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晏池池池池
“韩潮,今年秋试的寒门仕子之一,那日在鹅池遇着了,知他懂琴,遂邀他来园子里坐坐。”
“未来状元郎?”
谢无陵闻言,摇了摇头:“是新友。”
“那下次宴时,可得让平之将这位新友引见来。”
“自然。”
二人复聊了一二,岐国借说午间要去城外玄观见友,便辞别了谢无陵。
谢无陵跟着起身,送走了岐国,直接让人备车去了国子监。
“师父。”谢无陵叫国子监的小官领来了一处偏堂,偏堂虽大,却只坐了一二考官。
周遭都叫试卷推满了来,谢无陵推门时,看到散落的答卷,连下脚都小心翼翼了起来。
“是……小先生?”有一伏案的人从中抬头。
“大人。”谢无陵循声向那人作揖。
“小先生可要折煞老臣了。”那人见状,起身来止谢无陵的动作。
“是大人要折煞我了,于情于理,平之都当如此。”
那人仍着一身三品国子监丞事服,谢无陵这撑天也不过是个五品的六部掌事官,自是该向高阶的问礼,再论德高望重,谢无陵自然也是该问礼向他的。
“师父。”羡之复唤了谢无陵一声。
“看了什么?”谢无陵顺嘴问了句。
“考……”羡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那尚书郎的一声咳嗽打断了。羡之这才低了头匆忙改口道,“没什么。”
谢无陵瞥了他手下那卷一眼,上了前去抬手将那卷叩了来。连目光都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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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卷上停留。
他看向了那尚书郎,冷声道:“大人辛苦了。”
明明说的是让人亲近的客套话,却让那尚书郎不禁冒了冷汗。他抬手拭了额头虚发的汗,道:“小、小先生客气了。”
“是不是客气,大人会不明白?”谢无陵投向尚书郎的眼神凌厉了几分。
“小王孙尚小,这些东西他未必能看得懂。依下官之见,还是请大人日后,只给他些闲书看就好。得让人说了闲话,对大人名声不好,对小王孙也不太好。大人说可是这个理儿?”
羡之不懂谢无陵的意思,只伸了手攒住了谢无陵衣袖,轻轻地摇了摇。谢无陵复看向羡之,目光变温和了许多。给他道,“外面待我一会儿可好?”。
羡之悻悻然颔首,谢无陵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去启了门离开。谢无陵见他阖了门,才将目光扫过了座上各位。
“大人们,说说吧。”
谢无陵坐在了羡之方才的位置上,将那叩过来的书卷挪开了,取了湖笔,扯了新纸,好以整暇地看向了座上官。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是看了会儿101吸个居就24:00了………
改了个官职…影响不大看过的小姐姐可以忽略
第102章平之问羡
树植三百,国子监的六学学馆尽数被包裹在这片青葱绿意中。羡之立于学馆外,方抬眸,翠色一片,刹那入眼。
但除了绿植傍身以外,便只剩下了这一园寂寥。
秋试后至布榜前,六学学子都是不用来的,这鉴学地更是难得的几日清净,偏惹羡之皱了眉头,不知为何,自姑臧回来,他便不爱一人独处,心下总会生出几分不安。
真正压上他心头,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的,是学馆内蓦地传来的一声瓷盏坠地的脆响。
稍歇,他犹豫了一阵要不要叩门问声,好进去瞧瞧。当他正咬了咬牙,抬手要叩门,就见这门被里面的人拉开了。
羡之看清了启门的人:“师父。”
“走吧。”
谢无陵声落,那眉宇里的寒气仍然未消歇,神色更是凛人。
羡之见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谢无陵领着他往鉴学外停车辇的地方走去,回头看到眉峰皱在一处,神色更小心翼翼的羡之,谢无陵突然停了下来。
待羡之走近,没来得及反应,直直撞上了他时,他伸手将人虚搂住,像第一次在赵祚府上那样护着,出声安慰道:“别乱想,没事。”
“师父……”羡之却不像小时候那般趁机缠着他不放,反是挣扎着退了两步。
谢无陵也不急,也同他招了招手。等他试探着走上来了,才把手放在他肩头,轻轻使力,推着他边走边道:“怎么今日想到来这处了?”
