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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梁白开
传志应了,悄没声跳入院中。此处想是这家人的后院,曲径通幽,草木繁盛,也不见人迹。他不晓得江南园林移步换景、含蓄层叠的好处,只觉处处都是路与门,走得片刻,便听人声渐响,匆忙掠入假山后。听脚步声似是两人,一前一后,传志自石缝中偷偷看去,当前那个一张白净面皮,五六十岁模样,头戴布巾,身穿绯色锦袍,足蹬云头履,腰束金饰革带,另挂了只银鱼袋,像是个读书人,后一个短衣劲装,始终低着头,传志瞧不清他面目,却觉得似曾相识,见他长臂如猿,行走矫健,应是习武之人,怕给他发觉,当即屏息凝神,一手捂上岑青鼻息。他自知无应变之能,趁此时将周遭山石草木一一记下,寻思脱逃之计,以防变故突生。
好在那两人在游廊中停下,并未走近。传志耳力颇佳,只听前一人道:“昭儿此番拜平江军节度使,调离开封府,咱们已连输两招,他怎有心情来游山玩水?眼下又做出强抢民女这种混账事……昭儿爱玩,你怎也跟着胡闹?”
武者道:“刘大人还请放心。王爷心思缜密,非你我可妄测。此番亲临苏州,不过是想亲眼瞧瞧他谋略多年的大局。现今已有八成把握,如若事成,便可坐渔翁之利,扭转乾坤。”
那刘大人一捋胡须,冷哼道:“自从结交了你们这些江湖草民,昭儿做事就愈发偏邪,若非如此,到手的皇位岂能丢了。新皇继位以来根基渐稳,这次再出差错,哪还有五年可等?”
武者拱手:“是。”
刘大人叹气,拂袖道:“安排在翠微阁吧,你们自己派人守着。切莫让人找出把柄。”
武者应声,行礼退下。刘大人在园中徘徊片刻,也自去了。传志方从假山后出来,他对朝堂事一概不知,自猜不出刘大人身份,什么“平江军”、“节度使”也都听不明白,只因他们提到“苏州”,便暗暗将这些话记下,想要回去说给阿笙听,他定然听得懂不经意思及此处,他负着岑青,立在江南怡人的园林里,忽的愣住了。
他一时紧张,竟忘了阿笙不在身边。
阿笙不在这里,阿笙在山底下。
传志心中一酸,忙压下眼泪,继续找适合藏身的隐蔽之地。过不多时,摸到一处破败矮小的柴房,见门上落了锁,附近草木荒芜,地上也无足迹,便运起青石山步法,轻轻巧巧落至门前,拔刀削断锁栓。甫一推门,尘土潮腐之气扑鼻而至,呛得他几不能呼吸,再走一步,又撞了满头蛛网,也顾不上擦。他将门掩好,待眼睛适应了房中昏暗光线,方看清这屋里堆满各色杂物,墙板房顶皆已腐坏。传志看看岑青,暗道一声对不住,脱下身上外袍铺在门后,将人放下,遂挽起衣袖,搬开几样朽烂的箱子、桌椅,腾出小片空地。见屋角有些干草,不敢多拿,抱了些许铺在地上,回身抱起岑青,把自己外袍裹在草上,再将他缓缓放下,又将拿开的杂物小心将他掩上。做到一半,忽想到什么,从怀里取出一枚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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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搁在他手心,暗想:若岑叔叔中途醒了,不知身在何地,摸到这枚铜钱,便知是阿笙所为,不至于慌乱。又解了腰上水带,放他颊边。
拾一番过后,见乍一眼已瞧不出房中有人,方退出去,将锁头挂好,虚虚合上,遥遥看去与锁着无异。这才悄声按原路回去,他生怕出了差错,便加快步子,只盼早些与红蕖碰头,尽快找到素云,以多生事端。这一路小心戒备,加之他轻功本就了得,似出入无人之境,并未给人察觉。待回到巷中,红蕖已将脸上污泥洗去,提着包袱倚在墙上。
乍一见传志灰头土脸跳下墙来,红蕖先是一愣,遂掩嘴笑道:“大笨驴,你这又是到哪里打滚啦?”
