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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断雁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KAKDS
慕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想起贺楼乘夜那一日叹着对自己道:众生皆苦。多少人能够真的修成正果呢?
月姨过世的那一日正是立冬,朱砂的青雀带着雪花落在了慕苏的肩头,身上带着一支轻巧的小箭,上面刻着大战在即四个字。小鬼跪在月姨身前,到最后也没有哭,只是表情比哭还难看。月姨一直闭着眼,始终在发烧,苍老的脸白地如同已死去多日。她嘴里不断念念着小姐小姐,说着一些慕苏听不明白的话。
在晨曦的最后一缕光线消失的一刹那,月姨突然张大了她浑浊的双眼,大声喊了一句:“小姐……枫城的杜鹃花……开了……”便就此断气。
白茗与慕苏看着小鬼无助地晃了晃月姨的身体,终于忍不住趴在老人的身体上嚎啕大哭。慕苏想要去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做,还是白茗走到孩子身边,将他扶起来搂进了怀里。
小鬼没能哭多久,便因为身体状态太差直接昏了过去。
白茗将他放到慕苏的床上,为月姨整理好仪容。两人将这个轻若无物电老人,轻轻地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柴禾上,点燃了火焰。鲜红的火舌如同无数双手,举托着,拥抱着这个带着无数秘密离开的老人的尸体。慕苏看着月姨消失在火焰中,冥冥之中竟然感觉到了一个时代的逝去。
他将月姨的骨灰拾好,轻轻埋葬在湖畔王妃墓旁。四周的松林沙沙作响,似乎有人在走动,又好像只是风吹过,枯枝和落雪最后的哭泣声。
天空灰蒙蒙地,又开始落雪,整片松林都在摇晃着,仿佛在宣告着又一个冬季的到来。
慕苏看着先王妃的墓,又攥紧了手里的箭矢,不知究竟在思虑着谁。
白茗的声音却在瞬间打破了整个天地间的安静。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惊道:“少爷!少爷!小鬼发烧了!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
慕苏猛地从思虑中被唤醒,大惊,连忙跑回屋子里,果真见到小鬼面色一阵青一阵红,不断冒着汗喘着气,看上去非常痛哭。慕苏为小鬼诊脉,转头面色有些难看地看着白茗道:“情况不太好。他前些日子把身子累坏了,今日大悲上心,心脉不稳,非常虚弱。”
白茗着急地为小鬼擦着汗道:“那怎么办啊先生!如今去哪儿找郎中带小鬼去天月城吧!”
慕苏摇摇头,咬牙道:“外面天气太糟糕,如今他禁不起劳顿。况且如今正在战时,大部分有经验的郎中都已经去了前线,余下的那些我实在是不放心。”
白茗看着小鬼痛苦的神情,心都揪了起来道:“我们总不能眼见着小鬼死吧!”
慕苏眉头紧锁,整个人手脚冰凉,连忙道:“我让青雀给朱砂带信,让朱砂带一个大夫或是药物赶紧回来。朱砂如今在阿卢帐下,要做到这些不难。”
白茗连连点头,一边应是一边去取了纸笔。慕苏连忙写好,将青雀唤来,将纸条绑好,道:“青儿,飞快一些!一定要保证送到朱砂手里,知道吗”
青雀叫了一声,扑闪着翅膀,瞬间就没了影子。
慕苏没有停下,转身对白茗道:“白茗,去烧热水,找一些有营养的东西和药材,我们现在只能努力让小鬼能撑到那一日了。”
白茗连忙点头应是。
北原贫瘠,小鬼与月姨一老一少根本没有多少存物,如今又是战时,就连天月城如今都是集分配粮食,缺的比富的多。给北原这边的补给也常常不及时。加之慕苏与白茗是被流放之身,没有贺楼乘夜的命令他们根本不可能进入天月城。
大战在即,慕苏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因为这种事情去传信给贺楼乘夜。
现如今根本没有多少东西能够支持小鬼度过这可能长达一个星期的时间。慕苏和白茗忙到深夜,将有营养的东西都熬成了羹,一口一口给小鬼吃下。小鬼吐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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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下去的少,但病情总算是没有继续恶化下去,却也丝毫不见起色。
到了第七天夜里,又是一夜大雪,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告罄,朱砂的消息还是没来。慕苏和白茗的神状态都很差,但没有人敢放松,因为一个放松,小鬼的性命便可能不保。
