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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山雾藏百魅
三日后,铅云低垂,落玉如棉,纪若尘单人只剑,飘然下山





尘缘 章十六 影散酒寒人寥落 中
这一夜,月黑而风高
寂寥月色下,太璇峰一角忽然响起阵阵极难听的金属摩擦声,有如一头洪荒巨兽正有月下磨着它的牙齿
孤零零立在崖边的镇心殿就是这头巨兽驻守在镇心殿前的两位石像般的甲士突然间有了生命,铠甲铿锵声中,他们分向两边撤开,俯身行礼
镇心殿两扇铜门缓缓打开,犹如巨兽张开了巨口,门内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门开的瞬间,伴随着嘶的一声呼啸,巨兽喷出一团冰寒、阴冷、凝而不散的水雾
云雾之中,隐隐传来一声幽幽叹息,似含了千载离愁别恨,就是那最细微的起伏处,细细听去,也有无限波澜
人虽未至,只闻得这一声叹息,两名甲士的身体就弯得更加低了
一阵阴风驱散了冷雾,大殿中又隐约响起阵阵冤魂的呼喊,声声凄厉哭喊,每一声都似是要将周围生灵的魂魄生生拉出体外
甲士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周身玄钢精甲的甲叶片片竖起,犹似一只竖起了尖刺的刺猬甲叶尖端亮起蒙蒙玄光,显然已动了真元,方可抵御着殿中传出的冤魂啸叫
又是一阵彻骨冰寒涌出,一个白裙的女子如踏波般从殿中行出清冷月色从她背后斜斜落下,被高高挽起的云鬂挡住,只得不情不愿地绕过那隐于黑暗之中的容颜,映亮了她一点唇角
这一刻的世间,只有黑白二色那露于月色下的半点樱唇,其线如锋,令人望而生寒,却在心底最深处,不知不觉间又隐约想去招惹
她从两名甲士中间穿过时,拥有数十年道行的守殿甲士深深埋头,不仅仅是不敢直视她的容颜,就连看到她一片裙角,也似是深有所忌
她款款立定,右手轻挽水袖,黑夜中白得耀眼的左手自袖中伸出,纤指如昙花静放,挥动间有残影片片如兰,久凝不散她左手舒放间,一把铜锈斑斑的古锁悄然浮现,正是那把断岳乾坤锁她中指指尖在锁上轻轻一点,断岳乾坤锁即无声无息地飞到殿门前,啪嗒一声,自行扣上
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断岳乾坤锁合上的敲击声就显得格外嘹亮,在夜幕下回荡不休
她双手缓缓收回袖中,在一片阴寒的簇拥下,悄然远去
直到她留下的淡淡余香也散得干净时,两名伏地不起的甲士才略略侧头,确定她确已走远时,方才爬起身来
一名甲士掀起了头盔面罩,深深吸了一口冰寒的夜风,似乎这样才能稍稍平缓一下胸中的血气他苦笑一下,道:“文台兄,你觉得怎样?”
另一名甲士也掀起护面,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低声道:“驻云兄,我还支持得住,可不知道还能支持多久若不是知道镇心殿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有时候我真有些怀疑出来的非是殷殷小姐,而是苏姀!”
说到苏姀二字时,他声音竟然微微颤抖,不自觉地低了许多,象是生怕被那深锁在镇心大殿深处的天狐听去了一般
驻云沉默片刻,方道:“文台兄,你意思是说……殷殷小姐习的是天狐妖术?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名为文台的甲士似也知道此话犯忌,四下张望一番,确信周遭无人后,才尽可能地压低声音道:“驻云兄,殷殷小姐道行不过尔尔,可是你我自幼清修,现下连看到她身姿步态都会心神动摇,血气涌动,这正是那苏姀的秘术啊!真不知景霄真人为何会让殷殷小姐学天狐之术”
驻云摇了摇头,道:“文台兄,景霄真人自有道理我等职责只是看守镇心殿,需要做的则是谨守心防,莫要被殷殷小姐无意间破了道心至于殷殷小姐所学何术,实与我等毫无关系,今后这些话,再也不要提起!”
