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残夜玖思
这虚帐本应设在婚房中,但是二人成婚之后仍住在七和院里,所以改在偏厅稍歇。偏厅的门额之上,挂了一新缎,新娘子入门之时,大家争扯一小片,谓之利市缴门红。接下来,就要入中堂举行参拜礼了。礼官行至偏厅门前,朗声颂道吉时已至,请新人至中堂拜礼。柳昂忙把同心牵巾交到娘子手上,退着把杨韶妍请出屋子,以机杼挑了娘子盖头,与她一起走到瀛书堂前。丘掌门正襟危坐在中堂里,看着柳昂和杨韶妍缓步进来。老爷子既嫁闺女,又添媳妇,还是喜大于悲,心花怒放。他又想着不日就能去墨黎谷看看林昕的孙儿,更是喜笑颜开。
七剑里剩下的五人依长幼分列在丘岳两侧,旁人看上去,只觉得新郎家的兄弟们个个喜形于色,满面春风。慕怀风一脸欣慰,宋炜扬着唇角,陆江白更是满心欢喜,嘴角都快裂到耳朵后头去了。新娘家的俩弟弟,却都无名的板着脸。罗雨浓生来一副八字眉,正如他自己所言,喜与不喜,悲与不悲,只他自己明晰。卢清晓那木讷样子,倒是有点让人出乎意料。他一宿没睡脑袋里头晕晕的,总觉得穿着红袍的二哥,时不时的就会变个模样。他狠狠掐了自己两下,想清醒清醒。
随着礼官抑扬顿挫的声调,新人拜过天地,掌门,家庙,又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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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起身。杨韶妍缓缓倒行,执同心结,牵新郎回房。大家欢欢喜喜的跟了过去,慕怀风出瀛书堂前,跟师父道:“这下您可以出关了吧?”
丘岳抚掌笑道:“赶紧让他们也给我添俩孙儿,我也不输那老头儿!哈哈哈!”
慕怀风擦了擦额上冷汗,扶额暗道:人家都过世几十年了,您俩就别较劲了成不。慕怀风跟上众人步伐,到了偏厅,正好赶上撒帐。是由礼官拿着金银盘,盛着金丝银线、钱杂果,抛撒帐次,祝颂吉利。接着是合髻礼。伴婚娘子散了二人发髻,而后系在一起,梳成一个顶髻。然后又递给夫妇二人每人一个紫金钵,钵底打着同心结,满斟佳酿,让他们喝交杯酒。饮罢,二人一齐掷下酒具,两个酒杯一个跳,一个不动,众人皆赞:好兆头!欢呼声平息下来之后,小娘子开始一件一件的取信物,为新娘戴上。
卢清晓看到她手里的玉镯,侧身对六哥道:“采买这些细软,差点跑断腿。”
罗雨浓难得勾勾唇角,道:“美玉配佳人,应该的。”
取到第三件信物,银戒之时,那娘子唱到:“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然后把戒指递给柳昂。
柳昂抿了抿嘴,牵起心上人的玉指,轻轻给她戴上。杨韶妍面颊绯红,盈盈一笑,众人皆是心驰。
陆江白默默嘀咕着:“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小小一银环,环住多少情思。”
宋炜没想到这人狗嘴里还真能吐出象牙来,不高看他一眼。他不经意的扫过卢清晓,觉得小师弟这神色,愈发古怪了。银戒之后,杨韶妍又相继戴上了翠玉络索,香囊玉佩。接下来,伴婚娘子又取过素缕双色同心结。这同心结,织同心,结双针代表忠贞。然后就是金箔簪,玳瑁钗,各有着美好寓意。最后,她拿过罗裙,交与新娘,唱道:“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至此,礼毕。
