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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吓我一跳
用药之前医生提醒过,说激素药会使人发胖。
于乔刚用了几天药,发胖倒是没有,但是食量大增,看山吃山、看水吃水,看到空气也要猛吸几口。
她此刻想吃陈奶奶做的韭菜炒鸡蛋,拌进大米饭里,端着碗往嘴里扒拉着吃。这么一想,嘴巴不受控制地空嚼了嚼。
于香刚从水房回来,洗了毛巾之类,铺到窗台下的暖气片上,互搓着两手,坐到床的另一头。
刚好遮住了于乔注视的那片阳光。
“陈奶奶在家干吗?”于乔问。
“陈一天什么时候来?”
“那是你哥,陈一天是你叫的吗?”
“他背地里……不对,他当面也叫你于香。”
谈话暂时冷场,隔了一会儿,于乔问:“妈,于老板现在怎么样了?”
一家三口都姓于,于老板是于乔的爸爸,于香的男人。
于香转过脸来,于乔近来几乎没在户外活动,风吹日晒导致的黝黑全部褪去,于香发现,这孩子挺白的,不像自己,像她爸。
于乔缠绵病榻,头发也不用心梳,马尾松得不像话,但是头发又厚又黑,光泽感很好,可以拍洗发水广告了。
“你惦记的人还挺多……你爸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现在只管按时吃药挂水,好好吃饭睡觉,早点把病治好。”
“我惦记的人不多,就这几个。”
于香随口问:“哪几个?”
“以前是你和我爸。现在还有陈奶奶和小天哥哥。”
于香母女两个很少谈情说爱的,于乔这句话,让妈妈一时愣住,不知道接什么话。
于乔接着说:“陈奶奶对我特别好,我要是早一点认识她就好了。”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浓密的黑发映得于乔脸很小,不堪头发重负的样子。
于香眼中的女儿,只是话少、心思浅,没想到她的脑子里装了这许多情绪,只是不擅表达罢了。最后那声叹气,让于香心尖也跟着颤了一颤。
“陈奶奶每天给你做好吃的,陈一天课都不上陪你看病,我来陪你,都是想让你快点治好病、出院。”
“嗯。妈,你做过骨穿吗?”
“什么谷川?”
“骨髓穿刺。”于乔神思飘乎,大脑在回忆边缘刷了一圈,医学术语说得很准。
“没有……”
“我做那个骨穿的时候,想起了爸爸。”
“为什么?”
“……”于乔不再说话。
※※※※※※※
隔天,于乔班上老师和同学来看她。
病房里几天没这么热闹过,别说于乔,连于香都难以适应。
孩子们都穿的厚厚的,棉手套、毛线帽、耳包子、围脖、书包,进了病房争相脱下来,五颜六色,堆在空床和椅子上,里三层外三层围过来,屋子顿时开了锅。
薛老师也脱下羽绒服,露出橘色羊毛衫,正跟于香说话。
打招呼的同时,于香也接受了薛老师的打量。
于香结婚早,生孩子也早,看上去比薛老师大不了几岁,却有已经有了十多岁的女儿。
薛老师代表五年二班全体同学祝于乔早日康复,几句套话过后,问了于乔的病情,于香简要说了。
说到病情时,几个有心的学生安静下来,转头看于乔时,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担忧。这个年龄的孩子,拥有成人思维的还是极少数,但是担忧也是毫无矫饰的。
大部分孩子围在于乔床边。因为穿了病号服,于乔没什么形象可言。知道同学要来看她,只在早上认真洗漱,把头发扎紧。
于乔转学不过半年,跟班上同学本来不熟,但是生病以来,辗转医院,再见学校里的同学,觉得格外亲切。
今天来的同学里,有她的同桌,还有劳动课上同一组的同学,另外,于乔在运动会一跑成名后,班上关系很好的两个女同学突然敬她是条汉子,硬要拉她入伙,成为“三人帮”。
现在,这两个女孩正一左一右坐在于乔旁边。
包括同学也来了,床边挤满了人,他只好站远一点,刚好听到薛老师和于香的对话。
护士推车进来,一车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看到屋里的景象,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表示惊讶和无奈。
薛老师见于乔要打针挂水,也不便在病房久留,就让孩子们穿好衣服,准备十分钟之后走。
然后悄悄拉于香出来,在病房门口递给她一个信封。
信封有一定厚度,是一沓钱。学校组织学生们捐款,同学们几块钱、几十块钱凑的,也没换成百元钞票,就那么摞在一起,捏在手上软乎乎的。
能言善辩的于香也辞穷了,接过钱来,托在手心,说不出话。
等回过神来,薛老师正站在门口,数绵羊一样,挨个轻拍孩子们的后背,指挥走在前面的孩子去按电梯下行键。
电梯装了一箱孩子,缓缓下行。快到一楼时,包括同学突然举手:“老师!我围巾落楼上了!”
