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常叁思
辰时以后人陆续来齐,他们五个人凑到一起,将郡守和他的师爷排挤到了包围圈的外层,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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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讨正事。
吴金大马金刀地岔腿坐着,手里捻着成沓的供状,嘴里叼着根院子里折来的枯树枝,说话的时候那根杆就在他脸跟前翘来翘去,显得十分不严肃:“我的天,这些老少爷们儿嘴里都揣着大罗神仙,瞧这一个个说的,不比那些说书的差。”
李意阑明白他心里苦处,因为他自己手里的那张纸上画着一具直立的骷髅,眼眶里盛着两搓小火苗,正是根据一位百姓的所见给描绘出来的,也是难为张潮,还能木着脸,不厌其烦地画完一幅又一幅。
还有更不靠谱的,诸如颌骨咔哒咔哒张合、一阵又一阵的阴风、蓝色勾魂镰稍纵即逝等等,充满了各种神话色。
大家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认真对待,你一言我一语地花了大半天来梳理,最后锁定了一种比较独特的说法。
江秋萍点着那张口供说:“这位老妇人,当时离于月桐的墓碑比较近,不过两丈的距离,她的说法跟其他人的鬼哭狼嚎都不一样,她说她听到了一种,转纺车的动静。”
李意阑眼前猛然一空,电光火石间,这次他抓住了那抹闪电般的灵犀一点。
风筝上的白骨,社戏上的花脸变骷髅,和这个转纺车的声音,三次都跟同一样东西有关。
线。
第10章四喜人
李意阑抛出了他的猜想。
江秋萍反应最快,先是猛然怔住,凝思了一会儿后大喜过望,心想此人不愧是秋毫君李遗的同胞兄弟,才思敏捷、直切要害,天生就是吃刑狱这碗饭的料子。
他笑容满面地说:“经大人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或许不止这三桩,而是五桩案子都跟线脱不了干系,想一想,白骨为什么能够自己动?”
张潮似乎跟他特别心有灵犀,默契而淡定地接过话道:“木偶戏。”
吴金咋舌道:“把人骨头当木头使啊?”
寄声一脸认真:“也不是不行诶,骨头、木头都是头,连雕工都省了。”
郡守和师爷下眼睑抽动,对于寄声不尊重死者的言辞都有些无语,不过于师爷好歹是衙门的智囊,也有几分聪明才智,他心里揣着不同的见解,又不好直接否定上级,脸上不自觉就有些两难的神色。
好在李意阑也不是天马行空的人,他提完猜想,就开始考虑实践的问题,他道:“白骨写字,乍一听用技艺高超的木偶戏来解释似乎行得通,但仔细推敲,当中的疑点还是很多。你们看,既然是木偶戏,那操纵的线和操纵的人呢?根据饶临百姓的供词,除了那位老妇人听见了机枢声,其他人什么都没注意到。”
江秋萍尽力从对面为他提供着可能:“五处案发地都是极其混乱的场所,或许他藏得比较隐秘,善于掩人耳目,而且技艺独特,尤为高超。”
张潮打断道:“姑且就算有这种可能,那么除开白骨会动,它们要在这五种集会里出现,光靠木偶的牵丝线可做不到。”
江秋萍一边点头一边反驳:“可我们总算是找到了一处可以下手去查的地方,不是么?”
寄声往桌上一趴,有点茫然:“木偶戏是有了,可我们去查哪一处呢?整个中原那么多做偶耍偶的,我们就是查到老死也不一定查的完哪。”
他说得有点道理,可也不能因为不可能就坐在家里干耗着,线索永远不会平白无故地掉落出来,得出去找,才有可能更接近真相。
李意阑鼓励道:“不能这么悲观。钱大人雷厉风行,案发当天就封了城,嫌犯很有可能还滞留在城中,我们先从城门的赋役房查起,看有没有带木偶进城的艺人,然后说不定出了门,会有意料之外的新发现。”
江秋萍补充道:“我觉得城中的木造作坊也值得探一探,万一对方为了排避审查,是就地取材呢?”
李意阑点点头,环顾四周道:“还有提议吗?”