大雪无月,一片漆黑,房间里的烛火显得脆弱而黯淡。
慕苏心底越来越沉,他不知道如此漫长的夜晚对于这个高烧的孩子该是多么难熬。他甚至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对于他自己和白茗而言该如何度过。他已经接近两日滴水未沾,这在以往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他想过自己可能会被处死、可能会被杀死、可能会死在战场上死在官场的阴谋阳谋之中,但是万万没想过自己可能会面临着饥饿以及随之而来的病痛。过去的二十多年太过顺利与养尊处优,这短短的两年竟然让他仿佛重新体验了人生。
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思念过家人,甚至是贺楼乘夜。他以有罪之身被软禁在阆,但基本没遇到什么太苛刻的困难。贺楼乘夜永远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甚至是挡在他的面前。
一边的白茗更是状态极差,从小鬼生病开始,白茗除了喝水,以及吃了一点残羹,根本没有片刻休息,眼底已尽是血丝。
慕苏看在眼里,但也无法劝他。
白茗总是轻轻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反过来劝慕苏休息。
慕苏用衣角擦了擦小鬼额头上的汗,看着他几乎微弱的呼吸起伏,站起身道:“这样下去不行。不光是小鬼,我们也会撑不住……我出去看看有没有野草或是野参野兔。白茗你好生照料着小鬼。”
白茗一愣,随即浑浊的眼里渐渐亮了三分,连忙站起身道:“少爷,我去!我去!”
慕苏蹙眉看他,拿起自己的斗篷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你不清楚吗,我不会有事的,很快就回来。”
白茗站起来,拉住慕苏的衣服道:“我在这儿除了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若是小鬼出现什么问题我也帮不上。我出去,野菜野兔这些我小时候熟悉,上次我在山脚那边还看见一株老参!定能给小鬼补补身子。”
白茗的目光很坚定,慕苏看着他实在是没法拒绝,只好把斗篷给他,看着他拿上匕首背上箩筐带上斗笠和灯笼。
慕苏强调道:“若是太远就回来,别乱走知道吗。有东西能撑过夜里就行,朱砂应该快回来了。”
白茗点点头,打开门,转过身子,不健康的泛白的面庞上扬起一丝笑容道:“少爷你放心吧,我马上就能回来!你烧着热水就行。”
说完便转身,没走几步就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像是被夜色吞噬了一般。
慕苏看着他,心脏猛地揪起,感觉外头的雪花与冰风不住地向自己的面庞上扑来,顿时一个哆嗦缩了回来。
小鬼还在自己床上睡着,呼吸声微弱而急促。慕苏替他掖了掖被角,想着自己听闻大夏噩耗后的那几日,贺楼乘夜为了逗自己开心,笑着给自己指着看小鬼长得和他相像的地方。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小鬼的眉眼间真的有些像贺楼兄弟。眉眼像贺楼乘夜那般硬朗,眼睛却像阿卢一样透亮与天真。他同样也是个骑马爬树的高手,他跟贺楼乘越一起嬉闹的时候,仿佛两个天生天养的草原之子。
慕苏看着看着,微微勾起嘴角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复而望向窗台,薄薄的窗纸外有黑暗不断想要穿透而过,慕苏盯着那片单薄的窗纸,忍不住想着千里外可是战火连天。
小鬼睡得不安稳,哼唧着扭了扭头。
慕苏伸手想要为他挪一挪枕头,却突然摸到枕头下有个锦囊一样的物件。他略微一愣取了出来,本以为是月姨给小鬼缝的护身符,但慕苏的瞳孔却在瞬间缩成一小点。
在他手里静静躺着的,正是当初他放碧金髓的锦囊。那个在临行前谢言赠给他,复而遗失在火场中,落在贺楼乘夜手中的碧金髓。
慕苏的手颤抖起来,他缓缓打开那锦囊,从里面取出那冰凉的串珠。谢言原本早已有些模糊的面容也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青碧如烟,金光如月,烟月浮沉,南柯一梦。
他恍惚间又回到了几年前离开京城的那一日,谢言的笑容宛如天光,他手心的温度那么久都留在自己的掌心里。可如今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人心原来真的会冷。
谢言早已不是那个谢言,他又是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他呢?
