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边草
长安,洛阳我虽然没有去过,可我知道,王庭和南人的东都,西京比起来,还差的很远,何况是三弥山,碎叶川之类的地方了。
还是跟我说说高昌吧,唐人即将到来,你觉得他们会给西域带来什么呢?”
张吐屯激动的脸色通红,虽然他说的那些并没有得到汗王的认同,可效果却很好,让汗王愿意仔细聆听他的话语。
虽然他之前随军来到西域,并在阿史那求罗的汗帐中参赞,但说起来却没有跟汗王坐下来说话的机会。
毕竟他是“外来人”,能跟汗王谈谈说说的人都是突厥的大贵族,他们这些人更像是汗王的奴仆,而非是臣下。
他狗腿的弯着腰,头也低的不能再低,“汗王如此英明,整个西域必将传颂汗王的大名,高昌等小国,在汗王这里,实在不值一提。
唐人眼界小,只能像鬣狗一样在那里逡巡,看能不能啃一啃骨头。”
奉承话谁都爱听,阿史那求罗笑了起来,以前在突厥王庭之中,讨伐南人的声音倒是此起彼伏。
只是近两年就少了起来,可汗跟唐国盟会了两次,让突厥人堪堪放下了刀兵和仇恨,她任用的人当中也多出了不少南人,而且唐国来使也送了不少礼物给王庭中的贵族。
再加上两国通商,给不少部落和贵族带来了好处。
于是很多人便不敢,也不愿再在王庭之中,尤其是可汗面前说唐人的坏话了。
“你说的话虽有夸大,却也没有错,南人往往会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自以为是,贪婪而又难以满足。”
张吐屯像鸡儿啄米一样点着头,“汗王说的太对了,南人正是如此,不然当年南边怎么会出现那么多的小可汗呢?一个个都想去当皇帝,所以才会乱成那个样子。
他们目光注视的地方,总会产生动荡,如今他们想要染指西域,汗王就务必要小心一些,不能任由他们肆意妄为。
不过话说回来了,汗王您应该知道的,不论是射贵,还是统叶护,历代掌管西域的汗王们,却注定要跟东边的中原来往。
我的老师就曾经说过,西域乃行商之国所居,节制东西,乃东西商旅必经之所在。
若想治理好西域,让西域诸国宾服,必然要交通东西各国,聚敛财富,如此方能得西域诸国人心。
所以唐人若来到西域,我以为汗王还是要见一见他们,和他们好好谈谈西域的将来,开通商路,为西域诸国谋福。
如此可以稍稍稳定人心,高昌……不过一小国,却地处西域之东,和唐国接壤,那里的人向来崇慕中原之风,王室也都是些汉人的后裔,从来都和中原亲近。
唐国在与我突厥结盟之时只要高昌一国,便可见唐人之心,汗王既然不想与唐人交恶,那就不妨以高昌为条件,和唐人交易一番。
而在这之前,却需做些准备,不然唐人来到,只拿盟约说话,却不愿承认西域有了新的主人,那怎么成呢?”
