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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thium Flower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芥末君
啊。
他有些愧疚,又有些自得。
他想,啊。
第9章huggybear
车队在敦煌停留了四天,两辆车掉头往西安去,剩下方晓和郑老板,还有一家三口,三辆车沿着柳格高速去西宁。
一路行来都阳光灿烂的天气在这段高速上忽然变脸,五六级的大风携着黄沙扑面而来,能见度只有百来米。方晓开了示廓和双闪,磕磕绊绊开出去十几公里,终于看到了高速出口的指示牌。
原本郑老板的打算是这一天赶赶路,直接上茶德高速进西宁,此刻只能临时歇在了出口处的镇子上。风沙的影响下镇里的路面条件也差,移动信号时有时无,失去朋友圈滋润的顾一铭感到了难言的空虚。
方晓问他:“无聊吗?”
顾一铭正盯着手机走神,闻言抬起头,忽然忘了刚听到的问题,只是说:“你太瘦了。”
他们此刻在宾馆房间。方晓刚刚洗完澡,头发被吹得又软又蓬,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浴袍,领口敞开,露出极明显的锁骨。顾一铭的视线落在那里,顺口便说出了这样的评论。他很少有这样直接的见解,说出口时连自己都意外。
方晓惊讶地看着他,过了片刻才答道:“是啊。”
顾一铭觉得他还有后文,可唐绍忽然走了进来。从离开敦煌起他们便住在一个三人间,唐绍刚接完电话回来,把手机递给方晓:“找你约编曲呢,打到我手机上了。”方晓应了一声,接过电话,走出房间。
唐绍等方晓回来,问他:“怎么不接电话?人家说给你打了好几个了都。”
方晓摸出来自己的手机,对着唐绍一晃:“sim卡出问题了,走之前好像划了一下,一路都没信号。”
唐绍特别夸张地叹了口气,戏之魂熊熊燃烧:“路上怎么不找个店修修?方甜甜啊方甜甜,你再这么闲云野鹤地低调下去,是接不到活滴!听咱一句劝,卖艺不卖身,根本没有出路。唉哟,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方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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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配合:“谢谢大佬!谢谢唐鸨母帮我接客,接客使我有钱,接客使大佬快乐。”
唐绍“呸”了一声,说:“哎,一会儿再有人找,我给报顾一铭的电话了啊,别打搅我玩游戏。”
顾一铭茫然地应了一声。
方晓知道唐绍打起游戏就劝不动,赶紧趁他打开界面之前开口:“你先别急着玩。刚碰见老郑了,说一会儿楼下有演出,你先去占个位儿。小顾你也赶紧去洗个澡。”
唐绍喜欢热闹,一挥手便先行出了门。顾一铭也依言进了浴室。
他们住的这间宾馆大堂旁边有个多功能一体厅,定期举行所谓的篝火晚会,都是给游客玩的,有烧烤啤酒,还演一些少数民族风情的歌舞表演。本来是预售票的形式,奈何一场风沙把上座率刮走了大半,临时决定通过宾馆前台现场售票。
顾一铭跟方晓进去得晚,刚好赶上演出的互动环节,一群肤色黝黑的男演员赤着胳膊载歌载舞地从台上走到池座开始劝酒。
酒是演出票附带的自制马奶酒。度数不高,然而很烧心,顾一铭落座在唐绍旁边,被他哄得抿了一口,眉头立刻锁紧了,只觉得满嘴都是汽油味儿。他盯着半满的搪瓷杯子纠结了半晌,还没作出决定,忽然斜里伸来一只手把杯子拿走了。顾一铭侧头去看,方晓已然不动声色地喝掉了他剩下的那半杯。
一个穿着赤色披风的男人走到他们前面的位置,弯腰跟那席的女孩儿商量了几句,抄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女孩儿发出了一串伶俐的笑声,四周一片喝。角落里一对情侣有样学样,也赢来了一阵叫好。喧哗和酒都容易上头,郑老板车队里一家三口那位爸爸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地站了起来,结果对着妻子比划了半天,怂怂地抱了体重不到六十斤的小女儿,哄堂大笑。
唐绍喝得不少,嚷嚷着说也要抱,要被抱,可惜他一个大男人没人抱得起。方晓被他嚷得烦了,顺口说顾一铭可以。唐绍奇道:“射击不跟围棋差不多么。又不是那种跑跑跳跳的运动,他行吗?”方晓煞有介事地回答道:“气手枪很沉的,枪就一公斤多,单手远端持握,他们资格赛60枪,耐力和体能都缺不了。”
说到这里,他侧头征求顾一铭的意见:“小顾你说呢?”
