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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常叁思
星月菩提串成的念珠被他缠在腕间,背云上的丝绦浸到了水,笨重地在他脉搏下摇晃。
众目睽睽之下,百姓们兀自摸臀打屁、呵欠连天,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异样,只有谢才看得目瞪口呆。
想他平时上个马车都得让人搬马凳,缘由并不是车辕太高而他腿太短,只是因为在大街上抬腿撅屁股不太体面。
越是尊贵之人就越注意礼节,他虽然只是一介小小的地方官,但也谨记着繁文缛节,明白只有不在人前失礼,才不会被贵人们无端瞧不起。
然而大师却在他面前百无禁忌地往尿桶里吐漱口水。
这形象未有点过于……市井,不符合世外高人的道骨仙风,谢才心里有点幻灭,对大师的敬仰之情不自觉打了折扣,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敢指手画脚,只将脑门往地上栽,准备笑着来一招非礼勿视。
洗漱就是洗漱,知辛并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又尽可能地拾着自己,对他们来说仪表整洁无垢,也是一种必备的约束和修行。
在昨日之前的小半个月,没有人给他送清水,他就问路过的狱卒讨碗茶水来做清洁,对方见他在一众哭天喊地的人群里安静有礼,这要求又微不足道,也就有一便有二地端给他了。
所以李意阑第一次见他时所感觉到的整洁,并不是什么天命所归,只是即使简陋,他也每天都有洗脸罢了。
清水带走了夜里携来的浊气,洗完脸的知辛神清气爽,心头有种无法言明的微弱喜悦,他自在地盘起腿,将底部沉着瓷碗的水盆往附近的人跟前推去,和气地说:“洗洗吧,别浪了。”
地砖不平,铜盆刮蹭,里面的水荡起涟漪,却并没有撒出来,可见他的动作轻稳。
被水盆选中的人却被吓了一跳,这水是郡守大人像个小厮一样端进来的,他就是凭空多出九个胆,也扛不住这样的伺候。于是这人改坐为跪,瞬间磕了两个头,一个冲着谢才,一个给知辛,惶恐地瞎喊起来:“大人恕罪,小、小人不敢。”
知辛本来是一片好意,他说了要与众人同等待遇,此时不过践行而已,根本没料到会激起对方这么大的恐慌。
那叫嚷让他怔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知辛赶在那人磕第二个头之前伸手在对方面门前挡了一下,那人猝不及防,一脑瓜栽到他手心上,皮肉紧绷里带着些战栗,感觉似乎怕得够呛。
知辛不合时宜地领悟到了一种万分熟悉的孤独,但瞬间又释然了,他轻轻地抬了抬手心,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默默地搭住推出去的铜盆边缘,又将它拖回了原处。
谢才见状,登时就按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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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
这刁民真是愚不可及,天可怜见,别说大师将水给他洗脸,就是泼在自己脸上谢才也不敢有什么怨言,这蠢货猛不丁咋咋呼呼的,弄得他好像是个多凶残的酷吏一样,事实上他根本没什么想法。
谢才心里恨不得给这人二十大板,可脸上还得装出一副爱民如子的慈爱,他笑容勉强地说:“恕什么罪?你犯事了吗?大师让你洗,你就洗!这是你的荣幸,你赶紧的洗完了,也让给别人也洗一洗。”
那人不敢不从,急急忙忙地说着感谢的话将铜盆往自己跟前拉,结果因为手脚毛糙,大半盆水泼得只剩了一半。
谢才看见这人就碍眼,可知辛却是泥人脾气,嘴唇微动地跟这人说着什么,对那些粗鄙的刁民特别客气,谢才脑中忽然划过李意阑那句“同餐同食”,又结合着刚刚发生的事,瞬间居然醍醐灌顶,知道这马屁的正确拍法了。
很快他传令下去,叫衙役提了不少桶水,又叫牢狱后厨重新给备了早饭,要丰盛一点,火候准确一点。
掌勺的根本没备那份菜,抄着勺子问他要肉,郡守只好拆东墙补西墙,将自己中午的狮子头肉给贡献了出来。
谢才一边交代一边犯愁,盘算着大师再这么再牢里住下去,他们府衙的开支可就扛不住了,可殊不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这府上一次就来了两个神仙。
从门后面寻摸进来的衙役见了他就拱手,汇报道:“老爷,提刑大人到了,请您到正厅去一趟。”
谢承懊恼地一拍脑袋,大腹便便地转身小跑起来。
衙门正厅,寄声和吴金对着堆成山的文书,直接傻眼了。
张潮虽然没有他俩那么外露,但表情似乎好像貌似比昨天要冷一点。
李意阑仗着自己视力好,都不用上前,杵在一旁就能看清分类,五城新旧案卷宗、疑点、关联,牵涉主要人、次要人、路人……他想得到、想不到的,前提刑官都替他探查好了,因此毋庸置疑,在查案上钱理比他有才能,那位大人欠缺的,或许真的只是时间。
他们要做的,就是捡这堆现成的便宜,先将所有细节都过一遍。因为要是不了解全盘的情况,行动起来无非也是到处打空拳。
李意阑不是秀才出身,不爱打官腔,他单刀直入地说:“五个案子,我们正好五个人,每人熟悉一宗,午饭前交换一下信息。寄声,我看你最跃跃欲试,给你个机会,让你先选。”
寄声:……
他不是一个伺候吃喝穿衣的小厮吗?怎么还摇身一变成了办案的主力军了呢?又没人给他发钱!
