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乌珑茶
内容,她大概能猜到。
那晚之后,罗湖依旧对冯三表姐体贴入微,一切设想安排仍然万分周全,如此这般无异常,是介意,亦或不介意
冯三表姐自那晚说开之后,似乎也无异,吃吃喝喝,赶路休息,一样不搁误,面上也如常,是伤到,亦或没伤到
采珍与秋生冬生皆被摒除在冯三表姐与罗湖的谈话之外,三人是不知者无忧,做什么说什么,更是正常得很。
东角南张也没能听到内容,除了干着急,使星鸽报信儿给她之外,亦是束手无策。
那晚之前,罗湖君子风度,冯三表姐说一,他绝不说二,爱慕之心昭然若揭,那晚之后,罗湖依旧君子,仍是冯三表姐指东,他绝不往西,只那脸色阴沉得如同天边翻滚的乌云,再不见傻笑……
“大小姐,秋少爷又来了。”阿苍看着因日夜兼程赶回京,歇了一晚,精气神儿仍有些萎靡的夜十一,禀完自顾又道:“秋少爷来过两回,先时大小姐刚离京,秋少爷便到庄外,说是看望,我借以大小姐需静养的由头,拒了秋少爷的造访,没想足有半月未来,今儿倒是又来了。”
完了瞅夜十一两眼,掂量着多补一句:“听闻,秋少爷中间半个月没来,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夜十一眼帘微掀:“什么麻烦”
“都是莫大少爷暗底里使人找的小麻烦,无伤大雅,就是缠得秋少爷没功夫再来千花山庄。”阿苍是听西参走后不久,夜里又返回山庄特意来说,那时大小姐长途沷涉的疲惫尚未缓过来,她不忍叫醒大小姐,便让西参先同她说,待大小姐醒了,她再上禀。
夜十一前脚进千花山庄,西参后脚便得夜十一首肯,扯下假面皮火速离开山庄进城,一是去跟留城里的杨芸钗殷掠空二人说下夜十一已回京一事儿,二是回星探所待命。
“嗯。”夜十一明白这是莫息在帮她,此番得她已暴露离京的信儿,也是莫息透露给在京的南柳,南柳十万火急递信儿给她,她方得以急时赶回:“准备得如何了”
“已备妥。”阿苍觉得大小姐离京回京的这半个月里,她简直过得有如上天入地,西参扮做大小姐时,她是担惊受怕,大小姐终于赶回,又是接连的一堆惊险之事:“大小姐,午膳……真的没问题么”
听着阿苍迟疑完全没自信的声调,夜十一将手中两张绵纸递到阿苍跟前:“不必担心,既然我回来了,小鬼乱舞,断无纵容,烧了。”
后面烧了二字,是指东角送来的传书。
阿苍应诺,接过取出火折子,点着了火,将俩绵纸放进龙泉青瓷刻花卉圆碗里,盯着绵纸烧成灰烬。
自来大小姐就是她与阿茫心中的定海神针,大小姐一回来,她自是安心,她不放心的是大小姐的身子,经半月折腾,大小姐的脸色极其难看,特别是赶回来的五日余,大小姐几近在马背上渡过,为的便是赶在今儿晌午前回来。
眼下是赶回来了,且还早了一晚一晌,足以让大小姐歇一歇缓口气儿,也来得及互通一下京中情况,以便一个时辰后的那顿午膳不出何等差错,可此刻大小姐身子这般赢弱,最好是卧床歇息,什么也别管,然大小姐却还得撑着应付诸多状况,精神透支得厉害,她着实无法不担心。
夜十一看着阿苍清秀的脸上布满忧色,轻声道:“我的身子我自已知道,歇了一晚,今儿上晌又听你禀了那么多事儿,心中有数,什么都不惧,精神自然就好。再者,撑过午膳这一顿,我也该好好清算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能如何
秋络宽半个月来两回,此为第二回。
虽离午膳尚有些许时间,然难保秋络宽不是为探试她是否真不在千花山庄的先锋,即便不是,秋络宽既来了,那也是了,夜十一觉得还是不见为好。
总归那些人盼着她不好,想着她离京的消息是真的,继而惹出祸端来,她也确实离京了,只是险之又险地又及时赶了回来,且秘密,不透半点儿风声。
