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梁白开
郑夫人唇齿战战,鼻尖冒出汗来。
传志急道:“夫人,你,你究竟……你怎会知道……你快说,说你曾在那两日见过我娘,是不是?我娘同你说了什么?为何你不曾救她?”
郑夫人惶惶然抬起头来,双目圆瞪,眸中却空落落的,同时通身抽搐,哑声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真的不是我……我……”
眼见她故疾重犯,阿笙岂肯罢休,当即使力掐她人中,逼问道:“你和方二夫人,究竟有何瓜葛?”
郑夫人大惊失色,奋力挥动四肢,她力气极大,竟猛将阿笙甩开,口中低声呜咽。传志怕阿笙跌倒,忙去拉他,郑夫人双手抱在前胸,一时无人搀扶,从椅上滚落在地,双眼上翻,涎水沿嘴角汩汩流出,全身战栗不止。她腿脚乱踢,红蕖立在桌边,垂眼瞧着,又退后些许,以弄脏裙角。传志扶好阿笙,见她纹丝不动,急道:“夫人总是这样,你可随身带着药物?我去倒水,你先将人扶起”
“我扶她做什么?”红蕖抱手冷笑,漠然俯视地上那人,又抬眼瞥向传志,娇声道,“传志,你答应过,要替我做三件事,可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欧阳修的典故,但这是架空啦所以就拿来用,请不要在意orz
☆、人间亦有痴如我
眼见郑夫人抽搐得愈发厉害,红蕖无动于衷,反提此事,传志瞠目结舌,便去抱郑夫人,哪想红蕖嗔道:“大笨驴,你难道忘了吗?才不过一日而已,就将人家忘得干干净净,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混蛋。”
传志半跪在地,一面按住夫人胳膊,一面掐她人中,连声安抚,得空方道:“救人要紧!你真的不曾带药?”
红蕖噗嗤笑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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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桌案:“师娘很少发病,我岂会有药?不过我倒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她两条长腿前后晃动,裙摆下露出嫩白的脚腕。
夫人不住挣扎,传志几要按不住她,正想问她是何办法,阿笙忽迅速抬杖,杖头一点夫人胸口,又手腕上甩,将长杖倏地架在红蕖颈间。夫人登时昏厥,红蕖不及躲避,只得僵直身体,乖乖闭嘴。阿笙冷道:“你找死。”传志将夫人搀到桌边,听他声音森冷,忽想:在樊楼时,魏二虎欺负阿笙,他也这样说,哎,红蕖姑娘和魏二虎到底不同,这样说,她要哭的。
红蕖却没有哭,只是咽口唾沫,随即抬起手指,轻轻敲打杖身,又握住杖头来回摩挲,笑道:“公子好狠的心。”她扭动腰肢面向阿笙,一腿曲起,脚尖踩在桌上,露出一只绣花的蓝色小鞋,鞋口往上,是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
阿笙只是冷冷迎着她眼睛,道:“想要威胁我,你还不够分量。你要我们做什么事,直说便是。”
红蕖一咬下唇,佯作讶然:“对啦,得是我师父那般修为,才能威胁公子呢。不过,这是我同那小混蛋之间的事,小女子只要他负责,可不敢要公子也做什么,公子不必担心。”
阿笙面不改色,手臂疾振,红蕖顿觉杖上一股劲力直灌而来,掌心剧痛,再难握住竹杖,而那股劲力丝毫不滞,随杖身猛逼向她脖颈。这是杀招!红蕖大惊,当即后仰,竹杖急追而至。她坐在桌上,本就难以脱逃,眨眼便躺倒在案,退无可退,便是想翻身避开,也再来不及,只得一声惊叫,抬手挡在面前。
看那竹杖来势迅猛,红蕖要命丧当场,传志不及细想,赤手便抓,阿笙早料到此处,左手也抬杖横来,将他当胸拦下。传志只得站定,生生看着那只竹杖将红蕖逼倒,又在她面前寸许处猛然顿住。