传志哪会在意,急道:“你可想出办法了?咱们怎么找云姨去?”
红蕖拍拍手中包袱,秀眉一挑:“那是自然。”
传志大喜,催她快些。红蕖不多解释,拉他钻进巷子深处,扔过来一只布包,背过身去要他快些换好。时候紧迫,传志便不多问,抖开包袱才发现这衣裳与他惯常穿的不同,上头是件白色长袍,外套青麻布的对襟褂子,下头是条宽腿长裤,裤脚绣了道五花纹,这并非中原汉人装束。不禁讶然,再看红蕖,她脱下外袍,里头却是蓝棉布的衣裤,衣襟、袖口、裤脚都绣着花纹。她正低头系一条花围腰,也是斑斓夺目。传志不知她葫芦里卖些什么药,将衣裳穿好拉展,默默等着。红蕖系好围腰,摸出两枚银耳坠扎上,那坠子足有她半张脸大小,几乎垂到肩头,末了,她取出两条布巾,要传志低下头来。传志瞧那东西要裹在头上,便微微俯身方便她摆弄,又问:“这是做什么?”
红蕖娇笑一声:“你要找那天下第一神医,恐怕只有两个法子。”连夜赶路,传志身上、脸上都是汗水尘土,脏得很,此时靠得近了,却嗅到红蕖颈间幽香,他暗暗称奇,心道女孩子确是不大一样。红蕖也不等他问,继续道:“要么,你带着病人去找她治;要么,你守着病人等她来。”
传志诧道:“那怎可以?三日已过,岂敢再拖?若不是筝儿给叔叔喂过药,只怕连这时……”
红蕖已给他裹好头巾,退开一步打量再三,嗔道:“我何时说要傻等?便是你肯,我还不肯哩。八月十五在即,我可不要再耽搁了不行不行,现在你不过黑些、脏些,瞧起来还是从前那个大笨驴的模样,我再给你添些东西。”说罢从包袱里取出一只小匣子,匣子里装了浆糊、棉絮、胭脂等物。她蘸一指浆糊,细细抹他脸上,道:“那些人知道你我带了病人,一旦进城必急着找大夫,这时恐怕早在各处医馆等我们自投罗网。哼,偏不如他们愿,谁想到咱们不找大夫,却要大夫自己过来?你怎这样瘦?还得再穿些衣裳,再胖一些。”传志脸颊给她涂了厚厚一层浆糊,也不敢说话,静静听着。红蕖前前后后忙了一阵,方才拾自己,笑道:“你那手劈空掌,眼下练得如何?”
她眼珠溜溜地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
过不多时,两人背着行李从巷中大步迈出,瞧在旁人眼里,一个是面黄肌瘦的苗疆姑娘,一个是黑胖壮实的苗疆小伙,怕谁也猜不出他二人原本模样。红蕖挽过传志手臂,附耳低言:“可都记清楚了?”
传志点头,又问:“当真不会害人性命?”
红蕖稍一跺脚,啐道:“你还要我说几遍呀?”她双足□□,嫩白脚腕上系了一串铃铛,随这动作叮咚作响,衬得嗓音也清脆动人。传志摸摸鼻子,不再追问。
两人大摇大摆走进集市,正是午后最热闹的时候,道旁小贩叫卖不绝,卖吃食的、磨刀的、挑杂货的,还有撂地作艺说书的、唱小曲儿的、玩杂耍的,看得传志眼花缭乱。红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一处空地,从包袱里拎出块蓝印花布就地铺好,摆上她那只小匣子。传志站在背后双目低垂,一手抱着胳膊,试图将内力梳理聚拢。青石山内功讲求气韵流转,随心所欲,练劈空掌本不难,只是他从未于大庭广众之下撒这等谎,心神不安,便有些吃力。他两人打扮惹眼,引得路人纷纷注目,红蕖见聚了三五人,便将手腕一举,腕上银镯相碰而铮铮乱响,遂道:“各位阿哥阿姐,我哥哥妹妹俩是苗疆人,头一次到你们中原来见识这花花世界,实在是看得眼睛都花啦!”