说得理直气壮,轿箱里孩子们爆发出一阵笑声。
薛老师让他上楼去取,大部队在一楼等他,包括又跟着电梯上楼。
于乔送走班级同学,上了个厕所,在走廊碰到折返回来的包括:“咦?你还不快下楼追老师,他们已经下去了。”
包括低着头,也急着回应。
走近以后,他伸手往于乔怀里塞了一个东西,于乔还没来得及看,包括转身就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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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得太快,错过了电梯门,又刹住车,挠挠头站回电梯前。
这个时间,于乔走过来,同时看清手里的东西。
五元纸币,对折再对折,应该在手里握了很久,带着男孩的体温。
圆眼睛小男孩有瞬间羞涩,电梯还没来,只好硬着头皮对于乔解释:“家里给的零花钱,我又花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抗不住了,商量一下,明天单更行不?
☆、血泪含悲啼-22
转到新医院的第三周,于乔又被例行抽血化验。
当天下午,于香被医生叫去办公室。
陈一天也在,他给于乔带了一块卤牛肝,听说动物肝脏对血液病有效,陈奶奶特地做好,让陈一天带来的。
于乔吃得正香,边吃边说薛老师组织同学们来看她的事。
于香被叫出去,他以为是常规的取药、签字之类的事,也没跟着一起。
过了几十分钟,于香还没回来,于乔已经吃光了一大块卤牛肝,陈一天拾残局,顺便扔垃圾,回来路过医生办公室,看到于香还在和医生说话。
他拐了进去,于香看他进来,有种困境中找到盟友的解脱感,只一个眼神,陈一天就觉出不平常。
医生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了。
于乔属于继发性血小板减少,目前的激素治疗也只是一种尝试性用药,用药两周下来,效果并不明显。
激素类药物都有明确的疗程和剂量,不能连续使用。于乔的一个疗程结束了,化验单上显示,血小板仍然低于常人水平,说明激素类药也并不对症。
这是一家东北有名的国字头综合性医院,面对于乔这一病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医生说完这番话,沉默了一下,等着病人家属消化一下。
于香脑子是浑的,突然问一句:“我女儿是不是白血病?”
医生无奈地摇头:“我说过了,不是白血病。常人也会偶然发生血小板低于正常数值的情况,只是多数情况,并没有恰巧抽血化验,确认血小板减少。依靠自身血液循环和造血功能,血小板数值会恢复,也有女性在月经期会有血小板减少的症状,月经期一过会自动恢复。像这些情况不影响正常生活。于乔这种情况,确实发病急,而且血小板数值太低,从医生的角度,确保病人安全,防止颅内出血和内脏出血是首先要做的,所以才让于乔住院。”
这番话,于香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她没顺着医生的话谈下去,而是问:“医生,于乔这病是怎么得的?病因是什么?”