大伙轮番摇了一遍头,谢才一直没找到插话的机会,这会儿立刻上前说:“大人,那下官即刻下去,叫人将东西城门的赋役薄和城中大小的木作坊名单,给您送过来。”
“有劳了,”李意阑说完又补了一句,“只把作坊的名单罗列给我就行,赋役薄就算了,城门我要亲自走一趟。”
谢才不知道他去城门干什么,但还是点头道:“是,请问大人打算什么时辰过去?下官好叫人准备车马。”
李意阑刚要说话,不料却来了一阵气胸,咳了一通才说:“衙门的马车太招摇,我用不上,这些琐事寄声来安排就行,谢大人忙公务去吧。”
谢才离开之后,李意阑让师爷带他们先去了重牢,寒衣节的嫌犯史炎就被关在那里。
史炎独居一间,隔着圆樟木能看见他侧躺着蜷缩在木板床上,被锁链碰撞的声音弄得直往墙壁上贴,似乎有些畏惧这种动静。
接着他一被架出来,寄声就明白这人怕的是什么了。
卷宗上记载史炎三十有六,可眼前看来,说他有五十都有人信,他头发花白、骨瘦如柴,脸面、脖颈、手上都是血痂,盯着他们的目光躲闪而慌乱,李意阑咳一声都能给他吓一哆嗦。
这明显就是被上过重刑的征兆,而更讽刺的是,由于白骨案过于巧妙复杂,他连屈打成招,求个速死的结局都得不到。
当时的刑罚这里的狱卒都有份,提他的人见李意阑喜怒不形于色,心虚使得他们妄自将这种沉默臆测成了怒火中烧,因此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牢里一时静得有些可怕。
比起生气或者难以置信,李意阑此刻最强烈的情绪却是无奈,他想起了一个贵人,说过的一句话。
天下太大了,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可避。
他没有刁难那两个狱卒,挥了下手让他们下去了:“给他拿床褥子、弄点粥来,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两人松了口气,逃一般地跑走了,剩下李意阑和他背后杵着的四个人,各自用不同的神色打量着这个可怜的犯人。
李意阑看了眼对面的长凳,对史炎说:“坐吧。”
史炎历经威逼利诱,像这种起初如同春风般温暖的套路也不是没见过,可最后基本都殊途同归,不外乎一顿大刑伺候。他闻言“噗通”一下就跪到地上,卖力地求起了饶:“大人饶命,小、小人说的都是实情,说一百遍、一千遍都是如此,求大人明鉴,高抬贵手啊!”
说到末尾时他跪成五体投地,嗓音颤得厉害,已然有了痛哭失声的趋势。
谁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剧烈,这情形看着太失男儿气概,但结合他的不幸遭遇,众人不由得都有些心生怜悯。
李意阑平和地说:“你说实话,我就不叫人打你,起来吧。”
为了逃离痛苦,史炎说过太多的“实话”,他混沌的脑子感觉不出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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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阑是哪一种官,也不清楚这人想听哪种话,他只是惊魂未定地站起来又坐下,卑微地耸拉在李意阑对面,提心吊胆地准备听候这人发落。
李意阑的眼神并不凌厉,但注意力却分布在史炎的脸上:“根据诉讼状,你说白骨案的主使人是你,但你又说不出实施的细节,为什么?”
史炎猛然怔住,悲哀愤怒与无力抗争顷刻就占据了他的双眼。
这是他第二次面对这个问题,第一个问他的人是钱提刑官的属官,当时史炎抱着一丝希望,大喊因为罪犯不是他,然后就被拔了十片手指甲。
只要还活着,史炎就无法忘记那种尖锐的痛楚,他细细地颤抖起来,嗫嚅道:“我、我忘了。”
李意阑看着他,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史炎,我要听实话。”
史炎手忙脚乱地往桌子下面溜,又要跪到地上去,却根本不为自己辩解。他根本就不是犯人,可朝廷需要一个犯人,世道于他已然黑白颠倒,哪里还有什么实话。
可从头顶传来的声音,却让他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虽然目前破案的可能性不大,但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我最后问你一遍,为什么?”