她经过一番打扮,原先的美貌怕只剩一分,然嗓音清亮,说起话来唱歌似的,也引得不少人驻足。她又扭动双足,笑道:“只可惜我俩人玩过了头,将身上银钱花得一干二净,连回家的路都凑不到,阿妹我想来想去、想去想来,只好来向各位好阿哥好阿姐讨些盘缠。我们苗疆人最讲求信义,你们中原有句话,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阿妹我听过一次便记得了,因而我俩跟各位讨钱,不能白讨,我俩从苗疆带了一味膏药,只要抹上此药,再以我阿哥的手法医治,莫管你是头痛脑热、腰酸背疼,就是女子们生不了娃娃,也能治得好!各位想给钱的,先带个病人来,待我阿哥给你治好了,便给上一二银钱,全看你的意思,阿妹我不嫌多不嫌少,在此先谢过啦!”
传志听她口若悬河,满口胡言,只觉双颊发烫,将脸垂得愈发低了。好在他那黑胖脸蛋不是真的,谁也瞧不出他脸红得厉害。
路人听罢,几个摇摇头散了,爱瞧热闹的还留着,当中一个吹声口哨:“小姑娘是骗你阿哥的吧?你说那药能治病,就是给我抹了,一时半会儿的,阿哥岂知道是好是坏?不如阿哥给你指条路,瞧你长得瘦瘦小小,不怎好看,这把嗓子倒好听得很,你们苗疆人都会唱歌,打这条路走到头,过了桥,有的是青楼歌馆,你去打扮打扮唱上几天,不出一个月,路就到手咯,说不定啊,还能寻个好这口的如意郎君呢!”
他口吻轻浮,听得其他几人哈哈大笑。红蕖也不恼怒,幽幽瞅他一眼,娇声道:“谁说不知道治不治得好?阿哥你来试试,保准药到病除哩!”
那人给她软绵绵一瞧,竟觉得腰间酥麻,低声骂了句小妖。人道苗疆民风剽悍,女子个个泼辣大胆,爱上哪个男人了,便是使毒、下蛊也要弄到手,想来不是空穴来风。他双唇一抖,不再说了。倒是另几人也开始口出污言,戏弄红蕖。传志初时尚不以为意,听到后来,方觉这些人无礼至极,上前一步将红蕖护在身后,怒道:“你们不肯信就罢了,为何要欺负她!”
他鼓鼓囊囊穿了好几套衣裳,衣襟绷起,似生了一身横肉,此时横眉竖目,只瞧得那几人缩起脑袋唯唯诺诺,当即一溜烟散了。红蕖低叹一声,抓过他手腕,柔声道:“这些人都是地痞流氓,不过讨些嘴上便宜,还能真拿我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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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他们吓跑了,谁来看咱们卖药?”
传志说声对不住,低声道:“是我不好,我只是……哎,都怪我想不到什么好法子,要你受这些委屈。他们说你不好看,并不是这样,你分明好看得很。”
红蕖眨眨眼睛,忽的甩开他手,背过身骂道:“大笨驴,明明是你欺负我!”
传志不明就里,正待要问,她已再次开声吆喝起来。传志静静瞧着她,暗想:她眼睛也很好看,在阳光底下,竟亮闪闪的。
亏得红蕖吆喝叫卖,不多时已再度聚起人来,听她将那膏药吹得天花乱坠,却又怕她苗疆人身份,不敢上前。红蕖不急不躁,扫视一周,在人群里瞅见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向他信手一指,娇声道:“这位大爷,你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我要阿哥当众给你医医,也不银钱,如何?”
