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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Epony
“传闻野史果真比真实有趣的多。”阿酒拍拍袍子,“你给我说的这几段笑话,够我笑到明年了。”说完,阿酒又问,“你最近如何。”
陈刀却不回答,只说:“我来是为求证的。”
阿酒叹了口气:“你有什么不相信的。”
陈刀转过脸来:“你真是芜苻的炉鼎吗?”
阿酒同他对视片刻去,就移开了眼神:“我对不住芜苻。”
陈刀没说话。
“我与他种种,忘去便罢。”阿酒说,“原是我轻狂冒失,贪婪不自持。遇上我,是芜苻的劫难了。他该好好过日子。”
“那我呢?”陈刀问。
“你不问问司徒逸吗?”阿酒反问。
“我不信他会是你入幕之宾。”陈刀说。
阿酒面上笑着,说:“这世上我只同你一个人说起过我的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陈刀说:“我说了,我信你。”
阿酒点点头:“行吧,你信我。”
陈刀执拗地又问:“那我呢。”
阿酒索性笑了:“你要是带着财宝来,我肯定点你做入幕之宾。”
“阿酒,”陈刀说,“我并不大度。”
“哈哈,我倒是大度得紧。”阿酒拍拍衣服站了起来,“想来司徒逸快来了,昨日他说魏大姐家要做打糕了,今日应该能给我带过来。”
“阿酒。”陈刀心中忽然有些惴惴的。
“不是都说春意浓迎来送往,但有财物,来者不拒么。”阿酒头也没回,“星官,你的嫖资呢?”
陈刀忙站了起来。
阿酒向后摆摆手,往宫中走了:“星官打天下去吧,没钱别来了。”
陈刀辩解:“阿酒,我不是……”
阿酒回头看他,他便词穷了。
“你不是什么。”阿酒问。
陈刀答不上来。
“别这么不可爱。”阿酒说完,便走了。
陈刀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他来这一趟,本来只是因为想阿酒了。
第六章
俗事缠身,不容人悲秋伤春。一纸调令,陈刀被遣往东方弥合天,整列彼方星宿。阿酒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司徒逸带着此前说过的打糕来看他,说那日魏大姐家正待做打糕,媳妇淘米的时候昏了过去,一家人慌慌张张地叫大夫,才知是有喜了。
司徒逸说:“魏大姐家子息艰难,四代单传,怀了个孩子,喜得跟什么似的,当下打糕也不做了。我等了五六天,他们才想起这个事来。他们儿子抡榔头的时候嘴丫子还咧着呢。”
“倒是好事。”阿酒吃那打糕,软糯里透着米香,果真是幸福人家才有的滋味。
“说来我最近倒是听到了一事。”司徒逸说,“尾火虎被调去弥合天整列星宿了。”
“东方弥合天?”阿酒听闻,皱起了眉头,略一思索,东方弥合天又称星乱之所,有两万两千五百六十九颗背乱之星,无规矩而行。他假作不在意地问:“怎么忽然想起来整列那乱七八糟的地方了?”
“往常是无人去整,如今嘛……”司徒逸狡猾地在句末打了个滑,画风一转,问,“你可知那弥合天是什么地方?”
阿酒不答:“你说那是什么地方?”
司徒逸便一沉声:“天帝证道伊始,正当上古众神末世。其中未亡之神里都,见天帝证道自封,便说:‘君王天下,不王我。’其后里都身殒,身化小世界,即为东方弥合天。其中两万两千五百六十九颗背乱之星,虽名为星辰,实为里都两万两千五百六十九年春秋。”司徒逸凑近了,和阿酒说,“原本这弥合天也无甚大用,整列洪荒两万两千五百六十九年,便相当于为里都尸罢了。你猜,天帝为何要尾火虎去?”
阿酒道:“要说便说,莫卖关子。”
司徒逸叹了口气:“因为星宿与天地同寿,命途不知几万年,若非天帝铁腕,漫天星宿必不肯认他为主。饶是天帝铁腕,仍出了个尾火虎不服管教。那弥合天里两万两千两千五百六十九颗背乱之星,就是两万两千五百六十九年寿数。”
阿酒心里咯噔一下,抬眼去看司徒逸。
司徒逸眼中一片阴郁:“归乱一颗,便少一年寿数。天帝这是要耗尽尾火虎的年岁,如此尾火星宿自然陨落,也就再不需要他这个不服管教的星官了。”
阿酒皱眉,问道:“可有化解之法?”