不过他跳起来抗议也没用,李意阑别看说话还算客气,可下定决心之后来也独断得紧,寄声垂头丧气地选了扶江,一来是因为扶江的文书最少,二来是他跟山贼,那真是有种解不开的缘分。
吴金选了榆丰,张潮选了饶临,江秋萍打头阵看起了任阳,剩下的崇平就归了李意阑。
众人刚刚分工完毕,谢才就气喘吁吁地进来了,又是告饶又是请罪,还有意请他们去用早饭,叫李意阑干脆地回绝了。
接下来整整一天,他们都关在正厅里苦读卷宗,江秋萍一目十行,李意阑速度也凑合,两人先后在下午申时到酉时间看完了自己的任务,心绪更加沉重,但也无暇多想,立刻转道去给拖后腿的寄声和吴金接班。
辰时三刻,谢才过来请他们去用饭,李意阑头也没抬地应了声“好”,可迟迟不见起身,寄声看得头昏眼花,一时也忘了他身体不好,直到月上柳梢,所有的文书才粗略地过了一遍,李意阑神松懈下来,立刻就咳上了。
寄声懊恼地跳起来,非要拉着他去用饭,结果吃也没堵住江秋萍的嘴。
“钱大人查的事无巨细,我自问还做不到那样面面俱到,可结果令人吃惊,从调查结果来看,案犯的谋划滴水不漏,一点踪迹没留下不说,倒给了我们一堆未解之谜。”
“白骨周柱良的妹妹周蕊有作案动机,可她大字不识几个,据街坊称这些年来举止也并无异常,案发当天,她一直在织染厂织布,有不少女工可以为她作证,从口供上来看,她不像是心机深沉之人。”
“而涉案风筝的制作者马仲,是个身家清白的手艺人,跟周柱良和周蕊除了是同乡的街坊,并没有过多的瓜葛。任阳风筝会的几位主持大户也能为他作证,风筝上天之前的例行检查里,并没有携带白骨这种异物,要是真有,他们也不敢自砸招牌,放它飞到天上去。”
“拉枋线的刘乔被吓疯了,罗六子在混乱中被踩伤,至今仍未醒来,这两人和周家兄妹也查不出交集来。”
“由于钱大人走得仓促,所有相关的嫌疑人如今都还被留在饶临,稍后我们可召来询问。”
“我想不通的是,这具叫周柱良的白骨,是如何出现在空中的飞行的风筝上的?依我的直觉,要是想摸到背后的主使人,就必须先弄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众人满头雾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去看李意阑,期望天降大任的提刑官能给出个一个英明神武的答案。
李意阑也是个耿直的人,他特别坦诚,立刻就说:“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戏,会非常的淡啊~
第7章余孽
原来“没什么探案的经验”,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但吴金三人也不敢面露鄙夷,在黎昌十里亭他们已经见过了李意阑的真本事,人只要身怀长处,到哪里都能捕获到几分敬意。
江秋萍没了寄托,只好垂眸敛目地盘算起来:“拉枋线那两人有些可疑,但一个疯一个昏迷,线索也就断了。”
寄声托着下巴说:“昏迷的好说,可那个疯了的,会不会是装的啊?”
