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工业革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科创板
东林党郎中抬头看了过去,瞧见一名大喇喇的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坐在了福王世子专属的位置上,咋咋呼呼的要酒喝。
东林党郎中轻笑一声,刻意把声音提高了一些:“福王世子倘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必定会心生不悦。”
东林党郎中这句话说的极为巧妙,看似是在善意的提醒朱舜,其实是在告诉在座的官僚乡绅们,现在是一个巴结福王世子的好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如果真的有人做了出头鸟,肯定会记下东林党郎中的人情。
福王世子事后知道了这件事,也会结下一个香火情,毕竟是因为东林党郎中的仗义执言,才有人出来教训了不知所谓的朱舜。
倘若是碰到了硬茬子,也和东林党郎中没有任何的关系,出手的那人又不是东林党郎中。
朱舜说不定也会记下东林党郎中的人情,刚才的那番话,可是一句善意的提醒。
这句话说完,果然就有人按耐不住了,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攀上福王世子。
那可是福王世子,天下最尊贵的皇室子弟,只要能入了福王世子的法眼,这辈子就不愁荣华富贵了。
能够坐在这里品茶的官僚乡绅,都不是蠢人,官场装孙子的本事全有了一定的火候。
没像那些莽撞的丘八那样,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官僚乡绅们都是先用语言试探一二。
“竖子!那里岂是你能坐的地方,赶紧滚下来,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哪里来的乡下人!这里能是你这种人待的地方,赶紧滚。”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东西,本官看你是活腻了,还想喝酒,你怎么不说你想喝花酒。”
茶馆内,平时只有棋子落在棋枰上的清脆声响,现在却响起了一片辱骂,许多官僚乡绅发下手里的茶杯,笑眯眯的看好戏。
门口一张竹制官帽椅上,坐着一位身穿长衫的中年儒生,这位中年儒生便是什刹海的掌柜。
过去是顺天府府学的教授,在清流还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名士,福王世子多次聘请他担任什刹海的掌柜,一直都没有答应。
后来因为天启年间的一次旱灾,家里的二三十亩地全部颗粒无收,一家老小都要吃饭,就答应了福王世子。
中年儒生几年来第一次看到什刹海茶馆,吵闹的像个菜市口,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走向了坐在窗口的朱舜。
茶馆内的堂倌们迅速跑到柜台,从下方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支支鸟铳,嚣张的跟了过去。
官僚乡绅们看见中年儒生过去了,全部停下了辱骂,等着看朱舜的笑话,心想这个乡下人死定了。
京城那么多读书人,福王世子为什么偏偏看中了中年儒生,就是因为他是一个性情中人,脾气大的很。
来了脾气,就连五品大员的面子都不卖。
就在所有官僚乡绅期待着朱舜被暴打一顿的时候,堂堂什刹海的掌柜,一位见了正五品郎中都爱答不理的中年儒生。
郑重的给朱舜行了一礼。
官僚乡绅们满脸的嘲笑,瞬间变成了满脸错愕,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那一幕是真实的。
中年儒生旁若无人的行礼过后,诚恳的说道:“朱大使不要误会,罗某行礼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朱大使救活了大明两百万黎民百姓。”
“当得起罗某这一拜。”
官僚乡绅们听到一句朱大使,一句救活了百万黎民百姓,猜出了坐在那里的人是谁了。
王恭局的朱舜,也是东林党和晋商的公敌。
中年儒生挥了挥手,身后的堂倌们如蒙大赦的赶紧遛了,迅速把鸟铳收了起来,要是惹的朱舜不高兴了,福王世子还不得打断他们的狗腿。
朱舜大喇喇的摆了摆手,没心没肺的说道:“小事一桩,罗掌柜赶紧去给本官拎来一瓮米酒,本官今天要不醉不归。”
中年儒生看到朱舜这个样子,舒展开的眉毛,再次皱了起来。
倒不是反感朱舜有辱斯文的行为,这两年发生在朱舜身上的事情,早就成了京城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中年儒生也是知道的。
每一次看似必败的大局,只要朱舜出场,总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扭转局势。
