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晏池池池池
“他喝不了药了,你先将药放下。”羡之却不肯放,说着就把自己的嘴凑近了碗。
赵祚却抬手挡在了羡之的嘴与碗之间,叮嘱道:“莫胡闹。”
“羡之没有胡闹,羡之生病,喝不了药,母亲都是这样喂羡之的,羡之记得。”羡之睁大了眼,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嗯?”
“先喝一口,再……”羡之顿了顿,思索了一番要怎么才能形容,“再吐给他。爹爹试试?”
羡之将药碗凑到了赵祚眼前,眨巴眨巴了眼。
赵祚目光生了犹疑,却还是照做了,抿了一口药,又俯身按羡之的指使,碰上了谢无陵的唇,吐给了谢无陵。
但药却未过谢无陵的嘴,全从嘴边溢了出来。惹得羡之咬了咬唇想要自己上阵。
赵祚知道羡之的实际意思,只是,他还做不到。替谢小先生擦身,他还可以以挚友为由,糊弄过去,这般喂药,他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理由来糊弄自己。
但有些事,便是他不想也必须要做的,躲得过第一次,又哪里躲得过第二次。
御医说谢无陵要取枷只能宜早不宜迟,但肉长合了,只怕这枷就取不下来了。
但谢无陵依旧不能进药,能撑到赵祚救他,已经是一口气的事了。
御医说若取枷前不能喝进一点药的话,那倒是取枷,这一口气还能不能吊住,便真的估计不了了。
赵祚闻言,还是接过了药,再众人都不在时,俯下了身去,贴着谢无陵的唇,将含着的那口药渡进了谢无陵嘴里。
谢无陵的唇对赵祚来说,总似有仙法一般,让他有些流连的念头,他下意识的舔了舔谢无陵的唇,好像除了未散去的腥甜,还合着他那寿眉的茶香。
后来取枷时,羡之本是吵嚷着要守着他的美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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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祚怕他夜里又生噩梦,便让人将他带走了。
偌大的室内,只留了赵祚和御医二人,不是御医不想多个人手帮忙,而是赵祚猜谢无陵的心思必是,如今这副模样,不要有旁人见最好。
但这到底是谢无陵的心思,还是赵祚的心思,没人能分得清。
“这枷是穿了皮肉扣进去的,挑肉剥枷,自然是疼的,若他起了痉挛,您便按住他。”
“好。”赵祚尽可能镇定地应了声。
他就坐在床榻内侧,看着那御医给谢无陵含进了一颗不知名的丹药,待了会儿子,才取了小刀动手。
刀刃在一片血肉模糊里游走,赵祚看着谢无陵陷入昏睡的眉无意识地拧紧了去,他扶住谢无陵的肩头的那只手更用了点力。
大概连御医都不知道,那一刻的赵祚多想将赵修拉来,一刀刀凌迟才好。谢无陵或许在赵祚心里,就是不该受这番罪的人,他该立于他的贤山山腰,烹着一碗寿眉,笑等天涯来客的。
不知过了多久,血腥味萦绕在赵祚鼻尖。大概赵祚都快坚持不住了,
他终于听见了御医的那声“好了”,赵祚这才得以解脱,他出了门,失力地靠着门滑落下来。
嘴里带着几分自嘲,他知道自己该怪的不只有赵修,还有自己罢了,如果最开始他不招惹,或许就没有这之后。
谢无陵要他信自己,他信了,谢无陵要他拢沈,他拢了,谢无陵要他明年春时来接他,应该也是算好了吧。
可他却在这个秋天,提前撞见了这个被伤得淋漓的人。
“爹爹。”羡之不知何时来的,他挨着赵祚坐了下来,小手覆在大手的手背上,显得有些滑稽。
赵祚抬眼去看他,他才道:“美人哥哥,好了吗?”