慕怀风看着这一趟一趟,一件一件的,心说多亏了清晓给置办了这么些东西,不然可真是要闹笑话。他近日让艾草熏得也是头昏脑涨,所以看到杨韶妍身上的香囊,琢磨着自己回头也去寻一个好了。这撒帐,合髻,交杯都行完之后,婚礼算是礼成了。众人把二位新人送回了七和院,紧接着就去忙碌晚上的喜宴。宋炜和陆江白给聘请来的各人结算了银钱,便把他们送下山。卢清晓拉着一脸不情愿的罗雨浓去拾瀛书堂,好让大家晚上有地方把酒言欢。慕怀风则陪着师父,回了慎修院,俩人边走,边商量着哪天动身去墨黎谷。
日落时分,华灯初上,希贤院里设满了桌椅。时至当日,南山剑派几百号弟子,早不是一瀛书堂纳得下的了。丘岳端坐于中堂正位,七剑分列左右,其余弟子则依着排行各自坐好。饭桌上杯碟碗盏,美酒佳肴,飘香四溢。新娘子除去了那一身繁复行头,只留着银戒绕在指间,又变回文雅素净的南山灵剑。柳昂带着新妇,自掌门起,一一敬酒。
丘岳喝下喜酒,展颜道:“飞轩,既已成家,便不能再同往日,诸事当以家业为重。古道热肠自然是好,也要量力而行。有妍儿在侧,日后更应谨言慎行,知道吗?”
柳昂郑重应下。
陆江白偷偷推了下宋炜,低声道:“师父这什么意思啊?在世上还有比二哥更谨慎的人吗?”
宋炜也是一头雾水,却听慕怀风抢过话道:“哎呀呀,师父说的都对,都对。飞旋,韶妍,来来来,我也敬你们二人一杯,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哈!”
二人笑着谢过,与他同饮。两人转到宋炜这边,陆江白也跟着站了起来。
宋炜奇怪道:“有你什么事儿啊?你站起来干嘛?”
陆江白不屑的瞟他一眼,说:“自是为了让二哥少喝两杯啊。一会儿还不知有多少师弟来敬他,酒多伤身嘛。”
柳昂笑道:“江白你啊,成也是这张嘴,败也是这张嘴。干了这杯酒,二哥就等你的喜讯啦?晖芝也一样。”两人爽快的应下,将杯中薄酒一饮而尽。
有了陆江白这句话,卢清晓和罗雨浓也一道站了起来。罗雨浓道:“二哥,师姐。雨浓木讷愚笨,上山这些年没少劳二位忧心。惟愿二位花开两朵结同心,双潭映月心相印,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杨韶妍柔声道:“你们两个,最是让人操心。一个千言万语皆藏心中,敲碎了嘴也不肯说。一个面儿上活泼开朗,心思细过银丝,嫩若柳芽。快要而立的人了,总这样怎么行。都得改,知道吗?”
两人让师姐说的十分不好意思,怯怯的点了点头,干了杯中的酒。
柳昂拍拍二人肩头道:“妍儿的话可是要好生记下,再惹她担心,有你们好看!”说完,他又把俩人揽到身边,嘀咕道:“我先去外面转转,都给我留着肚子,我回来之前,谁也不许倒。”
卢清晓笑道:“知道啦。今天我定是能把你灌醉,你等着吧!”
柳昂哈哈一笑,留了句走着瞧,便带着夫人,向别桌走去。
卢清晓捏着酒盏看着他们二人夫唱妇和,在堂里院中,酒席之间,穿来梭去,游刃有余,心中生出不知多少羡慕。他一直觉得,世间情爱,理应如此。幼学之时两小无猜,豆蔻年华青梅竹马,桃李之际情窦初开,而立之时永结同心,只执一人手,只画一人眉,只承一人诺,只伴一人眠。怎地在师兄身上顺理成章,到了自己这里,却空留一地惘然。他心里憋闷,连干了三杯酒。回过神儿来,突然发现桌上的人,连师父在内,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卢清晓吓得腾的站了起来,惊慌道:“怎么了!?”
