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光启帝皱眉不语。
白马扶舟却是一声冷笑。
“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拱手,对帝王宝座上的赵炔道:“请陛下宣庆寿寺知客僧慧光和尚上殿作证。”
光启帝迟疑一下,抬手,“宣。”
李明昌站在奉天殿门外,拂尘微甩,大声道:“宣庆寿寺知客僧慧光和尚觐见!”
几车药材是物证,那慧光和尚就是人证了。
这个慧光是觉远最信任的徒弟,他拘着身子被押入大殿,众人的目光都变了。
扑嗵!慧光被人一推,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冲光启帝就嗵嗵磕了几个响头。
然后不待人询问,就老老实实认了罪。
“小僧有罪,小僧有罪。不关师父的事情,全是小僧一人做下的。与师父没有关系,望陛下明鉴,治小僧一人之罪……”
光启帝沉声,“抬起头来。说说,你何罪之有?”
慧光早已是吓得白了脸,语气紧张但吐字尚算清晰。
“将朝廷禁药偷运上山的人,正是小僧。师父事先不知情。阻止东厂衙门搜查寺庙的人,也是小僧。师父什么都不知道,全是被小僧连累的。”
看得出来,慧光一心想为觉远开脱。
可就他与觉远的关系,谁会相信觉远无辜?
只能说,他越是心向觉远,越是让人觉得他的话不太老实。
果然,光启帝眉头皱了起来,眼色也更为深幽了几分。
“你是说,偷窃药材,偷运上山,阻止搜查,全是你一人所为?岂有此理!你是方丈,还是觉远是方丈?慧光,朕且问你,可知欺君何罪?”
慧光战战兢兢,语气都结巴起来。
“小僧但求一死。请陛下责罚……”
这个慧光,说的是什么话?
越描越黑这个词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体现。
时雍在殿后默默为觉远默哀,殿上的觉远也老眼一闭,一副认命的模样。
“慧光。你着实愚不可及。”
慧光神色恹恹,被师父责怪,鼻子一酸,突然泣出声来。
“弟子错了,不该瞒着师父……”
说到这里,他好像突然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跪行两步往前,昂头望着殿上的皇帝,大声道:
“陛下明鉴,药材不是小僧偷窃而来,是,是自己出现在霄南山的。”
光启帝冷哼,“你是说,药材自己长了腿,走到你霄南山来的?”
慧光被质问得胀红了脸,“药材没有长腿,只是小僧瞎了眼,起了贪恋。前些日子,因为小僧触犯寺规,师父罚小僧禁足……小僧又愧又羞,一心想做点什么事情弥补,重获师父信任。”
“时疫是寺中大事,又是当世珍物。小僧偶然获得这两味药材,喜不自胜,但为了邀功,不敢告诉师父是无意捡来的……本意是想悄悄运到寺中藏起,然后再假意出山去寻,做出一番艰难得药的姿态来……”
觉远突然瞪住他。
慧光赶紧低头,讷讷地道:“当然,当然也是因为这是朝廷禁药,小僧心知,不会无缘无故弃落在霄南山,也是怕说出来,会生出事端,这才偷偷藏起,准备过些时日,看看风声,等没什么事了,再找个由头将药材奉给师父、进献朝廷,以期获得师父爱重……”
觉远微微吸气,又叹息,一言不发。
不知道他信了慧光的话没有,反正光启帝的样子,看着不是很信。
“觉远,你还有何话可说?”
僧众犯事,一个方丈说与自己无关,定然是说不过去的。
觉远被光启帝点到名字,抬起头,镇定自若地道:“贫僧教徒不严,治寺不利,无话可说。劣徒所犯之过,贫僧愿受连坐之责,但凭陛下处罚。”
“大师不必急着认罪——”白马扶舟突然出声打断觉远,目光凉凉地一笑,又道:
“陛下,微臣尚有证物,可证实窃取药材一事,觉远背后另有其人。他们要窃取的东西,也不仅仅是药材,还有大晏江山!”
