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边草
君臣饮了几盏,用了几筷子垫了垫肚囊,就着美食拉起了话头。
温彦博是晋阳人氏,一直在北方为官。
而萧禹祖籍兰陵,可他一辈子都没去过兰陵祖地,只能算是江陵人,但在长安居住了三四十年了,口味早就变得和北方人无异。
所以说两人都好肉食,不太喜欢鱼鲜之属,口味也要比南方人重上许多。
但在皇帝面前说起美食来,却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南方美味。
因为那边的人什么都能弄来下口,花样也多,正好让他们博古引今,再夹以诗词,让李破这个土包子长了很多见识。
当然了,李破也明白,这两人别看说的热闹,实际上他们未必都享用过,很多都是照本宣科,不是从书本上看来的,就是听别人说起的。
美食期以佐酒,对于男人来说,酒才是永恒的话题。
话题就此打开,萧禹也没了多少拘束,此时笑着道:“王无功的酒经臣可看了,还释以酒谱,着实让人开了眼界,按照这个去搜罗天下美酒,定然能满载而归。”
温彦博也乐了,“王无功啊,咱们是同乡,岁数也和俺差不多,他成名可早,少年时就曾随他兄长王通入京,还拜见过楚国景武公杨素呢。
若非嗜酒如命,以他的才学,成就应是不下于俺与时文啊。”
李破捻着酒杯,想起了初见王绩兄弟时的情景,不由笑道:“王绩如今也不差嘛,诗词作的很好,名声已传于天下,连新罗人来了,也会讨要他的诗词。
就是著述上有点不着调,酒经,酒谱什么的也就算了,还著了一册什么五斗先生传,没个正经东西。
朕养了他这么多年,酒都送了他几缸,反而喂出了一位斗酒先生,你们说亏也不亏?”
两个臣下都被逗的哈哈大笑。
王绩自从著就酒经,又写的一手好诗,声名鹊起,于是被时人亲切的称之为斗酒先生,在当世的地位比之后来的李太白也是不差分毫,其实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温彦博道:“比起他那两兄长来,确实不尽人意。”
李破瞅了温彦博一眼,心说最讨厌你们这样的了,王通我倒是听过,前隋的大文豪嘛,那另外一人是谁?欺负我没背熟英雄谱吗?
温彦博心领神会,刚要开口给皇帝解释一下。
萧禹已经笑道:“这说的是王通和王凝兄弟两人吧?当年他们在长安时,俺倒是都见过,皆乃饱学之人,才学之上等闲人可比不得。
有兄如此……若是换了俺,怕是也要饮酒浇愁,做个闲散人了。”
温彦博笑着看向萧禹,心说你这样的话风就对了嘛,何须处处与人争锋,总想显点什么出来?
果然,李破就举起了酒杯,“朕也想明白了,百花齐放才是春嘛,他们兄弟都是有大才学之人,只是殊途而同归罢了。
少了任何一位,这世上都要失色几分,来,陪朕饮一杯,祝这世上能多出些此类人物,也能为我大唐添些光彩。”
“陛下好气魄。”
“以陛下之心胸,何愁大唐不盛?”
