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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山雾藏百魅
旁边一名太守亲随忙道:“这城下都是虎狼之军,常年在塞北砍蛮子脑袋的,我们这点老弱病残,又如何守得住数日?大人,当务之急是遣亲信、用快马,赶紧将大人家眷送到潼关去!现在敌军还未完全围城,再迟可就来不及了!”
偏将立刻大怒,喝道:“逆贼!你想要大人临阵脱逃不成!?你莫不是安禄山安在晋州的内应?”
那亲随毫不示弱,回骂道:“要不是你喝兵血、吃空额,将朝庭军费都吃进了自己肚子里去,现在站在城头上的会是这些老弱病残?晋州城里十几万百姓,谁不知道八百空额养活了你齐大将军六房姨太太?丢了晋州,第一个要被杀头灭族的便是你齐大将军!”
“够了!大敌当前,自己人还吵什么?”白太守心中又怕又烦,喝止了两人他是读过兵书的,看着纪若尘本阵左右各立着三百骠骑,实是人强马壮纵是自己从南门出逃,想来跑不了多远便会被追上他的马再快,快得过这些塞北狼骑?
若要责怪,只能怪纪若尘大军来得太过突然,比预想的提前十余日到了城下这数千人马,难道是飞过来的不成?而且军中并无辎重后队,那这一路上,近万人马吃什么,喝什么,睡哪里?
“莫非……有仙人相助?”白太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见过纪若尘军容,白太守已知到了决断时刻,是殉国,还是求生?
城头众人或吵闹、或惊慌之际,济天下已下了马,行到中军一顶墨色软轿





尘缘 章十二 无相忘 二
纪若尘中军旗号变幻,低沉雄烈的战鼓阵阵响起
一个千人方阵从军中突出,这些军士皆为步卒,有的双持短枪,有的手持刀盾,交错而列方阵向前推进,目标直指前方的晋州北门,千名军卒步伐齐整划一,恍若一人,前进之际,地颤山摇!
城头晋州文官武将尽皆愕然,非是被北军军容所惊,而是惊疑这千人方阵既无云梯亦无擂木,直奔城门而来,这是要攻城?被眼前这诡异的景象所惑,竟无一人出声部署防守
那千名步卒来势极快,几个转念间便进入一箭之地,只听得“嘿”一声低沉的军号从千人口中传出,地动山摇,尘土激扬,所有人发力飞跑起来
还是齐偏将首先反应过来,大叫“放箭”,若被不带任何重器械的步兵冲过了护城河,岂非变成笑话?众将官如梦初醒,城头上令号此起彼伏箭如飞蝗,攒射而下力夫担石疾奔上城墙,投石手在弓兵身后列队,其余将兵皆刀剑出鞘
那千名步卒一发力,实在是疾逾奔马,快得异乎寻常城头飞下的箭矢大部分竟然只及得上方阵的后半部分,就是这样,也大多被这些如妖魅般的军卒挥盾挡开一轮箭雨过罢,居然只倒了三五人!
转眼间千名步卒已冲至护城河前,面对两丈余宽的护城河,阵型变化,方阵一分为二,持刀盾的军卒甩开盾牌一排排次第跃起,在空中伸展肢体,宛如生了双翅,大多兵丁居然就这样直接跳过了护城河!少数落水的,也是接近了护城河岸边,稍一使力便跃上岸来
持双枪的军卒则在原地高高跃起,升至丈余时方将手中短枪狠狠向三丈高的城头上投来!
城头之上,晋州无论兵将还是太守皆目瞪口呆,看着北军士卒一批批跃过护城河,口中衔刀,居然连云梯都不用,直接手足并用向城头攀援而上!少数胆大的晋州老兵发一声喊,探出半个身体想要投掷石块或者用刀枪戮刺攀城而上的敌军时,便被如电飞来的投枪刺穿,一个个被生钉在了墙垛上!
