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山雾藏百魅
虚玄、虚罔看都不看三件仙家法器,不过吟风吩咐之事,自然应承了下来而虚天的目光游移不定,却总是离不开那耀花眼、炫乱心的三件仙器
挥退虚玄等人后,吟风凭崖而立,遥望万里河山,心中冷笑:“即有我在,岂容你等肆意妄为?若还不知收敛,我当亲自下山,挟九天之雷,灭了尔等轮回!”
吟风向飞来石顶望了望,忽然叹一口气,暗道:“如非你等执意扰动天地定数,误了她飞升之期,我又何必多此一事呢?唉,早知最后一世波折必多,都是天数罢了”
飞来石顶,顾清早封闭六识,全副神识皆沉浸在玄机无穷的氤氲紫气之中,焠炼着一朵灿灿紫莲
此刻世间诸般事,皆不能动她心境,而她,也不想去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一轮红日自东海喷薄而出,映红了大半神州于这淡淡晨光之下,纪若尘五千精锐已布开军阵,截住了潼关往援晋州的两万大军去路
尘缘 章十二 无相忘 四
潼关援军的主将是一个身高近丈的昂藏铁汉,胯下一匹大宛黑马,身披裘皮战袍,奔跑行动中露出铁灰色的胸甲,两肩虎头披膊从战袍下威武地探出一张漆黑的国字大脸上纵横着数道刀疤,再就是西北苦寒之地风沙蚀刻出来的沟壑
这铁塔一般的大汉名为哥舒平京,乃是西平郡王哥舒翰亲侄,跟随哥舒翰征战西域十载,立下无数战功
哥舒平京久经沙场,虽见纪若尘所部不过区区数千人,但阵容严整之极,面对数倍之敌,无一人有惧色,无一人有异动,连护卫中军的数百骑士,也是人不惊马不嘶鸣,便知遇上了罕见的劲敌哥舒平京手中丈二铁朔朝天一指,身后大军立时动了起来,数百弓箭手急冲出列,遥遥射出一阵箭雨,压住阵角盾兵、刀斧手、枪兵依次展开,摆出两个锥形阵,最后是两千铁骑分别自左右两翼纵马而出,如大雁双翅徐徐展开,对纪若尘单薄军阵虎视眈眈
五千北军悄无声息立于晨曦之下,静待西军布好阵势
直到一刻多过去,两万潼关大军方才完全展开,布成严整阵营此种速度,已足可称为精锐然而哥舒平京狼一样的眼睛盯着动也不动的北军,却隐有忧色这个早上,哥舒平京足足派出了十多批共六十多人侦骑,却一个也未见回报,那时他已知道前途凶险,却不得不前行,果然才拔营走了不久,便被拦路截住
哥舒平京本是以为叛军势雄,已封锁前路,但他纵横沙场多年,又是王者之师,夷然不惧他有自信,便是安禄山亲至也可一战谁知眼前出现的敌军兵力如此之少
他知道纪若尘完全有机会趁己方大军立足未稳发起突袭,现下却静等自己列好阵势,这是为何?要知道两军对阵,兵力悬殊,势弱一方唯有设奇备伏方有生机方才哥舒平京的大军展开队形,斥候也并未闲着,四下刺探回报,已可肯定方圆百里再无伏兵,形势变得诡异起来
哥舒平京绝不相信这时候还有信奉春秋时期君子战法的傻瓜,对方能够将五千人操练得如同一人,应该是精通行伍的名将,可观其阵容,辨识旗号,哥舒平京怎么都想不起来安禄山手下有这么一号人物其中必然有诈
两军对峙,又是一刻过去
潼关军容虽然整齐,但阵中有些体弱的已在微微摇晃了,显然体力有些不支哥舒平京知道再也等不得,若再等下去,已方士卒体力会越耗越多可是他秉性如狼,十载杀戮也给了他狼一般的敏锐哥舒平京本能对北军中军大旗下那一顶墨色小轿有了些畏惧
可是已不能再等,非常之时当使非常手段哥舒平京一咬牙,自怀中取出一个鸽蛋大小的蜡丸,捏破生吞了下去丹丸一入腹,哥舒平京鼻中立时喷出两道墨色轻烟,周身骨骼咯咯作响,本已十分高大的身躯竟然又高大了尺许!他又取出一丸丹药喂给了座下爱马,于是这匹大宛黑马也随之发身长大,性情更是暴燥许多,四蹄不住刨地,若不是哥舒平京勒着,已是要发力冲阵了
哥舒平京身后百余名亲卫同样取出丹药服下,人人长高长大少许,杀气横溢!
