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同僚都是白莲花[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探汤
有人劝那汉子道:“大哥你就当今日积德罢!他们都是南边逃灾过来的难民,这天儿挨冻受罪,真叫人活不下去!”
摊主听了这话只好作罢,叹了口气抱怨道,“我也要养活一家子人啊……”
谢殷打了个手势,一个跟着他的近卫瞬间现身,谢殷比了比那小偷逃走的方向,近卫点点头追去。
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那近卫就回来禀报了。谢殷正在指使出来寻他的小六子抱着他买的吃食,听了近卫探到的内容,两人便一前一后跟着近卫往城隍庙而去。
槐荫的城隍庙修于百年前,如今已经破败不堪,平时多有流浪汉与乞丐居住。谢殷和小六子来到城隍庙跟前,便透过门轴卡住关不上的木门听见里面有小女孩的说话声,往里一看,先前偷肉馅包子的小女孩正扶着一个躺在干草上的青年喂东西吃,那青年脸色苍白眼底发青,十分有气无力。
谢殷提了提衣摆,避开门口的蛛网迈进门槛,两人齐齐向他望来。谢殷眼尖地看见小女孩把手里半个包子塞进了衣服里,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珠子像小狼狗似的警惕。
谢殷打量了一下这城隍庙,好几幅经幡已经被人扯了下来当作褥子垫,到处都是蛛网,地上倒有打扫过的迹象,中间烧着柴火,把铺地的砖石都烧成了黑色。
那青年皱着眉头有些疑惑,时不时咳嗽一两声,看着像久病之人。谢殷对小六子耳语几句,小六子便脸上堆着笑,把怀里的糕点递过去,那小女孩起先还十分警惕,但见小六子笑得喜庆,那位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儿眉目柔和,逐渐放下警惕,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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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糕点,三两口塞了一块进肚子,又拿了一块喂了青年两口。
青年见状想要站起身却浑身无力,只能被妹妹扶着靠着墙坐着。小六子给谢殷寻了一张放烛台的凳子,擦了擦灰又垫上手帕让谢殷坐了。
谢殷看着他们二人连吃好几块被噎得忙寻水喝都顾不上说道谢的话,才开口道:“二位可是从江南来的?”
青年听了这话神色忽然警惕起来,小心翼翼询问道:“这位公子是……”
谢殷道:“我与家兄原想往江南去做些买卖,今日到了槐荫才从旁人口中知道南方冻灾竟然如此严重?然朝廷邸报上并未说冰灾如此厉害,怎么还有许多难民?”
青年神色松了,苦笑一声,“单只在下家乡村庄,便已冻死了近十人之数,何止是厉害啊。在下家里靠打渔为生,偏偏碰上了这样的天气河都被冻住了,家中缺过冬的粮食。便带舍妹想来槐荫寻外嫁的姑姑,只是途中在下不小心掉进水里,一路感染风寒又无钱看病,进了槐荫城才发现姑姑家早已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一时间找不着住所,只好在这城隍庙暂歇下来。”
谢殷又与那青年交谈一番,才知道他家正是湛原县辖治的渔水村人,名叫杜易,妹妹唤阿灵。渔水村离槐荫步行也只有两三日路程,便让长子带着小妹来姑爷家借粮。杜易原是想劝说父母长辈一同来槐荫投靠姑爷的,只是几位老人执意不肯抛家别舍,而且家里的粮食决不够全家赶路吃的,若全来槐荫便断了后路了。却没想到杜易在半途落了水染病,又找不到姑姑家,已经耽搁好几日了,身上干粮都吃光,每天只有靠妹妹跟着城隍庙里其他人出去找点吃的。
杜易说到此处,脸色愈显苍白,他作为长兄不但不能护着幼妹,反而要成为她的拖累,却毫无可解救眼前困境的办法。
谢殷又套了些话,想了想还是没问他们渔水村送出的百人血书之事,得过早拆穿自己的身份。
谢殷叫人把杜易送去了医馆,兄妹二人听说他们正要去渔水村,且渔水村地势奇特,寻常外乡人第一次进山不是卡了马车便是跑岔了道,便让阿灵给他们引路。谢殷心想刚好可以借此跟村里人混熟了就答应下来,又留给杜易一些银子,交代给了医馆的大夫,便带阿灵回了旅馆。
此时褚衍刚回客栈,正在房中写着信笺,一个近卫站在他跟前事无巨细地禀报着谢殷谢大人今日干了些什么。
褚衍一心二用听着,直到听到谢殷救了渔水村两兄妹,笔触一顿,脸上浮现一抹淡而又淡的笑,等那近卫话音落了,才道,“想瞌睡就来了枕头,这未也太妥帖了。派两个人看着那杜易。”
“是!”
