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边草
管事大娘有时候都会怀疑,娘子之所以会到这里来居住,不是避难来的,而是她那位兄长供养不起,才会被送了过来。
另外这是个很有主意的娘子,正经是家中大妇的风范,长的好不说,随时随地都不会被别人所忽视。
就算一句话不说的站在那里,也会受到关注。
正因如此,管事大娘才会劝她争一争,若长孙无咎一副柔柔弱弱,小家碧玉的样子,她才不会说这些话,反而要劝她躲的远些,以免连累大家跟着遭殃。
也是赶的巧了,如果是昨日里的那个长孙无咎,听了这些最多也就是一笑了之,她才不愿意管那些闲事呢。
府中这些人都什么处境了?还要去争抢那点权力?
就算争到了又能怎样?大家活到这个份上,一辈子也就是这个样子了,还能有什么盼头不成?
就府中那些孩子,一个个的她都见过,现在还不怎么懂事,等他们知道自己的母亲的处境,再联想到自己的前途,不生怨言就是好孩子。
到时候一旦觉得母亲,或是自己的家世碍事了,不定会做出什么恶事来呢。
…………
可今天的长孙无咎不一样了,相依为命至今的兄长那般作态,着实刺激到了她,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都不牢靠,那还能指望谁?也就只剩下自己了。
昨天还看不上的府中的这点权力,在她眼里一下变得不同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摸了大猫的脑袋,想了片刻道:“别什么都是听说,夫人是领过兵的人,府中这点事她应付起来自如的很……”
管事大娘一听这话,梳理头发的手便顿了顿,随即便是大喜,“娘子放心,我明日里就再去打听打听,夫人身边的腊梅跟我亲的很,问她准没错。”
长孙无咎心里苦笑,这个节奏她可太熟悉了,当初她管着秦王府内宅诸事,身边的人可不就是这个模样?
她十三岁和李世民完婚,那时还小,对说话做事都很大气的李二郎很是钦慕,婚后的日子过的也还不错。
李世民常年在外奔波,家中的事都是她来做主。
大业十二年,天下已经乱了起来,阿公李渊在太原留守任上反迹已现,消息传回长安,举朝震动。
当时她也是惶然不已,幸赖有人接应,一大家子人跑出了长安,后来才知道,是马邑那边的边军来到长安把一家人都接了出来。
这么说起来,她还受到过当今皇帝的恩惠呢。
…………
往事在长孙无咎心中一闪而过,那都是差不多十几年前的故事了,也没什么好追忆的。
只是想想也是心酸,和丈夫相聚在一起的日子不多,最长的一段日子还是丈夫和大伯斗的最为激烈的时候。
丈夫回到府中常常眉头深锁,不定藏了多少心事,再非当年在洛阳那个意气风发,能言善笑的李氏郎君了。
不过到底还是没能斗得过别人,现在想起来,她总觉得何苦来哉?
陇西李氏那样的人家,荣华富贵加身,和帝王只差一线,为什么非要走上那根独木桥呢?长安那么多的人家,你看哪家有李氏这么惨?
父子几个人都没了性命,只留下一大群的孤儿寡母,凄凄凉凉的活了下来,也就是当今这位皇帝不好渔色,不然李氏这一枝的脸往哪里放?
嗯,听说皇帝还是挺好色的,估计是有小姑坐镇,大家才能平平安安至今。
…………
“打听什么呀……”长孙无咎摇了摇头,“去把那张瑶琴取出来,我明日送去给夫人,她喜欢弹琴,正好听她弹上一曲。”
管事大娘点头应了,却又犹豫的道:“娘子,那张琴不是说……”
长孙无咎笑笑,“那本就是李氏的东西,送回到夫人手中正是应该,她见了也一定欢喜,那可是严姑故物。
被……他送了予我,听说那时夫人可是哭了好久呢。”
管事大娘赞道:“失而复得,夫人必然欣喜,而娘子忍痛割爱之举,也定能得夫人感激。”
长孙无咎幽幽道:“我寄居于夫人府上,受她荫庇已有数载,只不过归还夫人一件旧物罢了,有什么可被感激的呢?