红蕖已吓出满身冷汗,却不觉那劲力再来,怯生生睁眼,呆呆看着面前杖头。阿笙这才手,漠然道:“老实点。”
红蕖咬唇,起身站起,垂手站定。
阿笙问:“你找上传志,是何居心。”
红蕖道:“他那样求我,连命都肯不要,我便想,这是个呆子,我要他做什么,他定会老实做,万一往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传志面上一红,又见阿笙眉梢挑起朝他一瞥,知其中嘲讽之意,只能讷讷不言。阿笙又道:“你跟南华剑是何关系。”
红蕖扁扁嘴唇,眼眶蓦地红了,委屈道:“师父师娘将我养大,我自是南华剑的弟子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阿笙提杖冷道,“别绕弯子。”
红蕖噘嘴,末了鼻中一嗤,瞪向趴倒在桌上的郑夫人,语含怨怼:“英雄盟会南华剑同南方盟联姻,师父要将二小姐许给周审川的儿子,二小姐不肯,师娘和少爷便帮她逃婚。师父自然大发雷霆,要我们将他兄妹二人找回来。哼,你道这贱人说什么?”她贝齿紧咬,愤然道:“她竟说什么‘时候来不及,莫误了婚期’,不如认我做义女,将我许过去,也是一样的。世上岂能有这样的事?她郑清宁是娇滴滴的小姐,不肯嫁便可不嫁,我杜红蕖就是贱命一条,要替她拾这烂摊子?大笨驴!”她话到一半,忽转向传志,嗔道:“我问你,若我这时候要你娶我,你肯不肯?”
传志大惊失色,连连摆手:“不不,我虽答应你三件事,但这事万万使不得!”
红蕖望一眼阿笙,见他神色淡漠,并无异样,又娇笑道:“那我要阿笙公子娶我,你可答应?”
传志忙道:“这怎可以!又不是阿笙许你三件事。”
红蕖秀眉微蹙,一跺脚道:“阿笙公子明说了是‘你们’为我做事,他自己要揽这活,为何不可?”
传志不知如何是好,阿笙已打断她问:“郑清宁与你是师姐妹?”
红蕖叹息一声:“你白白生得这样好看,骨子里却这般无趣,玩笑也开不得。实话说喽,我虽叫她爹一声师父,实则只是二小姐的丫头。哼,不过是住在山上的乡下门派,还端起城里斯文老爷的架子来,张口闭口要人家叫什么少爷小姐,他南华剑历来是这般脾性。听人说前任掌门,也养了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呢。大小姐又怎样,千娇万宠地养大,到头来不过是掌门人图谋武林地位的棋子,连嫁给谁都做不得主!”
这话似一块大石猛撞而来,传志胸口钝痛,恍惚中想:她在说我娘吗?
阿笙向郑夫人看去,略一思忖,按下心中猜测,转而对红蕖道:“你要我们帮你毁了婚约?”
红蕖眨眨眼睛,嘻嘻一笑,摇头道:“为什么要毁约?谁会心甘情愿当他南华剑的小丫头,而不肯做武林盟主的儿媳呢?”
阿笙将她面容审视片刻,勾起嘴角饶有兴味道:“正是,敢问姑娘究竟要我们做何事?”
红蕖娇滴滴笑道:“不是难事,我要你们修书一封给师父,就说暂留我和师娘住下,之后定会如约送至苏州。”此言一出,阿笙笑容顿敛,闭口不答,红蕖舔舔嘴唇,凑他面前,悄声道:“哎,你猜错了是不是?才不要你们帮我那未来的公公登上盟主宝座呢,我啊……”她瞟眼传志,忽有些羞赧似的,垂下眼睛幽幽道:“在嫁人之前,我也想过几天自由自在的快活日子,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她身上淡淡幽香飘进鼻中,阿笙冷哼一声,答道:“你大可一试。”
红蕖眼睛一亮,连连拍手,倒像个小姑娘似的又笑又跳,拉过传志胳膊,娇声道:“大笨驴,你可要好好陪着我呀,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回头便跟公公说,说你欺负我。”
传志本在想母亲的事,回过神来发觉她柔软的胸脯贴在身上,香气环绕周身,登时面红耳赤,忙将她推开。阿笙不理二人,自行取出纸笔砚台,正欲研墨,却停下问:“郑掌门现在何处?”