“嗯。”
“那就好,等美人哥哥醒了,我要告诉他,爹爹是个大英雄,救了美人哥哥,还治好了美人哥哥。”
赵祚抬手揉了揉羡之的脑袋,他想,谢无陵愿意做羡之老师的原因,他今天终于发现了。
“以后,做人学生,要少惹人生气,可记住了。”赵祚叮嘱了羡之一句。
“记住了。”
“嗯,去玩吧。”
“我……”羡之低了头,又道,“我想替爹爹守会儿美人哥哥,爹爹眼睛红了,该休息了。”
“我不累。”赵祚回了句,又瞧见那低下去的小脑袋,心下生了柔软,改了口风道,“那你守着,我歇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羡之最开始叫谢无陵是叫的美人哥哥前面叫过。
指路……第多少章来着我忘了还是不指路了
第56章重阙求人
秋末昼短,虫声渐息。
谢无陵是在取枷几日后才渐渐醒转的,王家旧仆和陆家小厮也替主送来了许多名贵药材,以表心意。
羡之听御医说了些之乎者也的话,皱了眉头,又在赵祚同他耐心地解释了一下,大概说是谢无陵旧日底子,好生将养,便无大碍了。
换句话说,就是美人哥哥要好了。
孩子的世界总是要简单许多,爱亲近美的东西,也爱每个能留下美物的人。羡之自从知道谢无陵要好了,便更爱赖着谢无陵说些小话,比如今天学了什么字,比如先生人不好,又问谢无陵什么时候教他;有一些生活的琐碎,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比如羡之的生身母亲,已经故去了,现在的“梁酌”不是原本的梁酌。
不过这些也就是过了谢无陵的耳,自他醒来后,总是恹恹的。
尤其是在他见赵祚之后,不是两厢缄默,就是两厢沉默…
赵祚以为是那日之事,折了谢无陵的傲骨,遂唤了跟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那个小奴跟在他身边伺候。
而自己多是待到夜深他入了眠,才去探望一眼。
这天夜里赵祚才被他父皇从宫里放了回来。想来不早了,谢无陵应该已经歇下了,这便走到了谢无陵那屋门前。
还未推门,便听见了羡之在那屋内叽叽喳喳,嚷嚷个不停。
这一个月内赵祚因着雍国公府的事,无暇顾及羡之。
毕竟弹劾他的折子都上了好几本,虽然之前有谢无陵曾经问他要的那几个人在这时候帮他,将朝堂大风刮往赵修结党营私上。
但他到底在圣上治罪旨下来之前,就在雍国公府上动了手。
虽然他依了谢无陵的手下留情,但动了手自然就被梁后抓了把柄。
梁氏一族这几日就揪着他不放了,珍妃自然看得出来,便连着几日唤他去宫里,给他机会让他来陪他父皇用膳、下棋。
珍妃的情他拂不得,但他父皇领不领,又领多少,他也不知道。
唯一可能猜到的,大概就是这冬日许是不好过了。
他叹了口气,推了门进去,颔首对了谢无陵向门边投来的目光,又冷声向羡之提点道:“夜深了。”
羡之抿抿嘴,说时迟那时快,翻身就上了谢无陵的床榻,躺在床内侧,用被子盖了脸,无赖道:“睡了睡了,羡之睡着了。”
这般孩子气倒是惹得谢无陵笑了来,有些包庇地应和了句:“嗯,睡着了,”又嗔了赵祚一句,“你小声些,莫闹他。”
羡之这才从被子里探了一双眼睛,对谢无陵眨巴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闭上眼,谢无陵心领神会,也抿嘴一笑。
赵祚只好一脸无奈地纵容着,又叮嘱了句:“如今你就纵着,日后他入宫,可没人纵着了。”
谢无陵心想你不也纵着他吗?怎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想着便睨了赵祚一眼,未说别的。
可羡之似乎比较兴奋,将被子又掀开了,翻身起来道:“要去宫里?爹爹,我可以见姑姑了?”
“嗯。过几日你就跟着你姑姑。”
“那多久回来?”羡之看了看赵祚又看了看谢无陵道,“美人哥哥,羡之还要照顾。”
“不急,你玩够了,爹爹来接你,你再回来。你美人哥哥,自有打算。”赵祚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瞥开。
事实上,他还并没有想好,将谢无陵安置在什么地儿,不过谢无陵想来也是不需要他安排的。
谢无陵似乎从这言辞里听出了什么,不过前几日赵祚都未和他说,他本想就不问了,如今既然赵祚提起,他便试探道:“风还是偏了?”
赵祚被他问得一愣,反应了会儿才点点头:“嗯。”又补了一句道,“不过无妨,你好生将养。这事,莫管莫问。”
“好,”谢无陵不假思索地颔首应了,有些说不清的信任,也让赵祚眉头一松。
谢无陵拍了拍羡之,让他躺好,又轻声道:“还有一事。”
“嗯?”
