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PEPA
齐谨逸的态度太好,他一惯别扭,闹完脾气又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些过分,顿了几秒才闷闷地问:“你要送我什么?”
齐谨逸纵使见惯他的脾气,也忍不住笑起来,又在再一次惹恼小孩前住了笑声。他思索片刻,点了点自己耳骨上的耳钉,问:“你有耳洞吗,送个耳钉给你好不好?跟我这只一样的。”
他耳骨上的钻钉已戴了有几年,颜色微微偏蓝,本是一对,被来自欧洲小国的设计师赋予了一串无意义的意义,具体内容他早已记不清,只觉得空落的另一只若是戴在小孩耳上,应该会很适合。
想起几个望见他耳上钻钉闪烁的瞬间,凌子筠垂下眼,小小声咕哝了一句:“……谁要跟你戴一对。”
“那就算啦,先记在账上,以后你想到要什么我再送你。”齐谨逸耸耸肩,往前走出几步,“那请你吃饭?晚上想吃什么?”
身后的人却没动,片刻后才低低说:“没有。”
齐谨逸转回身去:“什么没有?”
“没有耳洞。”凌子筠脸上依旧是那副没表情的样子,抬手指向一边的纹身店,“不过那里可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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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纹身店既然能开在这种地方,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确认过店里的仪器足够干净,齐谨逸坐到凌子筠身边,看着墙上贴着的各样成品图,突然问店员拿了他们店内的纹身图册来看。
“这些都好丑。”凌子筠指尖点点店员拿来的一板穿耳钉,小声地跟他抱怨,“要戴多久?”
“至少七天,”齐谨逸随意翻着图册,计算着图案的大小,思考着用什么样的图来做遮盖比较好,“实在不喜欢可以问他们换,应该还有别的。”
凌子筠嫌麻烦,摇摇头,在一片色水钻里选了唯一一个不带水钻的,最普通简单的样式。
店员给穿耳钉消完毒,拿了酒笔和耳钉枪过来,问:“想打在哪里?”
他原先自然地指着耳垂,等店员把笔点上去后,突然又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正专心低头看图册的齐谨逸,手指沿着自己的耳廓往上滑,指尖落在了耳骨上。
店员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了然地帮他校正了位置,拿过镜子给他照来确认:“是这个位置吗?”
到底在做什么啊你凌子筠。在心里这么问自己,却找不到回答,只是这么想了,就这么做了。他点点头,暗笑自己肯定会是那种把恋人的名字纹在身上的俗人。
耳骨上被抹上酒,好似齐谨逸帮他点燃的薄荷烟那样凉。他听见钉枪扎进自己肉里的声音,噗的一声,先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之后才是钝钝的胀痛传来。
“打好了哦。”店员做完一系列动作,又拿镜子给他,他却摆手不想看,认真听店员嘱咐一些打完耳洞后的注意事项。
齐谨逸见那边工,刚转头想去问凌子筠痛不痛,却被他抢白:“你身上有纹身?”
听见回答,凌子筠不想被看到耳洞的位置,手掌轻轻拢着耳朵,假装撑着头,又是真的好奇:“纹的什么?”
“你想知道?”见小孩点头,齐谨逸大方解开几粒纽扣,拉下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花体的字母l。
文字的面积不大,即使凌子筠是外行也能看得出来纹的手艺很好,线条流畅又清晰,肤面也平整细腻,只是颜色有点暗,微微发青。
“……俗人。”纹在这个位置,想也知道是什么意义,凌子筠的胸腔好似也被耳钉枪穿过,先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之后是钝钝的酸胀,“纹的曼玲?”
不等俗人齐谨逸出声解释,他起身往外走,自答自话地点头:“曼玲看到会很开心。”
他动作快得拦都拦不住,齐谨逸无奈地搁下图册,走到柜台结账,拿出手机约齐骁齐添明天见面。
凌子筠并未走远,只站在门边等他,玻璃橱窗映出他的身影,修长利落,齐谨逸抱着公仔出来,一眼便看到他发红的耳廓,和那个与自己打在同样位置的耳钉。
有如一枪穿心,击碎了心外屏障,涌出的鲜血灌溉出鲜嫩月季,齐谨逸心脏跳漏一拍,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抵抗这样的凌子筠,让他想宠想亲想爱。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小孩的耳垂,连说出的话都很轻,好像微风:“……痛不痛?”
