换得保护。
而如今,在粟特名义上的主人大月氏王匆匆南返后,粟特五城之主,却汇集在苏薤(撒马尔罕城),应城主史伯刀之邀,召开一场决定粟特人命运的会议。
撒马尔罕是位于粟特人最古老也最繁荣的城市,善于经商的粟特人把这建造成一座美轮美奂的小城。城墙围着贵族居住的内城,而作为商业、手工区的外城则在城墙之外,郊外则是举行特殊葬礼的墓区。建筑的主要材料是泥砖和木材,贵族的居所常高二、三层楼,饰以祆教壁画。
五位衣着华丽的粟特贵族盘腿坐在罽宾毯子上,交头接耳。
他们年龄各异,但都留着前额齐平或者中分的短发,头戴镶嵌珍珠或红宝石的尖顶帽,身上穿着圆领紧身丝绸长袍,下摆缘饰,长度过膝盖,还有披风用金饰系于胸前,靴子很尖,上面还嵌着珍珠。
其中穿联珠花纹长袍的那位胖胖的老人正是史伯刀,十多年过去了,他从原先的商队领袖“史萨宝”摇身一变,竟成了撒马尔罕的城主。
这多亏了任骠骑的扶持,粟特重商,男孩五岁就进行经商教育,成年后就须脱离家庭,自去经商谋生,奔波于外国。而粟特人比较权势的方式也很粗暴,就是比谁钱多。
粟特人有陈宝斗富的习俗,聚会时,在坐的所有人都把身边所带宝物拿出来,相互斗宝。宝物多者,戴帽居于座上,其余以财物的多少分列。
城主也是如此选出,毕竟最富裕的人,方能带着全城粟特人发财。老城主死后,有兴趣竞争的人要邀请全城的粟特人吃饭、喝酒。史伯刀靠着请全城一千户人每户一匹丝绸而取胜,他本人无如此大的本钱,丝绸多是西安侯资助给他的。
而这欠债,就得肉偿了——让粟特商贾冒着生命危险替汉军打探情报,游说胡王。
眼下听说汉军赢得了大宛之战,史伯刀别提多高兴,已将自己当成了粟特五城之首,对他们宣扬任骠骑十几年如一日灌输的东西。
“我很久以前就说过,匈奴代表了黑暗,而大汉,代表了光明,是受到神庇佑的!”
在史伯刀背后的壁画上,画着他们笃信的祆教教义:黑暗和光明的对决。
在祆教认为,阿胡拉玛兹达是光明的化身,安格拉曼(ahriman)是黑暗的化身。前者创造了一切善,六大善神,宇宙,世界和生灵,而后者创造了一切恶和对立。
“恶神不断侵袭世间,败坏道德,与善神作对,双方在人间大战。”
“而在善恶最终决战时,世间每个邦国都要加入进去,帮助前者终将战胜后者,迎来永久的光明!”
过去的例子不必提,就看匈奴郅支单于跑到西方这些年的作为,阻断商路,扰乱康居,让原本和粟特定了盟约的康居诸王无法约束部众,时常会抢劫过往的粟特商队,丝绸贸易量起码减少了一半。
粟特人是爱憎分明的,世界观乃简单的二元对立:“阻碍商路,耽误粟特人买卖的就是恶与黑暗。”
“开通商路,帮助粟特人赚钱的就是善与光明!”
如此看来,匈奴岂不就是丝路上的恶神仆从?从不生产,只知破坏。汉却恰恰相反,粟特的飞速繁荣,也是在张骞凿空西域后开始的。任弘做都护期间,在西域鼓励商业,让抢劫成性的婼羌人,变成了商队的护卫,相比匈奴,简直是丝路上的光明化身。
而这场大汉与匈奴,善恶光暗的决战里,粟特人早就站在汉一方了。
他们行走西域,频频为大汉提供情报,大宛一战里,史伯刀甚至派了亲儿子前去替任骠骑游说大宛贵族。如今汉军大胜,他自然是要拉上其余四城,一同喜迎王师,让粟特换一个主人了。
“但月氏,却选择了黑暗。”史伯刀严肃起来,披露了今日集会的目的,乘机与月氏决裂。
说完信仰,他开始讲实利。
“只要归顺大汉,过去缴纳给康居、月氏的两份贡赋,将转而交给任将军,且能减少四分之一,五座城邦依然可维持自治,只受汉印绶,做大汉的侯。”
“只要成了大汉皇帝的臣子,粟特商贾,便能走出河西,抵达长安!”