有来有往方为礼,那些人给她制造了点儿惊,她总得回他们一份喜。
秋络宽得阿苍亲自到千花山庄大门外回复,得知夜十一尚在睡中,无法见客时,他心中焦忧愈盛,觉得夜十一病得可真不轻,这都将养半个月了,日上三竿了仍在睡着,可见是多不舒服。
满怀愁丝地走出千花山庄,上了秋家大车,他有气无力地让回城。
小厮已有瞧着自家少爷这般沮丧,又想到此两番出城看望夜大小姐,皆为他家候爷之命,少爷都没见着人,回去可如何交代哦。
车夫扬鞭一甩,随着马儿起行,大车转头往回城的方向,打断了已有为秋络宽思前想后的一脸忧虑。
秋家大车转千花山庄左边,往官道方向回城,右边半里外高坡上,后方半里外乱石后,前方一里外耕种人家错落房舍中,还有斜出的各个方向,不管半里一里,随之秋络宽再次被拒而不见,刹那人影瞬出,起起落落,或疾或缓,避开秋家大车,各家探子火速回城归禀。
八部众也在其中,修意亲自出任务,擅伪装隐匿的他自能藏得令各家探子无一察觉,进城至仁国公府,直入上观院,未惊动公府内任一护院与私卫,他来到莫息的书房外。
廊下只永书守着,永书见到修意在院子忽然出现,早见怪不怪,冲修意点点头,连往里禀声都无,便示意修意自入。
显然,莫息早在等着修意。
修意一凛,赶紧步入庑廊,推门关门,进了书房。
“如大少爷所料,秋少爷再次被拒之庄外。”修意也是个能说一句,绝然不会说第二句的性子,开口便是重点。
她回来了,却不见秋络宽,无论出自何目的,总是令莫息心情愉悦:“嗯。”
“各家探子在我回城之际,亦各自回城。”修意禀完,继道:“他们大约以为夜大小姐未归。”
莫息勾起唇畔:“阎王高挂,小鬼四起,当真以为黑白无常好欺。”
修意想着,阎王是谁,小鬼他略知是哪一些,那黑白无常又是何人
然他不敢问,饶是他问了,大少爷也不会答。
探子一回,丁掌柜两刻钟后进了鲁靖王府,同李瑜禀了现况。
李瑜沉吟道:“又被拒了”
丁掌柜道:“正是。”
李瑜搁下茶碗,碗盖与碗沿相碰,碰出清脆响声,她听着,竟是有别于常,如仙乐般悦耳:“把我们的人都撤回来吧。”
她的好十一表妹,是想开始清算了啊。
“好。”丁掌柜也是这个意思,转问:“宁家那边……”
“父王动气,尽因宁家先起的干戈,此次欲借十一离京栽脏宁家,挑起夜家怒气,剑指宁家,打破宁家徐徐图之稳做渔翁之态,好让宁家晓得我鲁靖王府并非好欺。”李瑜声音轻且淡,语调却铿锵:“你放心,莫息此人,说到做到,何况是为了十一,绝不会食言。”
纵如此,丁掌柜其实也不是很放心,将来哪位皇子登了位,山东鲁靖王府都是新皇腹患,四豪门皆为皇子派,莫家便在其中,倘有机会削弱鲁靖王府,他不觉得莫家会不动心。
似是瞧出忠心老仆隐于心口的忧虑,李瑜补道:“莫息虽为莫家人,但在莫大少爷此身份之外,他更在乎十一,在乎十一的他,仅仅是莫息。”
丁掌柜微怔,他没明白,郡主此话儿何意
“父王那边,可查出是谁了”李瑜心中有所猜测,只是抱着希望,毕竟她如今在京为质,为的还不是将来的他的鲁靖王府。
回到正题,丁掌柜迅速回神儿,禀道:“楚先生的信鸽一到山东王府,王爷召了两位先生商议,柳先生力主压下,以郡主安危为要,路先生力主扬威,言道郡主进京为质已为退,倘王府在此等事上再退,王府将变成人人可欺。”
楚先生,楚词,自来只忠心她父亲鲁靖王。
柳先生,柳业,也不知为何,临进京前,他对她表了忠心。
路先生,路并,自她嫡长兄李玢降世,后封为世子,始终对嫡长兄死心踏地。
也就是说,十一暴露离京之事一传进她父亲耳里,柳业护她,自以她安危为重,路并忠心她长兄,自为整个鲁靖王府着想,力主在京的她借机发难宁家,以报宁家先时借鸿运码头凶杀案栽脏王府之仇。
见李瑜久久未能回神儿,一直搁在丁掌柜心中的隐忧于此刻暴发,他起身离座,一把在李瑜跟前跪下:“郡主!”