凌子筠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撇开头去不与他对视,摇了摇头。
“阿筠”齐谨逸拖长声叫他,伸手把他拉近自己身边,看他表情变化就知他立马要让自己别再这么叫他,笑了一声,“纹的不是曼玲啊,是之前的恋人。”
既然是前任,薄情如齐谨逸,那纹身有和没有也没区别了。愈发轻易在齐谨逸面前展露出任性的一面,凌子筠翻白眼给他:“纹的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心里的烦躁早已经不是因为曼玲,而是因为他自己。他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也搞不懂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起伏,如果这就是青春期,那滋味也未太过复杂。
撇开乱糟糟的心情,凌子筠戳戳他怀里的史迪仔,完全忘记刚才自己也做出了类似的举动,点评道:“这举动好俗,又好蠢,纹别人在身上难道不会后悔?”
齐谨逸乖乖接受教育,又怕他多想,便认真解释:“很早之前纹的了,跟你差不多大那时,年轻不懂事嘛。后悔倒是还好,不过一个图案,也没什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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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
果然是这样。凌子筠勾勾嘴角:“别去洗啊,听说很痛。”
见小孩不再不开心,齐谨逸也笑起来:“这么关心我?刚刚就在想要遮掉的了,约了人明天设计图案。”
心觉不能只让齐谨逸干扰自己的心情,凌子筠玩笑道:“不用遮啊,后面纹上ing,当做是我怎么样?”
这小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撩人?齐谨逸挑挑眉,伸手指戳他额头,反撩回去:“可以啊。不过ing?你想做我的进行时?”
居然被他这样轻易的应下,还能拿来开玩笑,又一次认识到齐谨逸对待旧人有多薄情,凌子筠接不上话,忍不住感叹:“哇你这种人,负心汉……”
“明明是你说要纹,我答应了又怪我,又是你说要惜取眼前人,”齐谨逸故作委屈,扮出哭脸,“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的?”
“话都被你说完了,”凌子筠被他逗笑,捏着史迪仔的拳头打他,“你嘴上功夫肯定比床上功夫厉害。”
“满脑子黄色废料,”齐谨逸也笑,假装被打得投降,又刻意低声道:“童子军知道什么,嘴上”
“停停停,”猜到他要说什么,凌子筠又想起他唇边沾上的白痕和柔软的舌头,耳骨穿孔的位置红得像要滴血,“光天化日,麻烦你敛点。”
小孩真是太逗趣,齐谨逸揉揉笑得发酸的腹部:“你看,又是你先说的,我说就不行,真是不讲道理。”
微恼地瞪他一眼,凌子筠望见他没系好的纽扣,自然地抬手帮他系上,齐谨逸便微微倾身任他动作。凌子筠的手指微凉,点到皮肤上的感觉很奇妙,齐谨逸用了一点点香水,沉稳又性感的木质调罩着两人,明明暧昧得过分,却没人觉得异常。
凌子筠帮他理好领口,随口问道:“所以纹的是哪位?”
一个人远远地看见了他们,随着渐渐走近脚步也愈快,直到在他们身侧站定:“阿谨?”
听见这道声音,齐谨逸面色一僵,脸上温柔的表情悉数化作无奈,抬手指向来人:“他。”
一个是自己初恋男友,一个是误以为自己在吃软饭的继表侄。
一个是在吃自己继母软饭的小白脸,一个是被小白脸纹在身上的前任。
一个是自己初恋男友,一个是疑似自己初恋男友的现任男友。
三人围坐在餐厅里,桌上烛火闪动,人人坐姿端正,气质出挑,餐巾叠于腿上,谁也没先开口自我介绍,气氛莫名胶着,连服务生都不敢过来递菜单。
修罗场莫过于此。齐谨逸觉得头疼,揉了揉额角,在心里叹气,怕小孩又不开心,便站出来打破僵局:“阿筠,这是林睿仪,明恩律师事”
“你好,这是我的名片,”林睿仪看见凌子筠绣着校徽的领带,又看见他刚打上的耳钉,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递卡片过去,“中午跟阿谨在l’amante吃饭,他有要紧事离席,是去”
“是,你好。”凌子筠接过那张烫金名片,看也不看便随手递给齐谨逸,侧身招手叫来服务生:“不好意思,请给我们上一下菜单。”
他不知道这个林睿仪哪来的自信要给自己下马威,还打断齐谨逸的话。何必强调中午在哪间餐厅吃饭,最适宜约会榜排榜首的l’amante再难订,齐谨逸不照样一个电话就穿着正装来陪他翘课,叫我阿筠叫你林睿仪?