医生说病因复杂,大体上分原生和再生两种。有的人在接受肝病治疗后发病。说完医学术语,他又换回日常语气说:“我经历的患者,特别是儿童,有一部分住过刚装修过的房子,也有的饮食不是很讲究,喝汽水、吃零食比较多。”
于香陷入沉思。陈一天看了她一眼,自己打起神来问医生:“那医生,您的建议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作为医生,为保万无一失,我还是建议你住院。但住院也只能确保出现意外抢救及时。”顿了一顿,他接着说:“如果不是医生身份的话……”
陈一天接过话来:“您就当是我家亲戚,于乔的舅舅。”
医生笑了笑:“血小板减少,有可能是一些恶性肿瘤侵犯骨髓,使巨核细胞生成减少或抵制其成熟,表现为血小板减少。这种情况几乎是绝症,比如白血病、恶性淋巴瘤等。于乔不属于这种情况,我们应该感到庆幸。”
“现在考虑,还有可能是血小板在脾内滞留过多,最常见于脾功能亢进,由此导致血小板减少。但这也只是一种猜测,还有一种病因,叫不明原因。我们做医生的,管这种病叫作‘异病’。”
“如果是脾功能亢进,那很简单,摘除脾脏,病情自然好转。但在手术摘除前,神仙也无法确诊,说病因就是这个。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是医生也好,是于乔的舅舅也好,都不建议做这个手术。”
“不明原因的话,你们在医院这样耗着,继续用药,也都没什么意义。”
“上周给她用了一期的丙球……”
陈一天没听懂“丙球”。
他看向于香,于香回过魂来,跟陈一天解释说:“丙种球蛋白。”
医生接着说:“其实这种药就是一种疫抑制剂,算是血小板亢体的亢体,可以暂时使血小板数值上升,但也仅仅是暂时。这种药很贵价格,你也知道,不是普通百姓负担得起。”
于香当然知道。丙种球蛋白,一天用五瓶,价格500元,一个疗程5天。
陈一天没作声。
医生百转千回,总算把事情说明白了。“所以作为医生,我也不强烈建议你们继续住院。可以先回家观察,有异常情况再来医院。”
“只是于乔的情况,不适宜做剧烈运动,皮肤伤口一定要十分小心护理,流鼻血严重的话,也要来医院。”
于香和陈一天木然道了谢,转身准备离开。医生又叫住他们,说:“孩子有什么愿望,一定要满足她。当然……也有很多病,医学上解释不了,也无法治疗,但就是奇迹般地好了,要相信奇迹。”
等于香和陈一天走出去,这位医生靠回椅背,神色黯然,不再掩饰。
虽然举步维艰,1998年也连滚带爬地过去了。
※※※※※※※
腊月里,于乔出院。
陈一天和奶奶都来接她,陈奶奶细心周到,买了两颗大桃子,寓意“逃离”。
这个时节,桃子不好买,而且也很贵。搁往常,心较比干多一窍的于香,定然围绕这两颗桃子说一段单口相声,先说桃子新鲜水灵,再说东西多难找,家附近两家超市都没有,陈奶奶一定去了某某大超市,那家超市水果蔬菜包装得都跟礼物一样,但是价钱也水涨船高,所以陈奶奶一定是花了大价钱。
这番话定然不会如此这般平铺直叙,于乔会加很多语气词和陈奶奶互动,逗得陈奶奶一会笑,一会皱眉。
最后,她会再将主旨一升华:于乔,陈奶奶这都是为了你。快吃一口,讨个吉利,以后一定好好学习,长大了好好孝敬她……
但是,预期的节目并未上演。
于乔正在给于香拾东西。床底下有一大一小两个盆,她把小的放进大的里,然后把床头抽屉里的一应物品一把抓:一些杂乱名目的单据和几双未用的一次性筷子、水果刀一股脑要往盆里扔。
手举到半空,又停下来,顺手撒在床上,转身去开病房门口的柜子。
柜子里有几件于乔的衣服,用一个塑料袋装着。她也是一把抓起来,两步跨到床边,把衣服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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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用袋子装了刚才掏出来的杂物,扔进盆里。
又站立床边,呆呆地看着掏出来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办。
发呆片刻,发现三个人都默默看着她,她才叉着腰,用还阳的半个魂说:“乔乔,快看,奶奶给你买了桃!”