那老头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红蕖挑眉笑道:“你要不肯,我再找个人就是了,不过我家这膏药不多,阿妹我也只给那一人白试。旁人再想要,多少得给些银两,要是不给……阿哥,”她回头瞥眼传志,“咱们苗疆人也不好欺负,是不是咯?”
传志点头,暗道:这骗人的事情,说多错多,我还是不作声的好。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哪个好事的吹声口哨,将老头一把推了出来,喊道:“老爷子就给这小姑娘看看嘛,你这不全身都是病?要是真有那么神,你不赚大发啦!”不待老头搭话,红蕖已一把抓住他手腕,装模作样地摸他脉搏,问道:“你是腰背不好,还是腿脚不灵便呀?”
眼看拒绝不得,老头瞧瞧她,又看看传志,倒像要做什么上刀山下油锅的事一般,咬牙道:“我老头子这膝盖啊,一到阴天就,就疼得厉害,路都走不得。”
红蕖要老头坐下,将他裤腿挽起,曲起食指在他膝上敲了三下,又摸着下巴作沉思状,摇头晃脑,口中喃喃低语,旁人也听不清她说些什么,都满脸好奇,人聚得愈发多了。传志支起耳朵听了片刻,暗忖那兴是南华剑心法,便不再刻意听了。一套心法快要背完,红蕖方一拍手道:“治得了治得了,你这病怕有好几年吧?只怕一次治不好,不过只消多治几次,便可痊愈。”
老头喜道:“真的?唉,确是有好几年了……这难受的呀,雨天只能躺在床上,不过我一把老骨头了……”他絮絮叨叨说了半晌,红蕖半个字也不曾听,从那小匣子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罐子。传志只知那里装了黑色的泥状药膏,并不知究竟是何物。红蕖将药膏在老头膝上抹开,退开道:“这下就看我阿哥了,我家的药膏厉害,三分靠药,七分凭手,没有阿哥医治,药效可要打个折扣哩。”
传志心道对不住,上前将手掌按着他膝盖,凝神将气韵在体内流转一周,待内力通畅,便渐渐聚至掌心。阿笙教他劈空掌时,要他懈肢体、聚心神,行云流水量力而行,却不可发力过猛,要发自如,以损伤自身。初时他不知掌控,内力挥出几次便气息不畅,脸色刷白,阿笙便骂他空有一股蛮力,笨得像头牛;再后来他每次练功,阿笙总守在一旁,稍有不慎便要嘲讽几句,这毛病才慢慢改过来,内力甫一到掌便可堪堪回。眼下传志稍稍发力,掌心变得火热,将膏药缓缓化开,暗想:原先我练功时,阿笙总在我身边坐着,我还当是巧合,我那时真傻。
内力流入体内,那老头一声惊呼,喊道:“热了热了!热得很哩!”红蕖嘻嘻一笑,抬眼一扫众人,咂了咂嘴。传志却想:我将内力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还骗他说能治病,阿笙要是知道,会不会骂我?
膏药中不知有何物,过不多时,老头又叫:“凉了凉了!怎又凉了?小伙子好生厉害!”
传志一心想着阿笙,手下已驾轻就熟,不必刻意控制气息。快要手时,忽想到阿笙那两支竹杖:这套功夫讲求发自如,阿笙将气力灌入竹杖,以此可挡刀剑;若是灌得多了,可还能回来?内力离了身子,粘着于物还不曾散开,兴许得回?竹杖要是可以,肉身又如何呢?他想得出神,不自觉聚拢五指,却给红蕖在肩上一拍:“这便够啦,咱们还得治别人呢!”
