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系归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谦少
我看到了沐老头和沐蓁。
沐老头正和一个法国画家聊天,沐蓁充当翻译,很多人以为国画和西方绘画是两个世界,其实我们当年在学校就学了整个西方艺术史,沐老头还出国办过展览。
邢云弼也是厉害,请了许多画派的来,波普,抽象,后现代,我还没明白他要干什么,侍者忽然走到面前来,递给我一副眼镜。
灯光暗下来,音乐也变得很迷幻,几个穿着一样衣服的人走到展厅中间,我还以为他们是表演者,但是一个个都拿着画笔。
我戴上眼镜,看到了那几个人手边的调色盘。
所有东西都是凭空出现的,包括他们画出的第一笔。色就这样凭空出现在空中,空气变成了画布,而且并非平面,色可以呈现立体的螺旋状,甚至可以画出立方体,又可以把画出的东西剖开,拉伸,扭曲,压缩成平面。
展厅里响起赞叹声,围观者十分激动,那几个现代艺术家却只是死死盯住空中那些渐渐成型的“画”。
外行和内行的视角,绝对是不一样的。
也许邢云弼说的是对的,这项技术如果真的普及开来,人类的未来会比科幻片还要。也许以后再开画展,画不是挂在墙上,而是一张芯片,放出全息的立体图像,观众可以从任何角度去观赏。
法国那个画家不知道跟邢云弼说了什么,邢云弼笑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那画家直接往前走了几步,走进了“画”中间。
那些颜色和图像包围着他,他在画中间转着身,从各个角度观察这幅画的内部。
还是内行会玩。
我想象力太贫乏,未来画展说不定是一张芯片往设备里一插,整个画展厅全部变成一片森林,观众可以在画中间走来走去,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不过以现在西方艺术的发展趋势,森林不太可能出现,支离破碎的人体倒有可能。
我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打了个寒噤,看见沐蓁朝自己走过来。
“师兄,”她一脸跃跃欲试:“你去问问你朋友这些设备多少钱,我们也买一套呗。”
“你买这个干嘛,嫌一个月画五张太少?”
“不是,你买了来,我画个鸟玩。”
那些画家有些已经开始上去自己画了起来,沐老头背着手在旁边看,像看别人家的热闹。有人认出他,让他也上去画,他连连摆手。他这两年也渐渐老了,我想起上次逃跑前他跟我喝酒,喝醉了,还跟我聊国画的未来。
予舟对这场面不算太感冒,端了杯酒远远看着,有些人也是毅力好,这么大热闹不去看,还围在他身边凑趣。他不太理,转头看见我,笑了:“你跑哪去了?”
我摇摇头不说话。
“怎么了?”他伸出手来揉我头发,我躲开了,他也知道是因为旁边有人,带着我往暗的地方走。
我跟在他后面,牵住了他外套衣角,回头看看,没人注意这边,放心地把脸靠了上去。
予舟转过身来,安抚地摸我头发。
他的西装外套材质很好,胸口的口袋里露出方巾的边,我的脸蹭着他前襟,闻见他身上冷冷的海洋调味道。
他的手插在我头发里,很熟练地捋我的头发,捋完之后,还安抚地揉两下。
这混蛋在用给狗顺毛的方式安慰我。
“没事的。”他自以为很有用地开解我:“ar短时间内发展不起来的,你可以画一辈子国画。”
我被他气笑了。
第五十章纸条
这发布会开到后来,几个人都聚到后面去聊天,我虽然不怎么认识,但知道这些人应该就是邢云弼想吸引的资本方。他的经营方式和予舟完全不同,予舟的宏创是个庞然大物,想开拓新领域,直接从公司动用资本,不会把赚钱机会让给他人。邢云弼的公司更像一个集合体,每个项目之间互不干涉,尽管他的社交软件在美国疯狂吸金,但是要开始做ar,却要重新吸引投资,大概是分摊风险的考虑。
因为这经营方式,两人的理念完全不同,予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什么新领域都得有八九成把握才做。邢云弼却全然是创业者心态,奔着梦想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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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予舟这尊大佛在这坐着,太有存在感,他们竟然也笑着招呼予舟:“邢总带来的雪茄不错,纪总来试试吗?”