司徒逸摇摇头:“唯一的化解之法便是不出错。可是那些背乱之星长得大同小异,区分哪一颗是一岁哪一颗是两万两千五百六十九岁谈何容易。”
阿酒沉默半晌,问:“洪荒初辟,至今年岁几何?”
司徒逸拿扇子轻轻磕了磕手掌:“洪荒不记年,岁月不可数。天地星辰睁眼至今,少说也有三万年多了。”
阿酒沉默地喝下一盏茶,点点头,并未说话。
陈刀一去弥合天,就是二百年。弥合天背乱之星整列那日,东面半边天都是瑰丽的星沙幻象。阿酒站在离天境里,遥看那片瑰丽的星沙,背后是西沉的太阳。
天帝震怒。
因为陈刀整列弥合天后,弥合天已认他为主。
司徒逸连夜赶来,告诉阿酒,陈刀要被抽出玲珑骨,罚驻守弱水三百年。
天生星命就这点好。别的修行者苦修千百年,化得玲珑骨,长出神仙筋,若是被人剔了玲珑骨拔出神仙筋,神仙也就做不成了。而天生星命者,剔去玲珑骨拔出神仙筋后三百年还可长出来,只不过受些苦楚,并失掉玲珑骨与神仙筋这几百年手无缚鸡之力罢了。
阿酒欲上东天,司徒逸拦他。
阿酒叹了口气:“你还拦我做什么呢。你若真心不想让我去,也不会巴巴来告诉我了。”
司徒逸说:“纵然是草木,相伴几百年也有了情谊了。我的确想让你去的,可是……”
“草木有情,聪明人却不得长情。”阿酒摆摆手,“棋已排好,棋子也不反对,棋手便别后悔。”
司徒逸低声说:“我在你眼中,是不是班门弄斧,宛若跳梁小丑?”
阿酒只说:“你是聪明人,我懒罢了。”阿酒摸摸司徒逸的头顶:“你又没害我,只是利用我而已。还得谢谢你告诉我,我好去陪陪他。”说罢,阿酒与司徒逸擦身而过。
这是阿酒第一次来到神仙界。
只有飞升证道的修行者才能穿过神仙界的界障,否则即使飞得再高,也只不过是在云雾中穿行。





春意浓 分卷阅读11
云雾之上光芒万丈,巍峨的宫殿楼宇错落,东是东天,西是西天。东天以东,才是弥合天。
阿酒一出离天境,天帝便知道了。此时两个神官恭恭敬敬地等在云头,为阿酒引路。
行刑在回头台,意取神仙无生死,知错有回头。
回头台搭得高,阿酒抬头去看,台阶高耸不见尽头,只能隐约瞧见回头台上几根毫毛似的立柱。
一神官道:“神仙界都是这样的规矩,烦请宫主同小仙一起攀登这思过阶了。”
阿酒心中发笑:“那是你们的规矩,管不了我。”他一扬手,王道规则所化的通天思过阶便做乌有,云雾变幻,他已身在回头台上。再回看阶下,那接引神官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处罚一个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的小星官而已,天帝并未到场,唯有一位监刑官,并两位行刑者与一众兵将。阿酒如入无人之境,径直去往回头台边,被万山石压得跪在地上的陈刀。
陈刀垂着头,动也不动。
“陈刀?”阿酒坐到他面前,轻轻抬手去捧他的脸。
陈刀这才倏然抬头:“你怎么来了。”
阿酒噗嗤一声笑了:“好说歹说,你也差点成了我相好,你生了病,我总得探望一下吧。”
陈刀也笑:“剔玲珑骨抽神仙筋,痛得死去活来的刑罚,到你嘴里就是生场病。”
“原来你也知道这么痛啊,我还以为你无知者无畏呢。”阿酒拽住一根他新长出来的胡茬,身边幻象几番明灭,在空中勾出一个春`宵宫软红帐的虚影,罩住他与陈刀。
“舍去两万两千五百六十九年寿数,换一个小世界,你不怕死吗?”阿酒问。
“那不只是一个小世界。”陈刀看着他,“而且就算我英年早逝,也必定比天帝老儿活得长久。”
“那……”阿酒笑了笑,“也是比我活得长久了。”
陈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陈刀被压在台边,阿酒往下看了一眼,台下远远可见有河平整如镜,便是弱水河。
“一会儿他们剔走你的骨头,抽掉你的筋,然后一脚把你从这踹下去吗?”阿酒问。
“差不多是这个流程吧。”陈刀说。
“弱水之中,鸿毛不浮。”阿酒低头看他,“所以他们说的驻守弱水,就是在弱水里泡两百年?”
