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许多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chloec
“已经暴露的棋子没有用处,他不会徒然留给别人话柄。”
“那你呢?为什么你要来让我救他?”
“是因为我是个最多情的人啊。”
“你最好说得更清楚些。”
“他是我的爱人。”科林平静地望着他,“冈本可以放弃他,我不可以。”
石田凝望着他,良久方道:“何以为证?”
“我记得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都在您这里。”科林道,“有一个钱包,钱包里有一张照片。”
石田走到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倒出一个钱包,果然有一张年岁已久的照片。
科林打开自己的怀表:“这是我的弟弟,他们是大学同学,我们是在英国认识的。他与我弟弟的照片是在苏格兰,这张是我和我弟弟在家里。”
怀表里两个少年笑得很傻,到了那张大合照里,倒是神许多,就是笑开了还是很傻。
“你弟弟?”
“利亚姆。”
石田起了物证:“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想留下冈本?”
“他不是你们的人么?”
“他是日本人,我是德国人。”科林英俊的面容终于冷了下来,“我在海军做事,为的是阻止南进计划,从而德日可以使苏联腹背受敌,可惜我的任务失败了,很快我会回德国,但是走之前,总要料理了罪魁祸首。其实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贵国陆军,利益一致。”
石田以阿诚其实是在为特高课做事的理由将阿诚领出了76号,科林上前拥抱了快要倒下的他,在他的耳边轻道:“你现在是我的爱人,我要回国了。”
“你说什么?”阿诚用法语回道。
“回德国。”科林笑了,回头扫了一眼石田,气鼓鼓地,“给我们留一点私人空间!谢谢!”
石田本也懒得再和他多言,只道:“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科林轻轻地碰了碰帽檐。
目送石田远去,科林放开他。
“解释。”
“我确实要回德国了。”科林看着他,把钱包塞回他的口袋里,“照片我取出来了,可以送给我么?算是我救你的答谢。”
“是利亚姆对么?”
“我只有一张以前的照片,别的都烧掉了,难得还有一张,可以给我么?”
“为什么骗他你死在西伯利亚?”
“我要回德国去,这是我的工作。”科林笑了,“真的不能送给我?”
“可以借给你,等到战争胜利,亲手回来还给我。”阿诚用俄语轻轻道。
“好,等到战争胜利。”不知道是否还有人盯着,科林像一个情人一样拥抱了他,在他的耳边哼了一段曲子。那是利亚姆常哼的,一直哼在他去世前。
“我不知道你是否想知道,他去世前哼的是这支曲子。”阿诚在他的颈侧耳语道。
“我知道。那天我在巴黎,很感谢你们没有让他孤独地离开。”
“他从来都不孤独。战士从不孤独。”阿诚坚定道,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你应该放开我了,有人来接我回家了。”
阿诚难得不用开车。
在车上将情况对明楼简述了,只得到一句“你先靠着睡一会儿吧”。
然后仿佛卸下了全部的重担。他倒在后座上,就像少年时生病躺倒在后座上明楼怀中一样。车一停就醒了,回去换了一身衣服,药还没上就困得睡了过去。半夜里醒过来,明楼在灯下握着他的手也睡了。
他有白头发了。
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鬓角,这才发现手痛得抬不高。只是一动,明楼也醒了。也不说话,食指轻轻地摩挲他的手。
“你做什么?挠我痒痒?”