咻的一声,一只投枪几乎是贴着白太守的鬓发掠过,而后叮的一声,深深插入城楼,深入尺许
一缕鲜血自白太守的肌肤上慢慢渗出
此时纪若尘中军冉冉升起一朵彩云,向晋州城飘来那朵彩云甫一出现,瞬息而至,已飘到了晋州城下白太守此时方才看清彩云原是一个妙龄少女,那妩媚容貌身姿,便是在这血气冲天的战场上,竟然也令白太守喉咙一阵发干可是接下来,白太守便是心头发紧了
只见那少女纤手挥舞如轮,抓起一个个兵士向城头掷来她看似柔弱,可是举起这些百余斤的健卒便如拾小石子般轻松,随手一掷,便将他们扔上了三丈城头这些嗜血兵卒一上城头,立时刀劈枪戮,默不作声地狠杀起来他们一个个力大无穷,一刀劈下,往往将对面的晋州守军连兵器带人皆劈成两段,而身体又坚韧无匹,晋州兵全力一刀,就象砍在熟牛皮上一样,也就能切入个几分深要数个晋州兵合力,刀砍枪刺,连伤十数处要害后,方能放倒一名北军
城头上数十名北军转眼间便清出一片空地来,正在攀城的其它妖卒如有感应,立时向这方爬来,源源不断的上了城墙而那少女见已控制了一段城墙,竟跟着一跃而起,直接向守兵最重的城楼扑来!
城楼守军足有二百,纷纷开弓搭箭,向那少女射去可是那少女何等之快?城头守军箭刚离弦,她纤足已踏上了晋州城头!
生死关头,白太守再不犹豫,将官帽一扔,跪地举手,高叫愿降!
他叫声才一出口,便觉有阵阵香风自旁袭来,那少女已绕着他转了一圈刹那之间,白太守只觉如趴在蛇蝎丛中,惊恐缠身,几欲晕去
白太守一降,亲随们自然不能落后,就连原本慷慨求战的偏将也扔了佩刀,跪地求饶那些不够机灵的晋州守军还在抵抗,却被北军砍瓜切菜般一个个砍倒而那少女所过之处,便会立时涌起一片血lang!
城外军阵中,墨色软轿前燃着的线香,方才烧去一半
软轿轿帘不开,只传出纪若尘平淡无波的声音:“可以了”
轿旁亲兵即刻举起道法加持过的号角,鼓气吹出长长三音
悠长、苍凉的号角声倾刻间传遍战场,最后一声号角响起时,城头所有的北军都后退一步,停止了杀戮
玉童指尖的墨金蚕丝本已在两个晋州守军身上缠了七八圈,稍一用力便可叫他们分尸,听得号角声传来,她又似不愿,又似不舍地瞟了两名已经魂不附体的晋州兵一眼,再向他们嫣然一笑,收了墨金蚕丝只可惜那两名晋州兵虽然立着,却已吓得晕死过去,无从消受她这媚意横生的眼波
晋州城吊桥放下,北门大开,将八千杀神般的北军迎入了城内,随后四门紧闭,再不容一人出入
午时时分,太守府正堂上,纪若尘立于宽大公案之后,凝神看着置于案上的地图厅堂之中,济天下、玉童及北军众将立在他身后两侧,白太守和齐偏将两位降员则侍立阶下
纪若尘目光沿着晋州一路向西,终于停留在潼关之前,面色初显凝重他手指在潼关两个篆书上敲了敲,又缩了回来,最后不住轻叩着距离潼关百里左右的一块地方
潼关关高山险,自古以来便扼住通往西京的要道,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潼关两字下,还有数行小字,标明了此刻守关大军人数:五万无须多想,这五万守军必定与晋州守军大不相同,两相比较,再加上地势城防,潼关守军以一当百不可能,以一当十还是很有可能的潼关之后,西京周围又有数处军事重镇,驻军数千至数万不等,而西京精锐的五万御林军也可随时开赴潼关
守军数目之下,还有哥舒翰三个小字,表明潼关此时守将,已由原来的寻常将军换作了河西节度使、西平郡王、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政事哥舒翰!