顾一铭没料到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正拿着筷子玩肉串的动作一顿,过了片刻才似懂非懂地接上了话题。他略显犹豫地答道:“应该能行……非得抱吗?”
唐绍起哄:“要贴近人民群众生活!”
顾一铭小声说:“那我抱方晓行吗?”
他原先是想起方才在房间的话题,觉得方晓瘦,抱起来更有把握,说出口才发现有歧义。
方晓一怔,难得地害羞起来,低着头笑了。唐绍捶着桌子号哭自己被嫌弃。顾一铭观察了一会儿,感觉可能并不是非得抱,便安心地继续吃自己的烤串。方晓不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抱着一串烤馒头像兔子一样细细地啃。顾一铭余光望见了,莫名地有点遗憾。
他居然挺想抱方晓的。
次日天气放晴,车队继续向西宁行进,顺利到达了茶卡盐湖,住在茶卡小镇。
顾一铭对这个景点特别感兴趣。胡雪月去年夏天在茶卡盐湖旅游了一周,朋友圈里照片刷了近百张,还配了一大段“天空之镜”的文字解说。那么漂亮的景色,那么方便构图的环境,顾一铭这样的业余摄影爱好者根本扛不住。他特意起了个大早,腾出时间出门给方晓买了条用来拍照的鲜红色围巾。
方晓日常装束都是黑白灰系列,被顾一铭围了条红围巾,怎么看怎么觉得突兀。他从镜子面前回头,无奈道:“这合适吗?”
顾一铭觉得很合适。
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一圈,让方晓把身上的浅色羽绒服脱了,从箱子里挑出一件刚出北京时穿的薄款深灰色风衣披在他身上,又将那些被掖进围巾里的发梢拨出来。旅馆里没暖气,方晓裹紧了风衣,叹气道:“我冷。”
顾一铭便把抱在怀里的羽绒服披回他肩上,再三强调:“拍照要脱。”
方晓拿他没办法,一边笑一边点头。
顾一铭记着方晓说冷,这次便先找好位置取好景,再叫方晓站过去。他没让方晓冻太久,反而他自己的手指在取景的过程中在这零下潮湿的天气里冻得厉害。方晓注意到他呵气的动作,拍到一半就溜号,去盐滩外的摊贩处买了只暖手宝塞给顾一铭,还调侃道:“好歹尊重一下这双国宝级的手啊。”
顾一铭捂着暖手宝一脸无辜:“教练说少喝酒,没说不能挨冻。”
话毕才发现自己没有反驳“国宝级”的调侃。顾一铭想,现在的他,似乎可以把调侃当做调侃,而不是攻击了。
方晓问:“就禁酒吗?我看前阵子新闻说运动员连火锅烧烤也禁的。”
“赛前和赛期比较严,平时还好,只有检测库的运动员需要随时备验,我现在不在名单上。”顾一铭答道,“酒也没那么严格。射击运动员的赛前药检是禁酒的,平时不是必须禁,只是怕形成习惯影响稳定性。”
“确实,小顾根本不手抖。”
方晓说着,低头去翻看顾一铭拍的照片,摄影师本人就站在旁边看他。镜头里,一抹红在冰蓝与灰白间格外显眼,构图和色都很不错,顾一铭的注意力却完全在镜头外,被风吹在他鼻尖的方晓的发梢引开了。
这奇异的发色他见了那么多次,却直到最近才渐渐有谈兴,仿佛一枚种子渐渐顶破泥土,露出一点嫩绿的芽。
顾一铭说:“你的头发,发梢是灰色的。”
“嗯?啊,染的,”方晓抬头朝他一笑,“之前帮忙演了个mv的配角,染了一头特别中二的银发。后来陆续剪了几次,又褪色了,现在看起来是灰的。挺老气的吧?”
顾一铭摇了摇头。他从暖手宝里抽出右手,手指在方晓看不到的角度拂过他的发梢,触感很软很凉。他评论道:“挺好的。”
方晓没在意。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尾,思忖道:“嗯……差不多该剪头发了。这次剪完发梢就不灰啦。就是不知道这镇子上哪里有理发店。”
顾一铭说:“我来吧。”
顾一铭从小独居,是给自己剪头发的小能手,倒还没给别人剪过。回到旅馆之后,他找前台借了把粗齿剪刀回房间,让方晓背对他在镜子面前坐下,又拿浴巾给他扎了个围兜。
顾一铭握着剪刀对着方晓的头发比划了一会儿,不知怎么,觉得很不忍心。
他问方晓:“非得剪吗?”