褚衍写完了信笺,便用火漆封起来,放在了一个必须按顺序开启的木匣子里,给了近卫,“送往京城。”
近卫应声而退。
第11章11
谢殷回了客栈,才看到半日没见影子的褚衍在二楼廊上,突然想到自己自顾自地找来个“向导”也没跟褚衍讨论一下,不有点心虚。
果然,褚衍走下来扫了一眼跟在谢殷身后的杜灵,又把目光转向谢殷,眼神中带着询问的意味。
谢殷干咳了两声,让小六子领小女孩去后院厨房要吃的了,才将前因后果简略讲了讲,说完又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惹麻烦,暗戳戳拿小眼神打量着褚衍的神情。
褚衍毫不走心地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也没有对谢大人自作主张的事提出看法,谢殷总算放松了下来。
正巧他这一下午肚子里就填了块糖糕,这时很不应景地咕咕叫了,脸变得有点红。
好在褚衍好心地解了他的围,道,“我已经让人去准备晚饭了。卿弟先坐吧。”
谢殷听到“卿弟”二字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找了张干净桌子坐下,伸着脑袋往后院厨房张望,于是就没看到昭王殿下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笑。
第二日清晨一行人乘上马车出发去湛原县渔水村,因除了杜灵之外其他人都是男的,所以出发前又在槐荫雇了一辆马车给杜灵坐。
一路南下,却是越来越冷,海拔稍微高些的山坡都有被冰封的迹象,为马车打滑专门在车轮上捆上了铁锁。饶是这样,直到午后才进了湛原地界。
渔水村在湛原县的最北边,果然如杜易所说,渔水村几乎全由嶙峋的怪石组成,进村的路又窄又陡,还十分隐蔽。即便是有杜灵指路,谢殷的屁股还是快被颠麻了。
马车一直驶到一块稍微平坦一些的平地上便再也走不了了,距杜灵所说前方还有一处是极狭窄的石缝中,即使骑马也过不去,只能人走。
众人无法,留下三个近卫在马车附近扎棚,其余人继续前往渔水村。
果然走了不远便有一道天险,一座石崖被鬼神之力劈成两半,只余中间一条缝供人通行。而这石崖又险又陡,若是身手不够好又没有装备,几乎不可能从石崖上爬过去。
石缝不算短,加上几人走得小心,所以将近走了小半刻才重见天日。
谢殷从石缝里出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色镇住了。眼前被陡崖环绕着的空旷的平地上,阡陌交错,茅草屋都被雪覆盖着。
村庄正被陡崖环绕,谢殷回头看了看那冒出一丝光的石缝,看来这是出入渔水村的唯一路径。
这时虽然天色已渐暗,却因着雪光辉映,周围还是大亮着的。
谢殷正准备跟着前面的人往村庄走,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什么,不由得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出口旁边的石壁。
石壁上没雪也没冰,依然粗砺冰冷,原本夹缝中生存的野草在这种天气里也没能活下来。
只是……谢殷使劲擦了擦,看向自己的大拇指,好像在黑色石屑中,还混杂了一点别的东西……
褚衍看到了不知蹲在那里干什么的青年,看见他的动作后便了然,身边的顾凛随即会意取出一方洁净的手帕,蹲下身在谢殷擦的地方抹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手帕上的痕迹便起身呈给褚衍,低声道:“是血迹。”
他的声音很轻,因着回家心情十分激动的杜灵早已远远走在前面便没听见,然而一直默默注视着顾统领看起来更加专业的动作的谢殷却听见了。他打了个寒颤,然后……自以为没人看见地悄悄把擦过石壁的大拇指在衣摆上搓了搓。
褚衍在听顾凛说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而一眼看到谢大人的小动作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嘴角的笑意。
“不愧是大理寺少卿。”
谢殷冷不丁就听到这句听起来真的不太真诚的赞扬,扯了扯嘴角,把自己模糊的感觉说了出来,“这好像是个人手印的形状。”虽然现在都被他擦得看不出来了……
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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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话面色一凛,小六子本来自从顾统领说是血迹的时候就有点发抖,一听他家主子这话,吓得一懵,战战兢兢抖着声音,“难道是有人……”话到半截才意识到王爷在,连忙打住话头。
众人看向那雪光映亮的空寂的村庄,都沉默了。
谢殷比了一下那血手印的大小,应该是人伤重只能爬行后留在这里的,他似乎极力想逃离这个村庄。
想想诸多可能,一股凉气顺着后脊梁爬上来。
脑补的画面越来越血腥,谢殷默默小碎步靠近了武力值看起来最高的顾统领。
“殿下?”顾凛的神情也十分凝重,正当他低声询问褚衍时,前面忽然传来一声欢呼,所有人不由自主望过去。
阿灵跑在最前面,在发现血手印后有两个近卫追上了她,正要让她留在原地时,忽然从村口的一间茅草房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蓝黑布粗衣,将一个打渔人常用的斗笠挂在外墙钉子上,盯着阿灵看了一会儿,慢慢笑骂道,“你这死丫头片子,跑哪儿去了?!”