慕怀风道:“没怎么啊,这不是等你的话呢吗?”
卢清晓眨巴眨巴眼睛,说:“等我什么话?”
陆江白走过去把他按回椅子上,压在他肩上道:“感情我们刚才说半天你一个字儿也没听见?师父说,二哥他们成婚之后,住在咱那破院子里实在不方便。想动动土,把那院子拆了重建,一分为二。让咱们搬到西边的敬谨院去,与师弟们同住些日子。”
卢清晓木木的点点头说:“都行,全听师父安排。”
陆江白又道:“我知道你要说都行。我就想问问,你这最近是怎么了?天天魂不守舍的,没人理你你就魂灵出窍。撞邪啦?”
丘岳也道:“清晓,你下山回家,本应数月便归,结果拖了一年不说,现在人回来了,心丢哪去了?”
卢清晓见师父发话了,忙推开陆江白走到丘岳身前,乖乖跪下,道:“清晓知错了,愿受师父责罚。”
丘岳倒也没想着罚他些什么,缓了语气道:“也不是要罚你。只是你既然回来了,就早点心,好好习剑。明日开始,每日到慎修院来,我再传你两仪万象诀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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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招式。”
卢清晓赶紧点头应下,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再也不敢分神,就是强颜欢笑,也跟着大家相谈甚欢,只是偷偷的跟着慕怀风把酒杯换成了碗,灌着自己,想早点醉下。
柳昂和杨韶妍转了一圈回来,已过了一个时辰。丘老爷子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孩子们也尽不了兴,便说自己已酒足饭饱,甩着袖子回去休息了。杨韶妍觉得夫君应该有不少话想和兄弟们聊,离了柳昂去院子里透风,出门的时候,拉上了卢清晓。卢清晓跟着师姐走到院子里,沿着石阶坐下,听杨韶妍道:“多亏有你,才让这婚宴办得这般风光。我们清晓,最是有心。”
卢清晓有些脸红,嘿嘿笑着说:“师姐待我胜过至亲,还说这些作甚。不过师姐,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怎么突然决定成亲了?”
杨韶妍回头往中堂里看了看,思忖再三,才低声道:“我说与你,你却别声张。尤其莫要让晖芝和江白知晓。明白吗?”卢清晓见师姐这神色,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
杨韶妍又道:“是年初的事儿了。元宵未到,飞轩和雨浓同去镇子看看,合计着想采买些花灯,装点一下院子,也算跟师弟们同祝佳节。他们回来的晚了,上山前沿途偶遇了一老妇。那老人家歪倒在路边,仿佛发了急症。他们二人心急,忙寻了过去,想看看老人情势。却不料那老人是一男子假扮。男子见他们二人上前,抽刀便砍,斗了数个回合,又从路边树林里冒出一队人马。好似专门冲他们来的。”
卢清晓一下子担心起来,忙问道:“那后来呢?他们可有事?”
杨韶妍小声道:“寡不敌众,雨浓受了伤,飞轩中了毒。”
卢清晓差点就站起来,让杨韶妍一把按住。她忙说:“别急,听我说完。他们径直去了慎修院,雨浓的皮肉之伤,没什么大碍。可是飞轩,却昏迷了两日。我日夜守着他,突然想明白,我这一生除他之外,别无所求。所以等师父为他拔了毒。我便说,要与他成婚。”
卢清晓又问:“到底是什么毒?□□就好了吗?”
杨韶妍道:“是蛊毒。可是就连师父,对这邪门歪道都不甚了解。但大师兄说,□□,就好了。”
卢清晓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肩,心里头想着,应该是巧合吧?他接着问道:“为什么不能告诉三哥四哥?”