“我在想,十根指甲,一根没少。”
“不但没少,还长长了。”阿诚笑了。
“那我给你剪了。”明楼从床头的抽屉里取过指甲钳。
他牵过阿诚的手,对着灯光,轻轻地扳正位置,然后对上指甲钳,轻快地将长了的指甲剪掉,磨成又圆又钝的头。
其实阿诚自己修的话已经很少修成这个形状。
他小时候才修成这样,因为小孩到处划,一怕划伤自己,二怕划伤别人,每次都会修成钝钝的,像是十个圆圆的葱头。
“修得怎么样?”明楼问他。
“没我好。”阿诚反握住他的手,指肚贴着他的指甲,“等我好了,我给你露一手。”
第22章
临近年关,阿诚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偌大的一个明家,就两个人过年,连阿香都做好了饭立即溜回家过年要见见家长。
“所以这么多菜我们俩吃?”明楼点了点数。
“又不是吃不下。”阿诚对他们俩的饭量倒是很有信心,端起杯子,
[楼诚]许多年 分卷阅读97
“来,大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祝我们俩都身体健康吧。”
还没开动就忽然听见外头的动静,阿诚抓了一件外套又摸了一把枪跑出去,不一会儿又折回来笑说:“何家那两个捣蛋鬼在放炮仗,就对着我们家后头那墙,我说什么声音呢,还以为有人,气死我了。”
“跟他们爹以前一个德行。”明楼夹了一筷子鱼,“搞把枪往他家后墙开几枪,吓得他们立即来赔不是。”
“开枪不够,搞个两门炮来轰过去。”阿诚顺着他开玩笑,又扒了几口,眼睛忽然亮了,“你说眼下还有没有烟火铺子开着?”
“想一出是一出。大年三十,人家也要过年的呀。”
说的也是,夹了一筷子鱼,红烧汁拌进饭里,闷头吃了几口,抬头看见明楼正看着他笑,眼睛黑亮,显然是有主意。
“怎么?”
“我忽然想起来,咱们家好像有火药的。”
“有是有真自己做啊?”
“军校没教过?”
“教过,没教我也会啊。”
“那等什么,做点吓唬吓唬他们。”
“好极了,何家那小子我早看他不爽了。也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在中储银行当个什么外汇经理,交个表拖拖拉拉不说还错漏百出。”
“人家和钱先生好像是俱乐部里一起打球的。”明楼想了想。
“管他呢,吓唬他们一下。”
说干就干。
“饭不吃啦?”
“少吃点饿不死。”
军校训练出的高效率如果用在制作烟花爆竹吓唬邻居上,那这邻居也是倒了大霉。
这墙头他小时候看着很高,得明楼抱他上去,如今那是轻轻松松地趁着夜色摸上去了。
明楼站在下头,点了根烟,看着烟圈里的阿诚像一只矫健的黑豹攀上了墙头。他笑嘻嘻地回过头,把引线折断凑过来:“长官,借个火。”
“321开火!”明长官下令。
隔壁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小孩子立即往这边用烟火筒回击,院子里的狗惊得汪汪地叫,阿诚从墙头上跳下来,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猜怎么着?”
“怎么?”
“真把那小子吓了一跳,跑出来看了,还没他儿子胆子大,以为有人开枪呢!”
为了行动方便,他没穿外套,就毛衣套在衬衫上,兴奋得不觉得冷,就鼻头红彤彤的。笑出的气在月色下凝成一片转瞬而逝的白雾。
“没出息!从小就没出息!”明楼抓了件外套揽住他,把他裹在一件大衣里。
“就是,胆子又小,嘴巴又欠,打输了还要告状,害得我跟明台跪了好久。”
“合着你觉得我罚错了?”明楼眯起眼睛。
“我可不敢说。”
“还有你现在不敢说的。”
“你记仇,我才不说。明天要祭祀的,我可不想起不来。”
“那可不好说。”
他伸手去抱他,却被他拧身躲过了,随意披在肩头的大衣在他的身后扬起,像是借着月色回家一只鹞子。他追上去,踩着他落在身后的影子。和他们在巴黎时一样,笑着跑着穿过夜色中的花园,在门前碰见明堂哥。
“明堂哥。”老老实实地把大衣穿好,阿诚整了整领带。
“大哥……大过年的怎么亲自来了?”后面追过来的明楼看见大哥,也不由得立住,赔笑道。
“我打了快十个电话都没人接,我就亲自来接了。”明堂哼了一声,瞥见两人裤子在矮墙那边沾的灰,“我说你们多大的人了,明台不在了,你们把他的份也给淘了?”