红渠道:“今日午后的船,师娘同他约在码头。”
阿笙又问:“今早没船?”
红蕖回想道:“早上是小师弟去的码头,说只有一艘船,却不知是哪家公子的,不载旁人。肯渡人的船,要到午后才走。”
阿笙凝神思索片刻,撑着竹杖起身:“既要扣下你二人,我还是亲自同郑掌门说去。”
传志诧道:“我们扣了他夫人,他岂会罢休?你岂能自己去?我陪着你……”
阿笙摇头:“不必,你留下照顾师叔和郑夫人。”
传志急道:“不行!郑掌门那般脾气,你一人岂可敌得过?红蕖姑娘,我答应你别的事可好?我这便将你二人平安送回……”
“不行,”阿笙抬眼看他,目中波澜不惊,淡淡道,“郑夫人的话还未说完。”
传志无言以对,本想说来日方长,往后再说也无妨,心中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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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此刻放了郑夫人回去,等她神如常,有所防备,再想逼她说出实情却是不易。他明白阿笙自有计较,只得温声道:“你小心。”
阿笙冷哼一声:“我又不是你,求个药也能将自己糊里糊涂卖了。”
传志面露窘迫,不再多说。待阿笙走出门去,红蕖奇道:“你俩真是好得很呢,我原先只当他肯为你死,这下看,你对他倒也关心。你们又不是兄弟,难不成……是夫妻?”
传志给郑夫人披件外衫,面对床榻坐下,摇头道:“不是夫妻,只不过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不过你适才问我能不能娶你,我却想,阿笙若是女子,我定要娶他;你又问阿笙能不能娶你,我便想到若哪天他要成亲,我定伤心得很。”
红蕖一时无话,瞪圆眼睛怔怔瞧着他,半晌方柔声道:“那你们确是夫妻啦,虽说人家的夫妻都是男人和女人,我看两个男人也无妨。只要心心相印,肯为彼此去死,那就是夫妻了。哎,大笨驴,你怎能在遇到我之前,就先有了心上人呢?若是没有阿笙公子,我定要求你带我逃婚了。我们结成夫妻,每日里恩恩爱爱,相濡以沫,生一堆小娃娃,教他们读书、习武,再养一群小鸡小鸭,岂不是很好?等我老了,还叫你大笨驴,那时候我就老成这样了,你看!”她将两只眼角向下拉,扁起嘴,学那老婆婆的口吻笑道:“我说,‘大笨驴,我又想起来那一天啦,你给人家从店里扔出来,打个滚,扑扑楞楞的,哈哈,像个驴打滚’,你就说,‘太丢人啦,你不要再想,你想想我很好的时候’,我就摇摇头,说‘哪有哪有啊,大笨驴,你从没有很好的时候呢!你是个又笨又呆的小混蛋’,你瞧怎样?”
传志哈哈笑道:“你学得真像!”
红蕖咯咯直笑,末了两手撑在脸上,惆怅道:“大笨驴,以后我都叫你大笨驴,好不好?”
传志点头:“你喜欢便这么叫吧,我确是不大聪明。”
红蕖又道:“你不要叫我红蕖姑娘,你叫我小红,好不好?”
传志点头:“‘小红’?这倒是很可爱。不过红蕖也很好听。”
红蕖嗔道:“小混蛋,你怎么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待别的姑娘,也这般好,是不是?”不等传志回答,她又忙道:“你心里喜欢阿笙公子,对别的姑娘,肯定都是一样的。哎,你真是小混蛋,人家不知道你心里早有了别人,见你这样好,都要喜欢你的,到头来你却不肯要人家,那怎么办?”