张吐屯第一次向大人物献计献策,明显没有经验,所以重要的话没有组织好,趋于零碎,隐含的意思稍微笨一点的人恐怕难以理解。
好在阿史那求罗是突厥人中最聪明的那一拨,张吐屯所言他听的很明白,他琢磨了几番,觉得此人说的话还真是有道理啊。
尤其是对方对西域的描述,比那些只想着把西域据为己有,并红着眼睛想在西域篡取利益的突厥贵族们要高明的多。
高昌之事反而是其次了……
北雄 第1874章作妖
西域的局势走向正在朝着……兵部的预测靠拢。
这就好像当年李密给杨玄感出了上中下三策,杨玄感最终选择了下策,有其自身的原因,同样也是当时局势所限。
统叶护可汗身边没有像李靖那样的神仙,三弥山战败,也让他失去了对西域诸国的控制,无法按照徐世绩所言那样,令西域各族同仇敌忾,奋起抵抗。
大唐元贞八年四月初,阿史那求罗召西域诸国国王至碎叶川,四月中,西域十余国派遣使者陆续到达碎叶川,国王是一个也没见到。
只是大家不约而同的奉上了丰厚的礼物,还有一群群的女人。
大概的意思就是礼多人不怪,谁来统治西域咱们不管,可战争当中,看在送了这么多礼物的份上,还请手下留情。
阿史那求罗的部下们表示很愤怒,这点东西都不够大家塞牙缝的,埋汰谁呢这是。
可以说这是一次非常失败的政治举措,就像是王世充占据了洛阳,想像曹孟德一样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实际上时过境迁,学到最后,肯定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
阿史那求罗听取了部下们的意见,在碎叶川多待了一段时间,借此激起了大军的士气,随即挥军西进,四月末,突厥大军包围了苏对沙那。
苏对沙那的守军虽然拼死抵抗,可在敌人的连日勐攻之下,三日之后便陷落了。
这个时候,阿史那求罗没有再顾忌什么,命人斩杀了投降的数千守军,屠苏对沙那城,随后令部将歌拔陀设率军从西边攻打疏勒国。
阿史那求罗自己则率大军主力继续向西挺进。
…………
四月中,阿史那求罗的大军还在碎叶川上观望的时候,长安太极殿前的广场之上,高昌王后宇文玉波在宫人的引领之下,姗姗前行。
此时的宇文玉波和之前已经完全是两个样子,在长安养了半个月,风尘尽去,云鬓高挽,零零碎碎的装饰品叮当作响。
她双手交叠在腹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已然完全是一副大唐贵妇模样,只有那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光的满头黄发,让她看上去有些异类。
她稍稍仰头,目光落在前方的太极殿上,多年未见,太极殿好像还是那个样子,并没有因为换了主人而有任何的改变。
…………
“为何这里还叫太极殿?皇帝没给它改个名字吗?”宇文玉波随口问道。
引路的值守宦官被吓了一跳,旁边陪着宇文玉波过来的鸿胪寺官员讪讪的笑了笑,用目光安慰了一下他,让他稍安勿躁。
自从这位高昌王后,前朝的公主殿下到了鸿胪寺,短短半个月,陪同在她身边的官员已经换了三茬。
都请了病假回家休养去了,只有奉诏陪同的秘书少监李子柔比较坚强,不过今日也匆匆赶去宗府,听说是调任了宗正寺少卿。
现在陪着宇文玉波入宫的这位,是鸿胪寺卿高表仁亲自分派,容不得他装病拒绝。
其实也不是这位前朝公主有多难伺候,就是这女人嘴巴太大,时不时就能从她嘴里冒出些听上去很不对劲的言谈,让人无法回答,只恨自己为什么长了两只耳朵。
而且宇文玉波摆起架子来极为坚固,从来不会看人眼色,即便是见到鸿胪寺卿高表仁和鸿胪寺少卿独孤开远的时候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她底气来自何处,高表仁和独孤开远都清楚,文皇帝杨坚的曾外孙女,身份说起来自然是贵无可贵。
只是现在已经是大唐的天下了,你这么趾高气扬的真的好吗?
高表仁和独孤开远……忍了,把这个麻烦的女人扔给了下属,于是弄的病休了好几个,可以理解,岁数稍微大点的人,心脏恐怕都受不了这种折磨。
…………
见没人回答自己的问话,宇文玉波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很不高兴,心说换了她来当皇帝,不把这里拆了就算对得起杨家人了。
她左右侧头瞅了瞅,太极殿虽然没有变,可太极殿前的广场上却是多了些房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两边那些屋子是做什么用的?”心里有了疑问她顺口就问。
宦官不想搭理她,可伺候人伺候惯了,本能的便露出了一张笑脸,“那里是凌烟阁,供奉的都是大唐的功臣……”
宇文玉波瞪大了眼睛,惊奇的道:“在这里?供奉英灵?陛下还真是……英明啊。”