陈刀说:“我没法力,自己浮不起来,沉在河底,当颗定河珠。”
“这回会有奇遇吗?”阿酒问。
陈刀摇头:“只在下面等筋骨长好。”
阿酒微微颔首:“也好。”说罢,他便站起身来要走了。
“你这就走了?”陈刀在他身后问。
“不然如何。”阿酒说,“看着您行刑吗?”
陈刀低声笑了。
阿酒啧了一声:“您英雄,我狗熊。您剔骨抽筋不疼,我看着疼。”
春`宵宫幻影退去,监刑官终于抱拳站起身来:“宫主。”
阿酒没理他。
他说:“陛下有命,宫主难得入东天,烦请上凌霄殿一坐。”
陈刀手上的锁链哗啦地响了一声。
阿酒叹气,回头对他说:“都是为了你啊,争点儿气,千万别死了。”
凌霄殿着实气派,但天帝却不在殿上,仙侍领着阿酒从宝座绕到后面一处小室,阿酒才终于见到了这个险些要了自己命的人。
他面目可亲,除了眼皮垂了下来,挡住了大半的神色。阿酒进来时他正在低头写着什么,案上堆满了公文。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短暂地抬了一下头,见是阿酒,说了一句“坐”,复又低下头去写了几笔,这才将笔放下,从桌后走出来,与阿酒坐到旁边带茶几的座上。仙侍捧来茶与切好的鲜果点心,又安静地退下。
天帝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宫主自证道后难得出春`宵宫,寡人想见宫主一面,甚是不易。”
阿酒轻笑一声:“若陛下当初亲自带兵,就能见阿酒一面了。”
“当初的宫主,又怎么是今日的宫主。”天帝的目光透过压垂的眼皮落在阿酒身上,阿酒只觉被某种庞然大物盯上,不寒而栗。
“不知陛下今日所为何事?”阿酒问。
天帝不答反问:“宫主此番上我东天,又所为何事?”
“陛下全知全能,何故多次一问。”阿酒说。
“眼见未必是真,寡人还是听听宫主的说法为好。”天帝说。
阿酒把玩着茶盏:“陛下智能过人,既然陛下不肯说,阿酒也只得效仿。”
天帝摇摇头,一挥手,面前缓缓展开一面水镜。
阿酒并不抬眼。
天帝眯着眼睛看着水镜,道:“镜中景象大有趣味,宫主不好奇吗?”
阿酒道:“今日没什么看景的心思,陛下有事不妨直说。”
“宫主不看,听也是可以的。”天帝缓缓说道,“此乃世前镜,千百年啦所有发生之事皆可查。”
阿酒低着头,手指摩挲着杯子细腻的外壁。
“尾火虎太过倔强,剔完了玲珑骨都不肯叫一声,不知抽神仙筋时如何。”天帝说,”据说这抽神仙筋是要在人后颈割开一条小口,此口需极浅,才能不伤内里筋脉。而后由行刑之人将手指从这个小伤口中伸进皮肤里,勾住内里的筋脉慢慢往外拉。拉拽时的力道要均匀,不然遇到筋脉不强的,容易扯断……但我料想尾火虎定然不会。”
天帝停了一停:“果真不会。”半晌,传来杯盏碰撞的声音,天帝喝了口茶,说,“都说抽神仙筋时,人能感觉到筋脉在体内紧,身体也会不自觉地如木偶般缩起,待全部筋脉抽出体外,人会如虾子一般卷曲,之后用金蛟剪在颈后的伤口处一剪,神仙筋断,人呢,就跟面口袋一样堆了下来,今日一见,传言不虚啊。”
阿酒微微闭上了眼。
天帝问:“尾火虎要下回头台了,宫主真不看上一眼?”
“如天帝所说,既行了与规矩不合之事,定然要受罚。”阿酒说道。
“宫主高见。”天帝点头,又说,“据说宫主证道前曾在双化阁苦读三百年,不知是真是假?”
“有这回事。”阿酒说。
“那不知宫主看待孝道如何。”天帝淡淡地说。
阿酒轻笑一声:“在下愚钝,一窍不通。”
天帝一挥手,长袖带起一阵微风,道:“宫主家事,寡人亦有所闻。”
阿酒倏然抬头看向他,他仍旧是和蔼可亲的面庞,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那日`你钻入凌虚界后,一去不回。你父你母不知你去向何处,苦寻经年,你母体弱,终生足疾,不良于行。因他二人常年寻你,对你兄弟姐妹属于照顾,你兄弟姐妹尽皆离家,疏于往来。”
阿酒看着他,他笑着施法撤去阿酒一口未动已经冷了的茶水,抬手给他添上一盏热的:“罢了,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宫主可知令尊高堂寿终时是何光景?”