所以朱舜在中年儒生的印象里,应该是一位大袖飘摇的高士,不可能是这么一副大大咧咧的没心没肺样子。
心里奇怪归奇怪,中年儒生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一礼,安排一名堂倌去附近的酒楼,买来了一瓮上好的米酒,送了过去。
朱舜接下来的举动,更让中年儒生看不懂了,完全变成了一个粗鄙武夫,咋咋呼呼的划拳喝酒。
没心没肺到对面的那名中年读书人,都感觉丢人了。
朱舜没去在乎官僚乡绅们怎么想,在装醉以前,按照徐光启的谋划,说出了一句话。
“不就是旱灾嘛,想我朱舜什么解决不了,小菜一碟。”
东林党郎中和右参议瞬间对视了一眼,脸上冒出了笑意,付了茶钱,立刻离开了这里。
同时还有七八个官员站了起来,付了茶钱,快步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四十一章 纺纱机换侍郎
朱舜酒后的狂言,很快就在东林党的高层传开了。
在京城有着盘根交错关系网的七大晋商,也知道了这件事,不过这一次他们没工夫搭理朱舜,全都在拼尽全力侵吞黄永发的祖产。
祖产就那么多,谁吃的快,谁就能多捞一笔,哪里还有那个闲工夫去勾心斗角。
东林党郎中回到自己的府邸,第一时间喊来了同僚们,开始商讨怎么拿这件事,彻底整死朱舜,展现他的才干,加重在尚书和两位侍郎心里的份量。
当今的朝堂属于东林党一家独大,正是因为东林党太过庞然大物了,各部都有各部的小团体。
这位东林党郎中是吏部某一司的郎中,还是六部里极其清贵的考功司郎中,掌管着官员的政绩考核,一位官员是升迁,还是贬官,都在于他手里的那支笔。
毕竟汉字博大精深,一字之差,评语的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考功司郎中却对自己的清贵位置有些不满意,想要动一动,往上再升一升。
去年,工部尚书死在京城第一酷吏马士英手里以后,按照惯例,会从工部的左右侍郎里挑选一人担任工部尚书。
这样一来,正三品侍郎就空出来一个位置,考功司郎中看上的就是这个中枢重臣官帽子。
考功司郎中府邸的后院,建造了一处苑林,月榭、石桥、曲水、花草一样不少,他最得意的一处地方,是一片石林。
石林里摆放的全都是地方官员孝敬的太湖石、灵璧石这些四大名石,虽然不敢说每一块都是珍品,但都是上乘名石。
考功司郎中端坐在石林中间的一座竹舍内,面前摆放着一尊宣德炉,焚着一炉沉香,还是品质上佳的兰花结。
考功司郎中坐在正堂的右边,左边坐的那位可以说是六部各司之首的文选司郎中,手里掌握着承办科举的大权。
文选司郎中已经年近五旬,头上的发髻开始泛白,正式迈入老年的他,也是看上了工部侍郎的位子。
文选司郎中放下手里的官窑斗彩茶杯,不咸不淡的说道:“魏郎中说的可是真话。”
考功司的魏郎中本来不打算把文选司郎中请过来,但是架不住朱舜的那句醉话,已经引起了六部各司郎中的极大重视。
个个都是呼朋唤友的准备大干一场,要是不把这位文选司的方郎中请过来,还不一定争的过其他五部。
魏郎中没有说话,看向了坐在下首的员外郎和主事,当时他们也在场。
察言观色本事不俗的员外郎和主事们,立即开口说话,说出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本官就在场,朱舜那个不知死活的小人,确实说了那么一句话。”
“不错,朱舜可是当着上百名朝廷命官的面,说了那句话,想赖都赖不掉。”
“正是,把柄已经有了,咱们接下来就是商讨怎么整治朱舜了。”
方郎中确认了这件事,不说话了,坐在黄花梨官帽椅上,静静喝茶。
吏部的四位郎中聚在一起,刻意把吏部尚书的代言人郑员外排斥在外,目的就是为了独享这一次的大功。
底下的员外郎和主事们,也想分一杯羹,一个接着一个的说出了自己早就打好的腹稿。
争论了小半天,始终都拿不出一个最歹毒的谋划,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
又过去两炷香时间,竹舍内的官员们还在那里争论,各执一词,都在尽力举荐自己的谋划。
毕竟只要采纳了谁的谋划,谁就能独享四位郎中以外的第一大功,等到郎中升迁以后,空出来的郎中位置就是他的了。
眼看就要到黄昏了,还是没有商量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谋划,右边的魏郎中有些坐不住了。
明天早朝,其他五部的人肯定会说出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其他郎中捷足先登了。
魏郎中沉吟了一盏茶功夫,准备说出自己的庙算,这时,守在门口的心腹管家快步走了进来,交给他一封信。
魏郎中拆开火漆,快速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还没看完,眼睛骤然眯了一下,手指微微颤抖。