方晓望着镜子里的顾一铭笑:“怎么?不敢下手啊?”
顾一铭没说话。
方晓抬手拍拍顾一铭放在自己头顶的手:“没关系,不行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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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北京再剪。”
顾一铭说:“行的。你别动。”
他将右手移到方晓后颈,尾指贴在方晓露出的皮肤上,那温度暖得微微发烫。剪刀刀锋凑近了从指缝下漏出来的发梢,顾一铭用剪刀尖挑起来一缕,看着日光灯下流转着的浅灰色光泽。他很不想剪掉它们。但如果方晓确实想剪,顾一铭想,还是让他来比较好。
“咔嚓”。
第一缕灰发没能飘然落地,而是被藏进了少年人的运动衫口袋。
第10章高原反应
离开青海湖后,队伍里便只剩了方晓和郑老板两辆车。
西宁到拉萨这一段的高速还没通车,他们沿着京拉线往前推,一路都是牦牛草原的高原景色。高出地面的路基渐渐平坦,遥远的山脉延绵到车前,灰白的长路劈开草原通向天尽头。
到那曲的那天,他们中午整备出发不久便迷路了,一行人开了快三个小时也没看到那曲的指示牌,干脆靠边停车休整。
顾一铭下车的时候方晓已经睡着了。他个子高,侧躺在后座上,长腿塞在两排座位中间并不宽裕的空档里,看起来颇为委屈,面容也因高原反应而现出些许憔悴。顾一铭把后备箱的毯子翻出来给方晓盖上,又凑去听唐绍和齐帆琢磨地图定位。他们在离那曲十几公里的一个路口拐错了,现在得掉头开回去。
带路的郑老板推脱责任说:“嘿,犯错的不止我们一群。你们看,这里回帖的十几个了,都是拐错的。说不好过会儿还能碰见一样傻的。”
这话几分钟之后就应验了。
往回开不到十公里,顾一铭见到一辆车停在路边,能亮的灯全亮着,双闪不停地打,明显是求助的意思。齐帆停了车,郑老板下去问问情况,不久便带着一对男女朝方晓车这边过来。那两个人轮廓深刻,帽子上别着一面迷你意大利国旗,耳罩旁边露出的发色是棕的,明显不是中国人。
“歪果仁,英格力士,这俩只会说英文。”郑老板望向唐绍,后者回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忽然想起来什么,下车边比划边说:“wait,wait.he,english,ok.”
他指的是在后座休息的方晓。
唐绍还没把人叫醒,顾一铭先主动下了车:“他睡了,我来吧。”
顾一铭的英文不怎么标准,chinglish和itanglish的交流却并没有遇到什么问题。他很快搞清楚了对方的处境,告诉郑老板他们也是迷路,更惨的是车没油,半途熄火了。
郑老板的车是辆大切诺基,车上东西也很齐全,找了个塑料油泵就解决了问题。对方连连道谢,还送了一盒巧克力作为谢礼。
凌晨时分一行人终于进城落脚。唐绍在旅馆房间边剥着巧克力纸边说起这件事还啧啧称奇。他以自身经验为蓝本,觉得运动员应该跟艺术生一样,英语都不咋地。
方晓病恹恹地窝在床上,听到这番高论,强行打起神替顾一铭说话:“小顾可是唯一一个给国际射联做过解说的中国队队员……国际赛事,全英文直播,厉害吧。”
射击世界杯每次决赛都会有没能进入决赛的运动员受邀做专业体育主持人的解说搭档。中国队因为赛程安排也因为语言障碍,在顾一铭之前从来没参与过解说工作。
对顾一铭而言,做解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毕竟前提是没进决赛。但语言上他的确是了心思的。他的文化课约等于没上过,英语全靠后期自学,起因是有一年杯赛,具有夺冠实力的台湾选手因为听错指令,在另外两名选手平局对决的环节误射,而直接被罚了一枪零环。
“为了听懂比赛发令……”顾一铭说。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他想起刚开始打国际比赛时的期待与努力,那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从失去射击手感开始,他一直在试图理解自己的失误,试图找到改进的方法。射击是面向自己的运动,顾一铭不能怪罪任何人或事,只能怪罪自己。
因为射击成绩差,他将自己的内向解释为自私,将自己的思考解释为瞻前顾后,将自己的理想解释为贪心。他如此解释,便试图反其道去改变,但目标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样的改变必然是失败的,久而久之,连顾一铭自己也不相信他有控制自己的能力了。
他仍然勤奋,但积极主动的练习和习惯性的练习是不一样的。练习是一个反馈与改正的过程,每一枪都是需要思考的。顾一鸣畏惧思考,因为那些时候的思考所预见的都是自己的失败。
顾一铭空空如也,不是真的不在乎,只是逃避。
唐绍问顾一铭:“你们这行,啊,拿个冠军是不是入特别高?感觉你们压力很大,很拼啊。”
“队里按月给工资,”顾一铭想了想,又补充道,“打比赛有奖金,冠军奖金视比赛级别而定,几百到几万都有。全运会省里会额外奖励一些钱。”
“……是不是有点儿低啊。”
方晓吃药之后神恢复了些,也加入讨论:“因为射击项目比较小众吧。转播权不值钱,国内也没有合适的运动设备企业赞助。”
唐绍不信:“难道那些世界冠军都是用爱发电啊?”
