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就好像,他们被赵胤利用了。
——又仿佛赵胤才是等这一刻等了许久的人,就等着觉远亲口说出来一般。
锦衣玉令 第8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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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远一席话,可谓惊天动地。
众人被惊得元神出窍,久久回不过神。
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奉天殿上是没有任何声音的。
时雍站在后殿,抿紧唇角,手指微微卷起,心跳得很快,站在她背后不远处的赵云圳和小丙,亦是僵硬地站立着。小丙一脸茫然,而赵云圳小脸震惊,死死咬着嘴唇,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
出家人不打诳语,别人信不信觉远,时雍都信他。
尽管她与这个老和尚向来不对付,并不防碍她对觉远的信任。
庆寿寺的秘密,那个让庞淞、半山、邪君等人急欲窥探的皇朝秘密,就是指的这个吧?
时雍很难断定白马扶舟引出《血经》是做什么打算,对未来的发展有些莫名的恐惧。
不论赵胤身份是真是假,恐怕都将难逃一劫。光启帝岂能容得下一个手握重权的皇弟?
此刻的奉天殿,如万丈寒潭。
没有声音。
一抹冷冰冰的冬日阳光从殿门射丨入,斜照在殿前,厚重地铺过门槛,却没有带来半分温暖。
光启帝端坐龙椅,双手轻放在膝盖上,一身五爪金龙袍威仪十足,脸色却晦暗难明。
“觉远。”
他低低地说了两个字,就像在自言自语,没有下文。
臣众肃立大殿中间,目光却若有似无地在光启帝和赵胤之间来回切换。
“说说看。”光启帝终于再次开口,将几分冷淡的笑意掠过穿着整齐朝服,面无表情的赵胤身上,再问觉远。
“因何有此一说?”
皇帝的声音极是平静,平静得令人不安。
一股暗流在大殿上徐徐流动。
觉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好半晌,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呆怔无神的模样。很显然,方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是他被逼到极点,为了救赵胤,或都说为了自救,不得不为之。
然而,天家血脉、皇子身份,岂是那么轻巧的小事?
赵胤的身世牵涉太广,真相一出,尚且不知会产生什么后果。而且,这个后果更不是此时的觉远能够掌控和预料。在皇帝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觉远深感问题严重,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好一会儿,竟然没能开得了口。
哼!
白马扶舟冷哼一声,带着令人脊背生寒的笑。
“大师,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么?你是不是想告诉陛下,那本《血经》不是假的?上面所载内容,就是真相?”
觉远闭了闭眼,重重一叹。
“没错。陛下手上的《血经》是假的。但,血经上所载内容,大体属实。”
白马扶舟冷笑,“大体属实?觉远,你是当陛下和列位臣工都是傻子不成?如此拙劣的谎言,本督都懒得拆穿你。”
前有无乩馆婧衣与庆寿寺和尚慧光私通,后有赵胤劫盗东厂的药材,再有假《血经》出来混淆视听……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拼凑到一起,让人想相信觉远的话都难。
众臣频频点头。
这些事发生得实在蹊跷,换了谁都不会轻易相信。
但见龙椅上的皇帝没有吭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臣众又纷纷挺直腰,自动噤声当布景。
白马扶舟怼完了觉远,抬高眸子略带笑意看向光启帝,不失时机地提醒。
“陛下,这伙人串通一气,早已策划好今日一切,还望陛下不要受他们蒙蔽才好。先帝与先皇后只得两位皇子一位公主,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如今再跑出来一个先帝亲生的皇子,也不怕让人笑掉了大牙!”
自古以来,皇家兄弟之间情份凉薄,如今的宗人府里还关着一位楚王殿下呢。
因此,白马扶舟十分笃定,身居帝位的光启帝,不论任何时候,都不会愿意再多一位亲弟弟。
真假并不重要,皇帝的心意最紧要。
他给皇帝递出了梯子,只要皇帝顺着梯子下来,当场发难,治这些人的罪就行了。
即便有什么疑惑,都是事后再查了。
不曾想,听了他的话,沉默许久的光启帝突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内侍将挂在龙椅前的纱帘取下来,然后端坐椅子上,面对面审视了赵胤良久,再次问觉远。
“觉远。你说《血经》是假,那又如何证明你口中所言,就是真相?”