片刻之后,那双线如刀锋的唇已停在太常宫纪若尘所居的院落前她双唇微开,吹出一缕暖气,融化了院门上粘着的一小片积雪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感觉到她身上还有一丝生气
她轻轻提起右手,纤指缤纷展开,就要向化开了一片积雪的院门推去她每一个动作都节拍分明,似有一种无形的韵律在内,但在指尖就要触到木门的刹那,节律却骤然断了
那凝如羊脂的指尖在木门上轻轻一触,就如触到了蛇蝎一般闪电缩回,然后在月色下,那纤纤玉指欲进还休,早失了进退方寸
终听得吱呀一声,她推开了院门
院内四壁萧然,积雪虽已被杂役道人打扫干净,但房中日用之物、法宝器材都已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望可知已有一段时间无人居住
她以手掩口,啊的一声低呼,再也顾不得衿持,旋风般在所有房间内转了一圈,发现纪若尘显已不居此处,一时间呆立在院中,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他人呢?!”她失声道
“殷殷小姐无需担心,若尘下山历练,去了已有十日”话音未落,云风道长已走入院中
张殷殷若一阵风般转过身来,盯着云风道长,道:“他这种道行,怎么可能下山历练?他去哪了?”
月色当空洒下,恰好照亮了她的面容此时的她与当年相比,几乎是判若两人,在月华映衬下,有如空谷生烟,即冷且傲,让人根本无从捉摸,无法仰视,一双黛眉如天上弯月,但眉梢处,却又锐利如刀,淡淡杀机掩都掩不住
月夜下,张殷殷双眸骤然亮起,那一片冰冷、傲慢的寒芒,瞬间压过了月色
云风道长登时后退一步,偏过头去,不敢与张殷殷对视,一边道:“殷殷小姐,让若尘下山历练,乃是八位真人所定,个中缘由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据家师透露,此次下山历练实是对若尘的修行大有好处”
张殷殷高仰着头,向云风走近两步,双眼微微眯起,冷冷问道:“哦,那他去哪了?”
张殷殷甫一移步,云风道长立刻后退了两步,恰好与她保持了原本的距离,一步不多,一步不少,看上去万分不愿与她多接近一点
云风道长道:“我人微位卑,若尘的去向是不知道的,不过……”他欲言又止
张殷殷一转念间就已明白,点了点头,道:“你不必说了,我自会去问个明白”
也不见她有何动作,一道寒气即自足下而生,托着她冉冉升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直到张殷殷去远,云风道长才抬起头来,暗叹一声,向紫阳真人居处匆匆行去
“我也要去洛阳!”张殷殷立于厅心,淡冷而坚决地道
“胡闹!”景霄真人用力一拍椅子扶手,喝道:“此去洛阳路途遥远且不论,途中还要经过三处妖邪聚集的险地!就你那点微末道行,如何去得?”
“他去得,为何我就去不得?”张殷殷毫不放松
景霄真人怒道:“他与你怎么相同?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能说与你知,总而言之,就是不行!”
张殷殷淡道:“不就是三处群妖聚集的险地嘛,若我过得了呢?”
景霄道:“你过得了,我就让你下山!”
张殷殷听罢,也不多言,当即转身飘走
景霄真人余怒未歇,黄星蓝即温言道:“景霄,你可真是糊涂了!你怎么不想想,殷殷这一年多可是跟着她学艺呢,这天下妖邪,又有哪个会不对殷殷退避三舍呢?”
景霄真人啊的一声,这才恍然黄星蓝叹道:“我看你是真人之位坐得太久了,事事都以正道领袖自居,早就忘了该从旁的角度想想事情殷殷自小就固执,连向苏姀学术都做得出来,唉,也是殷殷福缘深厚,真没想到苏姀竟也会对她另眼相看以殷殷脾气,若不让她下山,她多半会偷偷跑下山去与其这样,还不如放她出去走走,你离不得莫干峰,我暗中护着她就是”
景霄真人长身而起,皱眉道:“星蓝,如今群妖蠢蠢欲动,那文婉又不知使了何种手段逃了出去,天下实不太平我怕你去了也不平安”
黄星蓝哼了一声,道:“张景霄!你道行剑法不过比我强了半筹而已,是不是真人做得久了,威风就摆到家里来了?哼!反正我要下山护着女儿,你不服的话,我们不妨斗上一场!”
说罢,黄星蓝拂袖而去景霄真人气得呼呼吐气,却不敢当真发作
“我要去洛阳!”张殷殷立于地牢之中,冰冷如霜地道
苏姀微张凤目,略显惊讶之意,但随即微笑道:“你是想过那三处险关?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半个传人,这事还不容易?路上若有为难你的,你只消报上文婉或是翼轩之名即可,谅它们也不敢再来多事不过你还得多呆七日,将锐气锋芒消得干干净净,我方许你下山你学我秘术经年,此次下山若连个男人都抢不到,岂不是堕了我的威名?”