予舟十分冷漠:“你们俩自己在银行烂账都没清,还敢投资?”
“邢总说有钱赚,我们就来听听嘛。”对方笑得灿烂:“做生意嘛,不是人借我就是我借人,常有的事。”
予舟起身:“那我也去听听好了。”
他们没想到予舟真的要去,表情都尴尬起来,但是也拿他没办法,只能领着他过去。
予舟大概当我未成年小孩,走出去还回头看我,我摆摆手:“没事,我自己逛逛,烦了就回去了。”
“烦了就来找我。”他纠正我。
“好。”
我继续在展厅里逛了一圈,沐老头还在背着手到处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沐蓁也不管他,我看着心情复杂,知道他也不会理我,自己出门吸烟。
外面下起雨来,天色很暗,我才吸半支烟,外面停下来一辆车。
我第一眼就觉得这辆车有点不对劲,但还没意识到是哪不对劲,s城富人多,豪华房车我也见过不少,但是这车有点奇怪。
门打开时我才反应过来。
这辆车车门改装过,似乎更方便上下了,我还没明白为什么这样改,车上的人直接放了个搭板下来。
车上先下来一个助理模样的人,然后一辆轮椅推了下来。
轮椅上的人很眼熟。
是非常俊秀的长相,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有点阴鸷,皮肤苍白,像电影里那些反派的英伦少爷,邪邪的,头发全往后抹,露出一张不耐烦的脸。
直到他在助理搀扶下从轮椅上站起来,我才认出他是谁。
我们当年是同学。
他脾气仍然和当年一样坏,助理扶他起来的动作慢了点,他眼睛里顿时就带上怒意,骂了声:“蠢货。”
我第一反应是按灭了烟,这是条件反射,第一时间做好逃跑准备。
他勉强站稳了,后面的人递上一根漂亮手杖,上面有金色的狮子头,他撑着,抬起头来,看见了我。
他比我快,第一眼就认出了我。
他对我的愤怒,和对他助理的愤怒,完全是不一样的,对他助理是轻蔑的愤怒,没什么情绪,只是因为脾气坏。但是对我就是真正发自内心的仇恨了。
“今天什么日子?”他恶狠狠看着我:“出门就看见狗。”
我笑了起来。
这地方就在展厅后门,就算他现在冲过来也跑得掉。
“手杖不错,挺有品位。”我笑着叫他名字:“连嘉辰。”
予舟的狠名在外,不是白来的,他轻飘飘一句“打得很重”,连家的继承人直接坐了轮椅,怪不得连家跟纪家几十年的交情,自愿投靠邢云弼。我觉得他们应该都不是想跟着邢云弼赚钱,只是希望s城再出个魔头,可以治一治予舟。
叶云薇说的叶修羽打我是因为我嘴贱的逻辑,大概连嘉辰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我这句话一出口,连嘉辰的眼睛简直要喷火。
“总比你给人做兔子好。”他的腔调和颜仲是一模一样的:“要是像你一样活着,我还不如死了。”
沐蓁上次还说我,说师兄你现在多好,有钱有闲有孩子,大魔王长得也好看,为什么整天这么颓,换了我是你,多开心,天大的事,看看大魔王的脸就消气了。
我猜她结婚之后,就不会这样说了。
年轻时总觉得人生是两个人的事,后来发现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事,我到了纪予舟的世界,就深陷于这个世界的逻辑,我的道理跟他们讲不通,除非自己装聋,听久了简直要怀疑自己。
我只有用他们的逻辑来打败他。
“兔子好歹四条腿呢。”我看着他笑:“要我借一条给你吗?”