阿酒轻声道:“别说了。”
“你父先行病重,无人探望,无人知晓。你母爬出门外,求告邻居,奈何天寒地冻邻居早歇,最后,你父病死床上,你母冻死门外。”天帝的声音




春意浓 分卷阅读12
骤然严厉了起来,“你道父母有父母的日子过,你在与不在无甚想干。却不知父母身心皆系子女,世上再无你这般寡情之人,此时镜中种种,你竟不肯看上一眼吗!”
阿酒猛然回头,前世镜中白雪皑皑。可不待他细看,一阵金光扑面,他便难以抵抗地被吸入镜中,倒在皑皑白雪之上。
阿酒狠狠捶了一下雪地,天帝的声音自镜外传来:“宫主,你可知,你的道,有多残酷。”
“休要多言,此时你为刀俎我为鱼肉,难道陛下杀鱼之前,还要同鱼闲聊吗!”阿酒道。
镜外传来幽幽的叹息:“阿酒,你错了。”
“不知我错在何处?”阿酒仰头质问。
“其一,如今天下皆行王道,你离经叛道,便是离亲叛友。你父母亲朋如何为你担忧、为你伤心,乃至因为你,他们受了世间多少冷眼、多少挖苦,他们代你受了多少刑罚,你可知道?”那声音悲天悯人。
“我父母亲朋为我担忧,因为他们受天道熏染日久;世人冷眼挖苦,因为他们受王道桎梏。桩桩件件,皆是对你王道的讽刺,错何在我!”阿酒脱口而出,却骤然听见身后传来母亲悲痛的呼救。
他回头望去,身边不知何时已经是自己的家门口。记忆中高大宽敞的家此时看起来分外低矮破败,墙塌了一角,屋顶的草凌乱地扎了出来,围墙也塌了半数。漫天风雪中,他记忆中步履轻快的母亲此时苍老难言,蓬头垢面地趴在门槛外的地上,一边拍着墙壁,一边喊着邻居的名字。
“廑!”阿酒双目赤红,冲天空怒吼。
天帝的声音仍不疾不徐:“其二,你以淫入道,却不知淫之一道与王道本无分别。”
阿酒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反驳:“满口胡言!”
“我且问你,芜苻等人,因何与你厮混?”天帝问。
“食色性也,人之天性,何来因由!”阿酒说。
“那假若你面容丑陋,粗鄙不堪,可还会有人心悦与你,同你厮混?”天帝说,“你莫不知,万物繁衍,择中强者;人欲交好,皆从智财权色。淫心贪颜色,淫行从权财,如此说来,无颜色,无智、无权财者,便被你道排斥在外。”天帝缓缓说道,“如此行径,寡人不知你自傲于何。”
阿酒道:“先分出强弱,才有择强欺弱;先有权财之别,才有追逐权力富贵。人性喜颜色,而貌丑者亦有情爱。你本末倒置,牵强附会,骗尽世人!”
“你年纪尚轻,便入芜苻门下,不知人心险恶,未尝人间疾苦,才敢在此大放厥词、大言不惭。”天帝仍旧心平气和,“且让你在世间行走一遭,好叫你知道,这人世,对一无所有者,何其残酷。”
“你到底意欲何为!”阿酒问。
天帝不答,空中只传来又一声叹息。
阿酒发觉自己的神识正不受控制地敛,身型渐渐褪化为幼年,内府充盈的灵气消散,滞重之感袭来。他抬起手掌,入目是一双幼童的手,却黑黄粗糙,指甲残破,积着黑泥。身边场景瞬息万变,转瞬间,他身后已经不是破败的家与风烛残年的父母,而是身处一处檐下,檐外是绵绵细雨。
他犹在呆愣,从旁侧门中走出一个男人来。他看到了阿酒,同伙伴嘻嘻笑了两声,说:“你看你看。”
阿酒抬起头来朝他们看去,那男人努了努嘴,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阿酒下意识一闪。
“你看这小孩儿还会躲。”那男人又嘻嘻笑了。
第七章
其实芸芸众生都过着一种默默绝望的生活,但我们不能允许自己相信这一点,从而一生都在求而不得中过活。*
阿酒皱起眉头,想同这两个人说说,张开嘴,却只发出破碎粗砺的啊。
他的耳边响起天帝的声音:“世间难得几个你这般能言善辩之人,说不出、道不尽之苦,你要知道。”
阿酒缓缓吐出一口气,合上嘴巴,仍用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男人和他的伙伴。
“哎,你看这小眼神儿,还挺厉害。”那男人和同伴嬉笑一声,过来用脚尖踢了踢阿酒的肩膀,说,“吃了没呀小玩意儿?”
