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Epony
陈刀轻声道:“东方青龙,尾火虎。”
阿酒便笑:“那就是了。你现在做何打算?”
陈刀盖住最后一星火,和阿酒说:“送你到离天境。睡吧。”
凛岳到离天境山高路远,阿酒与陈刀一步一步走过去,走了六个月。
阿酒与陈刀站在界碑外,看着风卷着雪花打着转落下界碑,许久未言。
阿酒叹了口气:“和我走吧。”
陈刀摇摇头。
目光定定,阿酒侧过头来看他。
“我懂你的意思。”陈刀说,“我真喜欢你走的路……我一辈子都走不了这条路。世界都困不住你,但我和你不一样。阿酒,人和人生来就不一样。”
阿酒说:“我想救你。”
“莫救我了。”陈刀低声道。
话音方落,铅灰的云层之上,巍峨如山的神佛顷刻现形。
金身罗汉开口道:“尾火虎,离天境已到。”
阿酒晾凉地开口:“人家叫陈刀。”
金身罗汉缓缓摇头:“个人姓名有何要紧,星宿位主才是天地大事。”
“所以你不是你,是金身罗汉;他不是他,是尾火虎。”阿酒嗤笑。
金身罗汉好性子,未同阿酒争辩,只是又同陈刀说:“尾火虎,双化阁前一约,我既守约,你待如何?”
“你放我陪阿酒走一遭,我回去归位。”陈刀抽出他那把不离身的刀,一刀劈向离天境的界碑。刀非神兵利器,就是他从天兵手里抢来的;界碑定山河,却是神物。陈刀的刀应声而断,界碑闪过点点白星,在“离天境”的“天”字上,留下一道白痕。陈刀将残刃楔入碑前,掸一掸衣服,屈膝跪下:“谢我佛大慈大悲。东方青龙尾火虎,归位。”
他的目光堂堂正正,黑色的甲胄缓缓覆上他的身躯这大概是世上最威风的绳索了。星光在空中集聚,一把银枪缓缓成型,在陈刀面前一闪,便消失在他的肩头。
陈刀起身。
他如今已是尾宿星官,跪神不跪佛。
“东方青龙尾火虎,天生反骨。帝降天兵之刑,八世杀之朔风崖,仍不服。佛祖劝建双化阁,择朔风崖上。于是转生九世,尾火虎避入双化阁,天命终破。”阿酒看着陈刀的背影,道,“早知道你是尾火虎,真不该叫你用朱便是那些疯书来堵门。”
“起码我不再重蹈八世覆辙。”陈刀看着面色不善的仙君,“阿酒,你要明白我。”
“你要我明白你,却不肯明白我。”阿酒说。
“我明白,我都明白。”陈刀说,“只是人和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我强装你,也装不出来。阿酒,这就是我的路。无论如何,我都得走一遭试试。”
“大不了再死一次?”阿酒问。
陈刀道:“大不了再死一次。”
仙官在云端开口:“陛下有容人之德,纵你有不臣之心,屡教不改,仍予你星官之位,你竟不感恩戴德!”
“他不杀我,是因为杀不死我。他让我做星官,是因为除了我,谁都不是尾火虎。”陈刀说,“我只佩服他有胆放虎归山。”
“大逆不道!”仙官的声音震得界碑嗡嗡作响。
阿酒皱起了眉头,问陈刀:“你真要和嗓门这样大的人做同僚吗?”
陈刀并未作答。
阿酒短暂地垂下了头:“那我就不等你了。”
说完,阿酒便转身往离天境中去。
仙官哼了一声,也驾云离开了,陈刀跟着他。
罗汉看了一眼在雪地中的阿酒,身影消失在空中。
这时麻烦才真的来了。
偷得六个月的平静,阿酒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陈刀与人去的远了,要他命的人就来了。
天帝全知全能,三界内哪里风吹草动他莫不知晓。他不与任何人相干的时候,就是他消失的时候。
天兵天将如蚁虫,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拨云见日,在一片金灿灿的日光中现形。阿酒眯着眼抬起头来,风卷着别处的细雪扑上眉目。
一万天兵并三元武将,天帝丝毫不吝啬用牛刀杀鸡,出手便要十拿九稳,斩草除根。
“颠倒人间界阿酒,错乱尊卑,枉入凌虚界,是为其罪一;不知羞耻,荒淫无度,是为其罪二;不知罪一罪二便罢,竟妄图大肆宣扬,败坏风气,是为其罪三。桩桩件件,其罪当诛。罪人阿酒,你可认罚。”为首的武将手握斩月刀,如此说道。
“我不认罚又如何,你们能给我地方争辩脱罪吗?”阿酒笑了笑,“你们要杀我就算了,还要我死得心甘情愿。怎么,杀着人,还想留下个美名吗?”