哥舒平京铁朔一挥,两翼各千余骑纵马出阵,远远地向纪若尘军阵侧后方包抄而去哥舒平京铁朔再举,三千弓箭手一齐发喊,越过盾兵刀斧手,向纪若尘本阵冲来,要先以箭雨袭敌,打乱对手军容
哪知他们距离射距尚有数十步,纪若尘军中一片箭雨已如泼风般飞来,一千北军妖卒持着远胜于潼关弓手的硬弓,箭出如雨,转眼间便将潼关弓箭手一片片射倒!
哥舒平京见势不妙,铁朔斜指,于是号角长鸣、战鼓如雷,一排排步卒喊着战号踏步向前,开始全力攻击纪若尘军阵此时已绕到侧翼的两千游骑也各出马刀长矛,自侧后方杀来!
哥舒平京则与百名亲卫矗立马上,动也不动,百余道狼一般的目光紧盯着北军阵容,只消对方露出一丝乱像,他们便以雷霆之势,凿穿中军,斩敌将于帅旗之下!
软轿之中,纪若尘也赞了一句:“真是一员虎将”
轿旁玉童望着那铁塔般的大汉,双目闪亮,接着道:“真是有勇有谋呀,虽然以强击弱,也丝毫不轻敌,临阵服丹,增强战力而且那后军中可是还有好几个修道之士呢,看来以修道之士助长军力,也不只是我们这一家”
纪若尘淡淡地道:“做得不如我们彻底,便终是无用玉童,去把那几个修士杀了”
玉童眼波荡漾,如欲滴出水来,柔柔地应了声是,袅袅身姿在原地消失
两军相隔不到一里,潼关军卒此时已全力飞奔冲阵,纪若尘军中一千弓手则是箭出如雨,这些弓手速度惊人,开弓、靠弦、射箭,一气呵成,后箭几乎接上前箭,是普通弓手的两倍有余,每人壶中三十枝狼牙利箭倾刻间便已射光
两军已轰然交接!纪若尘阵前一千军士各持重盾钢刀,动作整齐划一,推盾、挥刀,推盾、挥刀,每一片刀光落下,便是肢体横飞、血气四射!而那些射光了箭的弓手则拾起脚边短枪,在前排士卒身后高高跃起,居高临下,将与北军刀盾手相持不下的潼关军士一一刺死
哥舒平京目光越来越是锐利,看到手下健儿往往要刀砍枪刺十余下才能放倒一名北军,面上肌肉也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然而毕竟是寡不敌众,潼关精兵又非晋州积弱之军可比,血战片刻,纪若尘前军三千军卒开始一一伤重倒地,旋即被潼关精兵乱刀砍死于危急之时,纪若尘后军忽然乱了,原来那两千游骑已包抄完毕,开始冲击后阵
就在此刻!哥舒平京目中精光一闪,暴喝一声,策动战马,率领百名亲卫,挟风雷之势,滚滚而来!
呜的一声呼啸,哥舒平京铁朔如电,洞穿两名北军妖卒,随后向后一挥,将那两名妖卒远远地甩向阵后自有潼关兵丁一拥而上,将那两个还在挣扎的妖卒砍成数十段
这些经过道术符咒炼体固身,一身铁肌铜肤的妖卒,在哥舒平京铁朔之前,竟如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然而纪若尘麾下妖卒根本不知死为何物,见哥舒平京厉害,反而悍不顾身地层层杀上,哪怕被铁朔洞穿、再被大宛黑驹踏碎胸膛,也要挥爪狠狠地在马腿上抓上一把,撕不下皮也要扯下一簇毛来!