林睿仪姿态强硬,目的显而易见,只是凌子筠切身见识过齐谨逸对待前任的态度,对他自然生不出气来,只有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和一些凉薄的同情。
齐谨逸知道林睿仪的个性,原先怕凌子筠吃亏,结果看小孩嘴角微弯,是那种眼熟的嘲讽弧度,自己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倒觉得自己多虑。
林睿仪依旧镇定,不再说话,三两眼扫过菜单。一别数年,他拿不准齐谨逸现在的口味有没有变化,点菜时便没有做主,三人各自单点,等菜单被服务生走,才以一副怀念的语气开口:“阿谨,你还是没变。”
明明中午才见过面,却把这句话拿到现在来说,齐谨逸不拆穿他,只笑笑作为回应。说真的,除了性别和性向外,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是没变的,连家底都变得更殷实了一点。
“就连爱夹公仔都是,”林睿仪的视线在凌子筠怀里的那只史迪仔上流连,“啊,以前我们都抓过一只一样的,你记不记得?”
一样又如何,全世界的人不都是两双手两双腿一个头,只要不扯到自己就好。凌子筠想起齐谨逸花了五十多个币都没夹到一个公仔的懊恼模样,咬着杯沿忍笑,乐得喝水看热闹。
齐谨逸倒是认真想了想,才略带歉意地笑着说:“是吗,我真的不记得了,之前你夹的公仔太多,又都放在你家里。”
“现在还在啊,我都没动过。”林睿仪回视线,又笑谈几句夹公仔时的趣事,见齐谨逸一一接话,猜到他跟旁边的小孩还不是情侣关系,便放松了一些,循序渐进地铺开话题。
开胃的沙拉作头盘,凌子筠屏蔽掉噪音,将橄榄和番茄生菜拨开,只吃奶酪和熟金枪鱼。齐谨逸看见他的动作,微微皱眉:“把蔬菜吃掉,你伤还没好,营养要均衡。”
几片叶子能有什么营养,但见他在林睿仪面前对自己展露关心,凌子筠便也不驳他的话,乖乖把生菜啃掉,又吃了几片番茄。
齐谨逸没说清是什么伤,林睿仪持叉的手指微微一紧,脸色未变,笑得依旧得体,也很关切地看向凌子筠:“你身体不舒服?我家中有人在做医师,可以帮你做检查。”
“不用,”凌子筠停下刀叉,仪态大方,“齐谨逸前几日已带我看过医生,没什么问题。”
明明叫的是全名,却因为他年纪小的缘故,听起来反而更加熟络亲昵。齐谨逸觉得他的小心机可爱,笑着望他,又获到一枚白眼。
他们间的互动和氛围都太扎眼,林睿仪闻见凌子筠身上贴布的药味,没再多问,把话题转移到他跟齐谨逸的旧事上,只当他不存在。
凌子筠插不上话,也懒得插话,有条不紊地喝汤用菜,等到主菜上来后便自顾浇酱汁切牛扒,把两人的对话当故事听,听他们浓缩在校园中,被他跟齐谨逸一一踏过的青春往事。
齐谨逸跟林睿仪在一起的时候不过十五六岁,两人都冲动又要强,爱意来去汹涌,分分合合数次,最后止步于互不妥协。他刚成年时家里父母闹离婚,林睿仪又日夜逼他出柜,内外交困,最后他耐心耗尽,跟家人出柜后决然分手,林睿仪以为他不过说笑,负气去了北美等他来挽回,不想他直接与自己断绝所有联系,飞去英国读书。
没有太过深刻的爱与恨,无甚特别,不过寻常。但无论当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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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在时过境迁后再重提,总会带上一层被柔和美化过的滤镜,齐谨逸说话一向和气,气氛渐好,林睿仪把握着谈话的节奏,逐渐把话题从回忆过去转移到设计将来。
“我们还说要一起北欧,好天真啊那时,”林睿仪撑着脸颊,眼里有恰到好处的憧憬,“你说我们还有没有机会一起去?”