杨韶妍苦笑道:“他们二人哪里沉得住气?师父说,人家既是有备而来,我们自当静观其变,莫要打草惊蛇。”清晓觉得这话听着还真是耳熟,一丝萧索又上心头。
慕怀风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地上的空坛子,怒道:“不是都是二两的量吗?不是都一杯倒吗?我这几十斤酒,都进了谁的肚子了!?怎么就剩下这么点了!?”
柳昂走上去拉过大师兄道:“别气别气,这不是人多嘛。你没喝够,改日我再陪你便是。”
慕怀风把他甩开,道:“改什么日?过了今天,你们谁还能让我痛快的喝酒?我不管,都在这给我等着,我下山打酒去!”
几人看看外面天色,听他这般疯言,都要上去拦他。可慕怀风既是七剑之首,身法修为都在其余众人之上不知多少。他一心不忿才懒得搭理他们,两脚一错就飘出了瀛书堂,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
杨韶妍拉着卢清晓跑回屋中,向着自家官人问道:“大师兄干嘛去了?”
众人皆无奈道:“没喝够,打酒去了…”
她噗嗤一笑,说:“好吧好吧,你们喝吧,我是累了。长这么大,脑袋上没挂过那么多东西,坠的我颈子生疼,我先回屋去了,你们都互相看着点,谁喝大了,我明天拾谁。”
柳昂追上去,扶着夫人把她送回七和院,剩下四人就留在瀛书堂里,一面喝着剩下的酒,一面聊天,等着大师兄回来。
南山镇虽然不大,也有脚店七八间。藏酒最多的是镇子东头的长峪小店,那里的伙计掌柜也与慕怀风最为熟络,毕竟是常客嘛,可不能怠慢。今天小店里的客人不多,小伙计送完两拨客人,便溜到柜台旁,对掌柜嘀咕道:“掌柜的,那角落里的人,坐了一天了。杯里的酒,盘里的菜,动也没动过,也没有走的意思。他这是要干嘛?”
掌柜垂眼道:“他又没少给酒钱,爱坐就坐着呗。等一会打烊了,赶走了就是。”
小伙计又偷偷往后头瞟了两眼,觉得真是不明白。
不会儿功夫,脚店大门前一阵烈风,呼地把门吹开,紧接着就蹿进来一个人。那人年近不惑,身形健硕,剑眉入鬓,眼似铜铃,面容俊朗,脸颊飞红。小伙计笑道:“慕大侠!您怎么这么晚过来啦?今天不是山上有喜事儿吗?早送过去的酒,可还满意?”
慕怀风朗声道:“满意是满意,就是太少啦!给我再来三十斤,可还有?”
掌柜笑道:“有有有!您的酒,什么时候都有。您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取。”
角落里坐了一天的人,此刻忽然有了动静。他正了正衣衫,暗自念叨两句,迈步向慕怀风走去。慕怀风一江湖游侠,六感敏锐,自他进了店中,就觉出这窝在角落里的人,隐隐的散着气场。他见那人向自己过来,捏了三分气在掌心,想看看他是何来意。那人宽袍长袖,走到离他几步之外,停了下来。慕怀风看向来者面容,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那人冲慕怀风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南山重剑慕大侠?”
慕怀风定定的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柳眉,这细眼,这鼻梁,这唇角,这不是此生,他最佩服的那人吗!慕怀风突然大喝一声,踏步上前捏住他的双肩。那人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脸失措,刚要张嘴,却被他截住。慕怀风大喝道:“释水!你还活着!?”
他激动的瞪圆了眼睛,指间微颤,一把将那人搂在怀里。
那人赶忙挣扎着把他推开,惊诧道:“慕大侠,怎知我爹爹名讳?”
慕怀风吃了一惊,又拉过眼前这人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人跟绫川长得是真像,但是年纪好似对不上,应是小了好多。他才恍然大悟道:“你、你是小影!?”
绫影被一素昧平生之人叫的这般亲切,觉得有些尴尬,怯怯道:“我是绫影…绫释水是家父。但家父仙逝已久,不知慕大侠如何识得他?”