不过片刻功夫,北军妖卒已是死伤惨重,潼关守军处境也不好过,哥舒平京被死死地挡在了墨色软轿十丈之外,他虽然没有受伤,可是胯下爱马已伤痕累累,百名服过丹药的亲卫也人人带伤,倒了十余骑
在哥舒平京与纪若尘之间十丈之地里,不过区区四五百妖卒而已哥舒平京已杀发了性,铁朔如飞,将一个个妖卒开膛破肚,一步步向软轿杀来!
潼关后军中,数个普通军士打扮的修士已在开坛布阵,数十面各色小旗插在地上,不知要施展什么厉害法术哥舒平京留下了一千后军护卫着这些修士其实以修士的道法威力,还不知晓是谁在保护谁
六名修士围成一圈,各自颂咒持法,就在最后一句咒语念出之际,六人忽然面现异色,所持之咒齐齐中断!只见六人眉心中各现一个红点,一段青丝稍现即收
玉童婀娜身姿悄然自那个尚未完成的阵中浮现,将六根青丝收回,青丝梢头,各坠着一滴血珠她细细将青丝上的血珠tian净,玉面上涌起异样的嫣红,分外妩媚
哥舒平京军中修士已尽数伏诛,玉童似已无事可作,就到此为止吗?玉童当然不肯,她一双凤目,瞄上了周围一千精壮后军
于是肢体横飞,血雨排空,一蓬蓬充溢着人气的炽热鲜血,不住浇在玉童的脸上、身上
乱战之中,墨色软轿中传出的声音依旧从容淡定:“后阵还有两千骑兵,解决得了吗?”
中军帅旗下,立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将军,周身环绕着淡淡黑雾,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如何听纪若尘相询,这名将军答道:“末将麾下五百铁骑足以尽斩之”他语气平淡,论及两千精锐铁骑,就似是在谈论一堆碰了即碎的泥塑瓦偶
“那就去把他们清理了”
将军回身作了一个手势,于是中军始终未动的五百骑兵便策骑转身,默不作声地迎向了正在后军中来回冲杀的两千铁骑而那将军则牵着战马,依旧侍立在纪若尘轿后,看都未向后阵看上一眼
激战正酣,哥舒平京忽然觉得前方压力轻了许多,他心中大喜,一驱座骑,大宛黑马引颈长嘶,几个纵跃已冲到了墨色软轿前!哥舒平京奋起平生之力,铁朔上泛起一层黑炎,以万钧之势向软轿刺去!
恰在此时,百丈后忽然起了一道冲天杀气!
哥舒平京心头一凛,明知不该此时分心,仍是无法控制地回首望去,但见潼关军阵后大乱,一个粗衣青年骑匹瘦弱劣马,正破阵杀来!
那青年相貌平平,持一杆丈八铁矛,挥动时矛影如山,风雷阵阵,更时时有雷火电光自矛身射出,所过处人仰马翻,竟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哥舒平京大吃一惊,只一眼便知纵是自己也非是这青年之敌,当务之急是先杀了北军主帅,乱了敌军军心,再当徐图后计当下他臂膀加力,铁朔上黑炎更加炽烈!
可是这势挟风雷的一朔竟然去势骤止!哥舒平京大惊,只见墨色软轿前不知何时已立了一名周身黑气的将军,端端正正地握住了铁朔朔锋!这将军身材普通,却有无穷大力,任哥舒平京勇冠三军,力大无穷,又服下丹丸助力,却也无法使铁朔再进分毫!
那将军手持五尺长刀,刀锋上燃着极淡的湛蓝火焰于哥舒平京骇然目光中,他长刀骤起,一刀断朔,二刀毙马,三刀枭首!
斩了哥舒平京之后,他便似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跪在软轿前,沉声道:“战局已定,大将军还有何吩咐?”