慕苏不敢想,他甚至将碧金髓猛的放回去,似乎那金碧色的光会刺瞎他的眼睛。他将那锦囊放回枕头下,起身走到床边,透过窗缝看着窗外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黑暗,和窗纸上自己晃动模糊的影子,慕苏轻轻擦去眼角的一缕湿意。
他知道在朱砂给自己的第一封信中,为什么当初贺楼乘夜无法将东西还给谢言了。
因为他已经将碧金髓还给自己了。
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所以他矢口否认,甚至不惜以背德的立场开战。
他又想起那一日在祥城,贺楼乘夜阻止自己拿出真的碧金髓来比对,那一刻他想必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他越来越看不清贺楼乘夜,他太难懂,慕苏不论用什么样的角度,都看不懂他。
但是他知道,他早已忘记了谢言手心的温度,但是他却记得贺楼乘夜的体温。
蓦地有动静响在门外,慕苏回过神,还当是白茗回来了,连忙开门,却只有一道青色的残影飞了进来。
是朱砂的青雀来了,那么朱砂一定快到了。
慕苏瞬间将所有的思绪抛在了脑后,伸手取下青雀腿上的纸条,上面正是朱砂正在赶过来的消息。他如释重负一般叹了口气,顿时感觉有些头昏脑热,坐在床边竟然险些晕过去。青雀站在他肩头蹭了蹭他的脸颊,这才让慕苏清醒了三分。
朱砂将要回来了,风雪似乎也将停止了。
他们在这场无边的黑夜中终于看见了一丝黎明的曙光,自己的死因也不会被写作饿死于冬夜。
只是白茗,为何还没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的更新送上ovo感谢宝宝们
第36章第三十四章
34
慕苏在房间里坐了一夜,手里攥着的是碧金髓,心里却一团乱麻,不知究竟该思量什么,煎熬地宛如烈火在烹煮。
可一直到天似乎蒙蒙亮了,白茗都没有回来。
心头突然被一股巨大的不确定与惊悚感占据,慕苏站起身,推开房门,看着外头稍微有些微光的平原上,雪已经停了。
没有任何人的脚印。
白茗不曾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向外走了一步,有些心急地眺望着无名湖的方向。
远处的树林蓦地传来一阵沙沙声,慕苏心口一跳,连忙望向传来声音的方向。
黑暗中蓦地出现了四个绿色的光点,宛如鬼火一般晃晃悠悠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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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苏而来。从远而进,绿色的光点越来越大,也变得越来越亮,充斥着令人脊背发毛的寒意。
慕苏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整个后背都已经在瞬间湿透。
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见过,也与之搏斗过。若不是贺楼乘夜,他早已经葬身于这光点的主人的腹中。
那是狼。
他想马上退回屋子里去,因为这附近的黑暗里可能埋伏着更多的狼群,一旦有一只进入了屋子,对于小鬼而言那便是死亡。
但是一个念头却立刻遏制了他的动作。
白茗是不是也遇上了这群狼?
如果它们带回来的,是白茗的尸体怎么办
只是一刹那,冷汗便从慕苏的额角落了下来。
他转身迅速取出自己的佩剑,注视着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的两匹狼。
像是黑暗化出了模样,两匹狼从漆黑的深夜中融化而出。为首的一匹健壮而高傲,让慕苏的眼睛更是猛地缩紧。那是一匹浑身洁白如雪,在黑夜的光下,如同碎银一般闪烁着的白狼。在他身后是一只灰黑的狼,紧跟在白狼身后,口里拖着一个竹筐。
那是白茗带出去的竹筐。
哄地一声,慕苏听见自己的头仿佛遭受重击一般开始嗡鸣。他猛地拔出剑,双眼通红地指向那白狼王,颤抖着的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清晨的寒风吹起慕苏被汗水浸湿的额发,他的脸色惨白地犹如月光一般,眼神从未有过地愤怒与绝望,深情却是悲伤和崩溃到快要哭出来。
那白狼王缓步走到离慕苏十米的距离,而后停了下来。他翠绿的眸子注释着慕苏,泛着寒光甚至还有仇恨。慕苏手心更是湿透,甚至要拿不起剑。