这哥舒翰与安禄山同为蕃将,数十载东征西讨,血战无算,自一介胡人积功而升至目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自非等闲之辈纪若尘性情绝决,却非狂妄自大,当然不会对哥舒翰等闲视之本朝众蕃将与杨国忠素来不睦,若他只是个徒有勇力之辈,恐怕早就在庙堂之争中失势,哪还能弄到这么长的一串头衔?
纪若尘沉吟,忽然道:“白大人”
白易吓得一个机灵,立刻跪下,道:“下官在!”
“你即刻修书一封,向潼关报急我不管你怎么写,但务必将潼关的援军给求来落款时日,就写明日”
白易面色一变,仍不得不应了声是,一旁的济天下则略点了点头白易冷汗涔涔而下,他是聪明人,知道纪若尘最后那句话的份量,正苦思拖延之辞,但纪若尘帮他省了麻烦,已经吩咐左右送上笔墨,白易无法,只得当场挥笔修书,字斟句酌的写就求援书书成,济天下取过看了,颇为满意,用火漆印章封了口,遣一个机灵亲信,乘快马向潼关星夜兼程报讯去了
写完此书,白易登时精神萎靡晋州城十几万百姓,谁都知道纪若尘大军是今日破城他这封求援书落款却是明日,此书留在朝中,便是坐实了他投敌叛国大罪的铁证现在他惟有期待安禄山改朝换代成功,方有保全九族的希望不过只看纪若尘所率军队如鬼如魅的战力,便知朝中积弱之军根本不是对手想到这里,白易忽然觉得希望又多了一些
“纪大人……”白易战战兢兢地叫道
“何事?”纪若尘目光仍落在潼关上,不曾动得分毫
“纪大人若要成事,须得防一人,用一人”白易朗声道他是个明白人,即知退路已被堵死,便开始为叛军出谋定计
“说”
“需防之人乃是九原太守郭子仪臣尝与郭子仪有旧,此人深通兵法,麾下尽是百战之兵,悍勇良将,虽然此刻官微人轻,但不可不防郭子仪最是忠于朝庭,不可能为大人所用,最好是尽早设法除去可用之人是臣远房世叔,现平原太守颜真卿当今世人都晓得颜世叔书法通神,但少有人知世叔于治国亦有大才平原守备松驰,大人军行神速,战力无双,若以一千精锐星夜奔袭平原,则颜真卿可擒纪大人若能得颜真卿世叔之助,自是如虎添翼以世叔之声望,如能登高一呼,各地州县十有六七会开门献城只是世叔为人性情刚烈,不易说服,还须耐心”
纪若尘淡淡地道:“颜真卿既然性情刚烈,那多半不肯归降,又该当如何?”
白易一咬牙,道:“养虎遗患,当早日诛除!”
纪若尘终于抬起了头,向白易看了一眼,又望了望济天下,微笑道:“我今日终于明白,原来奸臣也是很有用处的”
济天下脸皮厚逾城墙,面色如常白易则面不改色地跪下,口称谢大人夸奖
纪若尘当下叫过来一名北军将佐,吩咐他率领一千精锐,兼程赶往平原,捉到颜真卿便可退兵,不准恋战
厅堂中重归寂静,便可隐隐听到太守府外的鼎沸人声那是北军士卒正将全城的精壮男子都自家中赶出,驱赶往城南的校军场,等待挑选,以补入军中如果只是兵临潼关,牵制潼关及西京方向守军,以纪若尘手上这八千淬炼过的兵卒,勉强也能办到不过他助安禄山起兵,本意便不仅仅在此,是以与济天下一早便定下了以战养战的方略这八千炼成的先锋,便只是先锋而已,每夺一地,便会掠取当地壮丁入军,以壮军力有济天下与道德宗诸弟子相助,五千壮丁只需一月便可成军
其时天下百姓休养生息,人口生长,便是户藉人数已比本朝初年多了数倍,何况尚有众多不入藉之人?抓丁其实不难,难在军械粮草
纪若尘本营的辎重要再过十余日方到达晋州,不过晋州城除了军备松驰外,倒是人多粮足,积下粮草足够三万大军吃上一年只是军械缺少,就算发动全城之力,也不过搜得三千余把刀枪
济天下决意在晋州再征一万五千壮丁,训练成军,同时征集方圆百里内所有铁匠,日夜赶造军械,如是一月功夫,当可做到每卒一刃,但盔甲盾牌就不必想了纪若尘则率领最初的五千精锐,独赴潼关,力求将所有胆敢出关的敌军尽歼于潼关之外潼关之险,险绝天下,纪若尘麾下兵将再精,也不愿硬攻潼关能将敌军诱出关外,自是最好不过
