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鞘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萧条
当纠缠于一处的烟云遇上纯粹而亮眼的银光,那一层屏障仿佛一道过滤网般,将黑烟尽数排出,同时如抽丝剥茧般将那天青色的氤氲从缠绵中剥离,顺着弧形再度沉底,开始从底部一路上蔓。
置身其中的辰凌则是选择盘腿正坐于中央位置,她的双眸微闭,沉着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喂,你这么做真的好么?本来单用珥腔草不就行了么,为什么你还偏偏要加一点玄灵梢?这不是强行增加难度么?”略带抱怨的清音响在敦煌的耳畔,微光闪烁,于半空中描出一道妩媚,人身蛇尾,飘然落在敦煌的身后,与其并肩而立,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那已然朦胧的光罩。
“单论治病的话,是只用珥腔草便足够了,但如果我想收她为徒的话,只凭一个珥腔草,还证明不了她的资格。”与碧尔的担忧不同,敦煌语气中的平静自若则是带着三分期待,“更何况,半截玄灵梢也就只能弄点幻境罢了,根本不会伤及她的性命,之所以在前面吹得天花乱坠,其实就是我想看看,她的决心究竟到了哪里,她究竟值不值得我教而已。”
“话是这样没错啦。”碧尔白了盘膝坐在旁边的敦煌一眼,敷衍般应了句,“只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忽悠人了?当初那个纯情小伙子去哪里了?这二十多年来,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那可真是说来话长了。”敦煌的眼底闪过一抹不为人所轻易察觉的悲凉,他仰天长叹一口气,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绪如今终于有了一个飘向远方的机会,飘向那让其魂牵梦萦的银发倩影,“雪儿,你还好么......”
七星主岛,李家正殿。
一名身披青白长袍的男子刚从寝室中退出来,就被两位急切写满一脸的李朝阳李又珊夫妇围在其中,只不过是两个人,却几乎把他所能走的路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女孩的命是保下来了,大概四个时辰后便会苏醒,但她伤得实在太重,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期间不宜走动,吃喝需严格按照药方来执行,这样才能确保她完全康复。”身披青白长袍的男子读出了那两位的迫切,轻呼一口气的同时,用一种磁性的声音缓缓说道。
“谢谢...谢谢欧阳神医...”得知雪儿的伤势总算是稳住了,李朝阳仿佛大松一口气般,整个人从紧绷中退下阵来,一下子连说话的声音都弱了不少。
“济世救人是医生的责任,李家主不需要谢我的。”被冠以神医头衔的欧阳轻轻点了点头,将怀中的一张草纸递给了一旁的李又珊。
“这上面是我为女孩开出的药,除了某些珍稀药材之外,大部分都能在药铺买到,那些药材则烦请二位自行购买,至于珍稀药品的话,我这边已经为你们备好了,按照药方,每天为女生煮三副药即可,早午晚各一次,大概半个月便可痊愈了。”
“如果没有其他事,在下就先告辞了。”欧阳神医抖了抖跨在一侧的腰包,彬彬有礼地说道。