锦衣玉令 第801章 一证套一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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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权下,最大的过错便是谋逆篡位,肖想皇权。白马扶舟话音一落,奉天殿里顿时安静。
文臣武将噤若寒蝉。
便是藏于后殿的时雍也不禁吃了一惊,她朝赵云圳望去,恰能看到他变色的小脸上眉头都蹙紧起来。
“有何证物?为何不一次道来。”
光启帝的话里,已有不耐。
显然,他的想法与大家伙儿一样——觉远再是胆大,也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遵纪守法了一辈子的人,怎会突然就变?
光启不信,殿上的臣众也不信,一束束目光纷纷落在白马扶舟的脸上,想看他到底能拿出什么证物来。
“有劳公公,将密函呈与陛下过目。”白马扶舟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样的东西,示意玉阶前的内侍。
内侍看他一眼,没动,直到光启帝示意,这才躹着身子走到白马扶舟面前,拿过那封密函,转身呈到光启的案前。
光启帝慢慢展开密函,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慢慢变化。
奉天殿上鸦雀无声。
臣众屏气凝神,观察着纱帘后的皇帝。
呵!片刻,突听光启帝一声冷笑,那封密函便从他手中飞了出来,直接撞在纱帘上,然后落地。
“东定侯。你也看看吧。”
密函掉在地上,让赵胤看,分明就是让他捡。
天子怒火显而易见是冲着赵胤而来。
密函内容是什么,可想而知。
在任何一个时代,皇帝最忌讳的莫过于臣子有不臣之心,皇帝的脸色,便是赵胤的命运。
风向突然逆转,个人表情不一。
……
时雍紧张地攥紧拳头,呼吸都凝重起来。
赵云圳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摇头,“我不信。”
小孩子嘴上说不信,却已红了眼圈,分明比她还要紧张。
赵云圳年纪虽小,但在宫中长大,怎会不明白皇权倾轧的可怕?
“嗯,不会有事的。”时雍安抚着他,耳朵竖了起来,可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半点声音。
……
大殿上寂静如声。
赵胤走得很慢,脚步落地就像不会发出声音似的,慢慢走近玉阶,蹲下身子,捡起纱帘后的密函,慢慢拿起,展开……
众人屏紧呼吸,看着他眼睛都不眨。
整个大殿中,最镇定的人大概就是赵胤本人。
白马扶舟都指他谋逆、篡夺大晏江山了,他却满不在乎的模样,而且,还是在皇帝的面前。
一个小小的细节,却将赵胤骨子里的狂妄展露无遗。
众人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不料,赵胤看完密函,并不再呈还给皇帝,而是将密函又放回原地,后退两步。
“臣看完了。”
光启帝怔了怔,猛地沉下脸来。
“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朕说?”
赵胤道:“没有。”
光启帝定定地看着殿上站得笔直的男子,目光变幻莫测。
“派人假扮山匪,窃走东厂押送的药材,再转运回京,藏匿到庆寿寺中,不告之朝廷。你竟然无话可说?”
赵胤道:“臣是得了一批药材,早已交到公主府制药,但那是不是厂督遗失的,臣就不得而知了。”
白马扶舟一声冷笑,“到了陛下面前,你还在狡辩。赵胤,你私藏药材,与觉远密谋篡位,还不肯认罪吗?”
赵胤淡淡看他,“本座无罪可认。厂督就凭这么一封密报,就指我盗取药材,甚至欲治我谋逆大罪,是否太过轻薄?”
白马扶舟脸色微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慌什么?本督有的是你违逆不法的罪证。”他话落,又望向光启皇帝,“启禀陛下,微臣尚有人证。只她是个女子,不便上殿,微臣让人将她押在殿外候着,还请陛下宣召……”
光启帝眉一皱,看了赵胤一眼,“宣。”
……
绝了。
时雍听着奉天殿上的动静,都快给气笑了。
没有想到赵胤“黑吃黑”劫走药材的事情,居然让东厂查到了首尾。于是,白马扶舟将计就计反打一耙,让赵胤吃了个哑巴亏?
这事简直匪夷所思。
十天干这么不谨慎吗?
竟然会留下把柄,让东厂逮到他们的小辫子?