传志茫然起身,潜心思索,浑不知那老头又跳又笑,连声说好,红蕖要他过几日再来治,再逢阴雨时节,便不碍事了。余人不知其中原委,都以为此药立竿见影委实有效,这才一哄而上。红蕖要他们排成一队,同对那老儿一样,个个望闻问切虚张声势一番,抹上药给传志医治;若对方是个妇人,不好有肌肤之亲,便要传志隔上寸许,凌空而治,旁人见那妇人也道体中忽冷忽热舒服得紧,更是连声称奇道绝。不多时便排了半条街长。传志一面思索内力发之法,一面借各人练习,这次何处做不好,轮到下一人时便稍加调整,一二十人摸索下来,愈发顺心应手,竟可将内力回一二。
红蕖暗暗称奇,只当他内力深不可测。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人群仍不见少,传志也面不改色,红蕖却惴惴不安。她本想用这法子引那天下第一名医现身。但凡是个大夫,听到有这般神药,都想来看看才是,上门求药也好,拆穿把戏也罢,然迟迟不来,却是何故?她不禁焦急,起身在人群中细细搜寻,忽见三人朝这边大步迈来,皆黑衣劲装,为首一人身形瘦得厉害,体态修长,足有八尺来高,似一条细长竹竿,双眸凌厉逼人,背上还负了把长弓。两人视线迎上,红蕖心中一凛,却不避开,软软一笑,又回身给病人抹药。
她不认得那人是谁,却认出了他的衣裳和弓箭。
三人径直而来,停在他们面前。红蕖笑道:“这几位阿哥要治病,还请明日再来罢,眼看天色将晚,还有这么多人,我俩也要休息的。”
那人眯起眼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看向传志,冷哼一声道:“你二人何时进的城?”
传志看到他腰间箭壶,袖中手指骤然攥紧,体内气息混乱不已,只能强行按捺,默不作声。红蕖退后两步,拉过他手,怯生生道:“前几日便到了,昨日花光了银钱,今日才想到卖药。”
那人冷笑,上前一把捏住她下巴,将另一手食指舔湿了抹她脖颈。传志双目一瞪,上前便要拦下,另两人却已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他双肩。红蕖并不挣扎,几要哭出来:“阿哥,阿妹我虽是苗疆人,却从不曾在你们这里做什么坏事,还,还求阿哥莫要,莫要……”
那人瞥一眼传志,见他双目几要冒火,笑道:“这是你哥哥?倒很宠你嘛。”他回手,见指尖上并无任何痕迹,并不像是易容。他认得红蕖,知她是个美丽白嫩的姑娘,和眼前这瘦小黝黑的异族少女全无相似之处。再看传志,也瞧不出有何破绽




长恨刀 分卷阅读72
。然而他还不甘心。
那个必须要杀掉的人,从他手下逃跑了。
他在四周巡视两圈,一脚踢开地上的匣子,里头的药罐洒了满地,再无其它。
路人都散开了,躲得远远的,又好奇这对兄妹招惹了什么人,不肯完全散去,聚在一起悄声看着他们。
那人又问:“只有你两个?”
红蕖点头说是。
“住在何处?”
“秦淮河岸边,那儿有家破落客栈,叫……叫兴来的。”
他望一眼押着传志的两人,其中一个沉思片刻道:“确有这家,小生今早带人过去时,说这两日不曾有人入住。从城北门到秦淮河畔远得很,他们带个半死的人,一路上定会留下踪迹。”
红蕖装作听不懂,道:“哥哥不信吗……要不,阿妹我带你们去看看?”
他冷笑一声,挥手示意他们放开传志,又从其中一人腰上拔出刀来。传志低着头,身体不住战栗,似是害怕。这人二话不说,一刀猛向传志劈来。
嘴可以说谎,身体却不会。
只要是用刀的人,有点血性的武林中人,便是不想接他这刀,身体也会快一步出招。
只要出招,不管是躲避,还是迎击,他都可以一眼认出来。
昨日他在树上,居高临下,将这几人武功路数瞧得一清二楚。他自信绝不会出错。
然而传志并没有出招。
传志没有动,长刀自左肩劈向右腰,鲜血乍溅。传志一个踉跄滚倒在地,抱着胸口蜷成一团,咬牙闷哼。红蕖大惊,一把上前,两手死死按着他伤口,连声哭道:“不要,不要……大、大……阿哥,阿哥!”