“奥运冠军的钱还是不少的。”方晓说,“别的比赛也在改革,跟乒乓球换大球一个道理,想提高比赛的可看性。”
“所以才搞那个广场舞迪斯科?”唐绍撇了撇嘴角,“审美感人,太吵了也。”
“是很吵。”顾一铭说。
他想的不止那些桑巴舞曲。掌声、哨声、嘘声、欢呼声……不只是这些。环境噪音的确有影响,但不值得抱怨。射击不是对抗类运动,控制击发只在于自己,扰乱节奏的也是自己。顾一铭是自己唯一的敌人。
枪声,心跳声,呼吸声,血液流动的声音,脉搏振动的声音,思考的声音……活着的人都会有声音。每一次射击的声音都不一样。
正式比赛的时候,枪台边有一个实时的显示屏,顾一铭习惯看它来修正弹道,但第一枪是没有这个的。瞄准枪的手感因为时间差而很难记忆到正式比赛的第一发上,顾一铭每每因此感到惶恐他无法掌控自己。
这是一种很绝望的感受。顾一铭知道怎么放松肌肉,怎么保持稳定,怎么瞄准,怎么射击,可他就是做不到。他的心在拒绝他自己。
道理上应该打一发忘一发,但连续的两枪谁能完全忘掉上一枪的成绩?易如反掌,调整进十环也不难,的第一枪,不管是对成绩还是心态,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方晓已经蜷进了被子里。顾一铭把他落下的地塞米松拾好,坐在床边,问他:“唐绍说你的工作是做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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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你喜欢编曲吗?”
方晓把蒙到额头的被子拉下来,露出一双眼。他似乎原本有个递到嘴边的闲聊式回答,却将那些话忽然咽了下去下来,在与顾一铭的对视中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方晓说:“我喜欢音乐。”
他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线:“别告诉唐绍啊,我其实是个歌手。创作歌手呢,差点儿就能发唱片了。”说着,他自己先笑了起来,“最后也没发出来。”
方晓说:“小顾,我喜欢唱歌的时候,是不会因为不受欢迎而难过的;唱得不好的时候有一些难过,也只是很少的一些。唱片流产了也没关系,没人欣赏也没关系,只要我想,我都能继续唱下去,我不害怕的。”
这一枪失败了,下一枪继续;这一场淘汰了,下一场继续;国家一队落选了,进二队;二队也落选了,回省队、市队、射击馆。器材和场地的确会不一样,但那不是致命的问题。顾一铭有足够的退路,如果只是喜欢射击,他根本不用怕。
方晓说:“小顾,你呢?你喜欢射击吗?”
第11章oops
从纳木错出发去拉萨的路上,唐绍一直在放《回到拉萨》,顾一铭脑子里全程回荡着没完没了的姑娘们那没完没了的笑,忍不住问他:“你是拉萨人吗?”
唐绍特别高傲地一昂首:“神家园,懂不懂?”