时雍觉得不可思议,就像当初白马扶舟监守自盗,调包药材运走一事,竟然让锦衣卫发现,再让赵胤钻了空子一样。
难不成厂卫之间,探子早已互相渗透?
“民女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殿上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时雍惊住。
赵云圳的小脑袋也抬了起来,古怪地看着她。
居然是婧衣?
……
大殿上,婧衣安安静静地跪着,低着头,明显有些怯场。
“民女是大都督的婢子,名唤婧衣……”
她是被两个东厂番役反剪着双手押上大殿来的,身子有些消瘦,衣裳也不像往日那般整洁鲜艳。
但这个女人在无乩馆多年,以前也是得脸的婢子,自是有人知道她。
光启帝一眼看过去,没有叫她平身,而是望向白马扶舟。
“继续说。”
白马扶舟看着婧衣,“这婢子受赵胤指使,勾引觉远的大徒弟慧光,再通过慧光和尚,煽动觉远归顺赵胤,使之沆瀣一气,意图谋反……”
赵胤平静地道:“陛下,此女早已被臣逐出无乩馆,不是臣的人。”
白马扶舟冷哼一声,说道:“瞒天过海罢了,明逐暗令——赵胤,你真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这点小伎俩都看不透?”
说到这里,他又望向光启帝,厉色道:“陛下,婧衣不仅是赵胤的人,还怀上了赵胤的孩子。”
什么?
大殿上阵阵抽气。
众人都看着那个女子。
光启帝也是有些诧异。
“此话当真?”
婧衣咬着下唇,“民女……确有身孕。但,但不是大都督的。大都督也不曾,不曾派民女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陛下明察,民女,不敢的。大都督,也不敢的。”
婧衣眼眶泛泪,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可此番情况下,正如慧光为觉远辩解的效果一般,婧衣越是为赵胤说话,越是让赵胤洗不清嫌弃。
赵胤并不看婧衣,只是淡淡地对白马扶舟道:“凭一个被我逐出府门的女子证词,尚不足以为我定罪。想来厂督,还有后手吧?”
他太冷静了。
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白马扶舟与他对视一眼,轻轻地笑。
“当然。”
音毕,又是一道冷声。
“慕漓!呈证物。”
他一声吩咐,押解婧衣上殿的宋慕漓便上前两步,将手上证物交到他手上。
白马扶舟看了看赵胤,再次让内侍将证物呈给光启皇帝。
“陛下,列位臣工。想来会有人奇怪,赵胤为何要想方设法拉拢觉远?一个久居山中的和尚,无兵无权,对赵胤有什么作用?为何就与谋逆有关了?”
一声冷笑,白马扶舟接着道:“此事说来,并不复杂。赵胤要举旗造反,到底也需要一个十足的由头。天下人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来,可大家都知道,此赵非彼赵——但,觉远僧录司禅教的身份,又是道常法师的接任者,恰好可以给赵胤需要的由头,让赵胤可以名正言顺的造反。当年,道常法师助先帝登基,有从龙之功,从而受天下景仰。显然,觉远和尚的野心,便是效仿他的师父——”
“一派胡言。”
觉远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马扶舟。
“厂督怎可这般编排谣言,诬蔑贫僧……”
“肃静!”光启帝突然低斥。
奉天殿又安静下来。
证物落到光启帝的手上,是一本经书模样的册子。
白马扶舟看了看众人,不轻不重地说道:
“此物名叫《血经》,据传是道常法师圆寂前亲笔手书,记载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朝廷隐密……不久前,庆寿寺发生一桩大案,锁在藏经阁的《血经》被盗,还死了人,引来村民围攻,此事曾经闹得沸沸扬扬,想必列位也有所耳闻……恰好是大都督协助觉远破了此案,寻回《血经》,重新藏于寺庙。”
他稍稍停顿,冷笑一声。
“这次派人搜寺,不仅让我们搜到了药材,还搜到了这本《血经》。”