那人不为所动,垂眸思忖片刻,回身离去。另两人也自跟上。
传志胸口衣衫被鲜血濡湿一片,口中已说不出话来。红蕖哭得声嘶力竭,却束手无策,只能不断叫着他名字,怕他昏死过去。路人不知何时全都散了。天色将晚,周遭商铺见状早已关了门,一时只有红蕖不住抽泣的声音。
过得片刻,有双绣花红鞋在她面前停下了。只听来人笑道:“你不是有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神药吗?怎不给你阿哥用上?”
红蕖怒道:“干你何事!”
“当然干我的事,”那人俯身,一股药草香气扑鼻而来,“谁叫我是大夫呢。”
红蕖脸上泪痕未干,惶然抬起眼睛,只见此人面若桃花,眼波婉转,竟是个美艳妇人。
作者有话要说:[1]这里的官制制度还是以宋朝为基础。不过宋朝官制太过复杂,很多资料我没有看懂,所以不可当真,毕竟是武侠设定,朝廷是个背景。所以除非必要,别的都省略不谈,以出错。
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设定方面的解释,应该都是会影响到行文的背景,是我个人的一些理解+脑补。废话很多,只看方括号里的内容就可以了 amp;amp;gt amp;amp;lt
【请不要当作历史常识】,【请不要当作历史常识】,【请不要当作历史常识】。
这个以宋朝为背景设定的架空时代,地方行政区划有路府州军监之类,南京在当时称作江宁府,是江南东路的首府。【江宁府长官在这里称作知府】。类比过来,“江南东路”可看作一个大省,江宁府是省会,州则是其它市。知府官员的品位要求文臣朝官以上,武臣刺史以上,位稍尊于知州。宋朝有套官职差遣制度,比方王安石“授臣观文殿学士、吏部尚书、知江宁军府事”,知江宁府是“差遣”,即实际担任的职事官;吏部尚书是“官”,用于定品位和俸禄;“观文殿学士”是“职名”(这里如有理解错误还请指正)。刘大人没设定“官”,【穿红色大概是中级官员,四品左右,佩戴金饰革带,腰上挂了银鱼袋】(按理说他应该穿常服,但常服似乎是白色黑边,为了凸显人物身份,就改了设定。至于武林人士穿什么就不在这个体系里啦,爱红红爱白白千金难买我高兴 amp;amp;gt amp;amp;lt)。
州有格的区别,都督州、节度州、观察州、防御州、团练州等,这些等级是可以变动的,各州长官多为文官担任,也可以由亲王宗室挂名。苏州是节度州,所以长官就是节度使。【平江军节度使掌管苏州】(并非前文提到的苏州城,而是更大的地方,包括今常熟、昆山等地),王爷授平江军节度使,是将他从开封外调,亲王是爵位,节度使是具体的工作,两者并不矛盾,也不算是王爷失宠(宋朝一些亲王也会授节度使、防御使之类的职位,不知道是否真的会离京外任)。【王爷从开封到苏州,要经过江宁府,江宁知府要负责接待。传志听到的对话大概是这个意思】。
之后可能还会涉及一些官职,我会再补充。虽然一直以架空的名义来绕过历史常识方面的错误,但如果有问题太大的地方,还请指正。
[2]苗疆衣物参考苗族服饰。不过这里并不是指苗族。
☆、道是无晴却有晴
不待红蕖作声,那妇人已探手去扯传志衣襟,想看他胸前伤口。传志头脑昏沉,勉强睁眼,只依稀瞧见有人靠近,嗅到她身上气息,竟觉似曾相识。他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层,颇了些力气方才扯开,红蕖见他胸口皮肉外翻,伤口狰狞,鲜血染红一片,泪珠在眼眶里滚了几圈,又溢了出来。那妇人倒面不改色,垂眸端详一番,从腰间解下一块方巾按住伤口,起身道:“只是看着厉害,并不碍事,他穿成这样倒救了一命。你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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