史炎趴在嘶嚎了一阵,没有人打扰他,他拾情绪也快,再抬头的时候眼底多了些感恩戴德,朝李意阑磕了个头才起来,两眼通红、声音嘶哑地说:“因为不是我干的,我……咳不,小人就是想伸冤,也得有那个能耐啊。”
李意阑没动声色,让他仔细回忆了当年于月桐死后的判案,以及这些年他潜逃在外,又是怎么被抓捕归案的。
史炎交代的案情跟当年的卷宗基本吻合,属于错判,潜逃无非也是大隐隐于市,在至宁县的石匠坊中当学徒,交代的被捕细节也平平无奇。
“……有位主顾,下了二两银子的定金,要求我们打一块石碑送上门去,可我送过去以后,才发现他家中并没有人,我在回程的路上,被巡街的捕快给认出来了。”
李意阑没问出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来,顿住的片刻里想起史炎怎么也算一个专业人士,便集思广益地问道:“想必你也听过扶江的白骨案,我想问问你,白骨忽然从石碑里头冒出来,这有可能吗?”
史炎哪想得到他会忽然问出这种问题,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想,又想了半天才作答:“要把白骨藏在石碑里倒是不难,在中间挖个洞就是,但要让它……冒出来,好像不太可能吧。”
江秋萍激动地帼了下掌,喜上眉梢地怪自己愚钝。
木偶线加挖洞藏匿,扶江的白骨出现的路子,好像就可以推敲一番了。
正好在这时,被褥和热粥送了进来,李意阑等人也没多作停留,像来时一样匆匆地走了,赶在午饭之前,他们还能去找那老妇人谈一谈。
路上江秋萍分析道:“或许扶江那块‘念子石’上,还真藏着一些玄机。”
扶江的卷宗多半是寄声在看,他不赞同地说:“不像啊,好些人都说了,那骷髅是从石碑前面冒出来的,还挡字儿来着,不是从上面或旁边。”
江秋萍自然明白,他笑着道:“反正没事做,看看也不亏嘛。”
寄声立刻在心里偷偷骂他,奶奶个腿儿的没事做哦,他主子脚不沾地都快成陀螺了。
李意阑却不领他的心意,跟江秋萍狼狈为奸地说:“确实,扶江的事稍后我让寄声去安排。”
至于许别时的生死疑团,他今天一早就已经飞鸽传书到崇平,请他大嫂帮忙打探去了。
老妇人就住在菜市的巷子口,离衙门不算远,他们索性走的路,于是还不到目的地,就见那老妇人在混馄饨摊子旁边卖炭,手里捏着针线,同时在纳千层底。
李意阑虽然是便装,但一次上去五个人,也会给老人带来麻烦,于是他让寄声假意买炭,将老人引到了巷子里。然而打听来的信息却和状纸上区别不大,除了疑似听见了转纺车的声音,这老妇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十二月初五,未时一刻,慈悲寺,己过堂。
了然方丈坐在蒲团上,给对座的人倒了杯茶:“严五,这次叫你回来,是有件事托你去办。”
严五寺中打通了木人巷的俗家弟子,虽然生得五大三粗,但逢年过节都会回寺中来帮忙,为人也是粗中有细,备受方丈信赖,所以这次被叫回来办知辛那件差事。
严五合着掌,神态恭敬但语气爽朗:“方丈说就是了。”
方丈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图纸,递给他说:“再过几天,就是寺中的法会了,还缺这件供养的物什,你对城中比较熟悉,劳你尽快找人打造出来。”
严五接过来撑开一看,发现纸上画的是两个撅屁股的娃娃,相互颠倒着贴在一起,组合成的一个怪玩意儿,他看不明白地说:“方丈,这是什么?”
方丈也在看那张纸,越看越觉得奇妙,他解释道:“这是四喜人,两名童子,经过连体的巧妙组合适形,就变成了四个,象征红尘的四件喜事,招福来喜,是法供养的好物品。”
严五一看还真是,横着看是两名趴着的童子,竖着看也是俩,只是变成背对背蹲着的模样了,实在是有趣,他将那张纸颠来倒去,笑着说:“这要怎么打造?”