又是一阵抽气声。
《血经》被盗一事,许多人都略有耳闻。
可是,没有人知道《血经》里写的都是什么……
白马扶舟扫视众人的目光,有刹那的凉意,很快又微微一笑。
“列位不必好奇,因为这个《血经》自始至终都是假的,一场骗局罢了。”
锦衣玉令 第802章 觉远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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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启帝翻看着《血经》,明明没有几页,他却看了许久。
一页翻过,又倒回来再看两次,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皇帝不说话,臣子们也不敢吭声。
各有各的心思,目光看一会光启,再看一看赵胤,最后都纷纷落在了白马扶舟的脸上,期待他说出答案。
此时的奉天殿,比任何时候都要寂静。
大殿后,时雍也在等待结果。
她呼吸略紧,一颗心仿佛被绳子拎了起来,悬在喉咙口,冷汗早已湿透了脊背。
当初他们在庆寿寺追查《血经》时,觉远那老和尚说《血经》本是假的,赵胤便与他订下一计,传出消息去,说已然寻回真经,藏于寺中等着贼人再来……
《血经》到底是真是假,有没有这回事,无人知情。
但眼下的情况是,赵胤将计就计之后,又被白马扶舟“反将计就计”了?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脑子里谜团似雾,时雍眉头皱起,额际隐隐有了一层浮汗,赵云圳更是瘪紧了嘴巴,拉了拉她的袖子,再次重申。
“阿胤叔不会的。”
时雍眯起眸子,“嘘!快听——”
大殿上,白马扶舟的声音朗朗清冽。
“陛下,列位臣工,《血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这本《血经》也不是出自道常法师之手,而是出自觉远的徒弟慧光……”
他猛地扭头,看着正跪在地上发傻的慧光和尚。
“赵胤指使觉远,他们这一伙人编造《血经》,由慧光和尚执笔,假借道常法师和先帝之口,炮制出一本秘密经书,为赵胤编出一个堂而皇之的皇族身世,说他是先帝永禄爷之子,是陛下的嫡亲兄弟……”
冷哼一声,白马扶舟厉色盯住赵胤。
“你冒认皇室身份,不为谋反,又是为何?”
冒认皇室身份已是大罪一桩。
就算没有谋反,也是要杀头的——
众臣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赵胤已是权倾朝野,为何还要做出这等杀头的违逆之事来?
除了当真想坐皇帝,再无别的解释了。
光启帝还是没有说话,还在看那本《血经》。
从头到尾,赵胤一直很安静。
眼下被白马扶舟劈头盖脸质问,竟是淡淡一笑,眉色平和。
“厂督等这一天,许久了吧?受累了。”
白马扶舟道:“本督为了在陛下面前当众拆穿你的阴谋,查找你的罪证,确实不易。好在,等了许久,终是真相大白。赵胤,你还不认罪伏法吗?”
赵胤道:“一派胡言。”
他转身面对金銮宝座,看着翻动经书沉默不语的赵炔说道:“陛下明察。臣协助觉远大师破血经被盗一案是真。但这本所谓的《血经》,臣不曾见过,《血经》本就不存在,觉远大师早已告之于臣。”
接下去,他把当日庆寿寺案发后的事情,告诉了光启。
觉远接口道:“大都督所言不虚,望陛下明鉴。千错万错,都是贫僧一人的错。贫僧教徒无方,教出慧光这么一个蠢货,犯下淫戒,还被女子利用,耍得团团转……”
说到这里,觉远的目光又冷冷望向了白马扶舟,“厂督为了栽脏大都督,可谓煞费苦心。收买大都督逐出府门的婢子,再来勾引贫僧那个不争气的徒弟,费尽苦心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白马扶舟冷笑:“证据确凿,你等竟然还想狡辩。陛下,应马上将东定侯赵胤和僧录司禅教觉远下狱严审,以正朝纲!”
一席话,掷地有声。
奉天殿上,突然安静下来。
好一会,没有人说话。
沉吟许久,光启帝慢慢合上手上的经书,沉声道:“来人!”