“恭送神医!”李朝阳双手抱拳,朝着那一位堪称命中贵人的神医深施一礼,“恕李某尚有要事处理,不能亲自为神医送行,还望神医海涵。”
“李家主言重了,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明日午时,我会再来一次,确认一下令爱的身体情况是否真的稳定下来了,今天就先告辞了,再会。”欧阳神医稍稍侧过一步,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李家家主的拜谢,同时跨出大步,朝着那洞开的大门疾步走去。





鞘圣 第七十八章 转折
李朝阳夫妇二人目送着那伟大到难以言喻的身影一路离开,眼眸中真挚的感激满溢而出,仿佛燃亮了那一条宽阔的走廊,直到青白消失在彼方,两位眼中的盛辉这才有了消散的迹象。
“真不愧是欧阳神医啊,妙手回春的医术堪称天下一绝。”对雪儿伤势一直心存顾虑的李又珊,在得到欧阳神医肯定的答复之后,终是有了放松的机会,擦了擦额间冒起的冷汗,她由衷地感慨到。
“神医一向我行我素,他能答应帮助我们,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李朝阳稍稍回神,打开被攥在手里的草纸,眼神自上匆匆瞥过,“我去给雪儿抓药,又珊,期间就麻烦你了。”
“行啦,都这么多年夫妻了,用得着这样吗?快去吧,我等你回来。”看着一脸正经的铁公子,李又珊不由得噗嗤一笑,一双玉手自然而然地贴上他的胸脯,催促着推了推。“我会好好看住雪儿的,放心吧。”
“嗯。”凝视着那玲珑鬼马的身影,李朝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宠溺而略显粗鲁地揉了揉她的秀发,之后黄光席卷,在轻柔中托起李朝阳的伟岸,并瞬息千里,眨眼不知所踪。
忙活了整整一天的欧阳神医走在夜间的街道上,晚风伴侧,轻轻撩起他的衣摆,微弱的橙光将这一条近乎无人的街道渲染出柔和的色彩,静静地铺排在他的眼前,又似乎在摇曳中,可以营造着什么一样。
“真是奇怪呢。”欧阳神医若有所思般揉了揉下巴,心神中仍回想着刚才的所见所闻,在那遍体鳞伤的女孩身上,显然有着更多秘密未被发掘,当中有好一部分,甚至足以让早已以医术闻名天下的欧阳,心生向往。“那女孩的自愈能力真的很罕见啊,应该与那幽冥的灰光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吧。”
一边想着,他已经兜过了无数条七拐八拐的街角巷道,在天音城中来去自如的潇洒无不彰显着他对此地的熟悉,最终,在行了约莫二百七十八步之后,他稳稳地停在了一栋无名无姓的楼房前,推开大门,携同的思绪与其一并踏了进去,伴随着嘎吱再临,将那青白的逍遥彻底隐去。
冥冥之中,七星洲主岛与偏岛的命数仿佛交织在一起,抑或是说与敦煌和他身边的人纠缠在一起,随着偏岛的变数渐止,主岛李家的惊慌失措,也是渐渐步入平静,在这祥和之中,或许只有一人没能沐浴其中,依旧存生于水深火热。
呜——空灵的回响宛若鬼啸,紧跟氤氲云集的那一刻彻起轰然,爆发性的激昂凝成旋风,于凌冽迅猛中扑向娇弱的辰凌。那看似势不可挡的狂风,却没能牵动辰凌一毫,反而是点在她的螓额,荡起青绿的漩涡,于瞬息间融入其脑海,震起一片空白。
辰凌的身子坐在那,气息依旧沉凝,却没了三分生气,仿佛化身为一个飘荡于世间的活死人,没有意识,也没有任何知觉......