“可以了,去把苍野本营守好,别让鬼车趁乱占了便宜”
将军应了,便化作一阵青烟,徐徐散去大军阵后,五百铁骑也各自化烟而去,而潼关的二千精骑,已是尸横遍野
主帅即死,潼关残兵终于溃散,可是他们久战力疲,如何逃得出那些不知疲倦的妖卒之手?聪明的即刻投降,逃跑的则被一一追上砍死不论藏在哪里,这些妖卒总有办法将他们找出来
临近黄昏,大战方定
潼关二万精锐,除却四千余阵前降卒外,尽数战死纪若尘麾下五千妖卒也损折近半
布衣青年策骑而来,纵马直至轿前方才翻身下马,跪伏于地,垂首道:“孙果来迟,请主人降罪!”
纪若尘一声轻叹,道:“你能寻得一段俗缘,也是难得的好事,我怎会怪你?得缘不易,舍缘更难,若想了缘,则是要看造化的事了”
此时玉童浑身浴血,已回到轿旁,便问接下来当作何打算,在哪里扎营
纪若尘掀开轿帘,望了望遍地尸骸的战场,道:“就在此地立营你们白天血战辛苦,今晚我会亲自招呼客人的”
玉童听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偷偷地向孙果吐了吐舌头
孙果视而不见
尘缘 章十二 无相忘 五
夜幕落下,明月初升,清冷的月光照耀着战场中央简陋的而孤单的营帐无数死尸被拖到一起,绕着大营堆成了八座小山一样的尸堆,周围堆起柴草,放火焚烧在八堆熊熊烈火正中央的军营,反而隐于黑暗之中
夜幕下,影影绰绰出现了二群身影,在距离大营十余里开外会和
一群身影数量较多,高矮胖瘦不一,足有二十几人,为首一个沉声道:“熊季兄,怎么只有你们三个过来?”
另一群身影只有寥寥三个,中间一个又矮又胖的嘿嘿笑道:“大队人马还在后面,要过会才来怎么,你们心急了,打算单干?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听说前面两次你们可都全军覆没,折损了大批人手你们冥山本就人丁单薄,香烟不盛,还是等我们的人到了,一起动手,免得再有去无回”
胖子语带调侃,冥山妖众闻言大怒为首那人止住手下,冷笑道:“熊季兄,我们可没有请你们来帮忙,是你自已说要来一同对付妖族共敌的?这么一个连上清境界都没有到的小子,就算手中有炼妖鼎,我们冥山也对付得了夜长梦多,熊季兄是想现在就与我们一起上呢,还是在这等后援?”
熊季向侧方一让,笑道:“你们请!我先在这等等”
冥山妖众也不多言,散入黑暗,分头向军营潜去
眼见冥山妖众去远,熊季身旁一妖便冷笑道:“没我们天刑山帮忙,他们多半要吃个大亏,这次不知道又会被炼了几个”
熊季悠然自得地道:“不着急,让他们多死几个也不是坏事冥山本来就没几只大妖,听说妖后文婉受了重伤,没几天性命了她一死,翼轩肯定要上道德宗拼命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道德宗里面的能人可多着哪,还有一个老不死的紫微坐镇,上山那还不是送死?说不定过些日子,不用我们动手,天下三大妖地也会变成二大妖地了”
左右立时无限崇拜地拍马道:“熊长老明见!”
熊季洋洋自得,他生性狡诈懒散,天资平平,只是倚仗活得够长,资格够老才混了个长老闲职,若论修为,已是千余岁的他恐怕还比不过天刑山中刚修炼了两百余年的那个厉害小妖这次让他带队出征,也是个轻松差事,毕竟对手还不到上清修为,数十只大妖一围,还不是手到擒来?
三妖说话之间,远方军营内已动上了手只见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光柱旁云气缭绕,凛凛之气传遍四野
左方之妖眼皮一跳,强自镇定道:“好!已经被炼了一个了”
熊季以手抚须,故作高深,沉吟道:“上次不是报说他的道行较上清还差着三阶哪,看这架势,怎么象是只差两阶?”