顾一铭不懂。
他在拉萨待了三天,虽然喜欢拉萨新鲜的风土人情,却并不觉得拉萨比之前路上的地方更好玩。他喜欢茶卡盐湖,喜欢敦煌,甚至喜欢那个因为风沙受困住了一宿的小镇。不过后来方晓适应了高原,同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顾一铭也渐渐喜欢上了拉萨。
顾一铭尤其喜欢罗布林卡,光是看猴子就能看半个钟头。唐绍嫌弃动物园哪儿哪儿都一样没意思,先去了金色颇章,还拉着方晓给他拍照。等顾一铭终于把雪豹猞猁一只只看过瘾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没影儿了。
方晓的手机坏了,顾一铭便给唐绍打了个电话,两个人磕磕绊绊描述了半天,都没听懂对方的位置。
唐绍说:“我这儿叫个啥颇章。”
顾一铭说:“我这里也是。”
唐绍说:“我这儿墙是黄的,屋檐是红的,上头还有绘。”
顾一铭说:“我这里也是。”
唐绍说:“我这儿有墙的一面在办个什么园林展,另一面是片瘦不拉几的竹子。”
顾一铭说:“我这里也是。”
唐绍崩溃道:“那咱们不就在一块儿吗!怎么没见着啊!啊!”
方晓凑近手机笑道:“接着喊,再喊几声,小顾就能听着声儿过来了。”
顾一铭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说:“方晓说得对。”
唐绍直接挂了电话。
顾一铭最后还是听着声儿找过去了,脚边还亦步亦趋跟着一只橘猫。方晓很惊讶地问:“它一路跟着你来的?”顾一铭点头。唐绍揣测:“你肯定喂它吃的了吧?”顾一铭澄清道:“没有,我没带吃的。”他们一行人只有方晓背了个单肩包,零食都在方晓包里,顾一铭身上只有手机和挂在脖子上的单反。
顾一铭觉得自己也没干什么特别的事。他回忆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我给它拍照了,拍了十几张。”
唐绍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听过炮摄,没听过猫摄的。顾大师牛`逼!”
顾一铭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想问方晓喜不喜欢猫,低头一看,方晓沉迷撸猫,无暇他顾,都没空参与他跟唐绍的聊天。
顾一铭感到了为难。其实猫是没有方晓可以拍的时候的替代品,他不是特别喜欢拍猫,毕竟猫只有肉`体好看,又不像方晓会乖乖站位配合造型。
顾一铭拍了几张方晓撸猫图,默默期待方晓也能像橘猫一样,拍几张照片就能打包带走。
顾一铭最后也没能带走方晓。
郑老板他们要往林芝去,等藏南玩够了才进川。顾一铭算了算时间,在他们留在拉萨的倒数第二天买了回京的机票,要提前飞回去。顾一铭没有告诉方晓独自行动的原因,但他觉得方晓能猜到。
冬训快开始了。
方晓和唐绍都说来送机,结果唐绍赖床没能起来,方晓便独自载着顾一铭到了机场。
顾一铭的飞机九点半出发,他办完乘机手续,回头见方晓等在落地玻璃旁边,朝阳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方晓说:“早饭?”
顾一铭说好。
顾一铭问方晓:“为什么邀请我?”
他们坐在机场快餐店靠窗的位置,面前是冷的阳光和暖的面汤。顾一铭问出这一句的时候,正有一架飞机腾越而去,伴着轰鸣带走了长夜最后的阴影。
“为什么?自驾游吗?”方晓停下筷子,想了想,看向顾一铭,“真的要说吗?我这话可能有点自作多情啊……”
顾一铭点点头,于是方晓抿着嘴唇略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说话的语速很慢:“小顾,你跟我聊天,说最近状态很差的时候。”方晓停顿了一下,“也许你没有意识到,但你是在求救。”
很明显,非常明显。方晓有过那样的情绪,知道那种对变化近乎盲目的渴求。顾一铭不能回家,也拒绝留在射击队,宁愿在陌生的城市里徘徊,跟随便哪个不认识的人搭话、示弱。方晓望着他,见到的是三年前的自己。
“小顾,我不知道遇上别人会怎么样,我只知道我自己。我喜欢你,想帮你。”方晓说着,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像是为这番话感到一丝难为情,“我未必帮得上你……我没那么厉害,不能直接拉你起来我自己还在泥潭中的。但是我想试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我就想试试。我觉得吧,无处可去的时候,还是需要一条退路。”
顾一铭没说话,就那样直直地盯着方晓看。方晓稍微有点尴尬,但还是说了下去:“沈阳的全运会之后,我把你少年赛的视频也找来看了,后面的比赛也都在追。我记得有一年的锦标赛,你在青少年甲组。浙江队的教练给你们搞了个赛后庆功,唱你们自己编的一个歌。其他人都边笑边唱,气氛特别好,只有你在一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看。我觉得你可能不太喜欢集体生活……挺早熟的,但早熟也就是晚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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