大殿里一片寂静。
白马扶舟眼眸微动,唇角紧抿。
其他人也都意外,
同时,也隐隐嗅到一股子不寻常的味儿。
至少光启帝愿意听觉远说下去——
这已经是一种态度。
“阿弥陀佛!”觉远为人仁厚,却不傻,对上皇帝晦暗难明的一双冷眼,他稍稍松口气,不再像方才那般歇斯底里,脸上少了僵硬,又恢复成一代高僧的模样儿。
“贫僧曾在先帝和师尊跟前发过重誓,此事不可对人言。可是今日,贫僧与大都督被指谋逆篡位,再不开口,便要蒙上这不白之冤了。”
“贫僧活到这一把岁数,生死早已看淡。可是大都督——”觉远看了赵胤一眼,眼波里浮动起一抹浓郁的怅然,沉声而叹,“大都督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来日去到九泉,贫僧也无颜再见先帝和师尊。”
“陛下,贫僧用数十年修为向满天神佛担保,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贫僧也愿意将此事原原本本地禀报陛下,但……”觉远说到这里,环视臣公们,语气带了些无奈,“兹事体大,尚得诸位大人回避为要。”
臣众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觉远的身上。
不时再看看光启和赵胤,似乎想从二人的脸上看出点真假来……
不知是非心理作祟,经觉远这么一说,臣公们竟然越看越觉得赵胤和光启帝长得有那么几分相像。
只是光启帝年长赵胤许多,留了美须,头上又戴着冕旒,而赵胤年轻的脸孔尚无岁月痕迹,不仔细看,不会产生这等遐想罢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家秘闻了吧?
众臣可太想知道了,
太想留下来旁听觉远嘴里的秘密了。
奈何,事关皇室血脉,赵炔的想法与觉远不谋而合,准了觉远的请求,当场厉色地封了众臣的嘴,把人屏退下去。
白马扶舟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震惊不已。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又因身子有伤支撑不住,跌坐回椅子上,一张俊脸微微涨红,双眼满是压抑的怒意。
“陛下,不可听信这妖僧的谗言。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
“白马爱卿是说朕昏聩无能,竟不能明辨是非了么?”
光启帝语气不重,目光却锐利异常。
白马扶舟目光微冷,赶紧低头拱手,“微臣不敢。”
光启帝扬起一侧唇角,语气缓和下来,轻缓地说道:“既是审理案情,自是要听完双方申辩,总不能只听信一家之言。白马爱卿方才的举证,证人、证物、朕已悉数明白。若白马爱卿再没有别的补充,接下去,朕听听他们要如何辩解,又有何妨?”
给人治罪之前,听听别人的申辩,这是常理。
光启帝这番话没有问题,可是,白马扶舟内心的不安越发扩大。
“陛下……”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光启帝摆了摆手。
“退下吧。”
白马扶舟微微皱眉,低下头,“微臣领旨。”
众臣鱼贯而出,白马扶舟也被人抬了下去,临走,他深深看了赵胤一眼,眼里噙着一抹寒气森森的笑,而赵胤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脸色都没有半分变化。
为了维持这个案件的公正性,光启帝留下了荣王和诚国公这两个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以作明证。
哐——哐——
奉天殿厚重的大门合上。
阳光被关在外面,大殿里再次安静下来。
光启帝为荣王和诚国公赐了座,又毫不见外的令李明昌除去他头上沉重的冕旒,转动一下酸涩的脖子,瞥向觉远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说了。”