阿酒甩开肩膀,想要离开这里,却发现手腕和双腿使不上力气,行动竟如风烛残年之人一般迟缓。
“世间生而有疾或后天遭变的人不知凡几,你生得一副健全的体魄,已是运气。残疾之苦,你也要知道。”天帝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男人又用脚尖踢了他几下,阿酒不做理会,缓慢蠕动着想要离开。他只盯着前路,不知身侧的男人高高地抬起了脚。等他察觉到的时候,腹侧一股剧痛,他已被那男人一脚窝到了台阶下,细细密密的雨落在身上,爬都爬不起来。
男人跟着几步走上来,像对小猫小狗一样又这样踢了他几脚,直把他踢到了街心,才觉得尽兴地走开了。
这就是一种突发奇想的、有趣的恶意。
阿酒躺在湿漉漉的地上,尽力呼吸着,想等那阵痛过去。
他原先待的那个屋檐原是一个当铺,此时有一个店里的伙计奉了掌柜的命令,撑开油纸伞来到这边。他一边像对待一个过重的箱子一样用脚踢着阿酒挪窝儿,一边说:“别在路中间躺着啊,一会儿过车,给你轧死了。”
阿酒如此被挪离了街心,伙计把他踢到街那边,就不管了,裹了裹衣服,急匆匆地跑了回去。
阿酒慢慢地喘着气,肋下和腹侧似火烧又似针扎。后背和手臂似乎也在如此粗暴的搬运中被擦伤了,雨丝落在上面都疼。
阿酒力地转动眼珠,终于在六七步远的地方瞧见了一个小巷子。手腕使不上力气,他就只能以手肘来做支撑,拖着烂泥一般的身体往那边爬去。
他的面前与身后满是打开着的门,有的掌柜的端坐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有的搬了凳子嗑着瓜子,在门口瞧景儿。他身侧行人如织,而他就在门中的视线与行人的步履中,像一坨破烂的布,擦着泥水的街道,挪了出去。
他爬了很久,才消失在街面上。
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他的腹部传来,就像是他的肚子漏了一个洞,血液、思维都在往下坠。阿酒靠在墙上坐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这是久违的饥饿。
但他并不想吃东西。
哒哒的拐杖声和摩擦声渐渐清晰,阿酒无动于衷,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年行乞者从他面前走过,面上是与阿酒如出一辙的麻木与空洞。
其实天帝说得没错,阿酒虽未生在富贵之家,但从小未缺衣少食,亲友师长也未对他有多少管束。未入人世,就入凌虚界,之后几百年,只有双化阁三百年,算从书本中见了一角天地。此时境地,是阿酒从未体味过的。
阿酒在原地坐了三日有余,除去日日从此经过的老行乞者和偶尔经过的路人,再未见一个人影,也未同人说过一句话。
第四日的时候,阿酒听着那老行乞者蹒跚的脚步并未如往日一般走过,而是停了下来。他的双脚




春意浓 分卷阅读13
沉重地往阿酒跟前蹭了两步,那根挂着污泥的竹竿不知轻重地戳到了阿酒的大腿上。
尖锐的疼痛叫阿酒一抽搐,他缓缓抬起头来,那老乞丐咕哝着什么,把手伸进口袋里去僵硬地掏着什么。
暮色仿佛一瞬间涌上了天际,背后的墙壁里传来男人咳痰的声音。阿酒看着这个老乞丐,他的头发和胡子如结着扣的蓬草,手上的皮肤粗糙而板结,在身后拖了一把零零散散的稻草碎布。
他翻了半天,终于翻出来一个半面生了霉斑的糙面馒头。他缓缓把口袋口回手里,用指甲在那满头上掐出一条缝,而后掰下了一小半。
阿酒看着他再次艰难地打开口袋口,又把剩下的大半馒头放了回去,而后他双手撑着膝盖,慢慢蹲下`身,最后脱了力,扑通一声坐在了他的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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