“你本就有罪,其罪当诛!”武将在云头一挥斩月刀,丝丝缕缕云飘然荡开。
“法是天帝定的,刑也是天帝判的,按天帝的说法,我自然该死。”阿酒席地而坐,“但若我说,规矩本来就是不对的,不对的规矩不能依,罪,我也不认。”阿酒整理好衣袍,除去一捧乌发,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我打不过你们,不服也要被强按着低头,但就就算死了,我也绝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阿酒笑盈盈地说:“要杀便杀了。”
“冥顽不灵。”武将举起刀来,“天兵听令!”
阿酒索性向后一仰,躺在了雪地上,在武将下令声中喊道:“苍天在上,若我阿酒所行之道不违天道、不背人伦,则我阿酒必不会死于今日。我要离天境三百里从此不内风雪、四季如春;雕梁画栋平地起,为我府邸;三界晓谕,以淫入道者逍遥,离天境内快意!”
万丈刀光急转而至,阿酒将双手枕到脑后,闭上了眼睛。
“且慢!”一声断喝自天边传来,一道法器激射而至,但终究赶不及。阿酒被刀光吞没在芜苻到来之前,无垠雪境之上,金光粼粼。
穹天晷寻不到庇佑之人,在空中打了个转,飞回芜苻身边。芜苻愣在空中,表情近乎茫然。
他抬起眼睛去看那一万天兵与三元武将。
“芜苻道人,罪民伏诛,尔有何话。”为首的武将起斩月刀,冷声问道。
“他是我……”话至此处,芜苻的喉头彻底被酸涩堵住,再难出声。
“道人半步飞升,日后你我当为同僚。”武将宛如冷铁的面上勾起一个笑来,“不如回凛岳,与君三千弟子,清修去吧。”
芜苻直看着他,眼睛慢慢泛起血色,良久,冷冷地笑了:“今日有缘得见,不知将军名讳。”
“得了,你不打虎,记恨这些伥鬼有什么用。”
芜苻猛吸一口气,回头去看,只见原本空荡荡的雪地上金光复起。而那金光中又有袅袅绯红,缓缓聚起一个人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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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袭金丝红袍,卧在雪地上。
不待芜苻开口,自那人身下,积雪层层化开,光芒间,先是一方卧榻,又是青石黛瓦,绵绵红帐落下,眨眼间,一座巧的宫殿俨然落成。
风不冷了,雪也化干净了。
雪水汇成汩汩溪水,流经之处,草木萌芽。呼吸间,花草几开几败,绿树拔地而起,最终殿前一棵玉兰花树伸展开遮天蔽日的枝桠,肥硕的花苞渐次打开,雪水溪汇集成湖,暖风吹来,叫几瞬前还在寒风中冷彻骨髓的芜苻轻轻打了个颤。
那人已隐在宫殿中了,只听他说:“走吧,今日谁都杀不了我,也救不了我。改日再来是客,我春意浓,在春霄宫中洒扫以待。”
话音将落,宫门前碑石立起,铁画银钩,红字浮现春霄宫。
明明是最淫`色的名字,却有最铮铮的筋骨。
悠悠钟声自无名处响起,在三界内荡彻。无来处的明悟浮现众生修士与鬼怪神佛心头:世间道途,方多一路。以淫入道,始成万物。
陈刀在三千里外倏然回头,金身罗汉双掌合十,颂了一声佛号。
阿酒证道,不尊帝王宗祖,以春意浓自号。