锦衣玉令 第804章 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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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觉远喊了一道响亮的佛号,喉头哽咽着,声音又是悲恸又是激动,“这个秘密,贫僧藏在心里二十多年,当真是如鲠在喉——”
说着说着,老和尚不知想到什么,竟泣不成声起来。
“先帝啊,师尊啊!觉远有愧,有负你们所托呀……”
光启帝看他如此,偏偏头,“为觉远大师除去重枷。”
荣王眼皮跳了一下,和诚国公对视一眼。
这皇帝的态度越发令人捉摸不透了。
他们不敢吭声,几乎将赵胤从头看到脚,眼里满是审视。
而赵胤面不改色,一身飞鱼服笔挺地肃立殿中,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满是不容忽视的冷峻和贵气,就他这一身非凡气质,说是先帝的儿子,当真不会有半点辱没。
觉远自从被东厂缉拿,已是受了许久的罪,身体重获自由,早已僵硬得酸痛不已,一时竟有些跪不直挺。
“多谢陛下。”
光启帝道:“你照实说便是。”
“是,陛下。”
觉远唉声叹气。
“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二十多年前,先帝来庆寿寺找先师秘谈说起。”
谈及先帝,在座的心中不由翻江倒海。
光启帝目光复杂地看了赵胤一眼。
觉远道:“那天,师尊屏退了众人,只留下贫僧侍奉茶水。贫僧犹记得,先帝来时神情冷肃,颇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贫僧当时很是紧张,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但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因为先皇后有孕……”
懿初皇后有孕,皇帝一不找太医,二不找稳婆,而是到庆寿寺去找道常和尚,此事听来匪夷所思。
可是,觉远只是一提,赵炔就明白了原委。
在先帝永禄爷还是晋王爷的时候,道常法师便为他和懿初皇后测过命数。那时,道常法师说懿初皇后乃是“转世桃花,天生凤命”,是夹在天道轮回中的悖世之人,并非常理存在,若是生子,必将为天道不容。
那时,道常法师留下了一道“儿生母死”的悖世谶言。
直言告之,懿初皇后生女则无恙,若是生子,必遭横祸。
起初永禄爷并不全然相信这些僧言僧语,直到他带兵破金川门的那个血月之夜,懿初皇后在金川门阵前产子,差点一命呜呼……
事实上,在许多人的心里,那天的懿初皇后已经一命呜呼了。
她昏迷了整整五年,如同死人。
是永禄爷不肯放手,亦不肯认命,费尽心力凿冰棺储之,药材养之,护她尸首……按照道常事后的解法,是永禄爷的痴情感动天道,这才让懿初皇后的灵魂得以从异时空归来,又与他过了那么多年的幸福日子。
但是这次的事件,对懿初皇后的身体损害尤重,不宜再生产。
当年的道常法师,再三规劝二人放下情孽未果,相信了人定胜天,但眼看永禄爷只得赵炔一个儿子,实在不利于江山社稷,便一心一意劝皇帝广开后宫,最后,皇帝却来了个“六宫无妃”,甚至颁旨明意,“自皇后之下,不设妃嫔”,把个道常气得回了庆寿寺,许久不再进宫面圣。
道常是有从龙之功的人,其功绩自不必说。
先帝自然也知道他是为了大晏江山,为了他着想。
永禄爷只有一个儿子的事情,不止道常,也是满朝文武的心结。他们三天两头会将延绵子嗣的事情拿到皇帝的案头,花样百出地劝谏皇帝广纳妃嫔,开枝散叶。
尽管先帝从不在先皇后面前提及,先皇后又怎会不知?