那白狼似乎明白慕苏为何愤怒,也并不想攻击慕苏。它侧过头,低吼了一声,身后的灰狼应声将那竹筐放在了雪地里。
白狼看向慕苏,眼中隐隐流露着情绪,他又转头看向屋内,那里躺着上期不接下气的小鬼。
白狼将框向慕苏顶了顶,仿佛在向慕苏示意着什么,随后又用那双宛如绿宝石的双眼看了看他,转身走入了黑暗里。
两匹狼又如同散开的墨水,瞬间便散尽了黑夜里。这一次连四个绿色的光点都熄灭了。
慕苏仍旧执剑站在原地,却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无力过。直到白狼离开,他都始终不敢相信这两只狼和一个竹筐的到来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的双手颤抖,发不出一丝声音,最终跌跌撞撞走到了竹筐边,发现里面除了野兔,野菜野果,甚至还有一株带着雪泥的老参。
这些都是白茗答应了自己,答应了小鬼要带来的。
只是白茗去了什么地方,若是他真的葬身狼腹,为何白狼要将他的东西送还给自己?若不是遇见了狼群,此时的白茗又倒在什么地方。
慕苏猛地看见竹筐边上沾着的已经干涸的黑红色血迹,甚是还挂着几缕灰白色的衣服碎片。不知是野兔的血液还是别的什么,只是这衣服碎片的颜色和白茗走时穿的,好生相似。
慕苏轻轻磨挲着竹制的筐,一遍一遍,大拇指内侧都被磨得红了起来。而他也终于忍不住附身在雪地里,痛哭出声。
此时第一缕晨曦从地平线上升起,轻轻触碰着这片雪原。慕苏的身体却跪倒在屋子的阴影里,像是一辈子也走不出去。
接近午时的时候,朱砂和叶郎中赶到了。
朱砂远远地看着慕苏昏倒在雪地里,手里还抱着一只倒在雪地里的竹筐,面色青紫,彷如死人。朱砂几乎是尖叫着冲了上来。慕苏的手脚与身体已经冰冷,若不是在白天,或是再晚些时日,他可能已经冻死在雪地里了。
朱砂与叶郎中扶着他轻的如同无物一般的身体,一步一步向着屋子里走去。女孩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屋子里也是寒冷不已,好在小鬼的病情在慕苏和白茗的心照料下没有恶化,还有的救。叶郎中也没有分毫拖沓,连忙着手给小鬼诊治。两人本来可以更快地到达,只是为了救小鬼,带了许多药材与器具甚至还有一些食物,这才使得赶路的速度慢了下来。
朱砂惊惶不安地坐在床边,这边那边地跑着。慕苏和小鬼如今都病倒在床,可她却四处都寻不到白茗的踪影。朱砂气的跳脚,但看着那沾血的竹筐却又不知发生了什么,心里亦是忐忑不安。
她趁着机会给贺楼乘越回了口信,看着自己手边的青雀扑闪着翅膀消失在空中,又看着地面上的积雪与远处早已结冻的无名湖。
不过一两年,未名湖两边就多了好几座坟冢,埋葬着饱含故事的人们。朱砂是聪明的人,她蹙起眉头看向远处的湖面,心里再清楚不过。
这里的坟冢,只会越来越多。都将会是他们,或者他们的朋友。
慕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小鬼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中途清醒了一次。朱砂没敢告诉他在他生病的期间都发生了什么,只是安抚他继续睡了下去。慕苏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面前双眼通红却仍旧在笑的朱砂,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朱砂去漫山遍野都寻过了,没有尸体也没有活人,甚至连残骨都没有。也不知是被埋葬在这漫天大雪之中了或是羽化登仙而去了。
总之,白茗消失了。
慕苏向来不信神佛,但他不愿说出白茗死了。
就像慕荣一样,只要他未能见尸体,那便不是永别。
朱砂坐在慕苏床边,等叶郎中为他诊了脉后,叹了口气道:“先生,不如我传信给阿卢,让他向少主请求放您离开这儿?”
慕苏捻着被角努力扯出笑容道:“我能去哪儿?你知道天月城也不是安然享乐的时候,前线更是短衣少食。这个冬天是阆最难熬的日子,我又能去哪儿?”
朱砂语塞,她垂头道:“可阿卢让我……带小鬼去天月城,若是有机会,送他去大夏。”
慕苏笑道:“自然这样最为妥当,我也是这样想的。等小鬼身子好了你们就带他去天月城吧。”
朱砂沉吟了许久,这才抬起头道:“那等我将小鬼送去了,将叶郎中送回前线,我就……”
“朱砂。”慕苏打断了她,轻声道:“你要待在前线。”
朱砂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惊诧,她惊道:“我去前线?那先生你岂不是一个人在这儿!?”