你现在也挺天真的。凌子筠想。去也是跟曼玲去。
他置身事外地看着斜角对坐的两人,曾经亲过爱过,一同度过几段风花雪月,如今却疏离生分,讲出的桩桩往事都好似过期罐头,食之无味,一个进一个退,话题来来往往都撞不到一起,拉不近一分距离,不禁觉得可叹。又想,少时爱人总是天真烂漫,火气够足又不知什么叫让步,像他们二人这样可能才是校园恋情的标准结局。
如果结局都会变成这样,那他是不是该庆幸叶倪坚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性格使然,他不似齐谨逸般拿得起放得下,想到叶倪坚就不情绪低落,找不回当时意动的欣喜滋味,连动情的起因都想不起来。
他闷闷出神,叉尖戳着西兰花不动,齐谨逸以为他实在不爱吃,自觉地将西兰花都叉到自己盘里,又想起还没回林睿仪的话,便歉意地笑笑,出于礼貌没把话说绝:“你工作那么忙。”
没说绝就是有余地,有余地就是有机会,有机会就是势在必得。林睿仪一向喜欢得寸进尺步步紧逼,他含笑望向齐谨逸:“有年假啊,可以请出来。”又同样含着笑意看向闷不做声的凌子筠,“对不对?”
得寸进尺不是坏事,得意忘形才是。
他说话的同时亲昵地拍了拍凌子筠的背,并没着手上的力气,正好拍在凌子筠背上的伤处。
凌子筠被痛感唤回心神,他一向能忍痛,没说什么也没出声,只是嘴角没了那点弧度,抿了起来,垂下了眼睛,长睫毛盖住眼里的情绪。
“埋单。”齐谨逸突然放下叉子,喝水清口,把信用卡递给拿账单来服务生,也没看表,“不好意思,电影快开场。”
林睿仪一愣,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腕表:“……不是说八点半?还有四十五分钟。”
“抱歉,还要带阿筠吃甜品。”齐谨逸接过服务生还来的信用卡,对他点点头,“改天再约。”
他拉起凌子筠的手腕,不再看林睿仪,两人出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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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露台,齐谨逸才停下脚步,皱着眉拉开凌子筠的衣领,问:“他是不是弄痛你了?”
“有一点,但还好。”凌子筠没打算帮林睿仪开脱,他明明闻见自己身上的药味,不拍手不拍肩却偏偏要拍他的背,能无辜到哪里去。
害小孩无辜受罪,齐谨逸眉头不展,诚挚地替林睿仪向他道歉,又说:“对不起,我也不该让他跟我们一起吃饭。”
凌子筠点点头,他其实对这件事没太挂心,被林睿仪针对的那一点点委屈也被齐谨逸果断离席的举动抚平,只是因为刚刚想到了叶倪坚才心情不太好,抿着嘴伸手从他口袋中拿烟出来抽。
齐谨逸没阻拦,自己也拿了一根,又帮他点火,一手小心地摸上凌子筠刚打上耳钉的那只耳朵,姿态很温柔:“不会有下次了。”
“怎么会有下次,你很爱跟前度吃饭?”凌子筠乐得被齐谨逸哄,一口烟气化在风中,笑着调侃他:“有这种人作前任,你一定爱死曼玲了。”道理如同逆版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就好像有叶倪坚在前,与身边的齐谨逸比较,零零总总,都让现在的他不知当初自己为何要喜欢叶倪坚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又在拿谁做类比,他夹烟的手指一,晃神地望向身侧的齐谨逸,某种呼之欲出的感情在脑子里弯弯绕绕,像浓雾裹住雨滴,任风吹也吹不散,渐渐渐渐坠到心底去。
“他是误会了,才害你受牵连。”齐谨逸背靠栏杆,“我是说,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太过越界的承诺,他有些烦躁地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没看见小孩脸上复杂的表情。
露台下城市灯光璀璨闪烁,露台上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各自想着心事,晚风又缓又凉。
齐谨逸想着事情,指间的香烟拖出长长的烟灰,被风纷纷吹落地,半天后终于理清了思绪,轻声开口:“曼玲的事……”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想说的话,他拿出震动不停的手机,屏幕上显示manlin来电,凌子筠也看见了,他微微撇嘴,却没出声嘲讽,掐了烟转身往商城里走。
齐谨逸叹了口气,接起电话:“喂?曼玲啊”
蒋曼玲的声线依旧轻快有活力,她配货配到稀有皮质的constance,又在秀场认识一位法籍德裔设计师,说是一见钟情,撇下姐妹团二人浪漫游巴黎,记挂着让齐谨逸帮她推荐餐厅,打电话过来监督订位流程。
“订好啦昨晚就,怕你们的浪漫撑不过周末,订了又要取消,”齐谨逸揉着额角苦笑,她的性格太烂漫,男人都嫌哄她像哄女儿,常常只几天就被她吓跑,“撑过这个周末就破纪录,祝福你!”