与入院的轰轰烈烈相比,出院有点历尽沧桑后的云淡风轻。
出院开了口服药,医嘱的注意事项也有很多,不在话下。
于香稀里糊涂地拾东西、办理出院手续,陈奶奶只管陪着于乔,陈一天负责提行李、叫车,到家时将近中午。
但是大家都看出来,于香哪里不对。她的躯体没闲下来,大脑也没闲下来,显然,身体在支配自己,大脑在转着些别的内容。
到家安顿好,于香一头扎进厨房,和陈奶奶准备晚饭。
于乔准备洗个澡,走廊里碰到陈一天,俩人互相躲了两个来回,陈一天还是和他站在走廊的同一侧,最后,陈一天靠墙站定,示意她过去。
于乔拉开卫生间门的时候,陈一天又说:“地滑,一定要小心。”
于乔应了一声。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有条件认真洗个澡。
这对在长江流域长在的人来说,是真切的难熬。
她洗的时间有点长,出来时,发现陈一天还站在走廊,还是原来的位置,她就有点诧异了。
于香和陈奶奶仍然在厨房忙,已经有爆葱花的香味散出来。俩人边帮饭边小声嘀咕什么,于乔没注意听,她更介意陈一天的过度看护。
陈一天看到于乔出来,并没有如释重负。他靠着墙,低着头,似乎在想事。目光抬起的调度绝对在膝盖以下,只扫了一眼于乔的两只脚,于乔顿觉穿着拖鞋、蒸腾着水汽的两个脚丫子凉嗖嗖……
“进我屋来,有话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程度,根本不算虐吧?
☆、血泪含悲啼-23
于乔脚丫子的凉意瞬间上蹿,三秒之内,脖颈子也是一凉。凉意冲破天灵盖,刚才的热水澡算是白洗了。
陈一天把于乔叫进自己屋,对其进行了一番盘问。
于乔开始一头雾水,继而对答如流。因为陈一天问的事情,跟于乔那个没露面的爸爸有关。
这样一来,于乔就放松下来,因为很多问题的答案,都可以用“不知道”应付。
也不是敷衍,是真的不知道。
陈一天问了几个问题,看于乔藏蓝色塑料拖鞋上还沾着水汽,双脚叠在一起,脚趾头还一蹉一蹉的,才意识到这丫头可能会冷。
这才把自己脚上的全包棉拖鞋甩过去。于乔坐在转椅上,用脚够过拖鞋穿上,跟盘腿坐上床的陈一天接着聊。
陈一天想知道,于香这次回来,跟于乔说了什么关于她爸的事和江苏那边的事。
于乔回忆了一下,如实回答:没怎么提。
陈一天循循善诱:“那你也没问问,你都住院了,你爸也不来看看?”
于乔想了想:“没问。我生病一直是我妈管,以前也是。”
陈一天盯着这对丹凤眼和榆木疙瘩脑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陈一天接着问:“那于香为啥把你送我们家来?”
于乔眼睛里的光黯淡下来,以她这个年纪、这个心智,找不出合理的理由,跟陈一天解释,自己怎么就被父母发配到“苦寒”的东北来。
还有另一成,她怕陈一天再撵她走。
这下子生病、住院,耗的陈家祖孙二人的神、时间、金钱,可远远比乡下抓鱼那次来得狠。
上次陈一天就说,如果她再搞事情,就要把她赶出家门,去哪随她便,流落街头也不管。
于乔脑袋瓜子拼命转,只想到于香送她来之前对她说过,接下来会非常忙,没有力照顾于乔。
“那她在忙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转念想了想,又说:“我来你家之前,我妈就天天往外跑,店里的事全找她,好像还有别的事,我除了在学校吃的那一顿,早饭、晚饭都没人管……不像奶奶,每顿饭都不重样。”
陈一天盯着她的脸,因为刚洗过澡,水蒸汽蒸得刚刚好,于乔脸蛋子上两砣潮红还未褪去,加上用了激素类药,看上去确实圆润了一点恐怕不是一点,他猛然意识于,于乔胖了!少说胖了十斤,往多了说,二十斤也不是没可能。
他整理思绪:“你刚才说,好像还有别的事,那是什么事?”
于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人一胖,就会显得蠢。
陈一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几乎要原谅她了。
陈一天想知道于乔她爸是怎么一回事。
他隐隐觉得,于香把于乔送回来,多半跟于乔那个没露面的爸有关。后来于乔生病,于香又是一个人回来,而且跟于乔只字不提她爸,怎么想都不对劲儿。
陈一天本没有八卦之心,他学校的课业并不轻松,又要张罗期末考试,可于香的表现太反常,于乔这次也算是死里逃生,听医生那意思,说已经“逃生”都为时堂早,于香这个做妈的,什么情境下才会心不在焉?