连嘉辰暴怒起来,直接把手杖都朝我砸了过来。
“毫无廉耻!”他骂我骂得毫无攻击力:“你爸妈要是知道,估计当没你这个儿子。”
我躲开他手杖,懒洋洋靠在栏杆上。
“说到这个,连嘉辰,当初是你去孤儿院把我妈留给我的纸条拿走了吗?论到毫无廉耻,我怎么比得过你,这么喜欢做贼。”
连嘉辰看我的眼神奇怪起来。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问他:“那纸条上写的什么,你趁早告诉我。”
“不然呢?”他似乎松一口气,挑衅地看着我:“你就要让纪予舟来给你撑腰吗?”
“是啊,我还要跟他吹枕边风呢。说不定他开心了,连你另外一条腿也打断。”
连嘉辰一脸厌恶:“你真不要脸,林湛。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依附别人生活,你不觉得恶心?”
“不是你们逼的吗?”我顺着他话说下去:“你们天天欺负我,我得找个靠山啊,不然不被你们打死了?”
他眼神复杂地瞪着我。
“说吧,那纸条上写的什么,我知道你看过,叶修羽也看过。”我丝毫不关心他在演什么戏。
“叶修羽没看过,跟我们去的是叶云薇。”他却仿佛没那么生气了,轻飘飘告诉我:“纪予舟不是很厉害吗?什么都查到了,你不知道去问他?”
“他说纸条被你撕了,他因为这个才打你的。”
相比父母是谁,我更想知道她在抛弃我那天是怎么想的。
连嘉辰冷笑。
“哦,他是这么说的吗?”他神色鄙夷:“反正你也没有别的出路了,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
第五十一章誓言
连嘉辰不肯说实话,除了不想让我省事之外,可能最多的还是顾忌纪予舟。
邢云弼会不会留在s城还是未知数,万一他真的走了,连家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不然为什么邢云弼的发布会,他不是一早过来,而是在纪予舟露面之后匆匆赶来呢?
他身上伤虽然重,不影响继承家业,予舟说连家为这一件事就跟邢家翻脸,我觉得这句话有水分,每个家族的首要目标都是生存,发展壮大,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但我大概没法知道真相是什么了。
用连嘉辰的话说,我现在没有别的出路了,他说什么,我就只能信什么。
未太惨。
-
我没等予舟,自己给卫平打了电话,卫平真是天底下第一号会察言观色的人,看见我脸上表情,路上一句话不敢说,连要不要等纪予舟都不问了。
快到家时我问他:“把叶云薇电话给我。”
他眼睛里写了三个字“别冲动”。
然而他还是说了好。
太晚了,瑞瑞已经睡了,我给叶云薇打了电话,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客厅喝。
这气氛像极大战到来之前,家里佣人都被影响,小心翼翼走路,摆了晚饭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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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予舟很快就到家。
卫平大概在路上就提醒过他,他对这场面早有准备,仍然和以前一样,进门,扔外套,松领带,往客厅走。
“怎么不等我一起回来?”他若无其事问我。
我坐在客厅角落的椅子上,只开了一盏景观灯,他想要开灯。
“别开灯,”我告诉他:“就这样说。”
他朝我走过来,从玄关的光走到这一盏灯的光里,我抱着手坐在椅子上,他半蹲下来看我,光落在他眉骨上,他的眼睛像深潭。
“怎么了?”他伸手去摸小桌子上的信封:“这是什么?”
我按住了。
“这是我跟叶云薇换的,”我看着他眼睛:“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拿什么换的?”
“拿什么?”
“我跟她说,我知道只要我晚一天以你伴侣身份出现,叶家就能多得一天的利益。所以无论你什么时候想带我去见你所有的世交,我都会把这时间往后推半年。”
叶家失去叶修羽的事,连邢云弼都猜出来了,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这风险有多大,在叶云薇成长起来之前,所有人看叶家都如同一块肥肉。
纪家和叶家联姻的消息,可以威慑所有人。
半年的时间不长,对于叶家来说,也是可以好好喘息一下的。
我伸手碰了碰予舟的脸,他抬起眼睛来看我。
“你知道我拿这半年时间,跟叶云薇换了什么吗?”我问他。
“你说。”
“这信封里,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我告诉他:“以及我的身世。”
予舟摇了摇头。
“换亏了,是吗?”