而且那张琴留在我这里也是无用,每每还经睹物思人之痛,正好断了念想,长孙家的女儿本就不欠他什么……”
后面话显然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话音渐低,言语含湖,管事大娘没听清,却也知道娘子不好受。
“娘子再吃用些,别饿着了,不然晚上睡的不安稳,茶凉了,我去给娘子再烹些来,如今这些茶闻着就香,据说都是宫里边今年奉上来的新茶。
娘子你说也怪了,前些年咱们饮茶,都要放些盐沫啊,莲子之类的东西进入,茶汤烹出来味道各异。
如今呢,什么都不放了,就只些茶叶子,我饮着总是不惯,苦涩的很,可大家却都说好,难道是奴婢的嘴巴出了毛病?”
一边唠叨着,一边让丫鬟送进来火炉,茶壶,茶叶和水,手法娴熟的开始烹茶。
大猫喵呜一声,离开了长孙无咎的怀抱,跑到茶炉旁边绕了两圈,才在不远处爬了下来。
七月中旬的天气,渐渐凉爽了起来,猫儿畏寒,总想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待着。
长孙无咎披散着头发,一手支着下颌,靠在矮几之上,“饮茶乃是大雅之事,以前众人为显其贵,总要放些稀罕物来调和茶味,要的就是个与众不同罢了。
如今什么也不放了,还为本真,合乎自然,于是也就合了雅之一字,看来大娘非是雅人啊。”
管事大娘就笑,“奴婢烹的一手好茶,也能吟得几句酸诗,娘子怎能说奴婢不够雅致?”
长孙无咎被她给逗笑了,也不跟她争辩,和很多事情一样,雅事本质上乃君子之雅,身份不对就什么都不对。
饮茶之风从南北朝渐渐盛行,尤其是那些林下隐士们,对饮茶的风气具有极大的推动作用。
到得唐初,茶叶这种东西便普及到了百姓之家。
至于茶该怎么来饮用,口味怎么调和,还是贵族人家引领风气。
如今这种不放任何调料的饮茶方式,却是从宫廷中先开始的,听说是皇帝喜欢这样饮茶,于是众人纷纷彷效。
至于什么雅不雅的,其实都是穿凿附会的说法。
只不过平民百姓没有贵族那么多的花样好耍,是十分欢迎这种风气习惯的,用茶叶待客的时候,可以省下不少花用,大家也不用再攀比什么,确实省事不少。
对于贵族来说自然也没什么,既然调料上分不出贵贱,那就从茶叶的来源入手,总归能把自己拔高起来的。
长孙无咎一直是个很重注生活品质的女人,身上冒着的都是雅气,却无攀比炫耀之心,是典型的大家闺秀风范。
“夫人有什么都想着娘子,据奴婢所知,宫里赐下什么,都会有娘子一份,奴婢又要多嘴了,娘子平日里应该去陪夫人说说话,夫人一个人……其实也挺孤单的。
却还不想入宫,真是让人琢磨不明白。”
长孙无咎皱了皱眉头,“有些话在心里想想就行了,不要宣之于口,夫人行事,也是你能置喙的?”
管事大娘手抖了抖,大猫适时张开嘴巴,露出獠牙,对着她哈了两口,很有狗腿子风范。
“娘子教训的是,奴婢这嘴巴确实该打,夫人待人好,娘子待人也好,奴婢出宫能到这里来,是几辈子修下的福分,不能操心太多,不然怕是要遭天谴。”
北雄 第1781章孩童
长孙无咎心里有数,这刘氏一直以来见她没发过脾气,现在是连认错都有些不上心了,说话也越来越是大胆。
她也懒的跟刘氏计较。
又用了几块点心,饮了些茶汤,夜色渐深,她便让人去书房取了两本闲书,多点了两根烛火,坐在塌上读起了书本。
下人们习惯了主人这种生活态度,管事大娘和两个伺候的丫鬟便都在屋中各处,干起了手工活,时不时的说上两句家长里短,气氛很是温馨。
…………
晨曦微露,李秀宁起了个大早,稍事洗漱,便去把自家两个双胞胎拎了起来,这个戳拨两下,那个轻轻踢上两脚,总算把小姐妹弄的清醒了。
然后让丫鬟给她们穿好衣物,便带着她们去到校场之上。
快四岁的小娃娃,手短腿短,一人拿着一根小小的木刀,在母亲的呵斥之下,有模有样摆开架势,伴随着稚嫩的呼喝,不住挥舞起了木刀。
不大一会工夫,校场上就聚集起了一些孩子,小的八九岁,大的十一二,拿着各自的木刀,熟练的排好队形,开始日常操练。
不用奇怪,读书习武,是当世贵族人家子弟必备课程,一般都是从三四岁,能跑能跳的时候开始,就和后来上幼儿园相彷。
娇惯一些的管的松些,对儿女有所期望的管的就很严厉,但绝大多数都需要接受这种学前教育,大致上就是赢在起跑线的意思。
普普通通的人家哪有这种条件?