传志愣住,细细想了半晌,方犹疑道:“为何喜欢我?我下山之后,就只和阿笙在一处了。便是同你也不曾说过什么话,你并不知我究竟是何人,岂会喜欢我?我见过很多人,一开始都以为他们是好的,结果他们却是坏人。一开始觉得谁好,便喜欢谁,那当不得真。”
红蕖嘻嘻一笑:“你只喜欢过一个人,便这样懂了?”
传志答得理所当然:“我一开始喜欢阿笙,只因为他很好。而后来我们在一处久了,知道他脾气很怪,总是笑话我,昨日我们还吵了架,但我反倒更喜欢他了。”
红蕖撇撇嘴,鼓起腮帮子道:“也不尽然,从来没有人待我好,如今要是有人同我说一句,‘小红你真可爱’,我便会喜欢他,谁管他是好人坏人呢。”
传志笑着摇头,说这是孩子脾气,红蕖气冲冲骂,说他才是孩子气那个。她娇媚可人,眼角眉梢别有风情,传志初时还会脸红,聊得几句已习以为常,他心无旁骛,并不觉这般亲昵有何问题。足足聊了一个时辰,红蕖才揉着眼睛说倦了,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传志亦给她披上薄毯,又给岑青擦洗脸颊手足,坐在床边等阿笙回来。
直到天色昏暗,仍不见阿笙踪影,传志愈发不安,然屋中尚有三人,哪敢就此离去?只得来回踱步,担心不已。如此徘徊许久,忽听有人轻声叩门,传志也不细思,立刻打开房门,不想面前空无一人。他暗道不好,匆忙回身看向床榻,忽觉背心一寒,似是刀尖抵在身后,只听来人冷道:“岑青在哪儿?”
这声音脆生生的,倒像是个没长开的少年人。
传志并不答话,右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正寻思该怎样转身制服他,那人未拿刀的手忽从他背后探出,似想捂他口鼻,传志眼疾手快,一把攥住那只腕子,右脚前跨略一躬身,左手后探抓他腰腹,欲将他从身后扯起。不想此人娇小轻盈,他使出十二分力气,不过用上一分,便把那人高举过肩狠狠向前摔去,自己亦打个踉跄,竟觉头晕目眩,再难站立。那人从地上爬起,一拍双手,又在桌边郑夫人、红蕖面前挥挥袖子,方得意道:“这可是最了不得的迷药,你且睡一会儿吧。”
传志身体疲软,拔出长刀撑在地上才不至摔倒,眼前模糊一片,依稀看见那人走向床榻,手中提着一把匕首掀开帷帐。
他要杀了岑叔叔!迷蒙中思及此处,传志勉强抬起左腕,在刀上狠狠一划,钻心的剧痛令他清醒些许,便暴喝一声,挥刀向那人砍去,腕上鲜血淋漓,顷刻染湿了他的衣袖。
那人想是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惊叫一声跃开,伸长胳膊胡乱挥动着匕首。
传志扑至床前,看岑青并无大碍,抱着刀坐倒在地。那迷药委实了得,他甫一发力,便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似的,四肢麻木不已,初时手腕尚是剧痛,此刻却几要感受不到。眼皮沉重,他已无法抬起左手,只得缓缓松开握紧刀柄的右手,掌心越过刀镡滑至刃上,再度握紧,拳中鲜血汩汩流下。十指连心,疼痛使脑中有了一瞬间的清明,传志哑声吼道:“不许,不许靠近。”
那人叹息一声,在他面前蹲下,撑着双颊道:“我从不杀人,只是想救走岑青而已,你何必这样?”