自从生育赵炔导致昏睡五年再醒来,先皇后多年来一直在调理身子,为免再出事端,避子的汤药一直都有服用。这一点,原本是夫妻二人的共识,可是眼看赵炔渐渐长大,偌大的大晏皇室,仍是只得这一个皇子,除了长姊宝音,连个兄弟都没有,懿初皇后也渐渐有些焦虑。
一面是先帝要独自面对来自群臣的压力。
一面是她自己内心的歉意。
于是,当懿初皇后调养多年,自觉身子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偷偷停服了避子汤药,并未告诉先帝。
先帝忙于朝政,一直未查她的变化。
直到肚子渐渐隆起,腹中胎儿已五月有余,懿初皇后才告之先帝此事。
孩子这么大了,要做掉已是不易。在这个时代,风险堪比生育。
先帝又是心疼又是紧张,这才匆匆赶赴庆寿寺找道常法师化解此劫……
道常仍是老生常谈:生女无碍,若是不幸生子,仍是悖世而为,与上次生下赵炔恐无两样,儿生必定会母死。
而且,悖世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逆天而为,老天可否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先帝不敢赌。
“事过多年,贫僧至今仍记得先帝听完先师的话,那一副悲呛的神态……”
这话,觉远是看着赵胤说的。
好似是为了告诉他,不是先帝不肯要他,是确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赵胤面无表情,但听得很认真。
觉远叹息,“当时,依先师之言,先皇后应立即终止妊娠,无论如何不可要腹中胎儿临世。只要胎死腹中,便不算悖世。可是,先帝说,小皇子已然长全,会在母亲的肚子里动了,先皇后很是喜欢,开玩笑说不要他,小皇子便要在母亲肚子里打上一拳……”
说到此处,觉远声音已是哽咽。
“贫僧记得,先帝当时还讲了一个先皇后的胎梦。”
赵炔接过话来,“什么胎梦?”
听皇帝紧张的语气,好似全然相信的样子,觉远突然有些欣慰。
看看这两兄弟的眉眼表情,竟有些感动。
他们都成长得这样好,不负当年那么多人,为了他们能安安稳稳活下去所做出的牺牲和努力。
觉远眸中浮上雾气,“先帝说,那日凌晨,天尚未亮,先皇后突然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地哭着说,腹中的小皇子给她托梦了。一声声叫着娘亲,让娘亲救救他,说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先皇后还说,梦里的小皇子满头满身都是血污,模样极是狼狈,把当娘的惹哭了,然后,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赵炔哼声,撇头看了赵胤一眼。
“求生欲极强。”
赵胤眼波微荡,没有开口。
整个过程,他都很安静。
如置身事外一般,没有流露出半分情绪。
觉远又是一声叹息:“先师听完,深受感动,一口一句孽缘的叹着,迫于无奈之下,为先帝献出一计。”
众人没有开口,但心中隐隐已有猜测。
觉远道:“先师那时想到的法子,便是狸猫换太子,将真正的小皇子换到别的人家去抚养。如此一来,小皇子和懿初皇后没有母子名分,便不会母子相冲相克。既可保母亲平安,又可以让小皇子得以存活……”
赵炔闭了闭眼睛,哑声道:“此事,母后可知情?”
觉远摇了摇头,叹息道:“先帝为免先皇后得知实情伤心伤身,此事是一定要瞒着她的。这等机密大事,当今世上,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情,贫僧恰是其中一个。”
觉远又是一顿,“至于先师为何要将此事全盘告诉贫僧,其实另有缘故……”
赵炔问:“是何缘故?”
觉远皱了皱眉,手捋胡须轻声道:“小皇子出生那天,先师再为其批命占卜,发现此子……”
这老和尚突然闭上嘴巴,望着光启帝欲言又止。
光启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但说无妨。”
觉远拱手,“贫僧若有不尊君上之言,还请陛下勿怪。眼下所说所作,只为还原当年真相,还请陛下明鉴。”
光启帝:“嗯。”
赵胤垂下了眼皮。
觉远看了看他二人。
“小皇子出生那日,天有异象,荧惑守心,星孛袭月,先师批他八字,此子乃真龙命数。来日恐会引发朝纲动乱,社稷不稳,与陛下兄弟反目……”
他看了赵炔一眼,见皇帝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道:“先师特地将此事托付给贫僧,便是担心有朝一日,兄弟阋于墙而至灾难不止,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稍提一口气,觉远突然低头,朝赵炔重重拜下。
“今日,贫僧见陛下要将大都督下狱,想到先师所批的命数,只恐命理成真,一时情急,这才在众目睽睽下说出真相。如今想来,实在不该如此冲动,还请陛下治罪。”
锦衣玉令 第805章 红颜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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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远屈膝跪地,双手支撑着地面,缓缓地朝赵炔叩首,保持着稽首的动作,许久都没有动弹。
以觉远的身份和地位,以前在皇帝面前原也不必这么卑微,他做到这个恭顺的地步,证明心底有怕。帝王心思,难以猜度。
庙堂顶峰之上,最不值得一提的就是手足情分。
觉远不确定在自己说出方才那番话后,赵炔会怎么处理。
江山、皇权,真龙只有一个。
如何容得下再一个真龙之身的皇弟?