双胞胎有母亲亲自教导,其他孩子则是府中的几个教头来带领习武。
李秀宁自然没有阿史那荣真那么莽,只是无聊的拿着一把木刀在旁边看着女人在那里不住噼刺。
实际上不怎么严厉,也从未想过让女儿像自己一样,能文能武,日后可以上阵杀敌什么的,只求她们身体强健一些,不要长大了病恹恹的。
只小半个时辰,见她们身上见汗,就让她们停了下来,伸展了一下胳膊腿。
二娘做完功课,一如往常的跑过来一把抱住阿娘的大腿,仰头问道:“阿娘阿娘,园子里的蝴蝶可多了,咱们今天去捉蝴蝶吧?”
李秀宁抖了抖自己的大长腿,没有把她弄开,旁边的大娘却不乐意了,“蝴蝶好好的,你捉它们做什么?”
双胞胎长的几乎一模一样,长相嘛,三四岁的孩子,都肉乎乎的,有着孩童的可爱劲,却也算不上太出众,离着粉凋玉琢之类的形容词差远了。
当然了,孩子们都是这样,尤其是女孩,所谓女大十八变,现在哪看得出什么颜色?
只是对此李秀宁倒是很有自信,自家女儿长大了一定不差,就算父亲长相平常了些,可老李家底子一直都很好,生不出歪瓜裂枣来的。
而且就算随了父亲,那就更好,父亲看到她们就会更加疼爱,反而是老李家丹凤眼的特征过于明显,孩子们要是继承下来……不太好。
作为母亲,她自然能分辨出自己的女儿,尤其是性格上,现在就有了差别之处。
大娘心善好静,总是管着妹妹。
二娘则活泼好动,也比姐姐任性的多,经常把府中同龄的孩子弄哭,有做恶霸的潜质。
…………
李秀宁还是那个样子,岁月好像挺照顾她的,三十多岁的妇人,却是不胖不瘦,皮肤光滑,几如少女。
神情恬澹,一身的雍容,只是在府中安居的久了,不再如年轻的时候威势那么重。
随意的应付着两个女儿,等她们歇了一阵,便让她们对练。
两个小娃笨手笨脚的,你来一下,我挡一下的,没什么章法,不一会就和往常一样,丢掉木刀抱在一起滚翻在地上,伴随着的是一阵阵清脆的笑声。
李秀宁上去把她们分开,不疼不痒的训斥了两句,让她们重新来过。
练武这事其实和读书一样,过程一般都很枯燥,而关西人家教育孩童就更是如此,打熬筋骨,实用为先。
孩子到了七八岁,其中有天赋的那些就会展露出来,可以在马上张弓了,于是便能跟随着父亲出去打猎,见见血了。
如果是将门子弟,那就会更进一步,操练起来不流血流汗是不成的,极端些的还会带着孩子去看看刑场行刑的场面,谁要是被吓哭了,回到家中就是一顿胖揍。
粗暴的父亲们不像突厥人那么野蛮,可也绝对和温柔二字不沾边,尤其是在北方,儿女大多都是用棍棒教育出来的,这一点上不分贵贱。
双胞胎还小,李秀宁还不好下手,过上两年就不好说了,就算是李破不管不顾,她这个母亲也是要教导好自家孩子的。
起码要让她们晓得,母亲的权威不容冒犯。
刀术过后,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肉搏节目,军中摔角之术在贵族人家分外盛行。
双胞胎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狠劲想把对方弄翻在地,技术上就不用提了,就是怎么得劲怎么来,往往就是两个孩子在地上打滚,只一会的工夫,两个小丫头就满身尘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每天这么练下来,三四岁的孩子已经有了几分不服输的劲头,摔打几下也不当回事了。
…………
等到日头渐渐升起,校场上的孩子们已是汗流浃背,呼喝之声却还此起彼伏。
李秀宁看看天色,让两个女儿过来,手把手的教了她们一些技巧,最后给她们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领着她们离开了校场。