两个臣下拍着马屁,又饮了一杯下肚。
气氛已经到了,李破就关怀的问起了两人的家事。
萧禹假模假式的就说家中的人太多,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简直比在中书处理政务还忙上几分。
有很多时候,同辈的人他还能认的全,下一辈的认得个大半,还得是近枝的人,只要稍微远点,见了面就得对方说一说是哪房的人才成了。
至于孙子辈的,不管远近,只要不是时常见面,今年见一次,明年见一次的,能认出三成来,就算他萧时文记性好。
闹了几次笑话之后,萧禹也就长了记性,凡是不认得的亲戚他就不说话了,以免认错了人。
北雄 第1587章论储
李破笑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萧禹故意为之,当世的这些家族啊,子孙繁茂是头等的大事,萧氏的人这么多,应该是人家最得意的地方。
绝对不会因为认不全亲族而有所沮丧。
他看着萧禹连连叹息的样子,心说你在皇帝面前说自己家人多势众,真的好吗?而且皇帝家里人丁还不多……
当然了,李破没当回事,萧氏人是不少,可说实话,顶用的人才却不多,这可能是萧氏的教育出了问题,也可能是因为南梁皇族后裔,受到了打压的缘故。
萧氏也是正经的汉姓衣冠之族,传承久远,家族的人多些也正常,最为重要的是,胡人入主中原太久了些。
现在想要根除五胡乱华所造成的后遗症,需要依靠这些汉姓大族的影响力,从礼仪,文化等等方面入手,平复胡人所带来的那种暴戾的氛围。
…………
温彦博家中事就很少,他和兄长温彦弘住在一处,温彦弘任职秘书监正,按照旧制来说,秘书监前身是秘书省,掌管它的也是宰相来的。
如今秘书监权责肯定不如旧时,换句话说,被降级了,宰相之中也没了秘书监正的影子。
若是搁在从前,好嘛,温氏一门两相,还同时在位,祖坟的青烟肯定冒出了三丈高。
当然了,现下也不差,兄弟两人皆为朝中重臣,一个紧着做学问,在文坛之中的地位越来越高。
一个管着尚书省这样的大省,为众臣之首领,可以说是位极人臣。
其实他们的三弟温彦将也不差,李渊用他总管机要,十分信重,可惜殁的早了些……
晋阳温氏的气运好像都集中在了这一代三兄弟的身上。
于是乎,如今温氏的儿郎们就不很成器,舞文弄墨都很娴熟,却没有他们父亲一辈那样的气象了。
温彦博倒也看的开,他们兄弟立下的基业,只要子孙们别犯下什么重罪,足够保三代人之富贵了。
而温氏的底子薄,肯定不如萧氏远矣,逢年过节的时候,加上各自的家眷,在京的也就二十来人,如非兄弟两個撑着,估计连门阀氏族的门槛都迈不过去。
李破此时表现的就像一位亲切的长者,询问着两位臣下的家事,闲话之中,关怀着他们的儿子,孙儿。
这会他便说道:“治国和治家有相似之处,汉时薛勤不也说过嘛,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们两个啊,不是朕说你们,你们治家过于严厉。
好像这也不怪你们,当世之上,家里长辈们大多如此,朕小时候其实也差不多,弓马之上是下了苦功的。
人啊,生来懵懂,时常要人督促才行。
可话说回来了,宽严相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此为治国治军之道,用到治家上面,并无矛盾之处。”
说到这里,他看两位臣下的面色有些古怪,想了想就恍然大悟。
他娘的,他的儿女虽未长成,可要说拿得出手也是见了鬼了,什么宽严相济,他这个父亲就从来没有打骂过自家儿女。
不是他不想管教,而是见面的时候都少,就这么放手任凭儿女飞舞的父亲,有什么资格给别人上课?
面前的两位都是当世博学之人,萧禹快五十了,温彦博直奔六十的人,人家管教儿女可不需要外人来教,皇帝也不成啊。
而且他们是宰相,对皇帝的家事都关注着呢,换个旁人也许能骗上一骗,他们两个就算了。
看皇帝的目光瞅过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垂下了脑袋,摆出一副听候皇帝大言,随时准备附和两句的样子。
李破默默端起酒杯饮了一杯,毫不尴尬的长叹一声,“唉,知易行难啊,眼瞅着朕那长子渐渐长成,朕也犹豫着该怎么安置……
今日这里没有外人,不如两位爱卿跟朕说说此事?”
他端着酒杯没有放下,目中余光在两个臣下身上转来转去,这就有些吓人了。
温彦博和萧禹瞬间便打起了精神,脑海中都浮现出两个字,立储。
这是一个历代王朝都绕不开的问题,不管对于皇帝,还是臣子,都是关乎国家社稷的大事。
中间会夹杂无数的阴谋诡计以及腥风血雨,但人们从来不长记性,每次都还是趋之若鹜,因为这同样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富贵险中求嘛。
当然了,很多人便是想从旋涡之中抽身而出也不可得,就像李破眼前这两位,他们是宰相,立储之事是他们必然要参与的大事之一。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今天两人说的话,也许皇帝听过就忘,但更可能的是,皇帝会一直记在心里。
甚至会透露给将来的储君知晓……
萧禹稍稍观察了一下皇帝的脸色,又看了看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的温彦博,心说还真又被你说对了,怎么闲聊也逃不开政事。
可你猜到皇帝要说及皇子之事了吗?怕是也在紧着想主意呢吧?