一出晋州,济天下便会与纪若尘暂时分开,晋州以西,一切战事均需纪若尘自行决断想来也是,身为三军主将,岂能不独挡一方?纪若尘便是想做甩手主帅,看来济天下也决心不让他如愿
纪若尘在地图前,一立便是半日,不说不动他不动,堂上众人便得陪着玉童和济天下等北军诸将还算好,白易和齐偏将立得骨头都要酥了,方见纪若尘挥一挥手,道了声“都下去”
白齐二人如闻仙乐,跌跌撞撞地下去休息了
三日之后,纪若尘亲率五千精锐,同样只携三日干粮,出晋州,一路西去




尘缘 章十二 无相忘 三
当自空望下,五千悍卒如一条妖龙蜿蜒西去时,西玄山上,紫阳真人正召集了诸脉真人,探计当下时局的应对之策今日玄元殿中只坐了六位真人,当年九真人齐聚盛况不再紫阳真人先行讲述了当下时局,表示本宗当下要务将从保护门下弟子安全,转为全力扶助安禄山起事,并在天下动荡中寻得另一外灵穴,夺得灵气之源
紫阳真人一番话说完,殿中一阵沉默自紫阳真人以雷霆手段压制了玉玄真人之后,曾与玉玄真人联气通声的守真、紫云二真人侥幸避过大劫,自然行事说话处处谨慎,紫阳真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全无异议其它真人也多少明了紫阳真人所掌握的部分实力,也都收起了轻视之心
不过太隐真人向来直言不讳,闻言皱眉道:“紫阳真人,我也曾夜观天象,见范阳确是有龙气盘旋而起,是一飞冲天之势可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龙气有些做作单薄,单凭这个便将我宗气数全押在安禄山身上,未免有些不妥而且安禄山毕竟是胡人,非我中华正统,这等人纵算得了天地气数,我宗便一定要前去扶助吗?不管怎样,我觉得不妥!即算没有什么不妥,扶一胡人而压我神州中华百姓,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太隐真人此言一出,太微等诸真人皆有深得我心之感,只有玉虚闭目不语
紫阳真人颔首道:“太隐真人所言甚是,扶一胡人入主中华,即便成功,也无可夸耀之处不过……”
紫阳真人略略沉吟,终于道:“今日也无妨与众真人明言范阳龙气看似是飞龙在天之势,主一飞冲天、无可制限,但细细品味,可知其中气势断续不全,升势生涩稚嫩,与本朝堂皇正大的龙脉无法相提并论以此观之,安禄山纵能成一时气候,也难脱败亡之运本宗扶之,只为成其天下纷乱之局而已且诸位真人无须担心安禄山身后事,三十年前,贫道已起始在本朝朝堂中落子布局,说来惭愧,三十年经营,也不过寥寥三五子生根而已不过这三五闲子,想也足够应付安禄山败亡之后的朝局了今后二十年内,当不会再有朝庭诏令天下群修围攻本宗之事只是此时尚未到动这几枚闲子的时机,还请诸真人耐心等待”
诸真人无不动容他们整日里就是清修论道,偶尔相互拆拆台,根本不理尘世俗事谁想得到紫阳真人思虑竟如此长远,三十年前便已起始布局?修道之人求的是飞升大道,哪一个会在乎尘俗富贵?当真论起吃穿用度,就是本朝明皇也未见得比道德宗这些真人强了紫阳真人如此处心积虑,甚至不惜耽误本身修为,当是为的道德宗千百年长存之大计
顾守真便即站起,向紫阳真人深深一礼,道此前目光短浅,不知紫阳真人良苦用心,今后定当为本宗效力,再不敢藏私
紫云真人虽不明言,但目光中已有钦佩之意
定下了将去扶助安禄山的弟子后,诸真人便各自散去
紫阳真人正缓步出殿,云风便走上前来,压低声音,如是这般的说了一番
紫阳真人白眉忽然飘了一飘,道:“果有此事?你是说安禄山先锋主将名叫纪若尘,而且率军三日而越六百里,一刻不到便取了晋阳?”