方郎中敏锐的观察到了,他的面部表情出现了细微变化,心中讶然,魏郎中也在宦海沉浮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
究竟看到了什么,竟然会如此的沉不住气。
方郎中心里好奇,放下手里的官窑斗彩茶杯,接过来那份停留在半空的书信。
只是扫了几眼,刚刚喝过松江府岕片茶的方郎中,喉咙有些发干。
不止是他们俩,礼部的仪制司郎中、兵部的武选司郎中、工部的营缮司郎中等等所有六部一司长官,全部收到了一封同样的书信。
里面只有十个字。
纺纱机,织布机,生员选拔。
这么一封注定掀起一场风波的书信,居然还有署名,正是因为这个署名,加剧了两位清贵郎中心里的惊愕。
温体仁。
那位号称是布衣隐相的温善卷。
魏郎中陷入了沉思,过了小半柱香时间,抬起头来说道:“温先生说的很对,只有这两样东西才能打动几位尚书和侍郎,毫无悬念的拿下工部侍郎的官帽子。”
“京城所有官僚乡绅现在最想得到的东西,就是朱家的水利纺纱机和宋家的飞梭织布机了。”
“水利纺纱机不用多说,比起松江府的大纺车还要厉害,一台水力纺纱机生产出来的纱线,赶得上一百台普通纺纱机了。”
“节省了大量的月钱不说,生产出来的纱线,质量又好。”
“宋氏飞梭织布机生产出来的顺天大幅布更不要说了,神仙般的产量早就传遍了京城。”
“一台飞梭织布机一个月可以生产两百匹,这种顺天大幅布一匹可是媲美普通的两匹,也就是说,一个月可以生产四百匹。”
“哪里还是纺纱机和织布机,分明是两座银矿。”
方郎中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别说是两种都献给尚书了,就是献出去一种,都足够让他们成为一部侍郎。
方郎中放下手里的信纸,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慎重道:“但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温先生对于朱舜或者说西法党人的分析,可以说是一针见血,他们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获得选拔秀才的资格。”
魏郎中蓦地笑了,神色轻松的说道:“你觉的朱舜真的能够治理旱灾?”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买走一片矿区
六部各司郎中因为温体仁的一封书信,陷入了沉思和争论,被朱舜坑了一把的温体仁,也在前往京师大学堂的路上。
温体仁来到京师大学堂没找到朱舜,见到了三个怪人,一个年纪不大却像个小老头一样,蹲在一株小槐树下抽旱烟。
一个呆呆的站在一台织布机旁边,怎么喊他都不理,傻掉了一样。
还有一个,吓的脸上始终笑眯眯的温体仁,眼皮直跳,因为这小子满脸狂热的玩着爆破,嗯,这个新鲜词语是从唯一正常的张焘嘴里听说的。
在这么一处怪诞的学堂,正常的张焘,反倒是不正常了。
温体仁从张焘那里得知了朱舜的位置,骑着一头黄色毛驴,顺着干裂的田地来到了河对岸的煤窑区。
京西储存着极其丰富的煤炭,《万历会计录》上记载的无烟煤煤窑都有七十多座,地下还还有数量更加庞大的烟煤。
可惜这些煤窑基本上都荒废了,朱舜让三叔喊来了京西所有荒废煤窑的管事,准备买走这些荒废煤窑。
巧了,这些荒废煤窑最大的东家正是文选司的方郎中,那些还没有开采的烟煤煤矿最大东家,也是熟人。
吴三桂。
只不过朱舜认识他,吴三桂不一定认识朱舜。
一座小山包下方,朱舜坐在一把官帽椅上,看着逐渐聚集过来的煤窑管事,准备让三叔把价格说出来。
余光瞧见了一个熟人,好像是曾经见过一面的温体仁,朱舜把这里暂时交给了三叔,走了过去:“温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不会是来买煤炭的吧。”
温体仁双手抄在袖子里,就算是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还是摆出那副笑眯眯表情:“哪里哪里,听说这里风景不错,今天特意过来赏景。”
赏景?这里光秃秃连根草都没有,有什么景可以赏的,我信你个鬼。
朱舜淡淡笑了笑,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走:“温先生是来赏景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温体仁脸上的笑眯眯有些僵硬,在朝野混迹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想到朱舜前几次的破局方式,他要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早就被东林党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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