被他这一吵,村中忽然冒出许多人来,之前明明看起来十分空寂的村庄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谢殷抽搐着嘴角,敢情这都是他们自个儿瞎脑补的。
第12章12
谢殷心底松了一口气,正想跟上去,却被顾凛拦在身后了,顾统领脸上戒备不减,见阿灵与村中人攀谈起来才慢慢跟上去。
从那粗衣汉子的称呼中听出他是阿灵的二叔,拉着阿灵便往村中走,说她爹娘急着找她。褚衍等人上去时,粗衣汉子才注意到这几个外乡人,问阿灵,“他们是你这丫头带回来的?”
阿灵没有回答,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二叔,谢殷余光瞥见便一惊,那眼神决计不是见到亲人的眼神。他思忖一会儿,便道,“阿灵,你二叔似乎与你不太相像。”
那粗衣汉子拽着阿灵的手明显顿了一下,阿灵慢慢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谢殷,眼睛垂了一下,很快又抬起来直视谢殷,“慕二哥看岔了,这的确是阿灵的亲二叔。”
粗衣汉子听见这话便笑了起来,殷勤向众人道,“几位客人是要在村中留宿吗?村里正好有个没住人的祠堂。”
谢殷还想在说什么,却被褚衍阻止了。粗衣汉子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笑着带杜灵去找她爹娘了。
此时天色尽黑,村中人觉歇得早,一行人不好再去查探,只能跟着阿灵三叔去找了村长杜山。
杜山明得多,对穿着不菲的几人十分戒备。但碍于看起来就身强力壮的几个黑衣近卫,也不敢多说什么,将他们带到祠堂,丢下几句明里暗里赶人的话便回家抱老婆去了。
祠堂虽然面积不大而且长满了蜘蛛网,但门窗都还在,看出来有人修葺过的,在寒夜里刚好能挡风。
篝火边铺了几堆干草,小六子手脚麻利地在干草上铺了简单的被褥,面积不大,但只让褚衍和谢殷睡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六子伺候完谢殷洗漱后便找了个铺着干草的角落靠着睡了,近卫们留了几个守夜,剩下的也同样抓紧时间睡觉。
而此时谢殷反倒睡不着了。他脑海中尽是杜灵之前的眼神,他当时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充了村民所以才提示杜灵可以求救,但杜灵却否定了他的猜想,这样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少卿大人在想什么?”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谢殷下意识道,“阿灵。”
一说出口才一怔,往声音来源看去,褚衍正支着脑袋靠在床铺上,脸上尽是戏谑的神色。然后用一种怪怪的语气道,“谢大人在京城中没见过女子?”
谢殷有些脸红,忙解释道,“我觉得那人不是阿灵的二叔,可她为什么要承认?”
半天没听到褚衍回答,谢殷抬眼一看,褚衍的眼睛正看着他搭在被子外面的手,顿时觉得气氛怪怪的。
褚衍却忽然看向他,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低声道,“既然有了怀疑的人,谢大人为何不像往常那样呢?”
谢殷陡然一惊,“像以前那样……?”
褚衍的笑在火光一明一暗的映照下显得十分邪魅,“像以前那样,把人抓起来……一样一样地用刑,大理寺单是刑法就有十七八种,还有什么不招的呢?”