右方之妖道:“也许是他进步了,也许是看错了,反正都不要紧,差三阶和差两阶有啥区别?都是没到上清就是到了上清,也不是熊长老您的对手,更不消说我们这次是妖多势众了那人身边,也就一个女人麻烦些”
熊季点头,颇以为然,然而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了些忧虑
两道青色光柱接踵而起,这次自诩见过大世面的熊季也失了镇定,声音颤抖:“怎地这次,他的道行较上清只差一阶了?难道……他真的吞了炼出的妖丹?!”
对妖族而言,炼妖鼎实是亘古以来最猛恶的杀器,无论你修为多高,一入此鼎,必会炼化肉身元神,成为持鼎者进补之物前朝大战时,也不知有多少巨妖大魔葬身鼎中炼妖鼎或许不是古来最强法器,但若论在妖族中凶名之盛,实非其它法器可比
熊季虽活了千年,可修为实在平平,那炼妖鼎发出的道道青光看在眼里,总会令他生出已身在鼎中的错觉,不自觉的两股战栗
“你们在说谁啊?”熊季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清亮温柔的声音,端的是全无征兆
静夜之下,看似轻松、实则全神关注,心中战战之时,忽然有人在耳边轻语,纵是千年老妖,也当不起这般惊吓
熊季几乎被吓得现出妖身原形,忙向旁边连滚带爬窜出数丈,这才又惊又怒地望向声音来处左右二妖也受惊不浅,跑得比他还远
但见月下有佳人,素衣如新雪
熊季脑中一声轰鸣,刹那间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纵横来去他即惊于那女子的天人之姿,也慑于她的巍巍气息,更令他心旌动摇、不能自己的是,她散发的若有还无,充斥天地的妖气竟是如此熟悉!
那一袭白衣的女子体态轻盈,似可乘风而去,但在熊季眼中,此刻她即是天,她即是地,天上地下,八荒六合,惟她而已!
熊季大步跃出,重重扑倒,肥壮的身躯将坚硬的泥土砸出一个浅坑,以头抢地,用尽平生之力高叫:“老祖宗!!”
饶是苏姀定力已如三山五岳,此刻冷不丁听得熊季这声大叫,也不由得全身一颤,红晕上脸
她很想直接把这头小熊给撕了
虽然它出自天刑山,多少和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关系
苏姀堆起一千年来最动人的微笑,柔声道:“你们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你们呢?”
熊季磕头如捣蒜,激动得涕泪横流:“老祖宗当然不会记得我当年老祖宗还在山上的时候,我才十三岁,还变不**形呢好在我老熊,不,小熊鼻子比较好用,记住了老祖宗的味道,今天才能认出您来!没有您在,我们天刑山这一千多年过得好难啊!呜呜呜……”
每一声“老祖宗”都令苏姀的表情牵强了少许,熊季连叫三声之后,苏姀眼角唇边那本是媚绝天下的微笑已显得有些狰狞
“我有那么老吗?”苏姀掩口轻笑
熊季毕竟活了千年,修为虽浅,见识不短,总算察觉有些不对了,偷偷抬头向着苏姀觑了一眼,于是清楚看到了她瞳中充溢的杀气他登时寒意透骨,伏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此时平地腥风大作,十余个体型惊人、形态各异的凶猛巨妖驾风扑来,停在熊季身旁领头那妖也活了两千余岁,见识不在熊季之下,修为更是高出十倍不止,它只向苏姀望了一眼,登时也是面色大变,猛然扑倒在地!他身后众妖也均是修为不浅,立时就明白了首领的意思,先后跪倒
熊季心中大叫不好,想要出言阻止,却已是迟了一刻
只见天刑山众妖黑压压跪了一地,齐声高呼:“参见老祖宗!”