他紧着思索了一会,见温彦博依旧不肯开口,心中暗骂,又是这般,好在没了封德彝,不然情形定然对俺不利。
只不过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比耐心的话,他确实差了温彦博一筹。
“皇子还小……之前臣也听陛下亲口说过,待皇子年长一些,先出宫别居的话……而且依制,皇子早就该封王了吧?
且陛下春秋正盛……之前有些人上书请立储君,臣是不赞同的,尝闻天子在位,立储以固国本,然臣以为皇子年幼……
汉时好早立储君,然极易为人所挟,权臣奉于左右,宵小环于身侧,乱象迭生,朝争愈烈,于国无益也。
臣以为不如先封王,待皇子成年,再定乾坤?”
李破听了有些诧异,萧时文竟然想的和他差不多,判断失误啊,还以为温大临才是那个最知道自己心意之人呢。
温彦博倒是稍稍松了口气,他还有点怕萧禹言语失当,效仿那些顽固守旧之辈,想请皇帝尽快立下储君呢。
这事他是真不愿多说,皇帝的意思在他看来是明摆着的,不欲早早立储。
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去了,连他也不敢说上一声,真的能够明白皇帝的心意……
北雄 第1588章私宴(二)
越是明君在位,立储的事情越难。
为何?因为皇帝英明,身体只要不出问题,也就不愿太过考虑自己的身后之事,即便立下储君,太子的地位也往往会很尴尬。
皇帝不想分权于太子,那太子就只能无所事事,且得熬呢,很多时候熬着熬着,皇帝大臣们看你太过平庸,就会起了另立储君之心。
由此每每都会伴随着激烈的朝争和动荡,就算储君最后熬到头了,登基称帝,面对的也是一片乱局。
所以萧禹说的一点也没错,前汉二十九帝,有一多半都是幼年被立为储君,幼年登位的就有七八人,都免不了受到妇人以及权臣挟制。
一个孩子能斗得过谁?大多都是早幺的结局,几个硬生生杀出来的,手上也必定沾满了至亲的鲜血。
这也让前汉的历史,充满了血腥的内部斗争,不然以其强悍的军事力量,也不会容匈奴猖狂那么久。
无法聚集内部力量,来全力对付外敌,严重的损害了国家利益。
…………
“臣也以为皇子尚在幼年,正是尚学之年,不宜施加重任,但皇子今年八岁了,一直养在宫中,怕是不妥。
陛下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臣觉得是该到了放皇子出宫,见识一下天地广阔的时候了。”
两位宰相说话都力求简短,所谓言多必失,这不是显示自身才学的时候,不能让皇帝会错了意。
所以他们的意见很明确,皇帝皇后都还好好的,立储之事就不用急,先让皇子出宫历练一下,看看成色再说。
两人都没提立长之制,也就不算确定自己的立场。
皇帝现在有两个儿子,都乃皇后所出,国本已固,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其他什么变故,而且皇帝皇后恩爱了这么多年,之后未必不能再生几个,那就更好了。
至于嫔妃所出,照现下的情形来看,不太可能有那机会染指东宫,就更让人安心了一些。
…………
李破满意的颔首,两位宰相和自己是一条心,是让人很舒心的一件事,其他人的意见就不用怎么关注了。
两个字,省心。
就怕遇到那种顽固之人,开口就是立嫡立长,你只要稍微有所犹豫,人家就要死要活,那才叫个闹心。
李破本身并不反对立嫡立长之说,因为好处显而易见,不用多说,他烦的是拿此说事的人,老子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天下,想让谁继承家业就得老子说了算,你个狗东西叽叽歪歪个屁啊。
这明显是开国之君的思维,充满了控制欲。
当然了,历代帝王都不缺这种思维,可能不能做得到,或者愿不愿意去做,会不会引起严重的后果,便在两可之间了。