天地之大欲,人生之自在。*
第五章
可谁能料到极度的自由正是极度的寂寞。
芜苻与天兵天将如何离去,阿酒浑然不知。死过一次,又活了一次,疼和累都是自己的。他沉沉睡去,再睁开眼时不知今时何时。
谁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的路上只剩他一个人了。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登顶的滋味,当初看着别人花团锦簇,没想到轮到自己时,竟这么冷落。
恐惧与血气都离他而去。离天境内四季如春了,虫鸣鸟语,热闹得很。阿酒躺在软红帐中,在喜气洋洋的春色里数着自己的心跳声。
要不歇一歇吧。
可是歇一歇之后似乎也无事可做。
阿酒在床上躺了两日,终于揭开了帐子。
他身上还穿着证道那日的法衣,红纱委地,拖曳而去。双化阁三百年,他身边满是古今圣贤书,随手翻阅,也可打发时间;而此时殿外阳光正好,山水是山水,花草是花草,只是在山水花草眼中,他又算什么呢。
在颠倒人间界时,他性子散漫,牙尖嘴利,少党朋,但他知道自己还可以回家;初入凌虚界时,敬陵殿终日寂静,方圆百里不见人烟,但他有芜苻作伴;辞别芜苻后,还有陈刀。
而如今他证道凌虚界,家中亲眷早做枯骨,芜苻陈刀殊途,无人指望他什么,也无人妨碍他什么,他找不到目标,也没有了归处。背着牵绊走久了,一朝卸下,便脱力了。
空空落落的。
芜苻心太软,他和陈刀,心又太狠。
不争权夺势,无诗书徒友,离天境中无尽春日,太难熬。
司徒逸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其实此时离阿酒证道也不过三五日,醒世钟敲响时司徒逸还在颠倒人间界吃酒,听罢给太极殿中的小跟班传去书信,饶有兴味地沉吟片刻,而后北上京城买了烤鸭,南下福州讨得新茶,东出山海关,在农妇手中换来腌菜,西至大漠,称了两斤饼子;林林总总,提了一手,这才回到凌虚界,登门拜会。
当时阿酒正坐在雪水湖边发呆,司徒逸穿过离天境的结界,一路走来不见人影,分花拂柳,在影影绰绰的绿意中抓住了一点红。
阿酒仿佛有一辈子那么久没见过别人了,听到动静回头的时候就瞧见一个衣着体面的公子提着大包小包从树丛中钻出来。
阿酒看着他,司徒逸愣了一愣,而后拱手道:“敢问足下可是酒先生?”
阿酒仍旧看着他,半晌点点头。
司徒逸生在金玉堆里,金玉勾连着风月,他风月场中也是闯荡久了。阿酒冷漠,他是不怕的,径直去阿酒旁边坐下,拆开纸包,烤鸭腌菜、烤得焦黄的饼子一一摆出来。他自然是有条件不将就的,芥子须弥中藏着几十套茶具,如今挑出一套最配此情此景的,泥炉雪水煮着新茶。
“早前听醒世钟在心头敲了一记,我才知世上道途有多一路。正巧当时在颠倒人间界厮混,又听得足下故乡在人间,我便带了些土产前来拜会。”司徒逸一边烫壶一边说。
阿酒想言语,只是终日沉寂,喉头似乎忘了如何发声。喉结不着痕迹地动了动,方开口说:“敢问阁下是何人?”
“我么……”司徒逸正专注地往杯中注水,半点心神都分不出来,一杯将满,才含糊地接着说,“我叫司徒逸。”语罢,他将茶递给阿酒,见阿酒神情呆板,便笑了,“我以为酒先生当是三界内一等一的风流人物,怎么今日一见,竟然有点傻呢?”