深夜的天音城,下雪了。凉风阵阵的花白中携着几分寒意,不留情面地扇在每一位行人的脸上,将一众无辜人士打得一脸泛红。
白雪渐大,伴着风声呼啸,大有席卷天地之势。在那朦胧而刺骨的白皑中,一道娇柔的身影却是渐渐逆风走出,身上所披还是简朴而单薄的麻衣,踏在雪花中的脚步沉重而稳健,却并没有因为冰冷的颤抖。而在她的背后,则是天音城的北门,是一片本该美好,如今却萧条于寒风中的桃花林。
“我怎么回到了这里?”偌大的牌匾高挂于城门,将四个金黄色的大字完美展现:天音北门。仰望着那风雪中伫立的牌匾,那道倩影有点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一双稍显疲惫之意的眼眸中散着些许困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感:不甘,怨怼,无奈,甚至还有妥协。
无数种交织的情绪凝成一种酸甜苦辣咸兼具的味道,流存于她的舌尖,带出其脸上的苦涩。天音城,对她来说本该无比熟悉,毕竟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她几乎深谙这儿的每一寸每一滴。然而,在这大雪纷飞的夜晚,置身于天音北门下的她,却仿佛是只身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本该是了如指掌的街道,如今在其眼中,却成为了艰难的抉择。
“呼——呼——”风声突变,化身成更为煊赫,更为狂放的飓风,一时间吹得仅是披着单薄身衣的她全身颤抖。迫于形势,她不可能在这儿久待了,索性随意挑了条向左的街道,便是迈开大步,开始了一路下意识地左拐右摆。
伴随着第二百七十八步的跨出,或是冥冥当中的命运牵引,她来到了一座华丽的殿房门前,外挂的牌匾以端正的楷书,苍劲有力地题着两个深棕色的大字:欧阳。
她的主观意识想要赶紧掠过这里,去寻找能够为其栖身的场所,然而,当她看见欧阳二字的时候,一直为自己所掌控的双脚突然不受控制,宛若两根银钉般,将她牢牢地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光是双脚的固定,还有那一幕几乎同时泛出的景象,直接令倩影的注意尽数为其所吸引,在那一瞬,她为之泪流满面,哪怕流出的泪珠最终化成冰锥,落在地下所响起的清脆响彻耳畔,她也依旧没能从中挪开目光。
在那木门的轰然而开中,一道柔弱而无力的身影被狠狠踢了出来,在空中飞出狼狈,径直砸进雪堆中,娇小的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角挂着泪花,吃力地跨出步子,朝那大门拼命跑去。
可站在那儿的人却没有展现出任何的同情,又是一脚扬起,不留情面地将那可怜兮兮的身影又一次蹬飞出去,藏于阴暗中的双眸泛着猩色的怒意,冷傲而嗔怒地吼道:“你给我滚!我们欧阳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嗣!你不配欧阳的名字!滚!”
“轰!”大门猛然关上,为了又一次爬起的小女生送去最后的闭门羹,轰然中的暴力甚至砸在了她已经凑上近前的鼻梁,于剧痛中带出无数温热。
至此,画面定格,尽管白雪依旧,但这一出闹剧,却只停留在小女生被砸出鲜血的那一刻,但这样也足够了。什么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并不是说它不会被人遗忘,毕竟十多年的时光始终会让人的脑海出现朦胧,所谓的刻骨铭心,是那种只需要稍加提点,便能完全回想起所有细节的记忆,它们多半是人所不愿面对的,在大多数情况下,也是最容易叫人潸然泪下的。
如今,当那早就模糊不清的记忆碎片,又一次交汇在一起,汇成栩栩如生的画卷展现于她的面前,内心的悸动便是顿作晶莹,一大滴一大滴地从其眼角滑落,勒出无限悲凉。
“铿!”一道银光就在这时拽出通体晶莹,将那定格的画卷直接斩成碎影,化作一大块一大块的琉璃,粉碎在她的眼前。
“嘎嘎嘎——”当那色彩饱满的琉璃汇于一处之际,所有的颜色竟是被瞬息剥离,并在一同扶摇而上,于半空中凝出一道幽冥的氤氲,就像是一团聚而不散的烟雾,在收缩膨胀中奏出阵阵嘶哑,“原来你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废物而已啊...嘎嘎嘎——”
“像你这样的一个废物,还敢奢望于我的施舍么?嘎嘎嘎!未免太过天真了吧!”那团紫雾在每一次律动中总会有不屑从中透出,乐此不疲般以言语蹂躏着其眼前的女子,“你瞧瞧你,就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人赶出来,根本就没有在乎你,也不会有人来帮助你的。”
说着,一株光束拔地而起,从朦胧迅速化为晶莹,最终构造出一道娇弱而无助的矮小身影,鼻尖带血,眼神空洞地仰望着白雪飘零。“看看,这就是你原本的模样,无论你长多大,你永远都只会是这样,弱小,无助,也无用。”
“你难道以为先天缺陷恢复了,就能够翻身了,就能够重新获得认可了么?哈哈哈!你未免也太天真的了吧!”黑影嘶哑的嘲讽不绝于耳,“狗永远只能是狗!别痴心妄想了!你是永远不可能翻身的!别指望了哈哈哈哈!”