…………
“原儿也才八岁,朕确实不太放心。
你们也都知道,他读书不太成,为人处事上还看不太出来,对身边的人现在倒是有所维护,城府……这岁数也谈不上什么城府。
这么说来的话,好像跟朕少年时挺像的,哈哈。”
这番话听上去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中听不出太多其他的意思。
就是那种父亲说到自家小畜生时的惯用说辞,有点恨铁不成钢,又夹杂些喜爱和担忧。
温彦博和萧禹细细品味着,都不打算开口说话了。
八岁……一个对于当世男子比较尴尬的年龄,后来的八岁小儿是不会有这种待遇的,刚上小学,什么都不用管的年纪,任务只有一个,把书本念好就成。
可在如今这个年代,八岁的孩子……尤其是出于贵族人家,有的几乎就可以当做半个大人来看待了,因为他们已经开蒙数载,学会了贵族礼仪。
有严师教导,大人们以身作则,稍一不对,就藤条伺候,也就两三年下来,总角小儿便已像模像样的初步知道世情了。
更何况是皇子,身边围着的都是精英,那些有天赋的皇子,在八岁其实便已能识得人心叵测,以及如何来运用手中的巨大权力了。
之所以说这是个尴尬的年纪,还是因为心智并不算成熟,握住权力的手还那么稚嫩柔弱,即便身边最忠诚的臣下,也不会对你有过高的期待。
这个年纪的皇子,最重要的任务其实不是其他什么,而是如何讨好自己的父母,获得他们的宠爱,以便能在兄弟之间脱颖而出。
像李渊那样,几个成年的儿子争夺储位,闹的内外喧嚣,人人自危,其实是比较特殊的情况。
这里面有李渊自己不想放权的问题,也有当时大环境的影响在里面,李渊是半路出家,儿子们已然长成,有了自己的主意,于是导致大家都是手忙脚乱,被历史的洪流裹挟着向前狂奔而去。
那么中间踉跄几下,也属正常情况。
而前隋储位之争就偏于正常范畴,皇帝,皇后,宫妃,朝臣等等,都有着极长的反应时间,那么影响也就可控。
最后杨广终于把自己的兄长从储位上拉了下来,顺便斗倒了高颎,这不是一场两场朝争能够完成的了的,而是诸多事件的积累,最终得以实现,这样的情况在历史中就比较常见。
…………
李破见好就收,试探臣下不能太过,别拿宰相不当干部,当他们表明自己的立场的时候,皇帝也得再三考量。
李原也就是到岁数了,不能再养于宫中,那样的话,日子长了,八成要养成废物一个。
不然李破不会随便的跟臣下谈及此事,李碧其实也有些急了,人家那些皇子生下来就要封爵。
自家儿子可好,现在还是“白丁”一枚,随着年龄渐长,皇宫怕是也关不住他了,去到外面,就一个光秃秃的皇子身份,怎么得人敬畏?
李破自然也希望儿子能争气些,表现出足够杰出的才能。
可事实上则是,他对自己的儿子没有太大的期待感,李原并没有在小的时候表现出什么异常的天赋。
读书不太成,心眼好像也不太多的样子,反而还比较贪玩胡闹,和平常人家的孩童没什么两样。
所以现在他见到李原的时候,就会时常安慰自己,有自己这样的父亲,打下一片扎实的基业,儿子平庸些未尝不是好事。
…………
见两个臣下给他来了个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李破也不为己甚,又和他们喝了两杯,表明了自己的欣慰。
不能让臣下理解错误,就是要他们知道,大家观点一致,我很高兴。
果然,饮了两杯的温彦博和萧禹,笑容都变得真实了起来,显然明白这是对了皇帝心意了。
算不得什么功劳,但能让皇帝满意,做臣下的很多时候求的不就是如此吗?
君臣一边吃菜一边饮酒,又天南海北的闲扯了起来。
萧禹酒量浅,不多时便已面红耳赤,“倭国已灭,陛下名之为扶桑,百济,高句丽也为大唐所除,陛下命之为朝鲜。
往南还有琉球,不如陛下也给换个名字,不久亦为唐土焉?”