羡之微抬头,打量着谢无陵,看到他的脸色已然恢复如常,眉眼也柔和了许多,连那点藏在眼里的愠怒都像是叫这一树青翠驱散了。
羡之的脸色也变得好了几分,只是仍是缩手缩脚的模样,话音也不高。
“不是师父让人将邀帖送到了枕月的案上?”
“邀帖?”
“是的。”羡之咬了咬唇,偏头解释道,“枕月的案上有一份邀帖,说是让今日来这监学地。我、我以为是师父的意思,所以才来的。”羡之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快和蚊蚋声差不离了。
谢无陵闻之,心下惊异。只是眼前还有更让他为之头疼的事。
他顿了顿,决定总是在一时之间的,他的手落在羡之肩头,缓缓地拍了拍。
“是我的意思。”谢无陵沉声道。
“嗯?”
“你权当是我的意思就好。”
羡之抬头,正瞧见谢无陵的眼里陡生的厉色。谢无陵注意到了羡之的目光,转眼便将桃花眸眯了眯,将凌厉藏了起来。
“一个没注意,这园子里就有鸟生了二心。”他低声喃了句,推着羡之继续往园外走去。
至于他那句话,羡之没怎么听清楚,直以为是自己又惹了祸,瘪了瘪嘴,低了头去。
二人步至鉴学外,待羡之上了车架,谢无陵才问向就木。
“回去问问昨日可有人送了东西去枕月?”谢无陵对上就木问询的眼,又补充了一句,“别问小僮们,问问我们原来布下的那几个人。昭行的规矩严,谅他们是不敢生二心的。”
“主子,是有人坏了规矩?”
“有人将邀帖直接送到了枕月。若是别的时候还好,却偏要选在今日?”谢无陵的眉头皱了皱,“明后日国子监的人若来了园子,一律拒在园外。最好让人去传传今日的事,让他们茶余饭后提来的是我与国子监丞事闹僵了。务必把羡之撇出去。”
“是。”就木应声,又问道,“还有一事,明日是结算月钱的日子,按咱们的规矩,是月钱结算完,去留随意。这……”
“那就明天之前找到那个人。得好好探探这人的二心到底生向了何处。”
吩咐完这一切,谢无陵才上了车架,坐在了羡之身旁。
羡之的手不自觉地攒皱了衣袍。
谢无陵偏了偏头,他的目光正瞥得,抬手轻轻在那攒着衣袍的手背上打了一下,才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给先生惹祸了。”羡之低了头,松了衣袍,向后缩了手。
“羡之,”谢无陵抬手将他揽了过来,“在姑臧待久了,忘了扶风了?”
羡之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他抬眼看向了谢无陵,听谢无陵又逼问道:“还是去了趟姑臧,把自己都落在了那儿了?”
谢无陵眼里的光总是温和的,温和地在羡之周围散漫开来,却又有那么一处是光摄人的,总叫人移不开眼。那点光和着谢无陵嘴边的笑直直往羡之心头钻。
谢无陵的问话,字字句句也打在他心头。他下意识地攒住了谢无陵的衣袍,像抓住了什么在这让人迷失的洪流里可以救命的稻草一般。
沈长余走后,他就把自己泅渡在了一处虚无里。他不知道怎么走出去,或者说不敢走出去。
哪怕赵祚曾踏足过这片虚无,但也只能给他带来片刻来自赵祚怀抱的温暖。一旦赵祚离开了,羡之的虚无里就黯淡如蛮荒了。
他每日闭上眼,那些愧疚和不可名状的情绪就如同狂风猛浪,差点让他溃不成军。那样的一个性命,就那么流逝在他眼前,他却无能为力。
一如在他自己的这片荒芜,挣扎着,却无能为力,想逃离,却又自觉不得其法。
当然他这些日子里,看似无恙的病态,谢无陵是看在眼里的。便是平素不在羡之身边,也会听小僮说起羡之的病状。
但他一直没有动手,没有将羡之叫到自己身边宽慰,也没有让他再写任何词赋策论,每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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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容着他了。
他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能让羡之真正走出来的时机。
“该回来了,小王孙。”
谢无陵轻轻拍着羡之的背,他垂眸看向了自己怀里的少年,对上少年有点迷茫的眼,挑了挑眉问道:“要同我说说什么吗?”