说着,一道伟岸的身形也是拔地而起,充斥着不屑的眉宇昂在那倩影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蔑视着那挂着泪珠的独立身影,微勾的嘴角啐出唾沫,直接坠在她的脸颊。
“废物!你不配做我欧阳家的子嗣,给我滚!”
疯言疯语的讽刺,唾沫打脸的贬低,回荡于天地之间的排斥,三者相加的情况,那道倩影却并没有黑云料想中的彻底崩溃,反而是慢慢接下了眼角的泪珠,尽管框内满溢,尽管颤抖依旧,可她的眉宇间却没有了对过往的逃避。
“所以,我不会选择去向那人证明我自己,这一次,我只会选择为自己而活!”或许抽噎中的语气有些不尽人意,但当中的坚定却显而易见。“我不会向任何人证明我自己,我只求无愧于己心便好!”
听着她从抽噎再到呼喊继而歇斯底里的声线,那黑雾竟是止住了自己公鸭嗓的嘲弄,不再收缩膨胀的它,以静止的形态悬浮空中,像是在打量着那略作喘息的倩影,半晌,才缓缓说道。
“嘎嘎嘎——为自己吗?嘎嘎嘎——我倒是有些兴趣,去看看你这个为自己,究竟能为废物的人生,带来什么变数。”
刹那,宛若晴天霹雳,一击雷霆轰鸣,直接刺穿了那咄咄逼人的氤氲,自其中心爆发的凌冽,则是彻底粉碎了这目中无人的云雾。属于电光的蔚蓝顷刻交错于眼前,本是棱角分明的雷霆逐渐淡化轮廓,仿佛于半空中拽出一道柔顺的丝巾,于缓降中盖在了她的身上。




鞘圣 第七十九章 通往彼岸
轻纱掩体,一瞬间的光晕尽管散发着柔和,却隐隐有着不可抗力的牵引与封锁,在为辰凌盖上朦胧的那一刻,也于顷刻间夺走了她的意识。
“你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啊?”在外,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正对着一团青光璀璨的屏障,稍矮的那一位人身蛇尾,一双美瞳泛出些许担忧,落在那刚收了声的伟岸男影身上。
“呵哼。”敦煌轻笑着动了动肩膀,沙哑的声音在几次轻咳后转入正常的语调,“这些东西她始终都要面对,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分别呢?我只是适当地把它提前了,也稍微加重了一点点而已,可算不上残忍吧。”
“是是,你说得对,你说得对。”碧尔轻叹一声,自己的挂虑放到敦煌面前似乎永远都不值一提,毕竟在他运筹帷幄的掌控全局中,每一招每一式仿佛尽在掌握,也皆有分寸。“只是,我担心这孩子真承受不住你这样折腾啊。”
“再看看吧,反正半个时辰还长着,更何况,单凭她的这几句话,还远远不够呢。”匿于袖间的左手轻合,打出一声清脆,响于天地如勾共鸣,带着那已有些偃旗息鼓的青光再起轩然,从中蔓延的墨紫,正以中心错出威赫,将周遭银亮悉数染上深沉......