他希望于乔平安喜乐。
而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平安喜乐与父母的呵护密不可分。
在于乔这问不出,他准备问他奶奶。
于乔被盘问一番,心里打着鼓,挪着步往门口走。
陈一天突然叫住她,伸腿也想往门口走,忽然意识到,自己光着脚,拖鞋穿在于乔脚上,于乔脱下来那双离他又有一段距离,伸腿去够姿势必然难看。
就隔空对于乔说:“我记得你朵这儿有一个疤。”
说着比了比自己的耳朵就是烟民用来夹烟的那个地方。
于乔自己也摸了一下。
不是陈旧疤痕,在耳朵上方的耳根处,撕裂处的皮肤明显更嫩一些、更白一些,像一道蜿延的藤。
位置很隐蔽,平时有碎发遮掩,看不大出来。
于乔生病之前,陈一天跟她闹,揪她的头发,无意间发现的。
“这疤是怎么弄的?谁薅你耳朵了?”
于乔无悲无喜:“我爸。”
陈一天随口一问,没想到一点就炸了。
这感觉像什么?随手往河里扔一个□□,炸出了这条河里唯一一条美人鱼来。
陈一天重新盘上腿,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床边的墙上,意思很明显:我的问话结束了,闲杂人等可以退下了。
在陈奶奶那,陈一天一无所获。
很明显,陈奶奶知道,而且知道不少,但是陈奶奶就是不说。问急眼了,就说:“你去问于香去。”
一切都在陈一天的意料之中。
于乔已经爆给他一些意外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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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奶奶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那个态度,恰恰说明肯定有事!而且事还不小。
当天晚上,陈一天打定主意,要找于香问个究竟。
没想到于香先找了他。
找陈一天时,于香已经拾好行装,其实也没啥好拾的,只一个单肩包,边角的皮已经磨损,塞得鼓鼓的,装了几件换洗内衣和洗漱用品。
她来的当天,就是背着这个包直接到的医院。
于香眼睛红红的,整个下午到晚上,她都和陈奶奶小声嘀咕,她刚从陈奶奶屋出来,把包放在门口鞋架的最上一层,走进了陈一天房间。
陈一天没见过哭着的于香或许很多年前见过,也忘光光了。
也有可能,于香还是少女时,哭也带着股子“老子哭完又是一条好汉”的气魄,让陈一天记得的,是那个气魄之下的于香。
当晚,出现在陈一天面前的于香是一个无助、哀怨的妇人。红眼眶、旧衣服,但还算干净,种种神态和形状,都有这样的潜台词:“是的,我遇到了难处,告诉你也没太大关系,我也知道你帮不上忙。”
所以,两人的气氛并不融洽,甚至还透着尴尬。
但是,陈一天的目的达到了,事情搞清楚了。
据于香说,于香的丈夫、于乔的爸爸,早几年就染上了毒瘾。
去年夏天,于香之所以把于乔送回来,是因为于乔爸爸口口声声要戒毒,不是去戒毒所,要在家里戒。
于香第n次相信他。身为妻子,她也别无选择,只能尽己所能帮他。
就在于乔出院前后,于香接到消息,于乔爸爸被拘留了,怀疑参与贩|毒,即将开庭。
所以她火烧火燎地赶着回南京。
“那于乔怎么办?”陈一天全程没有打断于香,听她红着眼讲完,最后只问了这句话。
于香虽然读书不多,但概括能力一流,句句是中心思想,层层递进,步步为营。
陈一天毕竟只有20岁,这个故事里的桥段离他太远。
他像听了一段《知音》故事,时而皱眉,时而把长眼睛睁溜圆,时而叹气,时而怒向胆边生。
但最后,他只能拣要紧的一句话问出来。
于香吸了吸鼻子,短暂的崩溃前奏被自己强行中止。
“于乔还是留在这。”
“……她有病你知道吧?”陈一天陌生人一般审视于香,压抑着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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