李瑜被跪得猛然回过神儿,她立站起身去扶丁掌柜,丁掌柜却是不起,她松开手板起脸:“丁叔这是做什么!”
一声丁叔,唤得丁掌柜腑首之下的一双老目立刻泛了泛红,他仍旧头也未抬:“郡主宅心仁厚,顾念血脉手足,然世子爷一进再进,郡主已被逼至京城,世子爷仍未收手,为郡主安危计,郡主得早做决断啊!”
李瑜脑子里嗡嗡响,似是有一根弦被拔动,不至于震聋发聩,却也有那么几息令她什么也没听到,她闭了闭眼,努力稳住身形,退了两步,重坐回椅座里,一脸发寒。
“郡主……”
“丁叔。”
第二声丁叔,丁掌柜被喊得断了想继续劝说的言语,他终于抬头,略浑浊的眼中带着赤红,对上李瑜仿若隔了千山万水的双眸。
“他是我哥,我嫡亲的长兄,他自小身子不好,长至今年十一岁,足有十年十个月都在病中,而我……”李瑜灿烂一笑,笑不至眼底,嘴角两边上扬,僵硬得如同戏偶牵线:“我自小康健,我吃糖时,哥在吃药,我游玩时,哥也在吃药,我大哭大笑时,哥却被太医劝着,最好静养。”
“你说……”
“……我能如何”
第四百七十七章 关心乱
自透出风,说夜十一托病离京,静国公便没睡过好觉,夜二爷说要不往千花山庄亲自走一趟,都被静国公拦了下来。
为保夜大爷不会闻风坏事儿,静国公让夜二爷寻个机会找点儿事儿,将夜大爷调离京城,到周边邻县所属夜家产业上忙活,并下令封锁消息,不得让夜大爷知晓半分。
故昨儿风一起,夜大爷随即出京,岂料不容静国公夜二爷父子俩松一松,日暮落衙时分,圣谕便下来了,大意为今日御驾亲临千花山庄,看望病中的外甥女,顺道用个午膳。
此圣谕分了俩,一传至静国公府,一传至千花山庄,宫中传永安帝口谕的内侍跑了两趟,先到的静国公府,后至的千花山庄。
静国公府乃静国公夜二爷跪接的圣谕,千花山庄是由西参假扮的夜十一亲接的圣谕,只因缠连病榻,乃隔着帐幔跪接的圣谕。
内侍公公非文总管此级别,深知夜十一得圣上宠溺,纵知此圣谕接得很不是合规矩,却也不敢多言,所幸回宫往上禀,永安帝并未说什么,文总管逐让其退下。
等得一身冷汗的内侍公公闻言,冲着奉华宫伏首叩谢,又冲着文总管磕三个响头,起身慢慢后退,退至宫门外足有一丈余,方踉跄着转身,边抹着额际虚汗,边大口喘着气儿,赶紧提步离开。
上晌到吏部上衙,夜二爷怎么也坐不住,案上公务堆了一堆,本该忙得他连站起的机会都无,奈何他一字都看不下去,想着千花山庄今儿晌午的那顿午膳,他魂都出窍了!