凌子筠自己已够心乱如麻,不想再听齐谨逸跟曼玲谈话,把他远远甩在后面,只留了个不会让他跟丢的距离,低头看着手机,根据手机里陈安南的指示找路。
“阿筠?他很好啊,这几天我都在陪他。”那边哀哀抱怨几句凌子筠都不跟她亲近,也不跟她谈心事,齐谨逸听得无奈,知道跟她传授育儿经是对牛弹琴,只能说:“你对小孩都没耐心,哪有小孩愿意跟你交心。”
蒋曼玲又撒几句娇,突然说:“对了,你开导他一下啊,我觉得他好似……性取向跟你一样?”
齐谨逸脚步一顿,没接话,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听见那边说:“虽然我不常见到他,但我感觉……应该是这样,哎呀,我怕他真的是这样,在学校会被人欺负啊!他又不跟我讲学校的事情,你多关照他一下嘛。”
她总是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不等齐谨逸说话,又软软道:“景祥只有他这个儿子,既然他肯跟你亲近,你就打听一下嘛,如果真是这样,凌家那边肯定要闹的,你跟他说,不行就改姓蒋嘛,反正蒋家有势力”
齐谨逸忍不住扶额笑起来,觉得曼玲真是既通透又单线思维,暖心又跳脱,想得那么长远却不怕凌子筠被自己拐跑。仿佛事情还没定下一二就已经过了一关,他打断曼玲的喋喋不休,往前快走两步:“好啦,我会照顾他的。等下还要看电影,先不说了。”
“看电影!”那边笑着惊呼了一声,“我怎么没想到,不说啦不说啦,我都要叫老皮陪我看电影!”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几个好,那边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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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
起手机再抬头,凌子筠正站在影院门口等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讲完了?”
齐谨逸短暂的烦躁被一通电话解除不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确认过影厅的位置,说:“你先进去,我等等进去找你。”
没应声也没问他想看什么,凌子筠抿嘴点头,自己转身去选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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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齐谨逸进来,凌子筠自顾地开始了放映。灯光暗下来,他除下鞋子,抱着腿缩在宽大的沙发上,看长刘海盖住眼睛的李嘉欣出现在色调灰暗的画面里,色调一会切成红色,一会又转绿,有电车的背景音反复擦过耳膜,让人觉得心情渐静。
他其实一直很想跟人一起看王家卫的电影,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就全都留着没看。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齐谨逸在他身边的很多时刻,比如初次他看见他站在花园的立灯下,比如看见他开车时的侧脸,比如看见他被床头夜灯剪出的侧影,比如在圣安华的跑道上望见他向自己伸开双手,心里都会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觉得如果能跟这个人一起看王家卫,应该会不错。
方方面面点点滴滴,齐谨逸总左右他的情绪,让他心思难平,若说是喜欢,这感觉又与他喜欢叶倪坚时全然不同,更复杂也更微妙,像爆炸糖在心里弹跳,酸甜又麻痒,让他找不清头绪。
画面里的杀手黎明好枪,踩着语音含混节奏跃动的背景音乐坐上公车,齐谨逸正好推门进来,坐到他旁边。
“都不等我。”嘴上这么抱怨,他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凌子筠,坐到他身侧。
凌子筠打开手里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份打包好的杨枝甘露。偏酸偏苦的西柚被换成了偏甜的红柚,椰浆很浓,是他喜欢的甜腻口味。
又来了,这种温柔熨帖的细心,勾住他朦朦胧胧的心情。他没说话,一口口拿勺子舀起吃完。
影厅里冷气很足,两人坐得很近,只用一偏头就可以靠到肩上的距离,但两人都没动作,舒适地陷在沙发里,目光专注地盯着画面,看林嘉欣在暖色的画面里吸烟,点歌,绞紧双腿直到高潮,色调缠绵又暧昧
不知从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说“沉溺在情欲中的人才像真实的人类”,凌子筠的脸被屏幕上闪烁的光影照得忽明忽暗,他看着这画面,想起陈安南之前说过的话,又想起早些时候在游戏厅外,齐谨逸伸出舌头舔上虎口的样子,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
环境总能催生出异样的气氛,音乐画面灯影温度全都恰到好处,惹人冲动,他突然转头看向齐谨逸,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紧紧地攥起,红透的耳尖被暗影掩藏,说:“亲我。”
某条暧昧模糊的界限被打破,齐谨逸一怔,像听不懂他说的话一样,转过头看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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