江秋萍:“不像,钱大人考虑过这种可能,询医、盘问、加刑等方法都试过了,刘乔疯得不似作伪。”
而且假设刘乔是在装疯,刑讯加身都能不露破绽,那他卖傻的本事必然也同等高强,因此瞎猜无益,派人盯着他的动向即可。
李意阑明白其中关窍,随意点了下头,话锋一转道:“昔日的任阳通判赵温现在何处?他有什么口供或证词吗?”
江秋萍:“赵温如今在任阳,任郡文学,由于他身居官职,在钱大人受命回京以后,他也回任阳赴职了。赵温在卷宗里称,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并说这是周蕊为报复他所为。”
寄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感叹道:“有点无耻。”
这赵温身为功名学子,可没有证据就妄自猜测,度量如此狭小,李意阑即使忽略涉案的情形,也对此人难生好感。他无视了寄声,眼耳口鼻依旧对着江秋萍:“那对于白骨上所陈列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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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承认还是否认?”
江秋萍无奈又好笑:“自然是全盘否认。”
李意阑不再追问,江秋萍等了片刻,见没人发表意见,只好做了个总结:“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出现在任阳天空上的白骨匪夷所思,倒真有些像是鬼神所为了。”
在座的谁也不信漫天神佛,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这就是白骨案背后之人的高明之处,不服不行。
李意阑抿了口热茶去压喉中的瘙痒,接过话道:“稍后我们再提相关人等来查问一遍,一应证物也掌掌眼,看能不能有些新的发现。现在我说说崇平的情况。”
“白骨许致愚家中俱灭,目前没有明确的嫌犯人选,嫌疑最大的是那位最后上场的旦角。”
“不知诸位可有听过,蜀中民间有种戏法,叫做变脸,能在须臾之间改头换面,因此在那出社戏中,花旦的脸忽然变成骷髅头倒也勉强说得通,这案子的疑点主要在于以下两点。”
“第一,疑犯留下白骨以后,是如何在台上凭空消失的?钱大人的推测是有人在戏台上做了手脚,但他命人将戏台拆了个全乎,结果跟风筝案一样,并没发现不妥之处。”
“第二,白骨现身的骚动过后,戏班里的人在后台的角落里发现了被打晕的女旦,此女才是正主,她唱完前两场,第三场扮相的途中被人从身后击中后颈,李代桃僵了。”
“由于梨园的青衣饰者有男有女,因此仅从‘十年’那句唱词,无法断定嫌犯是男是女,但应该是许致愚生前的故人,此人许致愚鸣不平,并且唱出那句时用的声音,经人指证,跟昔日许致愚说话时十分相像。”
“伶人没有看见袭击她的人,出演期间,戏班里的人也说没有外人出入,故而钱大人认为嫌犯是戏班里的人,但审来审去,众人都是不知情状。”
“最后,粮务州同孙德修政务繁忙,钱大人没能将他请来当堂对峙,他的状词是一封寄来的信纸。”
“孙德修在信上称,他行的端做得正,无惧刑司放手来查,但若是问他嫌犯人选,他有个困惑多年的猜测,但是并不能确定,请提刑司自行明鉴,他说……”
说到这里,李意阑抬起眼睑,缓慢与众人一一对视:“许致愚之独子许别时,或许逃脱了应得的刑罚,还存活于世。”
其实原本在孙德修的信中,称许别时为“余孽”,用的是“苟活”二字,但李意阑认为既然是公平叙事,择字措词就更该中正无私。
这话宛如石子投湖,一下就激起了四道浪花,江秋萍大吃一惊,神思快捷地替众人说出了困惑:“怎么可能?先不说国法严明,据说当年许家的监听问斩,孙德修也参与在其中,他怎么可能放这许别时逃出生天?”
李意阑:“许别时并不在问斩之列。”
一语惊醒梦中人,寄声登时露出了兴致勃勃的表情。
李意阑瞥见以后,食、中二指并在一起,在他跟前的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敲,提醒他恶趣味,不要往苦悲处看热闹。
动作间李意阑话语没停,继续诉说他看来的细节:“钱大人查阅记载,也询问了不少崇平的本地人,两方面一致显示,当年崇平太守带官兵去许宅抄家,许别时嚣张至极,以大量的三黄伏火粉围住二进院,持桐油火箭站在屋顶,不许太守进屋拿人。”
瑞朝民风纯顺,这许别时不太像大户人家的公子,行事作风反倒有点土匪的影子。
吴金震惊到张开了大嘴,好奇不住地打断了李意阑:“公子你且等等,三黄伏火粉乃是火炮和震天雷的关键成分,火器营向来管得严,配方也是军中秘辛,这许别时一个升斗小民,怎么会有大、量的伏火粉?”