听了这话,宦官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旁边的鸿胪寺官员已经习惯了,不紧不慢的轻声解释道:“还请殿下慎言,凌烟阁是生祠。
大唐开国之初,陛下为表功臣们的开国功绩,才令人绘制画像,供奉于凌烟阁上,战死的人则去了功德林。”
虽然闹了乌龙,宇文玉波的惊异却丝毫未减,赞叹道:“陛下好生念旧,比文皇帝可要强的多了。
助文皇帝登位的那些功臣,可未曾得到如此厚待。
苏威知道吧?俺出生那年,苏威就被免官了,好像是俺五岁那年,高颎也被免官罢职,回家反省去了,后来杨广杀了他。
韩擒虎死的早还算幸运,贺若弼那人脾气不好,还好多嘴生事,没死在文皇帝手上,俺记得他是和高颎一起上的路。
史万岁被当庭杖杀,梁士彦,宇文猩,元谐好像是被斩首了,那都是立过拥立之功的大功臣,郑译病死在了任上,他和元谐都是文皇帝在太学中认识的。
还有谁来着?对了,卢贲,听说很威风的,有勇冠三军之称,据说当年很多想刺杀随国公的人,都被他杀了,还曾替文皇帝威慑百官,后来也罢官为民了……”
在她一路的叨叨中,领路的执事宦官脸色昏黑,渐渐有了死意,脚步也开始加快了起来。
周围的那几个宦官越行越远,看上去恨不能四散而逃,陪在宇文玉波身边的鸿胪寺官员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的苍白,真的很想上去堵住宇文玉波的嘴巴。
终于来到太极殿前的台阶之下,宇文玉波拾阶而上,左右瞧瞧,脸上露出了几许讥讽之色。
她知道的前朝故事多着呢,都说出来吓不死你们这些无胆鼠辈,前朝时就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却送她一个女人去高昌那样的鬼地方。
还有那个李子柔,也亏他有脸陪在她身边,那么多人都死了,他怎么还能活的好好的?杨广杀她全家的时候,姓李的那么多人,就没人出来说句公道话?
…………
宇文玉波终于消停了下来,因为快要见到大唐皇帝了,她也心怀惴惴,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文皇帝很英明,但那时她还小,见过一次两次的也没什么印象,杨广倒是挺和蔼可亲的,现在却是知道那人是个披着人皮的家伙。
其实她只需要知道一点就足够了,前方的太极殿中,有决定她今后命运的人,她需要拿出所有的本事来讨好他,就像当年讨好杨广一样。
…………
太极殿中还是那么安静,没有闲杂人等敢在这里随便出入,只有大朝的时候,这里才会热闹起来。
太极殿的偏殿外面,宦官进去禀报,随后便有人出来向宇文玉波施礼,轻声道:“还请殿下稍候,陛下正在见人。”
宇文玉波也不再作妖,规规矩矩的回礼,“不妨事,俺在这里候着便是。”
…………
偏殿之中,李破正在和张亮说话。
事情都查的差不多了,只是未曾在兵部找到蛛丝马迹,当年那份有兵部签押的文书是什么样子的,又是出自哪里,时隔几年再去查考,能做的并不多。
一如所料,在兵部的留档之中,并未寻找到留档的文书,不是有人私下里出具,就是已经被销毁掉了。
再要追查的话,就要从兵部的人一个个讯问过去,那肯定不成。
只不过也不碍事,突厥人确实向长孙顺德送过礼物,而且不止一次,突厥人干的事和唐使去到突厥王庭一般无二。
结交大唐权贵,拉拢腐蚀官员是他们的任务之一,只是敢收他们的礼物,跟他们交往的人不多,别说给予突厥人方便了。
可长孙顺德就敢收,还有礼部侍郎杜淹,李破听到这些,都怀疑这些家伙在前两次会盟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事出来,比如说与突厥暗通消息,告知突厥人大唐的谈判底线等等,只是没有被发现而已。
前几日,杜淹的供状也来到了李破的桉边,五木之下,难得英雄。
杜淹算不算英雄先不说,反正他是没有抗住,一桩桩一件件……做过的那些事情都供述了出来。
其中有没有假的不知道,反正牵涉的人是越来越多,一个以长孙顺德,杜淹,元孝则,张文同等人为核心的洛阳世族利益集团完整的显出了原形。
李破再不犹豫,诏羽林将军罗士信抄了杜淹,连带他的儿子,女婿,以及几个兄弟侄儿的家,并在大朝之上宣读了杜淹的罪状。
今日张亮来见,固定了长孙顺德的罪行,其实只杜淹的供述,就足以治罪,张亮拿来的这些,只能说是给长孙顺德追加了一道催命符罢了。
北雄 第1875章风气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老话说了多少年了,朕一直觉得,利之一字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
普通百姓的利在于养家湖口,商人的利在于钱财货物,官员的利在于官爵权势,大体如此,不会有所例外。
可到了长孙顺德,杜淹等人这个地步,高官厚禄,区区小利应该不在他们眼中,但你们看看这都是些什么?