剩下的孩子们眼巴巴的瞅着,教头们于是也放了他们回去,府中的晨练就此结束,每天等到晚饭过后,孩子们还要接受一番捶打。
白天是读书识字的时间,府中最大的孩子已经在接触四书五经,不用在外面找什么先生,府中的女人就能胜任教书的工作。
李秀宁的五弟李智云会时常回府,每次回来都会组织孩子们宣讲课业,顺便检查他们的学业进度。
这年头的贵族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北雄 第1782章日常
用过早饭,两个小丫头就被人簇拥着去捉蝴蝶了,三四岁的女孩,到底要宽松一些,这会还不用开蒙。
白天的时候,李秀宁还是很轻松悠闲的,饮饮茶,看看书,无聊了就招人过来下下棋,弹个曲子什么的。
府中的事情随手也就处理了,远没有刘氏说的那么严重,李秀宁在自家府邸那是一言九鼎,大事小情洞若观火,谁也别想湖弄于她。
只是刘氏倒没说错,李秀宁也正想找个人来管府中庶务。
主要是还是她静极思动,想跟皇帝讨个事来做做,近两年她两次封诏出河南,让她找到了些当年的感觉。
觉着自己也才三十出头,不能像别的女子一样,只在府中枯坐,再这么待上几年,精气神也就没了。
趁着年轻,还是得四处走动一下,能让人老的慢些。
反正大唐立国也快七年了,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会提起李渊如何如何,她们这一家尽可像高氏,陈氏,萧氏等诸侯遗族一样去生活。
等府中的孩子们长成了,该做什么做什么,看现在这个情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此时她对陇西李氏的族务也不怎么关注了,大家的心气散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之后就是各奔前程而已。
谁落魄到上街乞讨,丢的也不是她李秀宁的脸面,讨到门上来,给口吃喝即可,也不用怎么帮扶。
你看李瑗那厮就已经很少登门,逢年过节来说说话,话语之中也不再过多的提起族中之事。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陇西李氏最为辉煌的时期过去了,现在下坡路走的好像是从悬崖上掉了下来,可谓是一泻千里,还是看不到底的那种。
有李秀宁在,大家还都能沾些光,惹的这位不高兴了,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就是李秀宁所说的没了心气,其实以前就多少有点这个样子,陇西李氏的人,除了他们这一枝,其他近枝也没什么才能卓绝之辈。
李孝恭,李神通兄弟,李瑗这些人,就算是族中顶尖的人才了,主政一方倒也是不差,只是想让他们有什么大的作为,也是扯澹。
当初大家意气风发的奉李渊为主,各个荣升高位,不可一世,也只是际遇使然罢了,作不得数。
反而是二哥李世民笼络了一些真正的人才,可惜的是二哥一死,就都作鸟兽散,很多人现在都在为新主人效力了。
…………
这些都已是过往之事,李秀宁如今也不再常常回忆,倒是前几日李瑗又来拜访了一次,说的话让人哭笑不得。
皇子李原渐渐长成,今年封秦王,京兆少尹,出宫建府。
他得了消息有些坐立不安,因为他的名字和皇子同音,来问问堂妹,自己是不是该改了名字,以避皇子名讳。
老大年纪,还要改名,老脸上肯定有些挂不住,便来寻李秀宁讨个主意。
李瑗老的很快,不到五十的年纪,已是白发苍苍,老态毕露。
原因很简单,一个是忧惧所致,一个就是陇西李氏四分五裂,谁也不拿他当回事,他自感愧对祖宗,满腹心事之下以至于此。
你看看,如今与皇子还不是同名,也只是同音而已,他就想着改了自己的名字以避其讳了,你说这活的有多小心翼翼?又有多憋屈?