阿酒接过茶水,杯身莹润,暖意传到指腹,并着司徒逸的调侃,他倏然展颜一笑。自证道以后就包裹着他的冷漠和疏离终于消融,仿佛褪去胎衣,离天境的春日终于暖到了他身上,虫鸣鸟语和飒飒风声也传进了耳朵里,不再兀自无意义地隆隆作响。
“自然是你以为错了。”阿酒啜了一口茶水。
司徒逸故作深沉地说:“酒先生这么说,可见我是没错的。”
阿酒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司徒逸让阿酒吃鸭子:“这可是京城里最好吃的鸭子,是我一个处了十多年的当地老饕领我买的,我一路上用术法养着,还是刚出炉的滋味。”说这话的时候,他撕了一支鸭翅膀给阿酒。一手千金难求的雨光杯并江南新茶,一手最市井的吃食并最随性的吃法,司徒逸做起来甚是熟练。
阿酒接过司徒逸的鸭翅膀,说:“司徒先生携礼前来拜访,阿酒感激不尽。”
“无妨,无妨。”司徒逸把另一只鸭翅膀扯下来自己啃了,一边啃一边四下打量,“我早前来过几次离天境,朔风冷雪的,没想到如今这番光景,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阿酒嗯了一声:“的确大不相同了。”
司徒逸暗地里便怄了一口气。
阿酒不动如山,任他如何抵招都不肯接,他想不动声色套出话来,怕是不能。
但他还是不乐意叫自己的目的明白地露出来,仍兜着圈子问:“真想不到离天境化了雪住了风,竟是这幅光景。这湖是雪水化的吗?草木种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
阿酒是最没耐性的,也是最不爱打机锋的。先前懒怠说话,阴差阳错叫司徒逸吃了几个软钉子,如今慢慢品味出司徒逸的目的来,便不耐烦了。
司徒逸此人不和他胃口。一在太磨叽,三两句话的事非用二三百句;二在不敞亮,兜来转去要从他这儿拿到东西,对自己的状况却只字不提。他一身风流看似潇洒,却是最市侩最自私的。于是阿酒直截了当地说:“你于我是有恩的,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我会告诉你。”
司徒逸心头一松,仍不紧不慢地说:“唉,风景这么好,酒先生何苦板着个脸呢。”
“我很不耐烦你这样。”阿酒挑着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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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连皮带肉的鸭子吃,又道,“有话直说,这是我的规矩。”
司徒逸笑了,正要说话,又被阿酒截住了话头:“说话之前自己先捋明白了。”
司徒逸张着嘴,半晌叹了口气:“好歹也是证了道的大修行者了,怎么能这样呢?”
阿酒不理他,他便继续说:“你看,三界之内,证道之人屈指可数。不是东西天的领袖,就是东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可你怎么就窝在小小离天境,万事不问万事不理的,不怕别人欺负你吗?”
“不怕。”阿酒掰着饼子吃,“有人来还热闹呢。”
“说句不敬的话,您的修为看起来并不如何高,在下斗胆推测,您证道是因为境界,而不是因为实力。而今您的状况,就像是富有家财万贯却仅有陋室柴扉,防不住贼,又惹贼惦记。”司徒逸凑近了些,问阿酒,“岂不是危险?”
阿酒没抬眼:“多谢关心?”
“酒先生莫客气,莫客气。”司徒逸说,“我近日来,就是想来护您安全的。”
阿酒一笑:“我只知家第一波贼已经来了。”
司徒逸大笑:“非也非也,在下是老实人,干一份活儿,拿一份钱,可不兴强取豪夺的。”
“你要给我做什么活儿?”阿酒问。
司徒逸容颜一整:“实不相瞒,在下司徒逸,乃是岳太极殿殿首。虽修王道,但在下明白,神仙界只进不出,再进也难,眼下唯有改换修行,才能得有寸进,故而太极殿倾尽全力回护酒先生,只求酒先生引我辈入道。”语罢,一揖而下。
阿酒看着司徒逸的脑瓜顶儿,说:“烤鸭酱菜很好吃,饼子也很好吃,茶也很好喝。我很开心,不想说太刺耳的话。我就是奇怪,你连我的道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入我的道吗?”
“正因不知,才要酒先生指引。”司徒逸并未起身,再揖到地。
“指引你,就已经违背了我的道了。”阿酒轻声说,“我理解,我明白你们的。我知道你们在世上安身立命不易,但是……”阿酒顿了一顿,“你们安身立命不易,就要连我最后一点的干净地方也要占来过活吗?”
“酒先生境界非凡,怎知我辈艰难。但求酒先生仔细一想,如今王道势大,您不容于王道,就是不容于天下。如有我太极殿在侧,终有一搏之力。”司徒逸低着头,声音都闷在胳膊里。
阿酒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他真的懒怠一个一个同人分辨他是如何的人、他要如何、他能如何了。
说什么说呢,世上人千千万,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有可能蹦到你面前曲解你。被曲解自然是不好受,可假若被曲解有十分的不开心,那么挨个儿去叫这些人理解你,就要一百分的力气。用一百分的力气去化解十分的不开心,累得很。
还不如算了。
嘴巴里三百多年没沾过味道,阿酒舍不得贼好吃的烤鸭腌菜和饼子,但转念一想,这都吃一半了,就算谈不成,司徒逸也不能把东西带走了吧?于是他说:“我不搏。他们爱怎样怎样吧。反正我已证明世间有此一道,封之不尽,杀之不绝,也就行了。殿首请回吧。”
司徒逸仍不起身:“请酒先生三思。”
阿酒只吃菜喝茶,再不说话了。
司徒逸俯身良久,终于还是直起了腰。阿酒见他直起腰了,抓东西的手也就停了。腌菜烤鸭空口吃有些咸,阿酒想喝茶,但手上有油,只得把脏手拢到袖子里,规规矩矩地坐着。
司徒逸轻轻叹了口气:“在下还会再来的。”
阿酒也在心里叹了口气,好烦。
“不知道酒先生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在下别的本事没有,穿梭于人间界中,倒还是可行的。”司徒逸说得很认真。
他不说便罢,这样一提,阿酒所有对于美食的记忆和向往就都被勾了起来。但不吃也没什么,想一想他这么做的目的,阿酒就摇摇头:“不吃,你别来了。”
司徒逸也不知明白了什么,兀自点了点头:“那在下便样样买来给酒先生尝一尝罢。”
阿酒真想提醒司徒逸他的路走错了,但到底没有开口。
临走前,司徒逸问阿酒:“酒先生,您之前说我于你有恩,敢问是何恩情?”