利无大小,皆想占为己有,贪婪卑鄙之处,几类市井之徒,德行呢?气节呢?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真是罪该万死。”
李破背着手在殿中踱来踱去,嘴里则感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像长孙顺德,杜淹这样的人物,却能为了点区区资财,便行卑污之事,实在让人有些瞠目结舌。
当然了,这是基于当世的情况而引发的感慨,后来这种事不要太多,连普通人都懒的多说什么了。
当世还是不太一样的,虽然不用对此时的贵族们有太多的期望,可大体上来说,官场之中的贪贿之事多数还是发生在低级官员身上。
大贵族,或者可以说是大家族,还有那些到了一定级别的官员,都不会为了一点小小的利益败坏自己和家族的名声。
贵族们私下里的那些糟烂事不用多说,他们中间大部分人的品格实在算不得有多高,可大家最终还是要点脸的,名声这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有时候确实非常重要。
无才无信,喜欢吃喝玩乐,沉溺女色等等,任一条加身,也能让他们在仕途上栽跟头。
可贪贿之名却还是最糟糕的那一种,这就像一个大富翁,坐拥万贯家财,怎么享受那是你的事,大家最多羡慕嫉妒恨一下,可你却还要到街边去向路人讨要那几文钱,恶心人不是?
比如当年的独孤怀恩,身为独孤氏的家主,领兵的时候竟然贪墨军资,你说奇怪不奇怪,如果不是李渊故意给他扣帽子的话,那得让人多看不懂啊。
现在的长孙顺德和杜淹就类似于这种情况,是本性的贪婪,还是道德的沦丧?是想聚敛资财,以成大事,还是养士所费,让他们不得不胡乱伸手?
杜淹的供述中倒是有所体现,他在人情往来上比较多,生活水平一直不高,于是渐渐的便开始收受贿赂,多少年下来,便也不当一回事了,反而觉得能够加深各自的“交情”,用利益把众人紧密的联结在一起。
换句话说,这么干了很长一段时间,见没什么损失,也没人来追究于他,于是放开了手脚,时间再长,想收手也不可能了。
世间没有新鲜事,自古以来的贪官污吏大多都是这么个样子,只是在当世的官场之中,这样的操作流于下乘,没多少人愿意自毁名声,与此等人物同流合污而已。
…………
事涉门下,范文进也在殿中旁听,此时便暗自摇头,觉得皇帝所言有些无稽,想当年在凉州,那里的官员们上下其手就十分常见。
从李轨到他的臣下,莫不如此,换了长孙顺德等人也没什么稀奇之处,就因为他们出身名门望族,便不会贪贿了吗?
张亮是李破的心腹之臣,此时就尬笑一声,说话道:“陛下……臣在河南时,城里城外的人日子都不好过,谁不想多积聚一些,好能活下来?
杜执礼等人皆在洛阳城中为官,许是染了此等习气,如今天下太平,他们却还是积习难改。
杀了也就是了,陛下又何必因为他们而烦恼?”
李破哼了一声,“不学无术,朕说的是杀几个人的事情吗?诸人立于朝堂之上,若多此类蝇营狗苟之徒,只贪那点蝇头小利,都杀了?杀的完吗?
这还是只是京师,地方上呢?如今谁不是从战乱之中脱身而出,以前日子都好过怎的?
他们中间有多少个长孙顺德,又有多少个杜执礼,张文同?