“今日那药太苦了!爹爹,苦得美人哥哥糖都拿不住了!”谢无陵刚要说话,便被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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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打了岔,还不是一个小岔。
这话惹得赵祚又凑到了床前,带着几分赵祚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捉了谢无陵的手腕,看起来是有些颤。
谢无陵蹙了眉,抬了另一只手把衣袖拂来,虚推了赵祚的手一下,将自己的手带了回来,眉眼里盛来了勉强的笑:“真是你那糖不够甜,我没拿稳。无碍无碍。”
羡之并没老实躺好,反是趴在谢无陵身边,做了一副了然的模样看向赵祚,像是在说“看吧,我说药苦,爹爹还不信”。
谢无陵抬手摸了摸羡之的头,一瞬间眼里都尽是柔情,像极了那春时赵祚在昭行见到的人,赵祚的心惊了片刻。
这是梁酌也不曾给他过的感觉。
赵祚被他的笑晃了眼,一时有些失神。谢无陵这样的人啊,大概再过十年,二十年……也都还是那个桃花树下奏琴的少年吧。
赵祚是在第二天天亮前走的,他走了后,谢无陵便起了身,指使小奴替他掌笔写信。
信上言语都是些花花草草的东西,羡之以为自己听懂了,到后来羡之长大了,才懂那信上的花花草草,都是谢无陵在用昭行背后的东西去帮赵祚打点罢了。
不过后来那些昭行背后的东西也被谢无陵分给了不同的人掌着,比如宣城主赵世手上捏着的,便是昭行从各地揽来的消息。不过这都是后话。
眼前那些赵祚让谢无陵不要管的,谢无陵其实一直在赵祚看不见的时候,偷偷帮扶着。
羡之记得最清楚的事,还是他被赵祚送进宫的那日。
惠帝赵启下了几道新旨,一道是处决西山瓷窑的涉事官员的,一道便是处置赵祚的。
这道明黄里,扯了性格乖张,恃宠而娇的由头,罚他往雅山禁馆修身养性。
顿时庙堂哗然,有人笑逐颜开,有人愁眉苦脸,也有人不动声色。
“君心难测”这词更是在扶风士族里传了起来,出宫的皇子也不过这二位,一位摘了衔,连府邸都出不了,另一位直接发配别地。
说来赵祚是于那旨意下来的前夜,瞧了眼这房里入睡的一大一小,便先领了圣旨走了。
第二天天不亮,羡之突然就醒了,说是做了噩梦,吵着要要父亲。连谢无陵的话都不听,这厢折腾了小半个上午才消停。
依着旧日规矩,赵祚晌午总要陪羡之吃顿饭的。看着日头渐升,谢无陵看着自己终于要歇口气了,才注意起了外间的声响,发现了府上的异常。
彼时他正哄睡了羡之,便起了身,扶着墙走了出去,看到了半数的娥子奴儿都等在了外头,瞬间蒙了神。
直到这几日跟在身边伺候着的小奴解释了番,这才懂了意思。
现在府上的“梁酌”是赵祚李代桃僵的计。说到底也只是珍妃养在身后几年的娥子,做不了主的。
依着赵祚临行前的意思,是这一府上下都交由谢无陵来打点。
谢无陵扶着门立了良久,与其说是赵祚信他而托付,实则却是要锢着他。
他想谢无陵好生将养,所以拿这一府人的琐碎缚他;他想谢无陵不奔波,所以拿这一府人的琐碎压他。
但谢无陵又怎是他锢得住的呢?至少对赵从山的事上,谢无陵从未想过放掉,哪怕有一天赵祚认命不争不抢,他也会替他争,替他抢。
因为谢无陵忘不了那个在昭行举着杯,同他说这天下的玉冠王孙。
谢无陵指了一个小奴替羡之打点行装,说是午后便送羡之入宫,又遣了“梁酌”不日启程去陪赵祚,并替他带话给赵祚,又散了众人,才回了屋。
回了屋的谢无陵撑着神,坐于书案前,执湖笔,左手扶了右手腕,尽力稳重落笔。
不知废了几张纸,至羡之醒来,才堪堪写好了两封信。
谢无陵将信递给了门外候着的奴儿,指了一封送往灵荐观,一封又托给羡之的乳娘,让她入了宫便带给珍妃。
羡之直到后晌醒来时,谢无陵唤了小奴将给羡之温的午膳端来,这期间羡之安静了许多,也没有吵着要赵祚了,许是赵祚原来叮嘱的话突然对羡之起作用了,又许是羡之也感觉到了身边的谢无陵与平日待他的人有什么不同了。