“大哥教训的是。”明楼拉过他胳膊,“来来来,大冷天的,进去说话。”
“不进去了,你们俩跟我走吧,大过年的你看看你们家连个灯笼都没挂。”明堂指着空荡荡的门口,“你们大嫂今天吃饭的时候听陈嫂说,你们家那个做饭的小姑娘晚上回家去了,然后交代了,家里没个女人管事,两个大男人肯定连个年都过不好,叫我找人来接你们,结果打了几个电话都没听,我担心你们就过来了。”
“过来就过来,带什么枪啊。”明楼拍拍他的口袋,“您那准头我还不清楚?”
“小兔崽子。”
明堂家两个大点的孩子,见到明楼和阿诚来了,高兴得要命。一来有红包,二来有客人,自己如何疯闹都不会挨骂了。一个个就像混世魔王一样闹开了。小孩子饭量小,吃一点就说饱了,口袋里灌满了花生瓜子和小金桔之类的零食,在客厅里追打起来。最小的那个跑不起来,跪坐在地上发脾气,敲地板。
“不好意思啊,家里每天都这样,乱糟糟的。”大嫂笑说。
“热闹嘛,多好啊。”阿诚在最小的那个边上蹲下,小孩子抓住他的手,奶声奶气地:“叔叔给我剥!”
“剥什么?”
小小的手伸进口袋里,抓了满把的花生,然后卡在那儿拿不出拳头,急得要哭。
“这傻小子。”大嫂笑着把他抱在怀里,叫他松手,少抓一点,手就出来了。小家伙不肯,使劲地把拳头往外拽,新衣服都要扯破了。
“叔叔猜你手里有五个长生果是不是啊?”阿诚蹲着道。
“错!”他把小手伸出来,得意地亮在大人前面,“你看,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猜错啦!”
“猜错啦,猜错啦。”阿诚笑着把他口袋里的花生倒出来,然后和他们母子坐在一起剥花生吃。
“羡慕吧?羡慕你找一个,过几年家里过年也这么热闹。”明堂看了一眼明楼。
明楼没说什么,只是微笑。明堂家灯具都是暖色的,将那边的人影镶上一层橘黄的柔光,叫人心忍不住温软。其实以前过年家里也挺乱的,明台阿香加上大姐和阿诚,四个人还能打个牌,他就在边上指点江山,帮两位女士把两个臭小子的压岁钱都赢过来。
“大哥别拿我打趣了。”
“你不会吧,姓汪的那个死了多久了,看不出来这么长情啊。”
“跟她没关系,再说了……我哪里长得不像长情的样子?”
“诶,你大姐以前可从来不觉得你长得像是老实人,总怕你祸害人家姑娘。”
“大姐真这么觉得?”
“可不是?”明堂摇摇头,“我跟你说,你们在巴黎的时候,你大姐成天觉得你会把人家洋人小姑娘骗回家里来,到时候她可没办法拾,哎呦,你大嫂劝了好久。”
像是明镜干出来的事。
明楼笑笑。大姐从来都喜欢操心些有的没的,半点也不会把这些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考虑几分。
“再说,就算你这个大哥不结婚,阿诚跟着你打光棍啊?他总要成家的吧。”
“他敢,我都没结婚,他结哪门子婚?”明楼笑骂道,
[楼诚]许多年 分卷阅读98
“行了行了,大哥你就别操心我们了,到时候我们自然会考虑的。”
“是……我知道你们有大事做。”明堂压低了嗓子,“可你们看看明台……我们明家可就只剩你我了,你们俩都得给我好好过日子。”
“那是自然。”
虽然明堂再三留他们就在家里休息,又不是缺两张床,两人还是执意告辞。便只好叫司机送他们,临走的时候,阿诚看了一眼明楼,明楼会意,上前拉过明堂到一边低声叮嘱道:“你那枪我拿走了,你自己都说了,好好过日子。生意人要什么枪啊?”
“嘿!你这……”
“我晓得你防着什么,交给我们吧。行了,别送了,快进去吧,外面多冷。”明楼拍拍他的肩膀,快步下了台阶,走进阿诚为他打开的车门里。
明楼在灯下抚摸着那柄枪,把子弹都拆了出来。一枚枚排开,七发,这枪还没动过。
“连明堂哥都开始拿枪了,上海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阿诚望着子弹上灯泡照射形成的光晕,“他那么明,今日带枪过来,是不是之前听说了什么?”