慕苏的眸子闪烁了片刻,苍白而虚弱的面色露出几分怅然道:“我也不是三岁小童了,不过是待在北原而已,无妨。”
朱砂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眼圈一下子又红了。
她猛地趴在慕苏床边,开始啜泣。
慕苏知道她在难过些什么。
自从那日他在朝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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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谢言出使,生离死别便不再鲜见。
他曾经以为白茗的失踪是神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这种痛苦跟本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致命。只是不知道沙场上有没有一个老兵一面喝酒,一面思念着自己的儿子。或是父子二人早就酒泉下相遇,在孟婆前抱头痛哭。
“前线的战事,如何了?”慕苏问。
朱砂抽泣着坐起身,却低着头不愿让慕苏看见,一面胡乱地擦着,一面断断续续道:“少主已经尽力了,可还是丢了外线的两座城池,如今大夏军队直逼达雅。如今大夏那边的粮草也被少主断掉了,或许能够暂时相持一段时间,到来年开春。”
慕苏垂下眼,叹了口气道:“辛苦你们了。”
朱砂摇摇头,道:“我也就负责一些传讯与特殊任务还有后勤。阿卢根本不许我上战场。他和少主才是最辛苦的……每次浑身都是血回来,阿卢回来还可以一头栽倒。少主却还要拾拾,准备下一步的安排。”朱砂顿了顿道:“最开始我还以为那些都是大夏人的血,后来我发现那居然还有他们自己的。”
慕苏的手悄无声息地颤了颤。他轻声问道:“贺楼乘夜几夜没休息了?”
朱砂揉了揉眼睛,哽咽道:“我回来时正是大战落幕的时候,那时候少主已经足足五日没有合眼了。”
慕苏闭上眼,将视线投注到其他方向去,静默了许久。
屋子里只有炭火的噼啪声与朱砂轻轻的啜泣声,安静地彷如世外桃源。
“朱砂。”慕苏轻轻唤道。
朱砂应了一声。
“照顾好他们,叫他们,照顾好自己。”
小鬼醒来之后又养了足有半个月,此时已经是深冬,他犹豫再三,终于在慕苏的劝解下同意随朱砂离开。
朱砂三人在第二日清晨动身向南而去。
慕苏站在屋子门口,浅笑着看着他们三人消失在雪原的尽头。
于是这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了他一人。伴随着深冬的枯松与积雪,还有无名湖面上吹来的刺骨的寒风。一切都好像是一场大梦一般,梦醒时分他依旧孤身一人,抬头看去,仿佛还能看见那一日在天月城狱中所见的寒月。
嘉和九年的新年前夕,慕苏夜半听到了门外的落马声与脚步声。他有些疑惑,却在打开门的下一秒看见了一张笑盈盈的脸庞。小麦色的皮肤,大眼睛水汪汪地仿佛山泉般清澈,虎牙露在薄唇外,憨态可掬。黑发披散在肩膀上,顿时让整张圆圆的脸都柔和了三分。
贺楼乘越笑道:“颜鸾!是我!”
慕苏看着他隐隐消瘦的脸颊与不太正常的脸色,一面问道:“你怎么来了?”一面替贺楼乘越脱下外袍,带他进屋。
“前线不打架了,就没我什么事了!哥哥担心你,自己又暂时走不开,我就说我先回来陪你!”
贺楼乘越笑着坐到床边,偏头看着慕苏道:“呀,颜鸾你瘦了!”
慕苏好笑地看着这个经历了沙场生死却好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的孩子,道:“你不也瘦了?”
贺楼乘越揪了揪自己的脸颊,道:“之前哥哥老嫌我胖,所以我才瘦下来的。你不一样,你已经很瘦了,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健康。”
慕苏无奈地叹了口气,复而问他:“前线既然没了战事。你哥哥可曾休息了?”
贺楼乘越点点头道:“但是他还是睡的少。尤其是那日朱砂回去了,我们思量了片刻还是把你的事情跟哥哥说了。那晚他本来没事儿,却还是亮了一夜的灯。”
慕苏心头微微一酸道:“你们不该告诉他的。我在这儿很好,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砍柴担水,抓些野兔采些野菜也不在话下。”
贺楼乘越嘟嘟嘴,复而听见慕苏说起抓野兔,眼睛一亮道:“颜鸾你居然会抓野兔?!”
慕苏叉手站在他面前,递给他一碗热汤道:“怎么,很稀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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