但等羡之细细瞧来,他的美人哥哥似乎还是那个美人哥哥。他在谢无陵面前用了午膳,谢无陵才告诉他元裹姑姑的来接他的车等他许久了。
他听完,一跃而起冲出了府门,谢无陵比不上的他脚程,由小奴扶着缓缓而来,立于府门前,欲言又止了几番。
终是朝羡之挥了挥手,又看向了羡之身后护着他的乳娘,对她颔了颔首。这才叫了那车夫架马启程。
直至马车走远了,他才上了另一辆不知何时停在府侧的马车,又叮嘱了那小奴好好守着这府邸,这便也绝尘去。
谢无陵走后那夜,府上的小话就说开了,只说他是大难临头,各自逃了,写了几封信,也不过是装模作样搬搬个救兵罢了。
当然这谈资还没过夜便入了“梁酌”的耳里,“梁酌”蹙了蹙眉,不知听信了几分,最终还是呵斥了那些个娥子奴儿一句,便回身依谢无陵的吩咐,准备南下去赵祚被谴去的雅山。
而被那些娥子奴儿念叨的谢无陵正将自己藏在了黑兜帽下,踏着夜色,进了重阙里的一方大殿长明殿。
长明殿是重阙正中的一座殿,垂脊饰吞兽,莫不庄严。
然这地是圣上就寝之地,平素没了允许,旁人是连院子都进不得的。是重阙里最严制之地,也是重阙里秘密最多的地儿。在这处服侍的宫娥与宦官也都是下了封口令。
谢无陵还未踏入,便被宦官告知了,进了这地儿,便要谨慎些,到底长明殿的人,是珍妃打点不到的。
谢无陵颔首,抬头看了看头顶这片灰蒙蒙的青冥,长叹了一息。
今天扶风迎来了它初冬的第一场雪,听说是要比往年大一些的,那黄瓦俨然已被白皑覆盖,这长明殿前的院子自然也不例外。
谢无陵脱了兜帽,由着宦官领他走廊,终驻步于院中,看着背对他的惠帝。
谢无陵脸色苍白,还未行礼,便听惠帝开了口,带着一种深沉,也少了几分稳重,像是在和老友说话,又像是在和至亲言语:“你来了?莫要行礼了,你我二人,何时尊过礼数?”
谢无陵想来他这态度似乎是与谢无陵递来的信有关。或者说,是和谢无陵的师父有关系。
谢无陵的字承从他师父,平素便与他师父有七分像,只是谢无陵性子狂放,字要飞扬些,但受了枷刑后,压在肩上的那根筋还未完全恢复,总会不由自主地颤着。他落笔自是要小心翼翼些,瞧来比旧日是要敛许多,倒和谢无陵的师父有九分像。
若真是如此,谢无陵以为,自己恐怕承不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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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师父的情,遂在这雪地上屈膝问礼道:“草民昭行谢平之,拜见吾皇。”
正是这话,才引得惠帝抬了眼,细细打量着身后这俯身叩首的人。
疑色在他面上停留了不过须臾,便消失了,他又道:“你,是平之?那……你师父,可还安好?”
“安好。”谢无陵抬首,又道,“师父也要我代他向您问安”
“他?”惠帝停顿了一会儿,笑了起来,谢无陵却从中听出了几分自嘲,“他今生怕是不会向我问安了。孩子,你这打诳语了。”
谢无陵咬了咬唇,实在没想到自己会撞枪口了。
“说吧,你有何求,”殿上的人迈了步子朝他走来,又一边道,“寡人以为昭行的人来重阙,总不会只是为了问安吧。”
“昭行是从来是与您讲故事的,平之辈小,斗胆也想讲个故事罢了。”
“无需说故事了,直接道来吧,寡人不罪你。”
不知是雪地太冷了还是如何,引得谢无陵深吸了口气,才道:“昭行求一人。”
“谁?”
“赵祚。”
惠帝闻声停了步,目光如鹰般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跪于雪地上的青衫人。
这人面色仍苍白,唇上也并无血色,看在旁人眼中可能是个病入膏肓的人,却不知他是何造就的,虽屈膝而跪,仍得顶天立地势,似有万千山河存于胸膛,撑起了他一般。
“寡人曾说,若有人给祚求情,便连他一同治罪。但寡人方才言了不罪你,这话…寡人不想听二次。”
谢无陵却置若罔闻,自顾自道:“平之愿以己换他,十年之责,昭行来担。”
“以己换他?他罪当他受,何谈换言?”