方丈:“时间紧迫,木造的就行了,找个手艺好些的师傅。”
严五领了任务,匆匆下山打点去了。
他走了以后,知辛才从内堂中绕出来,眼底有些哀色,他对方丈鞠了一躬,抱歉地说:“对不住,连累方丈为我造口业了。”
他不方便打草惊蛇,万一消息透露出去,让窃贼得知慈悲寺的僧人已经近在咫尺,怕会提前一步跑得无影无踪,但委托方丈定制供养物就平常多了,因为四喜人木偶虽不多见,但好歹不是超谷道人的独门创作。
这种小偶人很早以前就有,只是因为雕工太过复杂,被很多木匠给抛弃了。但能攻克下《木非石谈录》的人却必须会刻,因为那本谈录的第一页上,画的就是四喜人。
方丈直说无妨,然而两天以后,严五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城中没人刻得了这个木偶,都说太难,抓不着神韵。唯一一个有可能拿得下的木匠,七天以前在屋里喝多了,醉死了。”
内堂的知辛闭着眼打坐,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直觉,他来得不是时候,又好像正是时候。
第11章刺杀
离开老妇人的小摊以后,五人兵分两路,江秋萍和张潮取道西门,剩下三个往东而去,在未时三刻抵达了城墙根。
饶临虽然是座小城,但因为挨着京畿,城门口整年都是一派人来人往的景象。
这地方李意阑十分熟悉,一个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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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带路,直奔游击将军府,到门口之后向人亮了腰牌,被人恭敬地领了进去。
闻讯赶来的隶中将军出来迎接,被李意阑去了一切繁文缛节,直接去了赋役房。
掌房的主薄是个中年文士,不知道是不是染了军队里的雷霆作风,办起事来十分麻利,不到一个时辰,就圈点出了这两个月以来出入城门的各种戏班,并且誊抄了一份方便提刑大人带走。
隶中将军不明就里地问道:“大人怎么忽然查起这些戏班来了?”
李意阑简单跟他说了说牵丝戏的猜想,又叮嘱他提早做个准备,调出些能用的人手来,以防衙门问巡防营借人,交代完这些以后,他们打道回了衙门。
江秋萍和张潮那边慢一些,一个时辰以后才回来,两边碰了头,坐下开始核对进出和逗留的戏班。
很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关于这些戏班要怎么查,上来就是一个问题。
江秋萍沉吟道:“即使嫌犯真的藏在这些名单当中的某个戏班里,从他们计划的周密性来看,该怎么掩人耳目、如何规避嫌疑,肯定做过详实的谋划,我们可能得要做好寻常审讯,可能会一无所获的准备。”
李意阑赞同地说:“确实,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是谁也说不好的事情,先查一遍再说。”
语毕他招手唤了个衙差进来,交代巡捕房速速将这些戏班的落脚处摸透,然后将人请回来问话。然后捕头前脚刚走,后脚谢郡守就踩着西斜的日头补上了这空档。
他当官以后疏于劳动,走几步就满头都是虚汗,喘着气进来,两手平举着将手里的清单献给李意阑,恭敬地说:“大人,城中大小木作坊的名号和地址,都在这里了。”
李意阑接过来,先让寄声给他倒了杯茶,接着才将目光落到纸上,客套说他辛苦了。
谢才喝了口水,缓过气来正准备打官腔,却见那一帮子人谁也没有注意他,都凑到李意阑跟前去围观那张名单了,谢才怔了怔,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了一股羡慕。
这种秉公办事、争分夺秒的态度,谢才有好些年都没有见过了。
想当年他也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心里也有过几分凌云壮志,想为国造社稷、为民谋福祉,可时至今日,他这一生也不过如此,庸庸碌碌、得过且过。
这些人,他惆怅地想到,也许还是因为年轻吧。
年轻的李意阑大概扫了扫,第一眼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藏在行行列列里的来春街十号。
晚饭过后,他们抓紧时间,出去走访了几间离得比较近的木匠作坊。
为了不惊扰到这些百姓,他们仍然是分开行动,李意阑带着寄声,江秋萍带着另外两人,都没有表露身份,只托辞说是要定做一些提线人偶,问店家能不能做,之前有没有什么成品。
前两家的老板都说没有,然后李意阑进了第三家。
这个作坊规模和前两个差不多大,院中东西面搭上了棚子,里面堆满了木料和半成品,老板生性外放爽朗,听明来意后乐呵呵地说:“公子一看就不是走江湖的人,怎么想起要做那玩意儿呢?”
李意阑睁着眼睛,一本正经地瞎扯谎:“我有一位佳丽,是位奇女子,钟爱这些藏机带巧的东西,我这也是为了讨她欢心。老板问这话的意思,可是有这个手艺?”
寄声在他身后不住地拿复杂的小眼神瞟他,来饶临之前,他们一天到晚闷在家里,鬼来的佳丽啊!