想到这里,觉远又开始后悔。
不该什么把事情说得那样的透彻,不该全然说出真话,多少给大都督留一层皮,免他引得帝王猜忌……
要是光启因此生出杀心,岂非全是自己的罪过?
岂料,头顶突然传来皇帝一声叹息。
“觉远,朕信你所言。”
光启帝沉思许久,那只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条斯理地搓捏了片刻,皱着眉头说道:“但,单是朕信你没有用。今日大殿上的情况你都看到了。白马扶舟证据确凿,臣公们都看着,仅凭你一家之言,难以服众呀。”
这话倒是不偏不倚,全然在理。
白马扶舟已然占尽了先机,而觉远所说的那些话,全靠他一张嘴而已。
光启帝可以说信任他,然则,旁人不一定信呐。
“要堵住悠悠众口,须得有实证。”
觉远想了一下,说道:“当初先帝将小皇子换到甲老板名下,却在为大都督和楚王取名时,暗藏了一些心机。赵焕,焕者,换也,意为赵家换来的孩子。赵胤,胤者,后代,后嗣也,意为赵家的后代,帝王子嗣。”
光启帝低笑一声,摇头。
他望着觉远,这个继承了道常衣钵,却没有继承到道常奸滑的老和尚,沉声一叹,索性点得更直白一些:“名字最多是一个佐证,朕想知道的是,除你以外,还有多少人知晓此事?可以出来为证。”
觉远犹豫。
光启帝抬眉,“长公主可知情?”
觉远摇头,“除贫僧之外,还活在世上的人,只有一个了。”
光启帝似有所语:“谁?”
觉远道:“甲一。当年先帝为了给小皇子找个可以托付的人家,可谓煞费苦心。”
一要考虑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
二要考虑抱养给了别人,他还能不能时时见到。
三要考虑这个家庭能给这个孩子带来什么前途和命运。
可以说,短短的几个月,先帝把小皇子的一生都考虑尽了。
多番思虑后,甲一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甲一是小皇子的舅舅,无论何时都不会弱待了小皇子。且甲一掌锦衣卫事,可以常常宫中行走。最紧要的是,甲一是十天干之首,为先帝马首是瞻,令行禁止,口风又紧,没有私心,与朝臣少有结交,于皇族亲眷又有威信……
赵炔即位,亏待谁,也不会亏待甲一这个舅舅兼皇亲。那么,小皇子的身份也算贵重,一生一世可保荣华富贵,有了甲一在身边,先帝将小皇子常常带在身边教导,也不会引人注意。
苦心是苦心,然而,一听这话,赵炔的眉头却深深地皱了起来。
“甲一知晓,那又有何用?”
甲一是赵胤的父亲,有父子关系存在,他便是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人相信,无非当成父子一党罢了。
“甲一做不得实证,还有旁人吗?”
觉远摇头。
光启帝问道:“那你可有证物?”
“要证物何用?”接话的是赵胤。
在光启帝与觉远谈话的时候,他始终不曾言语。
这时,却淡淡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容。
“陛下。臣无须去证实什么,也不想做皇子。”
光启帝眉心紧拧,扭头看他,表情倒不算意外。
“眼下已不是你愿不愿意做皇子的问题,是你会不会被下狱,革职查办的问题。阿胤,这是一个非黑即白的独选题,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如果无法证明他是皇子,那就是谋朝篡位的逆臣。
没有选择。
觉远迟疑一下,看着面容凝重的皇帝,又看了看赵胤年轻冷峻的面孔,在兄弟二人炽热的目光对视中,莫名产生了一种淡淡的辛酸。
“陛下,先师圆寂前,曾预料到,有朝一日会有争执,因此,他倒是留下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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