“本是昭行之罪,何该加诸于他人之身。如今又道何谈换言……”谢无陵惨白脸色上生了冷笑,“何谈换言,您不知晓?”
“放肆!”
“是平之放肆了,平之妄想走捷径,如今惠帝您却想后人重蹈覆辙?”
谢无陵见那人眼里不可掩饰地一震,微顿,又咄咄逼人道:“兄弟相残,至爱避世,孤家真寡人?”
“好、好个孤家真寡人,”那人似被咽住了喉,拂袖。
惠帝在院中站了许久,谢无陵也在院中跪了许久,久到谢无陵以为自己的膝下雪都该化了,才听那惠帝又道:“你为昭行求人?那方才那番话,也是昭行所言?”
谢无陵摸不清他这一问的道理,只有硬着头皮道:“方才之话,是平之主意,本与昭行无关。”
“哦?方才为昭行求人,如今又道与昭行无关,那小先生,到底昭行之人还是自己。”
谢无陵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问到了心头,这话却似曾相识,好像当时在雍国公府,他曾这么问过梁斟,但梁斟最后的回答还是以自己赵家媳妇之身成全了梁家,以正妃之名撇清了与梁家与雍国公的关系。
那谢无陵呢?
他要如何这个问题,他本是为赵祚而来,却是借了昭行的便宜,顶着昭行的名头做事。
惠帝见谢无陵沉默不语,又道:“小先生便在这处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吧,寡人希望明日能从你那里听的好答案。”
然而并没有等到明日的到来,谢无陵便在雪地里晕了过去。
谢无陵倒在了一片白皑里,朦胧的视线里,好像瞥到了未合完的门扉外羡之那靛蓝的衣角。
作者有话要说:在存稿箱里待了几个小时…我忘了发出来…可能是傻了
第57章山就平之
天色大亮,故事也换了人说。
赵祚靠着床沿,握着谢陵的手,一时不知为何太阳升了,他的心却更凉了。
谢无陵问惠帝的那句“兄弟相残,至亲避世”,就堪堪地打在赵祚的心头。
他当时不在重阙中,却也可以想象接下来等待谢无陵的什么。但他不敢问出口,惠帝最善的便是慈父模样,可转了身下的令,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所以他怕从谢陵口中听到的故事将更不是他能想象的。
不过就算他想听,谢陵也无意再讲细了。
“后来也没什么了,无非是一口丹药吊活了我,又被派往了州,任期三年,所幸治下民安,三年期满,便归扶风了。”谢陵三言两语概括了来,赵祚盯着他的目光却移不开。
谢陵避重就轻,他也点到为止。那时州生了疫情,却任命了昭行的谋士,他父皇的心思,已然昭然。
百姓以为是天子重视,放昭行济苍生,实则为罚平之,为警昭行,当然也还有一些外人不知道的私心。
不过真如谢陵所言,是幸治下民安,否则…赵祚看着眼前人,一时连移开目光都不敢,他只想此后将这人放在眼皮下,顾着护着。
谢陵抬手横覆在了赵祚眼前,遮了赵祚的灼灼目光,须臾又撤了手去,笑问道:“如何这般瞧我?是平之变了,让从山郎不识得了?”
那熟稔的语气响在赵祚耳边,引得赵祚心头一震,将谢陵拢入了怀。
初入扶风的谢无陵,有一身狂妄,不为金银折,不为人言断。哪怕是雍国公于他肤上绘红琼辱他,也未剔了他那昭行之客的傲然。
也正是他那一身狂妄,才让他敢与惠帝公然而对,毫无臣民低眉顺眼的自觉。
他适在云端,眼下有万重山。
但在赵祚三年后再归扶风时,在他再遇那个府门前撑伞待他归的青衫客时,在他再寻不见谢无陵的一身锋芒时,他以为变了的不是平之,而是那年的自己。
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他的眼渐渐移不开了。
“后来的事,真没什么的了。”谢陵见赵祚不语,复接了话,又做了兴趣乏乏的模样,拍了拍赵祚握着他的手,“信到了元裹的手上,她帮了我一把。”
说着谢陵抬眼对上赵祚探究的一双眼,他撇了撇嘴角,便听赵祚道:“想说再说吧。”
赵祚起身想替谢陵斟杯茶来,便被谢陵牵住手,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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