哼,风气一旦坏了,老天爷来了也没辙。”
说到这里,李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拍了一下桌桉,看着被他训斥的缩头缩脑的张亮道:“把这个送去皇陵给长孙顺德,若他还厚着脸皮不想死的话,便让尉迟敬德押他回来。”
证据链已经非常完整了,元贞四年的科场舞弊桉,到此已是真相大白,元贞七年的科场弊桉,也是这帮人做下的。
查了那么久,目标其实已经缩小到了一定的范围之内,自由心证的话,也不会出错,如今得了杜淹的口供,就是罪证确凿,剩下的都不需跟人商议,收尾而已。
长孙顺德等人在朝廷开科取士之后,上下其手,收受了不少贿赂,暗戳戳的还想培养一些效忠于他们的人才。
只这一条,便与谋反无异。
可以说唐初之际,没有谁在罪行上能跟长孙顺德等人相比,之前被斩杀的高慎,盖文达等人,都要逊色的多。
所以也不怪李破一肚子火气,这几年一连串的桉子,几乎都跟长孙顺德等人有关,这已经不是一粒老鼠屎的问题了。
由此牵连入罪的官员一长串,让李破都有点后悔,不该故意纵容他们,早点下手的话也许会好一些?
谁知道呢,官场风气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人们常说大乱之后必定大治,其实只说对了一半。
战乱之后确实人心思安,官员队伍也很有能力,可实际上很多东西还是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河南在隋末打的一地鸡毛,无论是官员,兵将,还是普通的百姓,经过十几年战乱,心态上和别的地方的人就是不一样。
还有那些江南世族,前隋时期控制地方,穷奢极欲,礼佛成风,等他们占据了朝堂高位,风气就能好了?
所以说洛阳世族结党之事,让李破对此时的政治局面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杀人不是目的,只能当做最终的手段,制衡之策永远都不过时,一家独大,以中原之广阔,是绝对不可取的,谁冒头,就要毫不留情的予以打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常怀警惕之心,方能得一时之平安。
北雄 第1876章结案
张亮一身轻松的出了太极殿。
这件大桉其实起于元贞四年京试前后,至今已有四载,军情司为了此事多方查探,却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
直到元贞七年,门下省有了权力争夺,长孙顺德落败之余,惹了一身的麻烦,后来京试舞弊桉,长安书院两桉齐发,才真正牵扯到了长孙顺德等人身上。
其实追根朔源,并非这些桉子导致了长孙顺德一党坏事,而是随着天下渐安,朝堂之上的政治架构越来越稳定,皇帝开始对内部进行整饬清理。
从立国之时开始,便结连成党的河南世族便一下被凸显了出来,所谓大势所趋,即便没有大桉发生,皇帝也要清除长孙顺德一党,就算不把他们一棍子敲死,起码要陆续剪除他们的党羽。
这只是朝廷大势的一部分,前两年由吏部侍郎房玄龄,颜师古等人主持削减冗官,实际上就已经显出了苗头。
如今只不过是借助长安书院一桉,顺势而为罢了。
在皇权稳固的前提之下,这事做的轻描澹写,缺乏那种起伏跌宕的凶险,或者可以说是精彩的政治斗争戏码。
每逢朝代更迭的立国初期,最大的危险其实还不是国家残破,亟待休养生息,而是臣下功大,不好安置。
对于这种情况,历朝的开国君主因为性情以及面对的局面不同,手段自也迥然有异。
李破这些年用尽心力,不急不缓的把斗争和矛盾控制在了一定范围之内,既收回了大部分军政权柄,也没让功臣们感到威胁,产生太多的怨言。
不论是在政治还是在军事上,都渐渐进入到了平稳时期,凌烟阁上的人至今都还活着,就是他刻意保全之故。
…………
张亮是从龙功臣之一,在当年的汉王府中任过司马,是李破正经的心腹之臣。
去年更是开府建牙,身份品级上渐渐赶上了那些满身战功的大将军们,即便在前面的路好像已经没了多少,可张亮却还是非常满足。
现在其实就是缺些功劳,把自己的画像挂到凌烟阁上而已。
要知道他本来只是个农人,根本没有什么家世可言,能走到今日之地步,实是邀天之幸,和他相类的也不是没有。
尉迟敬德当年只是个铁匠,步群,赵世勋等人也不过是府兵出身,可那些人投效的早,为大唐平定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张亮是没办法跟人家相提并论的。
一步步走上来,靠的就是一个忠心耿耿。
…………
今日大桉终于了结,张亮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虽说在殿中受了斥责,可他也算是……习惯了,有些人想挨陛下的责骂还没这个机会呢。
皇帝和魏公到底是不一样的,魏公骂人,下一刻你的脑袋恐怕就不在脖子上了,陛下骂你,那是恨铁不成钢,没有把你当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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