老板却是信了,摆着手一通地乐:“原来是这样的好事啊,可惜,小人没有这个本事。”
李意阑也不气馁,继续套话:“那您了解提线木偶吗?方便的话能不能说给我听听,我回去当个见闻,显摆一下也好啊。”
“对不住,也不了解,只是远远地看过几场木偶戏而已。”
李意阑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我跑了好几家,只有您这儿问起了‘那玩意儿’,我还以为,佳人唾手可得来着。”
老板见他期望又失望,忍不住解释道:“我不是不愿意接你这桩生意,我是真不会。你说你们一个个的也是,拿这么复杂的饰物到我们木作坊来,这不是为难人吗?”
李意阑眼中光一闪,心想哪来的一个个?
从这户院落出来的时候,北斗七星遥遥挂在天上,李意阑还想往下走,寄声却顾忌他的身体,死活将他拉回了衙门。
其实这些天来,虽然忙碌非常,但李意阑咳的次数比在黎昌老家的时候要少了,神也更充足,但寄声的眼皮就是跳来跳去,饶临的黑夜里总夹杂着一种他说不上来的不详,让这夜色显得危机四伏。
江秋萍一行还没回来,寄声开心地打着小算盘,想着他要在这些人回来之前,赶紧把李意阑催去躺下,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刚端来洗脸水,院中一阵扑簌作响,接着一只彪的信鸽就徐徐落在了小鸽舍旁边的横杆上。
李意阑也听到了这响动,影子从门口冒出头来,寄声瞪了那鸽子一眼,跑进屋里放了盆,又跑出来去取那畜生腿上的传书。
这一耽搁,月门外侧又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听两耳朵就知道是江秋萍他们回来了,寄声耸了耸肩,心想这下好了,白忙一场。
深更半夜,五人挤在李意阑房里,张潮身为通传,对传讯的东西十分敏锐,他隔着门板看向院中鸽子笼的方向,问道:“哪来的信鸽?”
李意阑指节微动,纸条延展开来,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楷,他边看边说:“扶江传来的,有关‘念子石’的消息。”
江秋萍忍不住瞥了寄声一眼,心中对这少年的身份简直充满了疑惑,信鸽可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东西,而且这消息来的未也太快了。
当然,越快他越喜闻乐见。
寄声浑然不知道江先生对自己的好奇,没个正形地趴在椅子上,眉毛一个劲地往外八字形靠近,晦气的“嗨”了一声,开始埋怨:“什么嘛,我爹到底有没有认真地查啊,居然说那破石头上什么也没有?”
李意阑没理他,看完将纸条递了出来,离他第二近的江秋萍接住,往旁边偏了一些,方便张潮跟自己一起看。两人一起垂下眼,纸上的内容一览无余。
[念子石无异常无孔无洞无机关周围亦无可疑痕迹。]
如果这消息可靠,那就说明他们之前关于扶江的猜想错了,案情仍然是扑朔迷离的一团,他们从未真正靠近。
江秋萍自负聪明,不可避地受了点打击,他暗自叹了口气,一边将纸条传给了探头探脑地吴金,一边打起神说:“今晚这趟出去,有一点小小的获,我们找到了一个形迹有些可疑的人,名叫严五,在到处找人定做一种罕见的造型。”
寄声打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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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了,我们也打听到这个人了。”
张潮冷冷地说:“这人果然有问题。”
李意阑想了想:“不用这么早下定论。戏班那边没什么线索,明日我们就先顺着木作坊摸一遍,看这个严五到底找到了什么,然后再去拜会他,奔走一天也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歇息吧。”
吴金三人离开以后,寄声关门时瞥见了那只鸽子,联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六哥,你大嫂的传书明后天差不多也该到了,你说,她能不能给你带来些好消息啊?”
李意阑卧进被子里,刚想说“希望有”,嘴里却忽然尝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血腥气。
他没有声张,面不改色地答完话,让寄声自行去睡了,牙龈出血,大概是上火了吧,可烛火熄灭之后良久,李意阑都没什么睡意。
翌日一早,他们聚在粮厅用过早饭,按昨晚的分队又出去了,只是吴金没有跟着江秋萍和张潮,他的人物变成了尽快找到严五,然后悄悄地盯住这人。
李意阑带着寄声,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来走访东城的木作坊,会做提线木偶的倒是有两家,但是水平粗糙,勉强只能够让人偶动几下,再复杂的动作就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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