砰的一声,苏姀束发丝绦碎成万千蝴蝶,一头青丝月下狂飞四野罡风大作,风力凌烈如锤,将周围群妖都吹到了数十丈外,个个摔得鼻青脸肿
军营之中,纪若尘迅如鬼魅,刚以掌中山河鼎收炼了第六和第七只妖,忽然发觉远方妖气如天河倒卷,冲天而起!以他的心性和修为也不禁一阵骇然,手中山河鼎则嗡地鸣叫起来,几欲脱手飞出,冲向妖气来处山河鼎不听使唤,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纪若尘立时调动心神,全力镇压,好不容易方将山河鼎的躁动压下借此空隙,那些被他气势压得几成齑粉的冥山妖众总算喘出一口大气
苏姀冷冷地扫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天刑群妖,再不多话,面若寒霜,径向西方飘行而去
还是熊季最先反应过来,心头闪过一点灵光,猛然向着苏姀离去的方向纵声高呼:“小的熊季恭送姐姐!”
于是苏姀那充溢四野的杀气,悄然消散,心中暗想:“这头小熊倒挺聪明的,以后若有机会,顺手栽培栽培好了”
熊季得意洋洋地站了起来后队首领手指着熊季,却是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多年来萦绕心头的一大谜团,于这一刻轰然解开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多年出生入死,功勋累累,职位却离这头庸庸碌碌的妖熊越差越远
他愤恨之下,便欲率领群妖攻入军营,杀上几百个人,出一出心头这口恶气哪知苏姀的声音忽然传来:“那个小家伙不好对付,以后我也还有些事情要问他你们都散了!”
苏姀之命有若纶音入耳,它们岂敢不从?于是腥风大起,群妖四散
这一番变故后,死伤惨重的冥山妖众也不敢再恋战,乘着纪若尘全力压制炼妖鼎,又留下了几颗补丸后,残部才得仓惶远遁那首领已然发觉,不知何时纪若尘修为已悄然攀上了上清境界,以此道行境界运使炼妖鼎,便不是他们所能匹敌的了
群妖远遁后,纪若尘独立大营中央,文王山河鼎已恢复成寸许大小,在他掌心上方徐徐旋动,鼎口时时会喷出一缕湛蓝冥火
纪若尘眺望西方,若有所思方才群妖呼声震天,他自已听得分明只是不知该是何等耄耋老妖,方能令这些寿已千年的凶恶巨妖高呼“老祖宗”
他忽然心有感应,回身望去,但见月影阑珊处,立着一个熟悉身影,一如往昔的清冷孤傲
“纪若尘,多日不见,你的手段是愈发的凌厉狠辣了”姬冰仙目光如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ps:1.还70000-80000的债2.今日4.1,看完上一更洗洗睡了的,就算节日快乐了
尘缘 章十二 无相忘 六
纪若尘望着姬冰仙如万古玄冰凝成的容颜,微笑道:“惭愧,我正觉近日心慈手软,有些慌恐呢许久不见,你也修入上清了只是你是如何认出我的呢?”
他回到人间已有些时日,又读了《春秋》,虽然那书生涩艰晦、不详不尽,但好歹也算微言大义,加上济天下的指导,现在的纪若尘已是稍有心机,也懂几分察言观色在他眼中,姬冰仙凝定的目光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激动和坚定,当她说出他的名字时,甚至可以感到她的道心有些许波动,这可不象是在使诈,多半是真的堪破了他的来历如此就有些奇怪了,他重返人间,休说相貌身材已是完全不同,魂魄灵识也迥然有异,更与前世断了轮回联系,除了那个自称生了阴阳眼的济天下外,怎地还会有人认出自己?
或许,纪若尘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正溶入自己掌心的文王山河鼎,或许就是此物令姬冰仙认出了自己?不过这也并非很好的理由,当年文王山河鼎被他炼化,已成为一件与命主息息相关的法宝,自己的魂魄神识彻底不同,此鼎的气息自然也与以前大相径庭修道者以气观人而非形,也难保天下没有第二件法宝也是鼎状,姬冰仙修为至此境界,总不会还如凡夫俗子般以貌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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