“为什么?”他问我。
“因为我实在想不到什么东西是你想要,而我可以控制的。”我告诉他:“你说你想让我们走到阳光下,那我就让这个时刻晚一点到来。现在你明白我当初知道真相时的感受了。”
“这两件事性质不同。”予舟眼神坚定。
“有什么不同呢?”我悲伤地看着他:“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明知道我这十年来都像一个乞丐一样追着你跑,我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我变得这么卑微,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那我认,我心甘情愿。你现在告诉我你从十七岁就喜欢我,那我这十年是什么,一个笑话吗?我亏不亏呢?予舟。”
“至少你活下来了。”
我不知道他一句话就能让我暴跳如雷。
“你告诉我我也能活下来!纪予舟!”我意识到之前,整个人已经站了起来,像有火焰在我胸腔里灼烧,我只想把这一切都撕得粉碎:“我不是他妈的什么云中的鹤,你告诉你喜欢我,你爷爷容不下我,你告诉我叶修羽死了,我会亲自去跟叶家道歉,跪下来都行!我会心甘情愿躲在家里,我会小心翼翼地活,谨小慎微地活。但是你要告诉我,纪予舟!你要让我知道你喜欢我!哪怕这十年中我死了,都是带着笑的。”
纪予舟任由我发泄地摔打着东西,等到我声嘶力竭,伸手抱住了我。
我竭力挣扎。
“我不要你来安慰我!纪予舟!”
“那你要什么?”他平静问我。
“我要你感同身受地痛苦,我要你知道你在乎的东西被人瞒着去做交易是什么感觉!我要你认错!”我胸腔里的火又烧起来,我听见自己声音,几乎是带着哭腔的:“我要当让我师父骄傲的徒弟,我要这十年的时光从头来过,我要我仍然是我十五岁的样子,我要我的骄傲自信全部回来!纪予舟,我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平庸的混蛋,我不要这个人是我!”
纪予舟的眼神复杂:“你后悔了,是吗?”
“是,我后悔了。”我问他:“为什么你不后悔呢,纪予舟,明明做错的是你,为什么你不后悔!”
“因为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他说:“我只要你活着。”
我看着他,我的眼睛里仍然有滚烫眼泪,但是有那么一秒,仿佛有人在我后脑无声地重击,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我明白了。
“我知道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忽然疲倦起来,像被人抽去了骨头:“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吗?”
纪予舟看着我不说话,但是我知道答案。
我笑起来。
“我知道了,纪予舟。”我只是喃喃地重复着,我忽然觉得很累,以至于我跌坐在椅子上。
“现在的结局,就是你想要的。”我听见自己在笑,但我的人生从未这样绝望:“我其实一直想质问你,纪予舟,你算什么会做决定的人,你的决定让我们变成今天的鬼样子。我还以为你也会自责,所以我一直约束自己,一定不要说出这句诛心的话。多可笑啊,纪予舟,我还以为你会自责。”
他不说话,只是把我打碎的灯扶起来,不让我踩到碎片。
然而我只是坐在椅子里,绝望地看着他。
“这就是你要的我,对吗?纪予舟。”我俯身下去,凑过去看他的表情:“你就要一个这样病态的我,对吗,你不要我去欧洲,你不要我成为多厉害的画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变成今天这样子,这就是你的选择,对吗,纪予舟。”
他不说话,直到我伸手去碰他的脸。
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他看着我的眼睛,真是深潭一样的眼,我竟然还以为自己能看懂他,他说:“我做决定靠的是本能,就算真有你以为的这意思,那也是我的潜意识。”
他承认了。
我以为他只是话少,我以为他只是冷漠,我以为他不知道我有多喜欢画画,原来他都知道。他知道我有多喜欢他,所以他利用这份喜欢,让年少时的我如同乞丐一样围着他转,以至于忘了自己是谁。
“所以都是你的决定,对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次我房东赶我走,你亲我。养瑞瑞,你要跟我结婚。这些不是占有欲,不是情商低,不是一时冲动,都是你的决定。对吗?”