李秀宁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也是不忍,便跟他说不必如此,皇家不在乎这个,若是有人参劾,自己会为他说话。
李瑗自然是千恩万谢,李氏的家主当到这个地步,李秀宁无语之余,也知道在东晋时期起家的陇西李氏,到了如今已是昨日黄花,风流尽被雨打风吹去了。
这不在于世族浮浮沉沉的那些故事,而在于陇西李氏本身的脆弱,他们是汉胡混杂的家族和那些存世已久的汉姓大族便有了区别。
根基扎不到土壤深处,一旦枝叶烂了,便少有重新萌发生机的机会,在审时度势上,跟那些汉姓大族也没法相比。
…………
李秀宁此时安闲的坐在寝居的塌上,想着皇帝回京了,近日应该能见上一面,自己该怎么说话能让他高兴,给自己寻个固定的事来做做。
她的情郎鬼主意最多,也就不用她自己来想,听他安排即可。
如果他不乐意,那就缠着他再生个儿子,他为难之下,估计也就应了。
想到这些,她瞅了瞅自己的肚子,觉着自己的肚皮有点不争气,多好的机会,竟然生了两个女儿出来,若是能生个男孩……
李秀宁知道,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也就错过了,不过之前要是生了个男孩的话,麻烦绝对比现在要多的多。
宫里面的那位李三娘可不是好相与的人,女儿的话,能让她养在宫外,男孩的话,极有可能会收入宫中抚养。
母子分离的话,那还不如生女儿好些。
…………
很快这点心事就被她抛开,想到皇帝出京去跟突厥可汗会盟,李秀宁不由有点心潮澎湃,两国君王见面会说些什么?又是个怎样的景象?
她想像不出来,却还是有一种历史扑面而来的感觉,不能随行去看一看,她是非常遗憾的。
大唐跟突厥会盟两次了,在她看来,两家交好的程度有些过分,也不知是怎么建立起的信任。
分析国朝大事是她的乐趣之一,她本来就不是平常女子,受母亲的影响,她自小就喜欢跟父亲讨论政事。
如今经历的多了,政治上的敏感性更非当年可比,她自己也认为若是能位列朝班的话,应该不会比那些朝臣差了。
现在就是自己跟自己对弈,凭着得来的一些消息,判定大势走向,算是一种自得其乐之举。
五月的时候,她陪着突厥来使阿史那牡丹去了一趟洛阳,那也是一个分外奇异的女子,才能出众,言谈有矩,也就是相处日短,不然倒是一个可以引为知己的人物。
阿史那牡丹嘴巴很紧,她想知道的事人家是一句也没接茬。
知道她是李渊的女儿之后,人家还说笑一般跟她说,可汗不喜欢李氏的人,你父亲做的不对,让可汗非常厌恶。
李秀宁笑着回了一句,当年时也势也,若非炀帝无道,我家许还是忠臣良将呢,谁能料到后来大家都落得今日地步?
两个女子相差了十多岁,不过还是很聊得来的,算起来,两个人还是拐了八个弯的亲戚。
去到洛阳转了一圈,阿史那牡丹就很是唏嘘,这不是她当年自小居停过的洛阳,是杨广建的新城。
旧城已是满地残垣,无有人迹了。
来去匆匆,没有给人留下什么感慨的时间。
李秀宁走了这一趟,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阿史那牡丹对皇帝很是信任,两家交好之事那就不是流于表面,而是有着颇为牢固的基础的。
李秀宁不知为何如此,对于她来说,这就像个猜谜游戏,没事就拿出来想想,给自己找点乐子。
…………
“你派人去吕娘子那里问问,什么时候有闲,过来给我弹首曲子。”
日上三竿,李秀宁起身吩咐了一声,准备去书房看看账本什么的。
她口中的吕娘子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名满京师的大琴师吕乡君是也,她自己喜欢弹个琴,吕乡君名声越来越大,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便使人召入府中几次。
确实的感受到了差距,就她那两下子,也就自娱自乐还成,别说跟吕乡君相比,便是其他的专业琴师,她也有所不如。
差不多就是个业余爱好的层次,她倒也无所谓,偶尔会请吕乡君过来指点一下,没想着有多大成就。
她的母亲窦氏兰心惠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了不得的女子。
教导儿女们也很用心,不过因为经历过变故,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情形之下,让她深感纤弱女子,成不了什么大事。
于是在教育几个儿女上面,偏重于武事,儿女一旦大了,和他们日常谈论的就是国朝政事。
李秀宁作为女儿,还学了些母亲的看家本领,李建成几个就都是正经的关西豪杰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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