至辰时末,着实不安,夜二爷寻了个由头离衙办事儿,绕了两个圈,往同坐向千步廊的隔壁户部衙门。
夜二爷刚出吏部,宁尚书便得到禀报,未说什么,挥手让小厮退下,眯着眼,端坐于案后,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桌面。
自莫家京郊鸿运码头栽脏一事儿不成,宁尚书便知要不好,随之无论入仕还是从商的宁氏一族子弟,皆受到无形中或大或小的打压,更证实了他的想法。
这些打压自哪儿来,不必查,宁尚书也知主要来自京城鲁靖王府与莫家,余者皆为从众,不足为道,他并不想因此事儿没完没了,让宁家陷入一堆麻烦之中,故只要伤不及筋骨,受也就受了。
然夜十一昨儿突然风传出来的离京消息,让宁尚书一下子又警醒了起来,此风传并未传至坊间,如一小股清泉般,只在豪门世家中流动,他派了探子,探子回来禀道,至今早,十有**夜十一真离了京,且未归。
听归听,思忖了再思忖,宁尚书却未再进一步,宁大爷不解,宁同绍闻之却将眉峰拧得皱巴巴。
宁大爷非读书的料,也志不在官场,会入仕途,尽因从父命,宁尚书也一路保得他把京官正四品太仆寺少卿当得稳稳当当,却也普普通通,毫无建树,有宁尚书在,只要无大错,降是不会降,可要往上,也是希望渺茫。
宁尚书早知嫡子不适合官场,却也无奈,毕竟无论嫡庶,他只此一子,较之嫡长女宁贵妃的聪慧,嫡子实不堪以重任,幸在嫡子生了嫡长孙宁家大少爷宁同绍,弥补了此憾缺。
然长孙年岁尚小,纵后继有人,此时亦难当大任。
相较于宁尚书因嫡子无用,尽将希望寄望于长孙,长孙却又未长成参天大树,而不得不独扛整个宁家的忧思百转,同一时刻,静国公则因长孙女夜十一的聪慧太过,而与次子夜二爷对坐户部尚书公事房,两厢无言。
衙差入内换了两回茶,深觉气氛凝滞严肃得很,轻手轻脚奉茶,进进出出提着一颗心,小胆儿悬在喉咙口,至第二回换好热茶出来,退到门外廊下,不顾廊下左右静国公夜二爷俩小厮的注目,他控制不住双腿儿发颤,双手僵着紧托茶盘,一步一步地艰难挪走。
俩小厮:这是吓狠了。
第二碗茶吃尽,夜二爷扫了眼桌几上的沙漏,时辰已不早,离晌午是越来越近了,他这心不由地跳得越发剧烈:“父亲……”
“不能动。”静国公坚持已见,风传一起,次子想亲自上一趟千花山庄,确认长孙女是否真不在庄里,他不同意,已撑到这会儿,不能前功尽弃。
夜二爷点点头,是不能动,动了,他真亲自到千花山庄了,那不管大姐儿在不在山庄,形如两番受安山候之命前往山庄探望大姐儿的秋络宽一般,成了替人投石问路的斥候,届时围在山庄外的各路探子必然皆得闻讯而动。
他是大姐儿的二叔,他不能拖大姐儿后腿儿,他该相信大姐儿能处理好所有事情,然……
他深深地吁出一口浊气儿。
“安山候……”夜二爷刚提了个头,静国公一个斜眼过来,他即时住了嘴。
“安山候不会害大姐儿,他关心大姐儿病况,故命秋少爷前去看望。”静国公说得肯定。
夜二爷不解:“安山候也不似看不清形势之辈,此紧要关头让秋少爷两番前往,那……”
“那是关心则乱。”静国公深知安山候为人磊落正直,并无太多的弯弯绕绕,且知足长乐,此次也是无意中被人当了投路石。
“关心”夜二爷愈发不解,虽说安山候府与静国公府因着秋太后有着点儿姻亲关系,然自来两府没怎么往来,安山候此为哪门子的关心则乱,且是对大姐儿
静国公无意为次子解惑,亦无意再往深说,他一锤定音:“回去,别大姐儿那边未出何事儿,你做为二叔,倒先乱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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