尘缘 章十六 影散酒寒人寥落 下(补全)
位于丹元宫西北侧的紫府玄天殿构制宏伟,上承天露,下接地脉,乃是玉玄真人平素清修悟道之所然而今夜,紫府玄天殿中阴郁凝重,全无半分清灵仙意
玉玄真人高坐于紫金台上,两旁各是一株火红珊瑚树,玉面含威,双目似闭非闭
在她面前一丈处,含烟跪伏于地,静静等候着玉玄真人的发落
冷月悄然西移,玉玄真人终于慢慢张开了双眼,一字一句若伴着仙风游云般吐出:“从你见过了若尘,已经是多久了?”
“四年”
“那么最近一年,你见过他几次呢?”
“两次”
玉玄真人点了点头,闭上双目,徐徐问道:“见得如此之少,是嫌若尘天资不佳吗?”
含烟道:“不是,他入道虽晚,但天资横溢,远胜于我”
“那么……是若尘人材不好?”
“也不是他丰姿如玉,人品相貌都是极好的他无悲无喜,气如兰麝,更是少有人及”
玉玄真人双目又开,这一次目光冰冷如霜,问道:“那你为何对我的吩咐置若罔闻呢?”
含烟头也不抬,回道:“在若尘上山之前,玉玄师祖不也有过一次吩咐吗?”
玉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喝道:“时过境迁,这怎么相同?他又如何与若尘比得?!四年前我就已说过你与他之事到此为止,今**竟还将此事拿出来搪塞!你已不将我的吩咐放在眼里了吗?若是如此,那我准你改宗另投,成全了你们两个!”
含烟伏地不动,片刻后方叹息一声,柔声道:“师祖,这缘份二字,怎是到此为止四字就能止得了的?可是师祖待我恩重如山,含烟万万不会改宗另投,也不会再违了师祖的吩咐明日一早,含烟即去寻他就是”
玉玄真人闭目不语,含烟也不说话,紫府玄天殿中就这样静了下来
“寻他?你到哪里去寻?”玉玄真人终于开口了,语气虽缓和许多,但仍有森森寒意:“十七日前若尘即已下山历练,远赴洛阳你连此事都不知,可见与他的亲疏!昨日景霄真人之女张殷殷也已下山,看那去向,也是洛阳她用意为何,我不说你也该知道”
含烟柔柔淡淡地道:“张殷殷身姿相貌虽佳,可是心性上蛮横刁钻,少了温柔妩媚,算不上绝色,含烟是不怕的”
玉玄真人忽然怒意上涌,重重一拍扶手,喝道:“不怕!?那张殷殷如今烟视媚行,气若云下冰峰,早成倾世之姿,连我见了都有三分心动!短短年许功夫,她就有如此变化,必与镇在太璇峰下的苏姀有关就你那点不入流的落玉生烟心法,也想与苏姀天狐秘术相提并论?大好时机,就这样被你生生断送了!”
含烟讶然抬头,见了玉玄真人满面怒意,又垂下头去,淡柔却坚定地道:“那含烟也去洛阳好了”
玉玄真人吐出一口浊气,冷冷地道:“不必了你且去后山清修,洛阳之行,另有人去”
含烟吃了一惊,问道:“谁?”
“我!”
一个高挑的身影自殿旁阴影从行出,亭亭立在玉玄真人紫金台旁,正是怀素
青墟
寂静之中,一滴晶莹的水珠悄然落下,在书页上绽开一朵小小水花水慢慢地渗入有些泛黄的书页,污了一小块字迹
一声清叹响起,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吟风长身而起,推开房门,来到暖阁外,凭栏眺望着远方隐现的重重青山两行清泪正自他面上垂下,他却不加擦拭如这般莫明其妙的流泪,他早已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意
每次泪流满面时,他并不觉得如何悲伤,心中有的,只是沧海桑田、百世兴衰的沧桑吟风负手而立,任由夹着蒙蒙雨丝的山风掀起他的袍角,打湿他的鬂发他自苏醒时起,就一直呆在这影寒阁中,朝起颂经,夜落修道,餐风饮露,不进水米俗物,也未有出阁一步每逢莫名流泪时,他只会如现在这般凭栏远眺,观远山浮云
暖阁楼梯上传来轻柔的脚步声,每步节律都不一致,这杂乱的节律本应令人听了烦乱,但此时恰恰相反,这脚步声只会令人感受到空灵通透之意,一如这钟灵毓秀的青城
吟风转身回到暖阁,迎上了刚刚登楼的虚玄真人
虚玄真人安然坐下,问道:“吟风,又是一月过去了,上皇金录你参悟得如何了?”