羡之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埋首在谢无陵怀里。
谢无陵勾了嘴角,无可奈何地纵容着这小人儿在自己怀里状似撒娇的动作。
两人同时缄默了,只任由车辙声在这之中回荡着。
半晌羡之坐了起来,理襟正冠,而后太抬首。
谢无陵的目光也投了过去,眼前的人除了眼眶还泛着红,其他的都和之前一模一样,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谢无陵笃定地长舒了一口气,道:“回来了。”
羡之闻言,茫然地点点头。他没有豁然开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茅塞顿开,只是有些心情总是发生了变化,那些压在心头的阴郁,在渐渐弥散。
他放开了攒住谢无陵衣衫的手,在目光对上谢无陵的一双眼时,又咧嘴笑了起来。
“好了吗?”
车架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停的,不过看到羡之这处可以点到为止了,谢无陵抬手替他拭了拭眼角的泪痕,而后一边替他掀了车帘,一边嘱咐道:“一会儿在园子里待待,就来云栖后厢。得这泪眼模样,要叫你爹笑话。”
“嗯。”羡之一气呵成地跳下了车驾,站在一旁待谢无陵下来,顺势应了声
“还有我这衫子,回头得用你这王孙的实封来赔,记着了。”
谢无陵佯装嫌弃地瞥了一眼那沾了羡之眼泪的衣襟。
羡之却充耳不闻,转身就要进园子,还不知事地自顾自地道:“那些个大人,给我看了好几份试卷……”
谢无陵跟着几步走到他身后,捏了捏他的肩膀,叫他痛呼来,又故意嗔他一眼。
“这话回去和你爹说。”谢无陵的手意有所指地拍了拍羡之,又低声补了一句,“治国平天下之策,他要比我明白些。”
谢无陵自叫老谢相养后,虽在尚幼的年纪里,和不少文人骚客历了几处山河,但到底出自佛门,总受那些不暇怨怼的行僧影响。
比之掌局人必须的杀伐决断,他更多的是慈悲多情。
“回来了?”赵祚走过回廊来接他二人,羡之却在看见他时,从旁间小径先溜了。
谢无陵见状,忙应了声:“嗯。劳国公大驾了。”
“我听说,今日羡之去国子监,不是你授意?”
“听谁说的?”谢无陵闻言突然正色起来。
“我那宦奴儿。”
“福公公?”
“是。”
赵祚的手伸向了谢无陵那处,袖下扣住了那手,若无其事地同往云栖后厢去,就木却已经在后厢门口侯着了。
“主子。”
谢无陵突然听到就木这声唤,手立马背向了身后,想从赵祚的掌中挣脱来,赵祚却偏偏不放。
想着自己和赵祚这般被撞破,突然满面羞赧。他回头剜了眼赵祚,谁知赵祚视若无睹,他也只有咬咬唇,而后破罐子破摔。
“嗯,你说吧。”谢无陵沉声,做出一派无事发生的坦然,通红的耳朵却将他出卖得一干二净。
就木有眼力劲地低了头,正色回道:“问到了,昨日有几个人进了枕月。”
赵祚闻言后,吩咐道:“进来说。”而后大力地拉过谢无陵进了后厢,等就木在后合上了门,才继续说到,“要查进枕月的,太容易打草惊蛇了。我那宦奴儿倒是看着一个了,或许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和宦奴儿在枕月外遇着了,和他说过,以为你要去枕月,将那新送来的邀帖送过去了。”
“以为我?所以是有人指点了?”
“我让宦奴儿去查了。”
“明天天亮以前,可以吗?”