李意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遥远地笑了笑,道:“高手在民间,莫要将人看轻了。”
“钱大人的调查显示,崇平的街坊都说这许别时生性顽劣、爱作弄人。他不读圣贤书、不修杏林手,就喜欢满大街晃荡,往下九流的地方钻,学了一身的歪门邪道。”
“说起这伏火粉,崇平当地有爆竿作坊,许别时跟作坊的长工称兄道弟,长工应该告诉过他一些配比之法,有一年年关,不少街坊看见许公子在街头摆摊卖过地老鼠,可以作为佐证。伏火粉应该是他自己配的,由于最终没能引燃,故而威力不详。”
崇平的百姓估计被这位许公子得罪了一个遍,大都在口供里苦不堪言,正事不谈却碎叨一大段,说这小子如何翻东家的院门、砸西家的瓦,十分的不像话。
时隔阴阳纸上相逢,透过那些烟火气浓的话里话外,李意阑仿佛看到了一个不知疾苦的半大少年,到处惹是生非,过错却又不至于大到让人念念不忘,嘴甜笑脸多,多半的人骂他的时候也在笑,是个顽童,心地却不坏。
如果没有那些翻天的变故,活到如今,应该会是个十分有趣的人。
然而世上有趣的人不多,世事也从来容不下“如果”,许别时即使还活着,也必然完全是另外一种模样了。
李意阑敛去心中的可惜,正色道:“题外话到此为止,言归正传。”
“当年在缉拿的对峙中,许别时被官兵羽箭穿胸,从屋顶跌落下来当场气绝,尸体在义庄陈列到两日后许家问斩,一并起来扔到了城北乱葬岗,照理来说,他绝无可能的生还。”
“可孙德修说,许家伏法以后,他见过许别时,不止一次,深夜在他府中徘徊,家丁没抓住人,就以为是鬼。因为这事听起来像是心中有鬼,而且无甚可能,所以他从来没有告知于人,现在看来,他见到的当真不是鬼,而是装神弄鬼的人。”
张潮出声道:“这不合理。许别时是朝廷钦犯之子,放过他会招惹杀头罪,从验脉到义庄停尸,中间那么多官差经手,不可能所有人都跟他交好,愿意为他舍弃性命。而时间不算短,他若是没死透,绝对会暴露。所以我觉得这位粮务大人的话,不太经得起推敲。”
江秋萍:“附议。”
寄声对孙德修有种先入为主的恶意,感情用事地说:“也附议。”
吴金其实脑子一团糟,一会儿死一会儿不死的,但为了不落伍,他也一口气道:“我也附议。”
李意阑自己说了半天,最后却不肯跟他们抱团,总结说:“许别时还活着、孙德修在撒谎,各有一半的可能,稍后下去查吧,我们不能靠猜测,拿证据来说话。”
理是正理,可江秋萍为难道:“如何去查?社戏案扣留在饶临的相干人等,只有戏班的人,可戏班的人都不是崇平人,他们对许别时一无所知,时间紧迫,我们没有时间往返于崇平找百姓查问。至于孙德修孙大人,想必也不会太配合。”
李意阑语气沉稳:“这事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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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先生不用操心,只把该问的问题、该查之人举列出来给我就行。”
寄声鹦鹉学舌,十分阔气地说:“扶江你也不用操心了,老子有的是人。”
家生和卖身的仆人没有像寄声这样的,而且这小子一会儿公子一会儿六哥,真正的身份怕是也不简单。
江秋萍欲言又止,忍住了打探他们隐私的念头,江湖人嘛朋友多,后头有人不算什么。
接下来他们按顺序详说了剩下三桩案子,五具白骨出现的诡秘原理一概没弄清,至于圈定的嫌疑人,看起来似乎也没有犯案的能力。
榆丰白骨刘春儿的弟弟刘荣是个骨瘦如柴的瞎子,自理都得靠邻居帮扶,往肉太岁里塞白骨还要操纵这种事,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扶江张石杰的老父张宏今年八十高寿,前些年在告状的途中被人打断了腿,走路都要靠拐杖扶,也没能力将白骨搬到山顶上去。
至于饶临的于月桐,她那个在逃的丈夫史炎倒是已经被缉拿归案了,但即使史炎没扛住重刑,屈打成招地说这一系列事都是他干的,却死活也说不出这些白骨的出现始末。
一个连原理都说不出来的犯人,怎么交到上头去复命?