谢殷僵直了身体,后颈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先前还不觉得什么,此时听着风呼啦呼啦吹着门扇,像鬼哭狼嚎一样,再联想一下如果全村的人都是假的,说不定随时就能跳出来把他们包圆,脸色越发苍白。
偏偏不知道有什么恶趣味的褚衍还不放过他,鬼气森森地在旁边生动描述着这原主对人动过的刑罚,鲜血淋漓惨叫连连就跟他亲眼所见似的,谢殷心里越来越崩溃。
直到……他一巴掌杵在了昭王脸上。堵住了他的嘴。
刚进来换班的两个近卫悄无声息别开了脸。
谢殷重生之前和那几个员外公子打闹时都很随便,都是十来岁鸡飞狗跳的年纪,一言不合动手动脚也经常有。
但是当他拿开手发现那张鼻尖被拍红的脸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而是堂堂亲王时,谢殷很想转过身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是他再怎么催眠自己也无法忽视褚衍疑似冒着凶光的眼神,谢殷默默把自己往被子里团了团,捂着嘴小小声打了个呵欠,嘴里喃喃道“好困,这么冷得早点睡”,意图装作没事人一样准备往远处滚滚。
然而他转移话题未遂,那只犯罪的爪子就被抓着了,他缩了缩脖子,就看到昭王殿下嘴角的笑看起来十分不真诚,语气听起来跟指甲刮过板子一样人,“二弟有没有听说过荆轲刺秦王的故事?”
谢殷不知何意,愣楞点了点头,“小时候听过……”
忽然察觉到箍着自己手腕带手指在缓缓摩挲着,带着一点不名的意味。谢殷都能听到自己的鸡皮疙瘩一颗颗跳起来的声音。
“荆轲赞美人手如玉,太子丹便断美人手盛在玉盘里送与荆轲。”褚衍垂眼看着白皙手腕上被压出来的红痕,突然抬头看着谢殷笑了,笑容里还透着一丝兴致勃勃,“孤一直想看看美人手装在玉盘里是什么样子,卿弟,你说呢?”
谢殷瞬间石化了,他十分不敢确定褚衍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恍恍惚惚中好像还听见了兵刃出鞘的声音,心脏被一根弦吊住,眼看那弦越拉越细……吓得打了个嗝。谢殷的脸一下子蹿红了。
耳边突然传来的笑声把他拉回了神,谢殷后知后觉地发现手已经被松开了,对方还十分开心,这好像是第一次,褚衍嘴边的笑看起来再也不是阴笑、冷笑、似笑非笑,他笑得后仰着身子,火光跳动中,挺直的鼻梁被分出明与暗的轮廓线,眼睛里好像闪动着一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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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顽皮的光。
顾凛本来在旁边提着一颗心怕昭王殿下真要砍了谢侯爷的手,在旁边惴惴地准备找个时机劝解一番,他倒不是为谢殷着想,主要是这紧要关头多一个惨叫连连的谢大人实在很麻烦。要砍不如回京砍。
然而他在旁边用余光盯了半天,没见着褚衍拿剑,却越来越感觉气氛十分奇怪,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于是在看到常年以长得好还又冷又酷在官家千金圈里荣誉当选为最理想夫君的昭王殿下,此时居然连眼睛都在笑,顾统领又重新刷新了一遍自己的认知。
第13章13
虽然村中十分寂静平和,但祠堂实在和王府侯府有差距,第二日天刚微亮,众人就醒了。
谢殷晨起时还有点眩晕,小六子已经见惯,伺候他洗漱之后便烧了水递给他,谢殷喝下去才发现甜滋滋的。
走出祠堂,外面白雪皑皑,倒是已经放晴了。四周的黑色山壁凝不住雪,唯有山顶几丛树枝上覆盖积雪。
江南不常有这么冷酷的严冬,水面结了一层冰,不薄不厚,却十分碍事。打渔人没法在江上行船用网捕鱼,又恐冰裂,只能在岸边砸冰钓鱼。一日所得极少,能勉强够吃便已是天恩,再没有能售卖的。
谢殷伸着懒腰出门时便看见有三三两两的村民系着斗笠拿着自己用树桠做的钓竿往村外走,偶尔低声交头接耳说几句话,隔远了也听不清。
谢殷问了几个从祠堂经过的村民,原来他们赖以生存的覆鱼江就在附近,若是昨日一行人没有进村,沿着石堆中的窄路继续走便能到达那条江。
关于这个名字谢殷曾在看地图的时候问过,因为这条河某些河段的漩涡多到连常年在水里生活的鱼也可能被卷进去,所以称为覆鱼江。
谢殷抱着袖炉站在祠堂前面跺着脚,见村长杜山远远过来,突然想起什么,好奇道:“你们村里怎么不养狗啊?”