虚玄真人对吟风泪流满面的情形已见得多了,早已视而不见
吟风也在桌旁落坐,微笑道:“刚刚读完了第一册说来也奇怪,这上皇金录正册的内容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也就占得个平实与详尽而已可是书页间的点评却大为不同,每句皆有深义,要细细深思方会明了这事倒的是奇怪”
虚玄真人道:“上皇金录为我道家要典,虽然深奥,但也非我青墟宫所独有但这四册上皇金录中的注释乃是青灵真人亲手所书,正是凭此得以飞升的无上法门我青墟之所以自万千修道法门中脱颖而出,仗的正是青灵仙人手书的飞仙诀要”
吟风点了点头,翻开上皇金录,指向其中一页道:“这里我还有一处参详不透,还要请教”
“但讲无妨”
就这样,一老一少坐而论道,全无了尊卑之分,长幼之别,不知不觉间月升日落,月沉日起
待得讨论完这一处疑惑,又到了黄昏时分这段时间中,吟风又不知流泪几许泪流得全无征兆,沉思时会流,高谈阔论时会流,微笑时也会流
吟风长身而起,负手走出暖阁,再一次凭栏遥望夕阳
斜阳如血,伴烈烈寒风,说不出的萧瑟凄凉
虚玄真人安坐暖阁,继续品读着上皇金录他知道每当如此时候,吟风往往会有所感悟,所悟出的东西,于他也有相当启发
“我要下山”吟风淡淡地道
虚玄长眉一动,问道:“为何?”
“去见一些人,也要去杀一些人”
“见谁,又杀谁?”虚玄道长问道
“现在还不知,到时自会知晓”
虚玄真人点了点头,道:“即是如此,那你下山去,何时启程?”
“就是现在”
虚玄真人也不多作挽留,只是将四册青灵真人点评的上皇金录包好,递与吟风,道:“这四册上皇金录,你就在路上慢慢参详”
吟风道:“不必,待我回山时再看不迟”
言罢,他袍袖一拂,就此下山远去
虚玄真人在暖阁中安然稳坐,直至天色全黑,方才轻轻地击了击掌不多时,两名身着深青布道袍的中年道士从窗口穿进了暖阁,跪伏于虚玄真人面前,状极恭谨他们显得极是精干,身上隐隐透着些杀气虚玄真人也正襟危坐,双目似开似闭,片刻后才哼了一声,摆足了架子
“虚玄真人有何吩咐?”两名青衣道士伏地问道
“着虚罔长老率十二名得力弟子,即刻下山,暗中保护吟风”两名青衣道士再行一礼,领命而去
他们离去后,虚玄真人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态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舒展活动了一下筋骨,喃喃地道:“唉,老了,老了,每逢阴雨就是全身酸疼,还得摆足了礼仪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不尽是好的啊!”
阁外细雨如丝,下个不休这一场风雨,又不知几时才能收了
神州广大,同样是冬,北地飞雪,西南落雨,而在一处无名谷地中,却是红莺绿柳的江南春光
“谷主,请用茶”
谷地中一座依山面水的暖阁内,居中盘坐着一个满面威严的老者,身后四名美艳惊人的婢女正为他打着团扇,旁边一名盛装女子刚沏好了一杯清茶,捧到了老者面前
老者接过茶盏,略一品过,即放到面前几上,以右手中指轻轻地敲着几面他双手肌肤细嫩如玉,保养得极好,看上去犹如妙龄女子之手一般他如是以指敲几,待敲到第七下时,骤然一顿
远方隐隐传来一声郁雷,几上杯中的清茶也微起涟漪
暖阁大门处的竹帘一开,一名年轻女弟子匆匆跑入,见礼道:“谷主,舞华师姐已经功成出关了”
她话音未落,云舞华已步入阁中,单膝点地,道:“多谢谷主指点!”