“正是”云风道
紫阳真人长眉微锁,缓步而行,许久方道:“同名同姓吗?有趣,实是有趣看来天下之事,还是有些定数的这个纪若尘既然在此时出现,想必是有些道理的不过我们在这里想也想不出什么来,还是派个人去看看,如果可能,也去助他一臂之力秋水虽然有天分,不过这件事上他帮不上忙,在那里也没什么用”
“这人想必十分重要,不知师父心目中有人选了没有?”云风问道
紫阳真人思索片刻,道:“就让姬冰仙去,她最是合适”
云风应道:“弟子这就让她准备,明日便可下山”
长安城中,满朝文武早是一片慌乱,群臣当庭吵吵闹闹了半天,却没想出半个有用的计策来本朝大军,十之**屯于边塞之地,中原各郡久疏战事,若论守兵,各郡县十县九空安禄山尽起数十万大军滚滚南下,前方实是一片坦途自河北到东都,实无一处城池可以稍抗安禄山大军
明皇也自着恼,暗思对安禄山恩宠有加,怎没看出他的那狼子野心来?虽然明皇近年来不大理会朝事,可也知道朝中武备松驰,而安禄山所部之精,更是甲于天下再见群臣争来吵去,不是在推诿责任,就是在痛骂安禄山骂能将安禄山骂死吗?明皇便觉胸口开始闷了
此时满朝文武,几乎没有一个能战之将此时早恼了御史大夫封常清,当下出班朗声道:“臣愿前往东都,开府库,募乡勇,拒敌于黄河之北!”
封常清在入朝为官前,本是在西北征战多年的一员宿将,战功赫赫见有人为已分忧,明皇大喜,当庭赐封常清为范阳、平卢节度使,领五千御林军,诏令其往洛阳,大开府库,广集猛士,务要将安贼挡于黄河以北
封常清领命,更不耽误,出朝点兵去了
满朝文武心事初定,只有杨国忠面露冷笑得济天下作过两年西席,他现下见识已非当日可比,心中便暗自道:“一个相助的修道之士、大能之人都没有,也敢出头争宠?我倒要看你如何收场!”