杜山道,“人都吃不上饭,谁还捡狗喂?”
谢殷皱了皱眉,没接话。
杜山拿了块竹片,把腿踩在枯木桩上,用竹片刮鞋底上的泥巴,问道:“听杜灵说几位是来卖炭的?我们这儿缺得很,人都冷死好几个了。可惜这里人都穷,没人买得起你们的炭。”
谢殷还未答话,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果真如此?人命关天,不是听说朝廷拨了赈灾银两,为何还会冻死人?”
谢殷回头看去,褚衍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眉头微微蹙着,神色中显出一股忧虑。
杜山喃喃道,“朝廷?”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似的冷笑了一声。
褚衍叹了口气,道,“我与家弟虽是出来做生意,但并不是唯利是图之人。听说江南鱼米之乡,来年春至,贵村可用鲜鱼抵炭。”
谢殷眼睛瞬间一亮,目光灼灼地看向褚衍。
果然,杜山并未立即应下,他放下脚拍了拍旧棉袄,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怀疑,“两位贵人从北边过来,来年我们用活鱼抵债,路这么远,运到北方去都死得差不多了。莫非贵人做了赔本生意也无妨?”
褚衍笑道,“不瞒杜大哥,我们家中生意繁杂,早有意愿拓展到江南。此行虽是做炭火生意,其实也是想来南方亲自察看是否有经营的余地。我有意在江南经营酒楼,看中了淮州。淮州离此地不算遥远,小船船运半日便可到淮州码头。这桩生意不光是为了帮你们,其实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头一两年总要做好被本地酒楼断了货源欺压的打算。”
谢殷连忙附和,“对呀,我和我哥本来也想找几个打渔的卖菜的,开酒楼每天鱼米肉都断不得,若你觉得占便宜了,便给我们少算点!”
褚衍禁不住笑了,摸了摸谢殷的头,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场景。
杜山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来回转了转,答应了。
两方一说定,褚衍便让人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出村,去他们停放马车的地方。来时为了伪装齐全,马车后面装着几箱谈生意时用于展示的木炭,正好作为定金。
褚衍的说法无可指摘,杜山招来村民们商议后还是同意了。只是谢殷偷偷瞄了瞄他们的神情,本应该是被人雪中送炭发自内心的喜悦或者担心来年还不上债的忐忑,那些“村民”看起来却更像是骑虎难下。
谢殷心里乐开了花……嗯,果然不对劲。
这份别扭在褚衍拿出拟好的契约,要求每家的当家人必须按下手印之时达到了顶点。
散漫的村民们忽然抬起头盯着褚衍,神情疑惑不定。杜山也微微眯着眼睛。
褚衍笑道,“诸位莫嫌麻烦,生意人一向是要守契,双方都需按下手印,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也有公正的凭据。”
村民们并没人说话。
褚衍让人把两份契约放到桌子上,旁边开了一封红色的印泥,自己先上去在“慕远”的名字旁边按下一枚指印,谢殷跟着也按了一下。然后就站到一边,微笑着注视着村民,也不催促。
半晌没人动弹,褚衍疑道,“诸位不是已经同意了?可是……有什么问题,不能定契?”
谢殷摸着下巴,“对呀,有什么问题提出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两人一唱一和,最终杜山第一个走上前来按下手印,有他做开端,村中的青壮年纷纷走上前按下手印。
从昨晚进村之后,谢殷就没见过村里有小孩子。女人和老人倒是有一些,都似乎害怕生人,隔着门窗看见一眼就飞快避开了。
好了契约,谢殷便问杜山杜灵是不是在家里,劳烦她给他们带了路,要给她家送一些额外谢礼。杜山的脸色虽不好,最终还是让杜灵二叔带着人去杜灵家。
杜二叔领着谢殷和褚衍走到村西头的一间单独的茅草屋,房门紧闭,门前有两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在聊天。见生人过来,急急忙忙就避开了。杜二叔锤了锤木门,大声道,“他们来找你!”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也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她身型干瘦,一双眼睛有点阴测测的,在看到谢殷与褚衍之后却迅速垂下目光。在她身后,杜灵走了出来,谢殷冲那妇女自来熟地咧开嘴角,“这位是阿灵的娘亲吧?”
第14章14
妇人和杜灵都没说话。谢殷也不觉得尴尬,笑着把目光转向杜灵,道,“阿灵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谢你为我们带路。”
杜灵看了那妇人一眼,没说话,默默跟上谢殷。跟着走了一段路才问,“我们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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