与五年前相比,云舞华容貌未有分毫变化,反而还略显年轻了一些她一头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身上黑衫有许多破损之处,隐隐露出衣下的雪肤冰肌然而她虽然是随意跪着,杀意却是浓得几乎化不开,因此衣衫虽破,却分毫不能给人以得窥春光的兴奋,反而会觉得看到了一把离鞘的利剑
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显是对云舞华极为满意,道:“当年本是罚你一年清修,没想到你勇猛精进,面壁五载,竟修成冥河剑录的第六重刻下形势紧要,我方以七记醒世钟助你过了最后一关不过借助外力终不如自己修成的圆满,你尚须好生磨练,方能补此瑕疵你既然已经出关,天权古剑就再交与你执掌,待你功成回山后,也不用交回了”
老者左手轻招,挂在身后壁上的天权古剑即离壁而出,轻轻落在云舞华面前老者已将此剑赐与了她
云舞华抓起天权古剑,随手插到背上,面如古井不波,没有分毫喜色但老者身边侍茶的盛装女子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又妒又恨
云舞华单膝跪地,头也不抬,只是问道:“未知谷主有何吩咐”
老者又品了一口茶,徐徐道:“五年前道德宗抢去的那个谪仙,如今已艺成下山,正在去洛阳的路上,名为纪若尘不知道德宗那几个老狐狸是如何想的,竟让他孤身上路舞华,你去把他带来”
云舞华应了一声,也不见她有分毫动作,就如行云流水般向后滑出,出了精舍暖阁,而后冲天而去,竟不稍作休整停留
那盛装女子见云舞华去得远了,方哼了一声,道:“谷主,你真是偏心,连天权古剑都给了她!不过是抢个人嘛,您亲自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老者道:“你懂得什么!我坐在这里不动,是为了震慑那些老家伙,让他们也不致轻举妄动因此也只有派舞华去抢人”
那女子不依道:“可是天权剑给了舞华,我们的苏苏又怎么办?”
老者呵呵笑道:“苏苏练成龙虎太玄经后,怎不比一把仙剑强?”
那女子依然道:“可若是练不成呢?!”
老者沉吟片刻,爱怜地看了那女子一眼,道:“再过半月就是苏苏出关之日,我拼着些道行,护她过了最后一关就是”
那女子方才转嗔为喜,一句句温软奉承送将上来,哄得他心怀大畅她见老者兴致极高,于是伏在他怀中,咬着他耳朵,腻声道:“谷主,我看舞华出落得如此人才,您不如……将她也收了!”
老者双眉一皱,沉吟道:“这个……怕是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的?她若是成了七妹,那就是一家人了,我高兴还来不及莫不是……您怕应付不了?”
老者听了,哈哈一阵长笑,道:“这么简单的激将法也想诓得了老夫?此事得从长计议,先押后再说不过……还是三夫人贤淑”
那女子柔声道:“不,是谷主英雄”




尘缘 章十七 怎堪骤雨狂风 一
章十七怎堪骤雨狂风纪若尘知道,此去洛阳必有麻烦,但他仍然没有想到,麻烦会来得如此之快
他走了七日,才走出茫茫西玄山,进入到益州地界此去洛阳并无时间要求,可快可慢,纪若尘索性慢慢行去,好用心体会一下阔别五载的尘世浮华
出西玄山不久,纪若尘就踏上了一条官道,辨认了一下方向后,再前行十里,遥遥见到柱柱炊烟升起,一座小镇渐渐浮现镇口处有一家客栈,一面有些破烂的招客旗在风中飘扬着
看到这似曾相识之景,纪若尘足足立了一刻,方才继续举步,转眼间已穿越风沙,出现在客栈前,寻了张空桌坐下
这种小地方,客栈当然大不到哪去,不过比当年的龙门客栈稍稍光鲜了一些而已前厅中摆上六张桌子已显得拥挤不堪,厅角是一座松木柜台,油漆多已驳落,看上去很有一些年头了坐在这间小客栈之中,无论是正在面前殷勤陪笑的店小二,还是躲在柜台后拼命打着算盘的店老板,纪若尘都觉得无比亲切
他随意点了四菜一汤,又叫了一壶酒,就凭桌慢慢饮着,一边观察着客栈门口的过往人等此地风俗,菜辣且麻,酒味虽糙,倒还有一股余香,在家酿的土酒中算是上品了
当时天下升平,久已不生**,民间殷实,益州又颇为富饶,是以此地虽是荒僻小镇,人们却也悠闲从容,虽不富足,但显然不为生计发愁
纪若尘招来小二,随手塞给他一锭银子,就问起了附近的风土人情,地理风貌这锭银子足有五两,一亮出来,刷的一声,客栈中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银子上,那小二更是激动得面红耳赤,连话都说不出来,颤抖着双手接过银子,几次都差点掉在地上
小二过于激动,连喝了几大碗凉水,方才说得出话来小镇周围并无如何特殊之处,也不见妖孽鬼魅之类的祸害百姓不过若要从此地前往东都,须得经过一座密林此林名为黑风林,据说林中常有猛兽出没,是以寻常旅人都选择白日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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