救?传志脑中混沌,抬眼看去,这少年人面目清秀柔美,五官巧,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阿笙?”不对不对,怎会瞧见阿笙呢?阿笙腿脚不便,这人却行走如常。他这样想着,又见那人在面前挥挥袖子,无奈动弹不得,终究还是昏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睛,先看到的,便是一张冷冷清清无甚表情的脸。“阿笙?你怎”传志说着便想坐起,才发觉自己躺在床上,登时想起前事,急道,“岑叔叔给人带走了!我,我没能……你何时回来的,可有受伤?我一直在等你,还当你出事了,结果却……”
阿笙冷声打断:“我知道。”传志还欲再说,阿笙已一把将他按倒,掖好被子:“从未见过跟人打架,反把自己伤成这般模样的。”
传志一愣,忙抬起手来。右手掌心和左腕已涂过药,给严严实实包扎好了。他笑道:“不妨事。你已将那人抓住了?岑叔叔可还好?”想到此处,又环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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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显是另一间房了,忙道:“岑叔叔在何处?你陪着我,谁来看着他?”
阿笙挑眉:“我会做这般顾此失彼的事?”传志讪讪一笑,连声道怎会怎会。阿笙瞥他一眼:“不必担心,有人陪着他。”
传志喜道:“可是云姨?想不到她当真来了。我还不曾见过这救命恩人呢!”说着又要起身。阿笙不得不再将他按下:“迷药还未散尽,你先歇息片刻,再去不迟。”
传志说好,放下心来乖乖躺好,问他岂会去那样久,可是出了变故。阿笙摇头,原来这日他前往码头,确实见了南华剑派诸人并道明来意,郑竟成自不肯答应,当场拔剑击来,他堪堪躲过十数招,道出清欢清宁名字,双方这才停手。末了阿笙以兄妹下落换得郑夫人陪行,又承诺护她二人周全,郑竟成方才松口。
传志奇道:“你怎知他兄妹下落?”
阿笙淡淡一笑:“我只说前日在京城见过二人,他自会派人去找。”
传志道:“那已是几个月前的事了,他二人岂会还在京城?”
阿笙低叹一声,面露无奈:“若是找不到人,便要怪我不曾将那两人拴在京城?”
传志这才了然,笑道:“是了,想来郑掌门也不怎聪明你为何不一早先告诉他此事?郑掌门那样厉害,过起招来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危,真的不曾受伤?”说着便抓过阿笙胳膊想看他是否受伤。怕他动作大了伤口挣裂,阿笙起身坐在床侧,靠他近些,方道:“你手里有赌赢的筹码,一点一点亮出来方是长久之道,这是其一。不同他过上几招,他岂会放心将妻子交给我们?这是其二。大堂之上,他并非当真有杀人之心,而是想同我过招罢了,想来此人是个脑袋不怎灵光的武痴,我送上门去,岂有不打之理?”
传志叹道:“话虽如此,却也太过危险。”想到昨日那番场景仍心有余悸,他倾身向前,自背后将人揽在怀里,低声道:“我知你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你也不需我担心,但今日我等了那样久,却不见你回来,好不容易听到有人敲门便以为是你,这才着了道。”
阿笙一动不动任他圈着,冷道:“你自己呆笨,反要怪我?”
传志一笑置之,又问他后来怎样。阿笙问他:“杜红蕖说今早有艘船,你可还记得?”传志点头,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事。阿笙道:“想来付九渡江,便乘了这艘船。”
传志惊道:“不说是哪家公子的船,不肯载旁人吗?九叔岂能上去?”
阿笙沉吟道:“我在码头打听此事,确有人见过一独臂拿刀的汉子上了那艘船。付九体貌不同旁人,想来不会看错。传志,他不告而别,也许不单因为怒气,而是另有原因。”他稍作停顿,侧头看着传志:“他有事瞒着你。”
传志垂下眼睛,将他抱得再紧些,默然不语。
阿笙握上他的手,片刻后又低声说:“另有一事,你也该知道。”传志喉中模糊应了一声,阿笙方道:“罗成这两日也不在客栈。小二说,他只有每日同你吃饭时才回到店里。”
传志身体蓦地僵了,呆呆睁大眼睛,而后紧胳膊,慢慢低下头去,将脸埋在阿笙颈间,始终不曾作声。
正在这时,忽听房外一阵脚步声匆匆而至,来人一把推开房门,嚷道:“那妇人要醒了,你要问话便你们在做什么!”