轰!宛若一道惊雷悍然而落,劈在刚要入寝休息的欧阳神医心头,猛然间牵动的思绪翻滚,敦促着他向外转出观望的眼神,向着那潜意识所指引的方向望去,那儿正是自己府邸的大门,一切如常的大门,普通而宁静,却散发着让他完全挪不开眼的无形光芒。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偏偏能让欧阳神医为之着迷,为之翘首以待,浓郁的希冀甚至化作不明所以的晶莹,从其眼角纷纷跌落,构成嘌呤的温热。
“是你么...你真的回来了么...”滚下的晶莹为其沧桑面容留下一道道的粉痕。一下子,他的脸庞就像是被泼上水的胭脂一样,尽管刹那面目全非,可从中显露出的肌肤却仿佛令本已年近半百的沧桑返老还童,变得十足年轻。眨眼间,本已尝遍人间冷暖的神医,此刻就像是一位初初涉世的青年一般,以激动的神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随时都有可能打开的大门。
只可惜,这一场惊起的躁动,却只是虎头蛇尾,伫足不前的欧阳站在那,足足盯了十多分钟,可哪怕是心中悸动的日渐平复,也没能盼来那一人的归来。
“是我的错觉么?”欧阳神医直了直腰杆,甚至不顾脸上的一圈圈暗纹,他毅然决然地迈开大步,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是来到了那扇大门前,随着嘎吱作响渐起,平静如常的大门被渐渐打开了。
外头的街道一片死寂,在深紫的夜色下唯有几道四脚着地的黑影奔驰在街角,于深夜的繁星下放纵着它们积攒了整整一天的野性,它们是晚间的主人,也是欧阳眼中,唯一的活物。
四周围根本就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一如既往的祥和而平静,也正是因为这一切如常,才彻底粉碎了他眼角最后泛着的一丝期盼。
“也对,那件事都已经十多年了,她也走了十多年了,怎么可能还回得来呢。”欧阳神医自嘲般笑笑,从腰包中取下一壶清水,倒在微陷的掌心,随后向上泼洒,将一脸的粉墨尽数清洗干净,让一张略点苍白却棱角分明的俊俏脸庞得以显现人间。
他深棕眼眸之中所呈现出的睿智,隐隐伴着几分失落,一撇刘海顺水而贴在额头上,就像是一支沾了墨的细毛笔,挂在额间,淡红的上唇塌了一小块,像是磕碰造成的创伤;左眸眼角有一道一路下延的刀疤,从眼角刮至下巴,似乎正以无言诉说着某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原来,自从师傅那样做之后,已经过了十多年啊。”他苦笑一声,敛起自己眉宇间的情感波动,耸耸肩,大步跨进由自己推开的大门,不着灯火地隐入黑暗,唯留下只言片语,依旧回响在这寂静的深夜。“十多年的变故,师傅,您说我还能够完成您的心愿么?”
轰轰!接天连地的雷霆拽出紫光,破开这一方天地的阴暗。借着那一闪即没的光芒,依稀可以看清这儿是一片湖泊,存乎于群山峻岭中的巨大湖泊。
湖底很深,深到足以泛出幽冥的蓝光。雷霆中结伴而行的缤纷雨点接二连三地坠在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却永远都越不及岸边,便匆匆消逝。
就在那深邃的幽冥蓝水中,一道沉睡的倩影却是被静然的水流向上推动,顺着浮力与清凉,逐步涌至如明镜般的水面上,一头长发披散于身后,轻浮于湖心,承托着她昏阙的身影。
“醒过来。”又是一道惊雷长袭,但这一次所奏起的声响却不同于往昔的震耳欲聋,反而是一声威严无比的空灵,震响于昏睡湖心的女子耳畔,为她的久眠送去终结。
睁开惺忪的睡眼,在朦胧中,一道耀眼的紫电陡然而下,近乎垂直而落的雷霆震慑出威能显赫,宛若当头泼下的冷水,叫本迷糊的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或许平静中的她仍能维持自己浮于水面上的身形,但随着这刹那醒转的动作,那道倩影霎时间便有了下沉的迹象。随着清凉没鼻,其眼眸中最后的一丝昏沉总算是被尽数剔除。