慕怀风也没答话,只是扯过绫影,捏起他的头发,问道:“小影,你这头发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自己捣鼓成这副鬼样子!?”
绫影天生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他见慕怀风这般无理,心中已有愠意,挡掉慕怀风的手,又退两步道:“慕大侠,请自重。”
慕怀风听他这左一句大侠,右一句大侠的称呼,心生烦意。可观他这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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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念一想,好像是自己唐突了,他忙道:“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绫影皱着眉看他,不发一言。
慕怀风又道:“那你还记得你父母带你来南山的事儿吗?”
绫影眉头皱的更紧了,轻轻摇了摇头。慕怀风长出口气,道:“难怪你待我这般生分…不过想来也是,那时你才不大点,路还走不利索,多半还不记事儿呢。”
绫影愣了愣,问道:“我还去过南山?”
慕怀风笑道:“可不是嘛。师父,奥,就是丘掌门,跟林老爷子是损友一对。你娘远嫁归云,林老爷子气不过,与她断了往来。师父说尽好话,把他们各自邀上南山,想让他们聚上一聚。结果被老爷子提前发现,负气而走。后来连师父也不理了。不过你们一家三口,还是在南山上,住了好些时日呢。”
慕怀风说的这些话,绫影回想半天,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只好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他想了想,开口道:“那慕大侠…”
“停停停!不许这般称呼我!”慕怀风气道,他可不喜欢这个大侠之称,觉得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绫影改口说:“那慕大哥…”
“慕大哥也不对,我跟你爹爹是一辈儿的!”慕怀风又道。
绫影扯扯嘴角,道:“那慕大叔…”
慕怀风道:“打住!听着就别扭,就叫我怀风。”
绫影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人,只好答应下来。
两人说话的时候,脚店掌柜已经把新酒备好装了车。慕怀风交过酒钱,推着小车,也不容绫影多说,一把将他拉过,邀他一同上山。
二人走了之后,脚店里的掌柜对伙计道:“看来这人,是专门在这等慕大侠的?”
伙计疑惑道:“可听他俩那对话,这人好像不认识他啊。”
两人均表示这江湖水深,自己不懂,踏踏实实的关了店门准备打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节日愉快~出行注意安全~
第50章4故友后人
慕怀风带着绫影一路上山,说说笑笑。他再见到绫影本是欢喜,可看他这样子,心里又觉得不是滋味。想当年绫川携妻儿来南山拜访之时,也不过三十不到,是风华正茂,才华四溢,目光炯炯,英气逼人。一言一语便知胸藏千卷,举手投足亦有名士仁风。世人皆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怎么这一双璧人生下的儿子,面色铁灰,形容憔悴,还花白个头发,若不细看,简直一个小老头。再说,他小时候也不这样啊。
绫影初到南山,慕怀风大概十五六岁,他可喜欢这个水灵灵的小娃儿,整日带着他满山乱转,掏鸟窝,放纸鸢,玩得那叫一个开心。慕怀风高声谈着旧事,说的眉飞色舞,绫影浅浅笑着,附和着他,时不时还打听两句自己儿时的模样。慕怀风一一给他解释,好似惹得他喜笑颜开。两人走到南山门楼,明月已经高悬。慕怀风觉得跟他聊了一路,他人也熟了,话也多了,自己心情大好。过了门楼,慕怀风继续往里走,却发现绫影慢了下来。他停下问道:“怎么了小影?”