前任提刑官钱理的办案之路,便是断在了这里。
共享完信息的众人也是束手无策,默默无语地对坐着,吴金给自己倒了杯酒,没什么等待的耐心道:“公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李意阑去看江秋萍:“先生有何高见吗?”
江秋萍:“如果真的人力所为,必然会留下痕迹,问题是时日已久,我们不仅错过了最好的探查时机,而且连赶赴案发地的时间都没有,这就决定了我们能做的事,比少之又少还要少。”
“我之前已经说过,如此规模的连环案,背后一定有一个组织。”
“案件共同的地方在于第一,都说是冤案,这一点,根据钱大人的调查,八九不离十就是事实。”
“第二,都牵涉朝廷大员,如果第一条属实,那么死者的家属是最有动机的人,而且最合理的可能是他们组成了同盟。但从目前来看,这些家属或老或弱、或为女流,甚至素不相识,这个推断缺乏站住脚跟的证据。”
“也许还有第二种可能,幕后之人与这些白骨毫无瓜葛,只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利用白骨伸冤这个噱头造势而已。”
江秋萍思维正集中,根本没注意到他皱了下眉,依旧侃侃而谈。
“第三,案件都发生在人潮密集之处,这些庙会、集会鱼龙混杂,喧闹混乱,是掩人耳目和脱身的极佳场所,所以我觉得,那些人潮之中,一定有我们忽略的东西。”
李意阑脑中倏忽有灵光一闪,但那念头来去太匆匆,快得他根本来不及悟透,只在他心头留下了一种虚无缥缈的遗憾,让他感觉自己错过的这个信息,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李意阑聚会神地想了想,但这努力堪称徒劳。
江秋萍的分析却是到此为止了,他语速慢了,眉目间的自信也黯淡下来,提起嘴角勉强一笑:“然而说了这么多,我目前却并无头绪,另外请大人别叫我先生,称我秋萍即可。”
李意阑眨了下眼,算了答应了,完了他又去看张潮,对方明白他的意思,对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很茫然,于是李意阑了然道:“既然都觉得无处着手,那就先按我的法子来吧。”
“任阳到扶江这四座郡城,我们确实鞭长莫及,但饶临的寒衣案就在脚下,时间上离我们也最近,相对来说,查起来不算没有优势。关键人物钱大人其实都审过了,但谨慎起见我们再查一遍,除此之外,钱大人没查的,我们也要查。”
吴金快人快嘴:“还有没查的啊?明明这卷宗都快堆上天了。”
“有。秋萍刚说人潮之中一定有我们忽略的东西,那我们就去查一查,”接下来李意阑说了句像是在开玩笑的话,可他神色严肃,俨然就是在动真格,“寒衣节的人潮。”
他就不信了,寒衣节上千百双眼睛,就没有一双看见异常。
这是一个两极分化的办法,最好也最烂,江秋萍一个头两个大地说:“可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李意阑看了他一眼,心想我或许没有,但你们有,然后他嘴上说:“会有的。”
江秋萍看他一派从容,误以为他真是山人有妙计,闻言放下了这颗心,正色道:“那我们该从哪里开始?”
李意阑这会儿终于想起了他对大师的承诺,咳了两声笑着道:“从牢房。都吃好了吗?那就走吧。”
饱暖思淫欲,谢郡守今天准备早早就寝,刚脱了衣袍要躺下,房门就被人拍得震天响,听得李意阑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厮在外头喊:“谢大人,查案了,我们大人叫我喊你。”
谢才看了眼头发散开,脱得只剩亵衣的小妾,忍不住一阵急火攻心,恨不得破口大骂。但来真的他又不敢,只好愤愤地将裤头又提起来,衣衫不整地裹上朝服出去了。
他抄手回廊了哈欠连天,腹诽这李意阑怕是破案的压力太大,有些疯了。
正厅里,江秋萍写得一手好字,已经拟好了待问的问题,并且原样誊抄了十几份。
谢才一来,寄声就往他胸口拍了一份。
然后李意阑吩咐道:“今日已晚,便就算了,谢大人,我需要十位画师,不需要丹青高手,能准确地描物画形就行,明日一早我要见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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