温彦博乐了,“琉球无甚特异之处,遣一使者前往,琉球定然惶惶而拜,大军出海也有两三年了,臣觉得该是歇一歇的时候了。”
又来跟俺作对,萧禹心里怒哼一声,想要跟温彦博再较量一番,可想想对方说的话,却又不得不承认,温彦博说的很有道理。
大唐立国六载,就打了六年,尤其是东海战事,开始的时候,朝中反对声可不在小,所以只是派了数万兵马。
就是这数万人在吴王杜伏威率领之下,一战便击破了倭国和百济的水军,顺势登岸,连战连捷,直入百济王城。
灭掉了百济的同时,也平息了朝中的反对声音。
而到了第二年,动员的兵卒便剧增到了十万人,由大都督李靖率军出海,征讨倭国。
待到征伐高句丽的时候,出征大军的人数已是去到了二十万人,再加上从倭国,百济,新罗征调的从属人马。
水陆人马足足三十多万人陈兵于半岛之上。
所以朝中就有人说,攻灭高句丽之战,其实是打了有三年之久,很多人都很赞同这个说法。
他们认为从吴王杜伏威率军出海的那一刻起,攻灭高句丽的战事就已经开始了,之后大战近十数,小战数十次,才敉平东海,整个算下来,也就构成了大唐的东海战略。
…………
仗打了三年,可以说是糜耗无数,大军至今未曾班师,再去打琉球,萧禹觉得自己应该是喝多了,才会张嘴就乱说。
也许皇帝也喝多了,只见他欣慰的瞅着两个臣下,点头道:“是该歇歇了,海外风大浪急,以前历代也不是不想出海,但多数为风浪所阻,眼见得不偿失,大家也就歇了出海之心。
也许合该我大唐国运昌隆,出海至今,船队从未遇险,和那些岛上的倭人,百济人,高句丽人征战,都属劳师袭远。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却每战必胜,除了军略定的好,军前将领指挥得当,将士奋勇等等之外,也只能说是邀天之幸了。”
北雄 第1589章私宴(三)
“萧卿有雄心,这是好事。
你们作为相辅,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进取之心。
很多人功成名就之后,便开始琢磨着怎么建高楼,怎么稳固家族权势,怎么收拢党羽,怎么争权夺利……这都是常有的事。
如今天下太平了,奢靡享乐之风渐盛。
朕其实并不觉得是坏事,大家打了这么多年,求的不就是一个平定天下,让臣民越过越好吗?
但话说回来了,所有事做起来都要有分寸。
朕不能觉得大势已定,便和那些昏庸之人一样,大兴土木,任意挥霍。
臣下们呢,也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只想醇酒美人的过上下半辈子。
立下开国之功的都是有才能的人,一代之才,为一代之所用嘛,朕还年轻,不怕有人功高盖主。
你们也不老,有很多事需要去做……
朕的心意,你们应该懂吧?”
这些话说的没什么重点,属于泛泛而谈,可配着李破那沉沉的语气,也就营造出了肺腑之言的语境。
两个臣下细细咂摸,理解各自不同,却都有所收获。
其实没什么不好明白的,皇帝在向两位宰相表明心迹,说的就是自己雄心犹在,要做的事情很多。
他们这些臣下那就要打起精神来,不能畏首畏尾。
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李破只差明说了,他会善待功臣,不会像以前那些帝王们一样,害怕功臣们功劳太大,威望太高,而有所忌惮。
所以大家不用想着怎么去韬光隐晦,亦无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忧。
这一点温彦博和萧禹倒都不怎么担心,皇帝对功臣们很不错,还修建了凌烟阁,给开国功臣定下了位次。
赏功之上也有理有据,大多让人无话可说。
其实归根结底,皇帝说的不错,他还年轻,功臣们立下的功劳再大,也大不过皇帝去,唯一的问题就是,朝廷的高位少了些,无法尽善尽美的安置功臣良将。
…………
李破不是头一次跟人说起这個,善待功臣,荣其身,盛其家,基本上属于李破主张的国策之一。
只要你自己不来作妖,以如今的局面来看,开国功臣们得以善终是能够实现的。
…………
只是话说回来,臣下们信不信那就两说着了。
皇帝到底有没有那样的度量,说是没用的,得看你做了些什么,最后结局如何,如今说来却是为时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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