绫影站在原地歇了会,擦了擦下巴上的汗,道:“没事,一口气儿爬这么高,有点不习惯…”
慕怀风这才想起来,自己天天跟师弟们混在一起,一帮剑客都是比谁爬得快,忘了绫影是个布衣了。
绫影稍喘了两下,快步跟上他,歉疚道:“走吧,我没事。别误了给大家送酒。”
慕怀风道:“今天有些晚了,等我把酒卸下,先送你到客房休息。明日一早,我带你拜见师父。师父肯定得乐坏了。”绫影微微一笑,道客从主便,与他一起,往瀛书堂走去。两人刚过了教武场,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慕怀风本想说,可能是师弟们喝多了在嬉闹,可是听着听着觉得不太对劲。
转眼功夫,两道身影自希贤院里飞了出来。一红一青,一跑一追,红衣那人赤手空拳,被追的上蹿下跳。青衣那人携着长剑,左右招呼,剑气森然。慕怀风和绫影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后面又嗖嗖嗖飞出三个人。只听陆江白扯着脖子喊道:“卢清晓你给我住手!你是不是疯啦!”
宋炜也道:“清晓!快住手!把剑还给我!”
两人追到卢清晓身边,迟迟不敢上,一方面觉得他那剑今天简直是快的邪性,一方面又怕自己出手重了伤着他。柳昂则是莫名其妙的被他追杀,有苦难言。他送杨韶妍回到七和院之后,韶妍告诉他,清晓知道了他中毒的事儿。柳昂觉得自己这小师弟还算稳重,知道就知道吧。他安顿好娘子,返回到瀛书堂,正好看见剩下仨人在研究灼光剑,而卢清晓则独自呆坐在一边,脚前摊了不少小酒坛子。
柳昂走到院里,还没进屋。突然发现卢清晓直勾勾的看向自己,然后猛然起身。他二话不说,抢过宋炜手中的剑,就朝着柳昂砍去。柳昂退了两步,惊道:“清晓?你这是做什么?”
卢清晓抬眼看他,空洞的眸子尽是绝望,没有一点光亮。此刻清晓眼中只有一红袍人,那人却不是他二哥。他死死盯着眼前的红袍,脑袋里只有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你让我陪着你,为什么你让我恋上你,为什么你让我抱着你,为什么你让我离开你。为什么你给我希望,为什么你让我绝望,为什么你推开我去娶别人。那眼前的红袍,是这般碍眼,他只想把这袍子砍个稀烂,从那人身上扒下来。这念头锁在卢清晓心头,他再不多想,捏着两仪诀,腕子翻飞,足尖点地,直直向柳昂杀去。柳昂不明就里,他不想跟卢清晓动手,只得抱头乱跑,两人从瀛书堂追到希贤院。又从希贤院追出来,到了演武场。这才有了慕怀风和绫影眼前这一幕。
罗雨浓最后跟出来,转头看到了大师兄,如见救星,他飞快跑过来冲着慕怀风道:“大师兄你快去看看!清晓不知道抽什么风,在追杀二哥呢!”
慕怀风闻言飞身而起,向二人追去。
绫影却呆呆的僵在了原地。去?还是不去?他一下没了主意。
他不想上南山,不敢见卢清晓,他脱了层皮才把卢清晓赶走,命都不知又短了几年。如果不是玄鹤执意要他去见丘岳,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来这一趟。“我不能见他…”绫影默念道。“我明日一早,随慕怀风去见过丘掌门,讨了回信,便早日离去…”绫影心意已决,转身就走,可四下看看,发现慕怀风也没说清要带他去哪。他停了脚步正游移不定之际,然听到卢清晓撕心裂肺的喊声,划破夜空,直刺向他心头,疼到骨髓里。
“清晓…”绫影猛的回头,看向喊声来处,他心下大乱,对自己道:“不行…我得把他拦下…由着他这么闹,万一伤了自己怎么办…”绫影再也顾不上其他,狠狠一跺脚,拔腿追着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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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风跑去。
慕怀风追上去之后,跃到卢清晓身边,出掌劈落他手里的剑,接着就是一脚击他腹部。卢清晓浑身激起一阵痉挛,吐了两口苦水,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宋炜和陆江白赶紧冲上去,一左一右把他架住。卢清晓吐了两口,酒却半点没醒。他挣扎着站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柳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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