他像一个放风筝的人,风筝跑远了,就拉回来一点,风筝太近了,又松开线。他不告诉我他喜欢我,却又让我始终在他的控制之下,直到我们结了婚,我还在以为他不爱我。
这怎么能是一个选择就决定的呢?
这是十年来的一次次选择,一次次推波助澜,让我活下来,也让我活成今天的样子。
我看着他,我不觉得伤心,我甚至也没有眼泪了,我只是绝望。
“予舟,你知道你进门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轻声告诉他:“我在想,今天我要好好地发顿火,我要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虽然我知道你瞒着我我的身世,但是只要你在我打开信封之前跟我坦白,承认自己以前错了,我就原谅你,我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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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走,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们可以把花园重新建一下,养一只瑞瑞喜欢的金毛……”
我绝望地看着他:“予舟,我连种什么花都想好了。”
然后不到半小时,我的人生就被全部推翻。
予舟仍然不为所动。
他如同沉默的冰雕,或者庙中的神祗,他自有他的决定。
他伸出手来碰我的脸。
“还记得那个故事吗?”他问我:“我叔叔的故事。”
“我知道,”我疲倦地看着他:“那是你父母的故事,你没有叔叔,对吗?”
纪家三代单传,怎么会突然有个叔叔呢。
我第一次听那故事就猜出来。
“我说我怕你死,只是那故事的一部分。”他轻声告诉我:“我不仅是我父亲的儿子,我还是我爷爷的孙子,我是他教出来的,你知道吗?小湛。”
“所以呢?”
“所以我有时候会从他的视角去思考这个问题。”他说:“我甚至推出了他如何做才能让这个故事圆满结局的方法。从你十五岁出现在我面前开始,我已经是这样了,你说你喜欢我,你又了解我多少呢?你真的以为,你梦想中的那个你,和这个真正的我,会有一个圆满结局吗?如果我像你希望的那样坦诚,我们还能走到今天吗?”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
“我远比你看到的要残忍,也远比你以为的要阴暗。你喜欢的那个耀眼的纪予舟是我,这个阴暗自私的混蛋也是我,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的是我,潜意识里不希望你飞得太远的也是我。想要和你一起走到阳光下的是我,希望你在黑暗中陪我的,还是我。”他问我:“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无论富贵或贫穷,健康或疾病……”
他笑了,似乎有点悲伤地,亲吻着我。
“你没办法离开我的,小湛。你发过誓了。”
第五十二章朱砂
我和纪予舟就这样陷入死局。
沐老头最近大概是被我弄得心灰意冷,竟然念起佛来了。佛家讲缘法,机缘未到,万事皆空,求也无用。我以前从来不信这些,现在想想,其实也有点道理。
我年轻的时候,自恃聪明,觉得什么事都可以通过努力改变,放下狂言,要用一生来驯服一个人。
结果人是被驯服了,不过不是我驯服他,是他驯服我。
大概这世上真有所谓缘法,两个人相处,怎么努力都没用,就算一时凭借“努力”把问题压制下去,天长地久,总会露头。就像我回来之后粉饰太平这么久,一场架就吵回从前。
这几天我都在沐老头那应卯,仍然是老规矩,清早过去,等沐老头吃了早餐,洗手,进画室画画,点一支香,爷俩各画各的,画到中午,沐蓁送饭过来。
我在云南画的那些画,他都看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留下一幅石榴花,展子廉的冬景图也给他看了,他没说什么,只是戴上手套看了一下午。
这样画了一周,有天我正在淘朱砂,沐老头忽然来了句:“吵架了?”
“什么?”
“你和你家里的,吵架了?”
沐蓁是守不住秘密的,沐老头早知道予舟是男的,连性格也有所了解,我这两张价值连城的画是哪来的,他心中也清楚。
“不是吵架。”我不想说得太严重:“就是有点分歧。”
沐老头没说话了,继续勾线。过了一阵子,忽然又说道:“除却生死无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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