传志抬眼看去,蓦地睁大眼睛,瞧瞧他,再瞧瞧怀里这个,不禁呆若木鸡:竟会有两个阿笙?不不,身边这个才是阿笙,门口那个,是那想要谋害岑青的人!清醒未久,他脑中尚有些混沌,一时忘了说话,也忘了松开这个,只傻乎乎瞧着那个。
那少年已涨红了脸,抬手遮住眼睛背过身去,怒道:“不要脸!无耻!混蛋!”
传志眨眨眼睛,再眨眨,暗想:这人脾气不大好,怎能胡乱骂人。倒是阿笙将他手臂拉开,说:“这是筝儿。”
“筝儿?”传志傻乎乎看向那人,他长发束起,一袭利落劲装,分明是个漂亮的少年人,“筝儿不是你妹妹吗?”
少年转身,横起秀眉骂道:“谁是他妹妹了?便是曾经叫过他一声哥,眼下也不再是了!天下间的兄妹总要分开,我早就没有哥哥了。”
这把柔嫩清脆的嗓音听在耳中,又想到她轻盈如燕的体态,传志这才明白过来,不由看向阿笙。他知晓阿笙对筝儿始终心存愧疚,听她说话这般不客气,只怕阿笙伤心,见他双目低垂,面容沉静,便有些心疼,本想劝上一句,却想到另一事,温声道:“原来那人是你,我还当你是坏人,真对不住。”
提到此处,秦筝像只给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手叉腰指着他骂道:“对不住个屁!哪有你那样吓人的?二话不说就把刀往自己身上招呼,你是傻瓜吗?那把刀利得很,若非中了迷药使不上力气,只怕两手都要废了!你让我差点就成了坏人!云姨要是知道我把好人当成坏蛋,还让好人受了伤,定不肯饶我,都是你的错!我还从未见过这等不要命的人,天下间要都是你这种傻瓜,做大夫的不得累死!”
传志失笑:“是我不好,应当先问过你的。”他同阿笙相处日久,给人这样讥嘲也毫不生气,秦筝见他语气温软,满是讨好,心中却不大舒服,冷哼两声抱起手道:“我把你治好了,咱们两不相欠秦笙,你不说那妇人一醒,就要我找你吗?她要醒了,我找过了,我走了!”
她来得匆匆,去也匆匆,甩手便走。房门砰然摔上,传志窘迫道:“我哪里说得错了吗?”
阿笙摇头。传志笑笑,翻身下床,拉过他手道:“不容易能见到你妹妹,她却那样说话,你很难过,是不是?不要难过。”
阿笙垂眸,看看他缠满棉布的手,翻个白眼:“先顾好你自己,再来管我的事。”他不过出去几个时辰,再回来便见这人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幸好秦筝瘦弱,不及将岑青负起逃跑,才赶快给他医治,否则只怕此刻还未醒来。传志只得赔笑,闭口不言。
郑夫人与红蕖内力不比传志,此时方从桌上悠悠醒转,一睁眼便见阿笙传志坐在面前,皆面露茫然。阿笙看着夫人,开门见山:“夫人,你的话还不曾说完。”
郑夫人一手按在太阳穴上,茫然若失,喃喃道:“我这是……”
阿笙不为所动,指尖轻叩桌面,漠然道:“十八年前二月十一,夫人究竟身在何处?”郑夫人肩头一颤,瞪圆双目,呆呆望着他。阿笙又道:“夫人若是不舒服,这里恰好有大夫陪着,不必害怕。晚辈只想知道,二月十一那日,您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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