“证道之后是化道。目的既成,人最松懈。若不是你,我就要同做山河万物了。”阿酒说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又嘀咕了一句,“也不知是是恩是仇。”
司徒逸笑了:“既然先生第一反应是恩,那就是恩了。在下便要携恩图报,先生千万小心。”
自那以后司徒逸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带着美食佳饮,偶尔也有一些稀罕物件。阿酒的结界设不好,光口头上说不要他来,他也不听。
“我的道是天生,是自然,你这样强求,是不可能的。”阿酒说。
“我自然是知道。”司徒逸说,“你就当我是附庸风雅罢了。”
“附庸风雅,坏了风雅的名声。”阿酒道,“你乐意,我可不行。”
“所以我才要求先生。”司徒逸说。
“如今你这样天天往离天境跑,三界内有眼睛的都知道你和我牵扯不清了。”阿酒无奈地摆摆手,“你哪是求我。我答不答应,都木已成舟了。”
“不敢,不敢。”司徒逸连忙拱手。
“反正你的目的都已达到,能不能还我一个清静。”阿酒说,“我不出离天境,无党朋,就是个聋子瞎子,你打着我的名号做什么,我也是不知道的。”
“在下可是老实人,怎会做如此缺德的事。”司徒逸笑得真诚。
阿酒摇摇头,头一次暗恨自己修行不够法力不深,没办法把这个人轰到天外天去。“难为你竟不觉得羞耻。”阿酒说,“我只告诉你,你若再如此烦我,我与你,便要交恶了。”
司徒逸仍称不敢。
他是最传统意义上的成功者,八面玲珑,能屈能伸,他认准了要缠着阿酒,不达目的就必不罢休。
不得不说他很厉害,久而久之,虽然他所求之事仍是谈,但阿酒惊觉自己已同他有了几分交情,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天,脚步声又从身后传来,阿酒万般无奈,索性闭目不言。
然而脚步声停在五步外,便再无动静。
阿酒觉得奇怪,不禁回头去看。
黑甲银枪,原是故人来。
阔别日久,陈刀的形容已然有些陌生。阿酒下意识地细细打量他一番,才忙欲起身,又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你胖了不少。”陈刀说。
阿酒一愣,伸出手来反复看一看,果真手指头都圆润了许多。想来是司徒逸两日大鱼大肉地供着,不长肉也难。
“最近伙食不错么。”陈刀说,“我在外这些时日,你过得倒比我在时好。”
阿酒忙哈哈笑了两声:“有个挺恼人的家伙缠上了我,见天送我好饭好菜,不吃也是浪了。”
陈刀问:“那人可是司徒逸?”
“你都知道了呀?”阿酒过去拉陈刀的袖子,“来坐。”
陈刀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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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避开了阿酒的拉扯,径直往前,走到湖边坐下了。
阿酒有些讪讪的,也跟着坐了下来:“你怎么来了呢?”
“我听闻,离天境内春意浓,以淫入道,迎来送往,但有财物,来者不拒。”陈刀道,“如此新鲜,不得不来看看。”
阿酒瞠目结舌,他早知道外界传闻会有些离谱,却不知众人的想象力竟丰富到如此地步。
“外人皆知春意浓背靠凛岳,芜苻老祖为之冲冠一怒,原来春意浓本是芜苻的弟子并炉鼎。”陈刀看着湖对岸的绿树,“而今春意浓的入幕之宾又多了一位,正是风流之名天下皆知的太极殿殿首司徒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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