这对粟特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再加上史伯刀将任弘的种种事迹告诉各城主,什么丝路的保卫者、粟特商队之友、牛精古尔苏万之手,最重要的是……
“任都护答应了,绝不会干涉粟特人的血亲圣婚!”
……
在听了任都护的承诺,原本对汉军到来还有所疑虑的粟特城主们,立场变得坚定起来,同意史伯刀的意见,驱逐了个各城的月氏王使者,并在汉军从大宛南下到金水时,一起派人相迎,提供粮食。
除了史伯刀外,其余四城主分别为附墨、窳匿、罽城、奥鞬,大概对应唐时的安国、何国、曹国、米国。
他们吹吹打打地将任骠骑和汉军迎入撒马尔罕中,将头发编成小辫的粟特姑娘载歌载舞。
任弘倒是想起来了,亚历山大的妻子罗克珊娜据传就是粟特人。
但粟特对亚帝的观感却极差,因为希腊人侵波斯后,摧毁了大量火袄教的神庙、圣火,烧毁了波斯古经《阿维斯塔》,杀害驱逐拜火僧,逼得他们不得不逃亡到索格底亚那。
在希腊人统治波斯和巴克特里亚的两百多年里,火袄教在那儿遭到压制。反而是偏远的粟特,却保存了火袄教的火种。
于是,亚历山大被寄居于粟特的祆教拜火僧视为“受诅咒者”,和黑暗恶神共享此头衔。
任弘不打算信任何教,但很乐意在粟特祆教和南方巴克特里亚地区的佛教徒间挑争端。
史伯刀不知任弘所想,在隆重的仪式后,还奉上了当地特产:金桃。
任弘瞧这“金桃”和黄桃有点像,但个头更大些,且入口格外甘甜,桃肉紧紧粘在桃核上,吃了一颗还想再来一颗。
史伯刀说,这种桃子成熟得非常晚,由于极其甘甜,容易被虫蛀,所以生长过程中,须有术士持咒,最终才能大如鹅卵,其色如金。
他还给任弘讲了一个故事。
“古时候在粟特有牧羊人,放羊时,发现少了一只。直到太阳落山,那只羊才慢悠悠回来,但模样、毛色及叫声都有了变化,牧羊人甚怪之。”
“转天午后,那只羊又离群,牧羊人遂悄悄跟在后面。来到一座大山前,跟着羊钻入一藤蔓掩映的小洞。”
“刚入洞的时候,四周黑暗,摸索着行五六里,这才豁然明朗,花木皆非人间所有。再看那只羊,正在不远处食草。牧羊人在洞内信步而行,突然发现前面金光闪烁,芳香四溢。他快步上前,见是一棵果树……”
任弘举起手中金桃:“结的就是此物?”
“然。”史伯刀继续道:“就是金桃,牧羊人摘下一枚,身边却骤然出现一巨兽,面目狰狞,要夺果子,牧羊人只能原路逃走。好容易甩掉巨兽,快到洞口时,闻着金桃喷香,牧羊人没忍住,便将其吃了,结果身体暴长,虽然头钻出了洞穴,但躯干却塞在里面……”
“这就是金桃之效?”任弘笑了起来,他若真变成巨人,那应该是走错位面了。
不过看着史伯刀笑而不言的神情,任弘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此物能够壮……体?”
……
在史伯刀退下后,任弘坐在撒马尔罕城楼上,看向外面波光粼粼的金水。
这条河最终会注入中亚的另一条大河,被称为“妫水”的阿姆河,与发源大宛附近的锡尔河,构成了这片名为“河中”的土地,也就是后世中亚几个斯坦。
在河中西南千余里外,边是安息帝国的边塞木鹿城,郅支虽灭,但他没有将所有匈奴人带入大宛。还有一位“左伊秩訾王”带着郅支的儿子和匈奴至宝月氏王头饮器向西溃逃,目的地就是木鹿,大概是想求得安息庇护。
这场战争,终于要惊扰到西亚的庞然大物了。
而在阿姆河以南,则是日后的帝国坟场,大月氏人的国度。
如今月氏是彻底乱了套,原本五翕侯分治的矛盾提前被激发。文忠回来禀报,说贵霜占领了蓝氏城,自称贵霜王,而休密、双靡也一起作乱,大月氏王匆匆南下平叛。
任弘会设法让这场内战延长,汉军在粟特作壁上观,让他们打个热闹,等时机成熟了再去南方捡桃子,最好能将大月氏一分为五。
他品着金桃的滋味,让随军至此,已经到处打听本地史事传说,开始写史记外传的杨恽来做本职工作,写一篇给国内的奏疏。
任弘虽形同独立,但名义上还是大汉臣子,以后得跟国内要钱要粮要人才,形式上还是要做足的。
他要给士卒们报功,郑吉、文忠、冯奉世之功都足以封侯了,任弘还提及了自己对这片土地未来的计划。
“《请立河中都护府疏》!”