朝中平叛方略定下,明皇稍稍心安,后宫却不宁静一个宫女在侍奉杨妃梳妆时不小心溅了数点玫瑰水在杨妃的裙角,谁知素来温柔娴雅的贵妃忽然大发雷霆,命人将这宫女衣服全部除去,着内监用沾了冷水的牛皮鞭狠狠地鞭了三十记这宫人全身血肉模糊,抬下去还未到半日,便是一命呜呼
入夜,明皇在长生殿临幸杨妃时,见着的自然是一个媚态无双的玉环明皇上了年纪,又是灯火昏暗,没有看到宫人内监们眼中的隐隐惧意
青城山上,飞来石畔,吟风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心烦意乱,从空无一物的寂静中醒来放眼望去,夜空中铅云集布,不见星月,绵延群山皆掩在一片黑暗之中,惟有青墟宫灯火辉煌,在一片茫茫黑暗中显得极是耀眼
虚玄寿诞虽早已结束,当日上山的贺客高朋也大多离去,但每日皆有不少新的宾客来拜山,表达仰慕之情,欣羡之意,甚至还有许多来攀亲论缘的,无外乎几百年前某派某位先人曾经出自青墟宫,又或者受过青墟宫前代真人的恩惠,前来答谢云云天晓得,数百年前青墟宫不过一寻常修道小观,哪来的那许多祖师云游天下、施恩布泽
不管怎么说,这些日子以来,青墟宫为数不多的知客道人个个忙得昏天黑地,累了个半死不得已将六十余名年轻弟子中的大半都抽了出来,暂充知客一职至于荒废了道法功课,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吟风望向了飞来石顶,在那里,顾清终日盘坐苦修,于金丹大道上勇猛精进寻常人望过去,石顶尽是一片黑暗,但在吟风眼中,景象却是不同
夜色中,一大片氤氲紫气隐隐分成七团,每团紫气中不时喷出一缕暗金天火,燃烧在浮于空中的一朵七瓣紫莲上在天火无休无止的灼烧下,紫莲莲瓣微合,有合苞收拢之意,只消火势再大一些,便会合拢成一朵莲苞
望着那朵紫莲,吟风即有欣慰,又有担忧
自除去纪若尘后,顾清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十余道关口一冲而过,转眼间便修到了紫府莲开的境界空中那一朵紫莲,便是她金丹所化紫莲莲瓣多寡,代表了修为境界高低,亦是由此决定飞升后仙班高低莲分七瓣,飞升后已是甚高的仙品,与当日天河边青石幻化而成的散仙实是天渊之别
看到七瓣莲开,吟风自是感慨万千这千余年的尘世轮回之苦,终是有了个结果
然而他忧的是,紫莲开后,须以氤氲紫火修炼,炼至莲瓣合拢,重归一颗浑圆金丹,完成这从生而灭的一个轮回,方才接近圆满接下来,便只是温养金丹,待到元神大成之时,渡过天劫,便可飞升成仙
天劫虽分九品,但有吟风在,几品天劫都是无妨
吟风此时已忆起七卷天书,且修成其中数卷,隐隐然便是陆地真仙,虽然未经天劫洗炼,大多数仙法发挥不出真正威力,然而已非尘世修士所能匹敌至于天劫雷火,与他体内仙力非出同源,怎奈何得了他?
可是顾清七瓣莲开已有时日,任天火如何焠炼,莲瓣也不肯合拢,数月以来,全无寸进吟风登仙已久,知道这是她心结未去所致,现在惟有耐心等待,或许哪一天日久功成,紫莲合拢,便可就此了却了百世尘缘
本来仙途漫漫,就是这最后关头,修上个百十来年也是寻常事,修道之人最不缺乏的便是耐心可是不知怎地,寻回顾清后,吟风却一点耐心都欠奉,只望顾清可以尽快修炼圆满,好与自己脱离这浊浊尘世
不知从何时起,莫名的隐忧便在吟风心头萦绕不去无数次自静思中醒来时,望着茫茫黑夜,他心头总会浮起四个字:夜长梦多
不过这一晚,他的心绪格外烦乱,忍不住运出玉胎仙云,占算天机仙云浮现,吟风的面色却渐渐变了,到后来直是剑眉倒竖,猛然立起!
任掌上仙云徐徐散去,吟风独立孤峰,遥望东北千万里外,数十万大军正滚滚南进,万千铁蹄,正将中原百姓的宁静生活踏得粉碎
“一干跳梁小丑,竟也敢掀起战端,令天下大乱?真当我会坐视不理吗?”吟风怒意渐起
他冷笑三声,神念动处,青墟宫祖师阁中的一座小小玉钟便发出悠长鸣音片刻之后,虚玄、虚罔、虚天率领着十余位门中得力弟子赶到了飞来石旁
也不见吟风有什么动作,掌中便浮现出三件云霞缭绕的法宝吟风将法宝交与虚玄,命他挑选得力人选,持三件仙器前往长安,扶助朝庭抵挡叛军,必要时可直接出手相助,务必不使安禄山叛军越过潼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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