“让就木去给他说声,明天天亮前不行,就让他自己提着脑袋来就好了。”
赵祚将粥端到了谢无陵面前,打趣着。
就木忍着笑,他早知福公公畏死的事,原来还听福公公说梦话都是“我的脑袋啊,别提走啊”这样的话。
“去吧,顺便叫羡之也来吃些。”谢无陵嘴边还噙着笑,显然赵祚的打趣很受用。
好巧不巧这话吩咐完,就木才启门出去,就见到站在门外的羡之。
羡之对他笑了笑,复扬了扬眉,就进去了。
“怎么师父只吃粥啊?”羡之的前脚才迈进来,就看着桌上丰盛的午膳,和谢无陵面前显得寡淡的白粥。
“嗯……”谢无陵不防得他突然这么问,一时间没找到借口,还在心头构思着如何胡诌。
赵祚直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信口道:“斋戒。”
“对,咳…斋戒。”谢无陵附和道,又冲他招招手,“坐过来吃吧。”
羡之眼里的困惑显然在告诉谢无陵,他一点没信,偏偏羡之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依言落座,乖巧地执箸用膳。
谢无陵用银匙舀了舀面前寡淡的粥,要是羡之不问还好,问了他也觉得是有点寡淡。
偏偏这两父子,现在又都恍若未觉的模样。谢无陵皱皱眉头,开口。
“韩郎君,你送走了?”
“安生吃饭。”赵祚伸手夹菜。
谢无陵咂巴咂巴嘴,才应到:“好,不过明日朝会后我要去兰池。”
“先吃了你碗里的。”赵祚把自己夹好的菜放到了谢无陵的碗里。
“我……”谢无陵抬眼看向了赵祚,赵祚却不解风情地瞥了他一眼,用筷子打了打谢无陵的碗沿道:“吃饭。食……”
“爹爹。”
赵祚刚要说那“食不言”的规矩,便叫羡之打断了。他好以整暇地看向了羡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姑臧的事,赵祚最近总要纵容羡之一些了。
“嗯?”
“今日去国子监,那几个老先生,给看了些今年秋试的治国策赋,有位郎君写的极好。”
“嗯,韩潮?”
“爹爹知道?”
“知道。”赵祚应了一声。
“羡之,你想见见这位韩潮吗?”谢无陵突然插话道。
“可以吗?”
谢无陵点了点头,约定道:“明日闲的话,可以让就木带你去见见。你吃完了去和他说说。”
“好。”羡之闻言,眼睛一亮,三下五除二地把碗里的饭吃完了,连谢无陵提醒他“慢点,别噎着”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
刨完了饭的人忽地就像风一般冲了出去,连谢无陵都只能看着他的身影无可奈何。
“今日他不是才来,怎的又叫羡之去?”赵祚一边替他添菜,一边问道。
“他试卷叫我一杯茶污了。让羡之去赔个礼”
“嗯?”
“从山郎,”谢无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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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中的竹筷放下,突然正色地问道,“你说岐国,当真可信吗?”
“怎么这么问?”
“今日羡之却叫人引去了国子监,我本来没想到那么多。以为是他有友邀请去的。他这般年纪有一两个在监学学习的士族朋友也不足为怪。”
“可岐国一提醒,我去了国子监才反应过来,这是算好了,要摆我们一道。而且岐国今日特地送来劾书,给吏部那人按的罪名便是卖官鬻爵。可我与羡之偏偏去了一趟国子监,而韩潮今日又来了园子。”
“你是说,韩潮的能力本该是状元郎,可现在有了今日我们这番动作的前提,一旦他真摘的头,可能转眼就会因为岐国之举被推上风口浪尖。”
“还有我们,一同风口浪尖。”谢无陵断言。
“所以你污了他的试卷,落榜也是意料之中了。”赵祚将谢无陵的筷子又塞回他手里,“再吃些。至于韩潮……先给他个名头,让他留在京城,待下次秋试”
“给观之请个先生吧。不借我们这几个人的名头。”谢无陵接过筷子,建议道。
“你是说,长乐?”
“不。”谢无陵顿了顿,又道,“韩潮本是陆慎成之友,趁陆慎成还在京城,不如……”
赵祚闻言,却并没接话,反是思考了一会儿,才问道:“一定要让他来?”
“嗯。岐国公主,我有点看不清了。”
赵祚皱眉,却先将筷子放下了。
“所以你要把她与我们绑在一处?平之,你是真的看不清她,还是不信她了?”