汉阙 第545章 副王
“河中都护府与西域类似,皆是以骑都尉领都护之职,又设副校尉、长史、译长等官吏,以统辖葱岭以西,河中南北诸国。使其王、侯皆佩汉印绶,为汉家外诸侯。”
在任弘的规划中,河中都护府的核心是大宛,大宛王被斩后其国由任弘一分为二,立郁成、贰师两王分其地。贵山城则直接设官吏治理,令军不得为寇,大宛死去贵族的领地和农田葡萄园分给汉人移民。位于费尔干纳盆地的西出口,苦盏——如今被更名平西城的地方,将是河中都护府驻地。
都护府会将康居也纳入统辖范围,康居在数年前的动乱中衰弱,郅支拥立的抱阗死后,康居本土两支大的势力遣使来降,一云“屠墨”,一云“贝色子“,任弘谕以威信,与饮盟遣去,将康居草原一分为二,分别为东西康居。
南边则是五个粟特城邦,汉人商贾不愿远来,粟特人无疑是丝路上必不可缺的零件,这将是未来任弘手里的钱袋子,可得利用好了。
任弘甚至想把南方的大月氏都收入囊中,他会支持贵霜,让月氏的内战继续个一两年,等他们疲敝不堪时再将月氏一分为五。
任骠骑已经掌握了做中亚搅屎棍的真谛了,但唯独在汉军抵达位于金水三角洲最靠西的粟特城邦时,便停止了征途,不愿渡过阿姆河再继续向西扩张。
赵汉儿是打仗上瘾了,在葱岭以西追亡逐北,确实有点狩猎的感觉,比在中原时安分守己痛快多了,遂道:“匈奴左伊秩訾王带着郅支诸子和匈奴至宝月氏王头饮器向西溃逃,至安息木鹿城,吾等不追了?”
“眼下不宜与安息交恶。”
任弘不想与安息打仗,伊朗高原的地形让人头痛,而且与河中毗邻的木鹿绿洲和呼罗珊都不是啥好地,为了这种区区小事就与安息开战,那将是麻烦而无利可图的战争。
再者,郅支授首,征西军的主要任务已完成,最多在解决大月氏后,郑吉、冯奉世就要带着主力回去了。任弘能留在手边的,无非是愿意至死追随他的赵汉儿手下五千属国骑,以及一万连骗带哄弄来河中的汉人淘玉工。
这样的一支杂牌军去打正值强盛的安息帝国,最终结果,多半是任弘兵败,被安息人灌一嘴的滚烫黄金融液吧。
故任弘只派遣使者前往木鹿城,与安息交涉。
巧的是,安息虽然听闻汉军西进,成了自己的新邻居。但西有强敌他他们,却也不想和任弘结仇。
对于安息而言,帝国的东方是荒芜而贫穷的,到处都是野蛮的游牧者,哪有西方膏腴的两河、叙利亚和小亚细亚富饶?自从四年前条支、本都相继被罗马将军庞培灭亡,亚美尼亚也落入罗马手中,两国关系就变得紧张起来,说不准哪天就会爆发战争。
七月份时,便有安息使者持匈奴左伊秩訾王及郅支诸子头颅来撒马尔罕拜访任弘。
“来的是何许人也?”
任弘看着波斯文写就的国书头大,他只粗略知道点帕提亚的历史,与罗马的冲突,但对具体人物是一个都不记得,还得靠曾替大汉出使过安息的文忠。
“来者乃是安息国木鹿郡守之子。”
赶在安息使者还没进门时,文忠在任弘耳边低声道:
“来自苏林(苏伦)家族的苏雷纳。”
任弘不知道,这就是七年后在卡莱之战,砍了克拉苏脑袋,还用融化的黄金灌了老克一嘴的那位帕提亚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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