“在。”禁卫军带刀入殿,纷纷行礼。
光启帝考虑了许久,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盯着赵胤道:“东定侯赵胤,不思皇恩,揽权结党,盗取朝廷疫症药材,勾连庆寿寺方丈觉远,编写反书《血经》,意图混淆皇室血脉,其心可诛……即刻起,褫夺爵位,革职查办,押入大牢,着三法司九卿同审,由朕亲自督办。东定侯府众人、及庆寿寺僧众,一律拿问下狱,拘押待审。若有同犯或知情不报者,不论是谁,一同治罪!朕将严惩不怠,决不姑惜!”
皇帝金口玉牙,一言即出,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赵云圳再也憋不住了,咬紧牙齿就要冲出殿去——
时雍眼明手快,一把薅住他。
“太子不可。”
赵云圳回头看她,双眼已含了泪光,“你没有听到吗?我再不去救,阿胤叔就完了。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不仅他要死,你也要。阿拾,你也会死的!”
想到自己喜欢的人都要死,小小孩儿气得瑟瑟发抖,小拳头捏得咕咕作响。
“你不能去。”时雍眼神坚定,死死拉住他,“你帮不了他,只会害了他。”
“我不管。我是太子,你们不都说,这天底下,除了父皇,就数我最尊贵了吗?本宫想保个人都保不住,还做什么太子?今日父皇要是治阿胤叔的罪,那就让他把我一同治罪好了,这个太子不当也罢。或者,索性就说我是阿胤叔的同伙,想篡位的人是我……唔!”
时雍紧紧捂住孩子的嘴巴,汗都快被他气出来了。
“你给我闭嘴!”
她目光炽烈,面露凶狠,几近咬牙切齿地瞪着赵云圳。
“你是你父皇的儿子,不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要你的命,会原谅你。可是赵胤不同!你这么冲动,当真是想害死他吗?”
赵云圳说不出话,睁着一双泪光楚楚的大眼睛,身子渐渐软了下来,伏在时雍怀里默默地哭。
时雍看他平静了许多,轻轻圈住他,拍了拍,一张脸格外冷静。
“小丙,你送太子回东宫。”
小丙看着他,脸色也暗沉沉的,“可是你呢?还有……阿胤哥怎么办?”
时雍道:“我是他的妻子,自是要与他同甘共苦。”
小丙喉头一哽,“那我也是……”
他是十天干,也是赵胤的人,他也应当与赵胤在一起。
然而,时雍不等他把话说出来,便一声冷呵。
“你是东宫侍卫,保护太子才是首要。”
不等声音落下,时雍将赵云圳推到小丙的怀里,严厉地看了孩子一眼。
“力量是自己给自己的,权力也是。你只有足够强大那一天,才是真正的太子。不然,总会有人掣肘于你,哪怕你有一天做了皇帝,也是一样。”
赵云圳扁着嘴巴,要哭不哭的模样。
“阿拾,我错了。我不去大殿,我等下去跪求父皇,我是一定要救你和阿胤叔的。”
时雍冷冷扫他一眼,不再说话,整理一下衣衫,挺直胸膛就想走出后殿……
不料,却听到觉远一声暴喝。
“且慢!”
“陛下,贫僧有话要说——”
此时的奉天殿,气氛已是低压到了极点。
赵胤没有带兵入宫,除了两个侍卫在奉天殿外等候,他没有人,连武器都没有带,禁卫军想要拿他下狱,简直易于反掌。
他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站着,不申辩什么,只是看着光启帝,好像就等候禁军来抓他。
觉远这一声咆哮,撕心裂肺,成功阻止了禁军的动作,也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光启帝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觉远情绪激动,枷锁上的铁链被他拉扯得铮铮作响,而他出口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陛下!赵胤没有谋逆,更不曾混淆皇室血脉。因为他,就是真正的皇室血脉,先帝的亲生儿子,陛下您的亲弟弟呀!”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得人耳朵嗡鸣。
时雍也惊讶地停在了原地。
只有赵胤,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平静,甚至在觉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底一丝波澜都没有,只是那双眼,在看向觉远,再看向白马扶舟的时候……
安安静静,冷冰冰,如若深渊寒潭。
让他们突然有一种古怪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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