谢无陵闻言抬头,看向了赵祚,手却有些发颤。
“我……”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从草稿箱里放出来我有罪
第103章疑岐国
其实谢无陵也不知道赵祚问题的答案。到底是因为看不清,想试探岐国,还是因为不信了,想借这个契机撇开与岐国的关系,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白。
“韩潮这人是有胆识的儿郎,不然我们没必要拉拢他。至于陆慎成,他的脾性有目共睹,惠玄之后,你之前,可与沈长歇齐名扶风的一流人物,也只有他了。”
赵祚顿了顿,直言不讳道:“你若只是因为看不清要试探华姐儿,大可不必从他们二人这处下手。况华姐儿是什么人,这十多年我都拎得清。这么多年她的手没沾过血,她必不会害人。”
赵祚道来的谢无陵不是没想过,若真论起来,谢无陵心下有比赵祚这句话更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可这份开脱,谢无陵却不敢理直气壮地给岐国。
赵祚将面前的碗推了推,微侧身对着谢无陵,道:“陆家的玉鹿角是你曾托给她的,在居延城楼上,到姑臧消息时,她直接就还予我了。”
那个理由被赵祚道了来,谢无陵突然连反驳的办法都没有了,他甚至不敢抬头,他怕抬头会从赵祚的目光里看到责怪,怪他自己多心。
“我……”
赵祚没有给谢无陵辩话的时间,继续道:“这还只是其一。姑臧事毕,居延的事也是早应该结束的。她,岐国公主本可先归扶风,便是论及述职,她也有机会在父皇面前参我一本,说我渎职,未待调令达,便领了山鹿营的兵离开居延城。”
“偏她是待你与羡之能回扶风时,才递的文书,说的是同归扶风的话。”谢无陵将赵祚的后话接完,才抬了眼看赵祚。
赵祚看着谢无陵咬了咬牙,以为他还准备反驳,便抬手,将手压在他肩头,继续抢白道:“小先生这次真的多心了,不然她何至于醒你羡之今日之举?”
赵祚的眸中神色已归于平淡,不温不火,让谢无陵看过去时什么也没从他眼里探究到。
谢无陵手下罢了筷,取了一方巾帕拭了嘴,才道:“但愿如秦国公所言。但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长乐手下也没沾过人命,宣城手下也没沾过,但没人保得了以后他们手中不会沾。”
赵祚闻言,无奈于谢无陵的态度和他陡生的古怪脾气,撇撇嘴到底没多说半字。
“明日你既要去见父皇,那韩潮的事,就还是让长乐做东,替你赔礼,如何?”半晌,赵祚起身,转话提议道。
谢无陵未驳,只跟着起了身,越过了赵祚往屋外走去。
“凭您做主,问我作甚。”
赵祚看他似使了性子一般的举动,不禁抿了抿嘴,眼里没纳住的笑意都溢了出来,把方才一瞬间因为谢无陵无端猜疑元华而起的不愉都逐走了。
他对着那青衫背影,扬声道:“陆家的玉鹿角,我置在杏林里。”
谢无陵从后厢出来,绕了小径,直接去了杏林那方小屋,寻那赵祚口中的玉鹿角。
赵祚这句话虽然叫人听来没头没脑的,但依着他和谢无陵对话这说一句吞半句的习惯,多半是还有别的东西在和玉鹿角一起等待着谢无陵。
谢无陵的目光在进屋时,就落在了周遭,他细细打量了起来。
玲珑子仍归棋盘上,茶盏扣放,香未烧,尘未惹,一如平素。
步子最后停在了八宝架上,目光扫过了那第一排,也不过一些新奇摆设,都是羡之喜爱的。
第二排才置了几件友人旧物,谢无陵的目光停驻在了玉鹿角的旁边,那是一个新添置的漆木盒子。
谢无陵抬手取了下来,那漆木盒子面上相对刻着两只青鸾,若非谢无陵放了心思感受,只怕当以为这两只飞鸟为鹤。
谢无陵抿了抿嘴,才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里面置放着三根如玉的丝状物和一张乌金纸。纸上龙飞凤舞写着几字:“旧弦珍藏,不舍还之,今得三根新弦,抵于小先生。不知中秋可否续听小先生昭行琴音?”
谢无陵看着这乌金纸,嘴角不知是何时噙起了一抹笑,笑意浓时,桃花眸里光华又盛了几分,似得春风来。只可惜赵祚这时无缘得见。
“咚咚”
一着僧衣的小沙弥,正立于杏林屋外,叩了叩半掩着的门。他见屋内的谢无陵回身看了过来,进了屋。
谢无陵听了叩门声,转瞬便将笑意敛了去,挑了挑眉,尽力严肃地看向了那小沙弥:“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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