“李士群。”明楼的眼睛闭上又睁开,“他立下大功,正是日本人给他撑腰的时候。上海如今做生意的,哪个不要先喂饱他?他又偏偏和咱们有过节。”
“上面让我们想办法争取他,你觉得可行么?”
明楼摇摇头:“他和周佛海不一样,只有依靠着日本人才能横行无忌。如果从了军统,要杀他的人不计其数。”
“那你的意思是杀了他?”阿诚道,“这个人老奸巨猾,小心谨慎,恐怕不易得手。”
明楼沉默着,半晌又笑了:“想做了他还不容易,慢慢来呗。”
“你有主意了。”
“大过年的,说他干什么,倒胃口。”
“那你想干嘛?”
“我呀……我在想,战争结束后,都会有很多孤儿,我们也可以领养几个,家里就没这么冷清了。”
“我们不符合领养条件吧。”阿诚想了想,“人家不给我们养的。”
“你在新政府什么都没学到。”明楼笑了,“咱们可以以权谋私嘛,再不济金钱能使鬼推磨,你我不就没走正规途径么?”
“越说越不像话了。”阿诚瞪了他一眼,“还不如养个一对兔子,没多久咱们家就到处都是兔子了。多热闹!”
这样的玩笑话,就算一路说到后半夜,明楼其实也愿意,只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搂着阿诚,在干燥而温暖的被子里。手底摸得见新近结痂的伤痕,红色的血痂在指肚上摩擦,粗糙又性感。
亲吻他的伤口,仿佛还能听见留下这个伤口那天自己的心跳。
阿诚低头看他,吻了吻他的耳廓:“都过去了。”
“我知道。”明楼抬起头,把温柔的笑意从这一双眼睛投射另一双里,“一切都会过去的。”
第23章
阿香嫁人后,依旧在明家做工,只是常常要回去。
返工的第一日,她头发盘了起来,一张笑脸似乎结婚后吃胖了点,显得脸圆圆的。明楼就逗她:“阿香啊,你这头发盘起来,显得脸都胖了。”
到底还是爱漂亮的,跑到门口穿衣镜子边,摸了摸腮帮子,感觉似乎是胖了点,垂头丧气的。
阿诚横了明楼一眼,连忙上去道:“别听先生的,他逗你呢。再说了,这样好看,你看杂志上,现在就流行你这样的。”
阿诚眼光好,阿香从来都信得过,这才高高兴兴地进了厨房。
“你不知道她不喜欢别人说她胖了么,你还净逗她。”阿诚笑着摇摇头,“我说你胖了,你高兴呀?”
“不高兴啊,可你不还是老说?”
“我那是实事求是。”
“等下你到了石田面前,也这么能说会道就好了。”
毒蛛死后,阿诚每次见到石田,都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活力少了一些。
虽仍然是个年轻人,倒像是谁留在这世上的遗物一般。
“石田科长?”阿诚见他出神,轻轻叫了他一声。
“抱歉,阿诚先生,请继续。”
“其实,也就是这些。”
“只是这些?”
“别的话不当是我讲。”
“我们不问当是谁讲,只想知道这话有没有必要说。”
“李主任似乎对于我被放出来的事情耿耿于怀。”
“你和他都是在为我们做事,不必担心。”
“这个我知道,不过李主任的行事,您也清楚,说不自危也是宽慰自己罢了。”
“李主任的行事?”
“这就确实不是我该说的了。”
“李主任和阿诚先生都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科林先生也曾经帮过我一个大忙,我答应他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请你放心。”
“谢谢。”
今年上海的春天来得有些晚,大衣迟迟脱不下。风吹起来的时候还是刮得人脸疼。阿诚心细,叫人在明楼到之前先把在房间里开了热水汀,乍一进房间里,雾气就蒙上了眼镜。摘下眼镜,取出一块眼镜布擦起来,心里琢磨着除掉李士群的法子。
无非上中下三策。
下策直接行动,强杀之。但是一来他的手下眼下没有十分合适的人选,二来这几乎是一步死棋,他不会轻易把任何人放进这局里。
中策是他之前安排的,让他们自己人互相残杀。因为税警团的事,罗李嫌隙颇深,李士群又因为经济问题常常和周佛海龃龉。如今他借着日本人的势,耀武扬威,莫说周佛海,罗君强就容不下他。
上策却是科林替他留了一手。石田因为不可为人道的原因放了阿诚,李士群如果死咬着不松口,日本人自然会打烂了他的牙齿。让日本人动手,更能叫那些个汉奸走狗晓得他们自己的下场。
想到这里,仿佛又听见阿诚奚落他,又跟着自嘲:“咱们其实明面上不也是么?”