“呜噜噜——”或许是因为不知所措,尽管已经认清了自己半个头沉进水中的事实的她,却还是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清凉瞬息顺着鼻腔涌入,直接呛得她浑身一阵颤抖,挣扎好一会,这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得以将头露出水面。
“这是哪里...我是怎么过来的...”她的双手如蛙般于水中勾起清波,直到从昏阙中醒转过来,她才发觉原来这儿的湖水竟是如此冰冷刺骨,一息间冻得她浑身打颤,连眼眸中泛起的疑惑,也是随着波动淡出几分散乱。
“这儿是不是哪里,这儿只是‘空’。”那声音仿佛听得见她在心底奏起的疑惑,很快便以沉凝如山般的口吻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入‘空’者,皆有缘也;抵彼岸者,即可圆梦。”
“圆梦?”她牙尖打着颤,那寒彻心扉的湖水着实令人难以忍受,但还不算是太过分,姑且还能为人所接受;趁着还有气力,她旋即开始小范围的游动,幅度不大,却能活动全身,好让体热得以提高些许,以抗衡那阵冰凉。
“‘空’无边际,四方尽头皆为彼岸,距离视乎缘者自身,可长可短,但时间统一,皆为‘空’内一日,待明日阳起,如未能通达彼岸,则驱逐灭杀之。”空灵的语气平稳依旧,却诉说着足以让倩影为之惊掉下巴的言论。
驱逐灭杀?这四个字从出现的那一刻便一直回旋在她的脑海,宛若一根永远不会停歇的长鞭,在来去的呼啸中不断地抽打着她的心神。
“距离明日,尚有七个时辰。”虽然空灵会读人心,但并不代表它就会同情人。那平静中的淡然提醒让水中的她为之一震,正处湖心中央的她,在四处观望中却怎么也望不见那彼岸的方向,只能接着电光依稀看见几座大山的轮廓,形势所逼,她没能作出任何谨慎的布局,只是匆匆认准了一个方向,便动起身子,朝着那黝黑中的最高峰迅速前行。
在她开始征程的那一刻,那展现于敦煌眼前的一成不变的青光之上,也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从那一开始纯粹的氤氲朦胧逐渐转变,于球形之上勾勒出一道做着游泳之姿的倩影。
“你所要经历的,有且只有一个,究竟是真正的涅槃,还是平庸的碌碌无为,就看你这一次的造化了。”随着光影的出现,本是闭目养神的敦煌也顷刻睁开了一双锋芒完全内蕴的蓝紫奇眸,灼灼的目光不差分毫,尽数透射在那处于努力之中的倩影身上,“无论结局怎么样,我希望你都不要让自己失望。”
语毕,他的左手在腰间轻轻一抹,往空中掷出一道橘红色的球形光影,同时食指绷直,如挥动剑刃般自右而下,于那氤氲上拉出一条极其细微的银光裂痕。彼时球影刚好入手,他便是以迅猛再出手,将那如同耳朵一般的橙红顺着裂痕掷入烟云缭绕之中,纳入掠影后的裂痕瞬间合并,那完好如初的模样就像是裂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顿时,本是青光浓郁的烟云,在收下外来馈赠之后,竟是刹那漫出猩红色的光芒,如血般浓稠的光泽以席卷之姿直接取缔了长期占据主岛地位的天青,于夜色下渲染出一抹惨烈的味道。
从那维持不过仅仅数次呼吸的光隙中,或许只有敦煌自己才能够一探氤氲其中的究竟。在那匆匆一瞥中,他看见了依旧保持着正坐的辰凌,唯有鼻尖与舌头,已是冥飞鸿鸿。
“距离明日,尚有五个时辰。”不知不觉间,辰凌已经游了整整两个时辰,她甚至游到手脚麻痹,游到神情麻木,可那座高峰却依旧是那么远,两者间的距离就像是从来都没有缩减过一样。
“是我走错路了么...”辰凌刚一错神去想,眼前便是突然泛起一道宛若血盆大口的精光,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冷不提防的银光将自己彻底吞噬。
“啊!”辰凌心有余悸地大喊一声,猛然从平躺中坐了起来,回首间,她发觉自己竟是已然从那永无止尽的湖泊中脱离了出来。如今的她,竟是坐在一座风雪交加的悬崖边上,在其左侧的悬崖甚至深不见底,一旦不慎失足,后果恐怕不单单只是粉身碎骨这么简单了。
1...242526272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