阿诚总喜欢拿这事儿说笑,似乎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一样。
可是美国对日宣战那天,他大半夜地翻来覆去,问了几遍才叹了一口气:“如果战争结束,我们去哪儿?”
声音空洞,如一点微末的火星瞬间淹没在黑夜里。
“你说的是什么战争?”
“结束这个国家苦难的战争。”
明楼在被子里握住了他的手,闭上眼睛:“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彼此身边。”
枕边人的轻笑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他的手就停在明楼手心里,一点温热从掌心透进他的手背,阖目睡去。
这个人的呼吸渐轻渐长,明楼知道他睡熟了,睁开眼睛望他侧脸的轮廓。
他忽然想起大姐对他说的话,宁肯他去当兵,也好过在这晦暗不明的战场里摸索。阿诚也是这样
[楼诚]许多年 分卷阅读99
吧。光明正大地在阳光下死去,总好过被一颗无名的子弹结束生命,最后除了两份机密文件外,依旧盖棺定论地被钉在汉奸的名头上。又或者他在担心更渺远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日本人离开。
美国参战后,重庆的底气足了很多。直接负责着电台,不自觉被这样的情绪所感染。
如果日本人真的滚出了中国,他们将以怎样的身份站在阳光下?又或者,他们依旧留在黑暗里。
表面上微妙的平静因为一张报纸被打破了。
阿诚把《国民新闻》放在明楼的桌上,趁着明楼扭头去看标题的空当,把桌上最后一块蟹壳黄拿走了。
“胡兰成写的?”明楼扫了一眼,从他手里把剩下那半块抓了回来,塞进嘴里。
“他敢认么?这可是直指周佛海和梅思平生活腐化,政策失当。”阿诚扁着嘴,“他胆子最大的大概就是勾搭上吴四宝的老婆,这文章我觉得他不敢写。”
“是不是他写的,都够胡兰成喝一壶了。”明楼快速地读了一遍,抬眼看着阿诚抹抹嘴,抓起外套,忽然笑了,“不过说真的,这文风不像胡兰成。不够秀气,硬邦邦冷冰冰的,写得不算好。”
“意思到就行了。”
“这意思也胆大包天啊,直接大骂他们董事长,谁胆子这么大?”
“鞠远清,陶希圣的学生。”阿诚撒谎,从来是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人呢?”
“上班去了呀,今儿周一。”阿诚笑着摆弄了一下明楼的领带,“下次别自己打了,又歪了,还得我拆了重系。”
“人家小鞠又怎么得罪你了?”明楼抬起头,任他拽着自己的领带,呼吸都喷在他的喉结上,痒得很。
“忘性真大。”
“你替我记着呗。”
“这人没本事写大新闻,花边新闻倒是在行。”阿诚拍拍领带,“行了,走吧,上班去。”
拉开车门的时候,明楼这才想起来,姓鞠的早先写过几篇新政府特务委员会长官和汪家小姐的一些陈年旧事,还有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阿诚当时把那版撤了换成前几日的,不叫他看到。
“君子报仇啊。”明楼望着后视镜里那双黑眼睛笑道。
“是你教得好。”阿诚笑着踩了油门。今日的心情实在不错。
还没进政府门呢,就见到来来往往的公务员们又是一脸低头做事,竖着耳朵听八卦的样子,看着滑稽。
进了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阿诚端了咖啡进来,却不递给他。
“这杯我的,你没空喝了。”
“这么早就来了?”明楼低头看表,“会议室?来了几个?”
“三个。”
“周先生,胡主编,还有谁李主任不是在苏州么?”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