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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渐渐之石
衔霜还有半截话没说出来,但玉疏听明白了。她是想问怎么容易的路不去走,偏偏选一条最难的。
其实玉疏自己也不知道。若只为性,将来多收几个面首就罢了,总能挑到合意的。可是难道是因为感情吗?玉疏觉得也不是,因为她从未想过衔霜口中的“日后”。
她甚至觉得她跟楼临是根本不会有日后的。楼临是太子,他纵然暂时不娶妻,但那也只是暂时而已。退一万步说,她和楼临是不可能有孩子的,而楼临却需要子嗣。
弘昌帝不可能要一个不成亲还不生子的继承人。而他们现在也承受不起楼临失败的代价。
或许再过一二年,他们都会走上所谓的正轨。
这么一想,玉疏都觉得自己真成了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渣。
尴尬啊。
那她为何要把自己陷入这个最尴尬的境地里呢?甚至如今的局面,是她自己一手求来的。
玉疏偏着头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是因为执念而已。
两世的执念,一直在心中集聚,最终汇成汪洋大海,将她整个人都彻彻底底的淹没。
那昨日一朝梦想成真,你的执念解了吗?玉疏问自己。
好像还没有,是欲壑终究难平吗?因为……似乎执念越来越大了。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玉楼春临 突发
玉疏还在盘算在下一次呢,谁知道楼临就突然出宫了。
玉疏拧着眉:“什么?怎么这样突然?”
东宫来的小太监陪着笑,他品级低,以往来长乐宫这种好事儿,是轮不上他的,只不过这次楼临走的急,他得力的太监也跟着走了,匆匆留了话让他过来。因此他也不大知道玉疏的脾性,只晓得素来是个霸道性子,连给太子暖床的宫女也说要就要走了,偏偏太子殿下还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宠得没了边。
“这次太子殿下实在走得急,因而叫奴才过来给公主说一声,殿下说,左右不过是去直隶罢了,离得近,路上也不费多少功夫,叫公主放心。”小太监又似想起了什么,忙郑重道:“太子殿下还额外有一句话,叫奴才一定要转告公主。”
“什么?”
“殿下说,请公主一定要好好替伤处敷药,别因他不在就偷懒,等他回来,是要察看伤处的。”
小太监不知内情,是一本正经传了话,玉疏却听出了意思,纵然平时脸皮比天厚,都不由觉出了一点不好意思来。
玉疏有些红了脸,半晌方岔开话题问道:“到底何事?太子要出门,要准备的东西何其之多,怎么下了朝就直接走了呢?”
小太监苦着脸,勉强回想道:“似乎是听说直隶那边遭了灾,似乎去年收成就不好了,冬天赈了几次灾还是不管用,原想着开春了,总有能吃的东西,但谁知开春后又是一场接一场的雨,所以这灾民哪,把直隶总督府都给烧了,说是总督大人有粮不放,是要活活饿死人。据说……据说已经成暴乱了……上朝时奴才们不能跟进去伺候,剩下的,奴才也实在不清楚了。只知道陛下发了旨,让太子去直隶整治此事。”
玉疏倒吸一口凉气。直隶离京城不过半日之遥,已是极富庶繁华之地,如今连直隶都遭了饥荒,甚至由饥荒发展成了暴乱,如此乱境……
“太子带了些什么人去?”玉疏问那小太监。
小太监忙说:“宫里的人就带了张得胜张哥哥,说是用不到那许多人伺候。还有好些大人们呢……”
玉疏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谁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哥哥带了多少人马?”
小太监想了想,不太确定:“似乎听说把京师驻军分出了八千,给殿下带去了。”
玉疏的心渐渐沉下去。
掌管京师驻军的,是和妃的兄弟王却安。
玉疏出宫去找三公主。楼玉引那边也是刚得了信,亦是忧思重重,半天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皱着眉,迟疑道:“咱们这位向来优柔寡断的父皇,什么时候这样当机立断了?”又叹一声:“这种事,做好了是本分,做差了又显得人挑不起这个担子来,难呐!”
玉疏冷笑一声,因说:“这些年有和妃娘娘的枕头风,好事又什么时候能落在哥哥身上呢!”以楼临这个年纪,未成婚未有后嗣未有一分实权,弘昌帝竟也任何表示也没有,说这后头没有和妃的功劳,她是不信的。
楼玉引本来面色不大好的,反被玉疏逗笑了,上下打量她几眼,笑道:“到底是太子殿下一手带大的孩子,果然向着他。”不过不打量则可,这一打量,反而觉出了一些奇怪来,因问玉疏:“阿疏是怎么了?怎么坐得这样小心翼翼的?难道又淘气了?”
玉疏一愣。还能是怎么呢?的确是“淘气”了,昨晚某些事太激烈了些,如今腿间还不好受,本以为能在床上舒舒服服赖一天,晚上在赖着楼临上药。谁知道他突然就出了门,反叫她还得额外操心。只是这话是不能往外说的,因此也只瞪了楼玉引一眼,不说话。
楼玉引见玉疏瞪过来,又抿了口茶,收了笑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放心,太子总有自己的考量。而且——你也知道,这并不一定是坏事啊。”
“这件差事,若哥哥真办的妥妥帖帖,那父皇……也无甚理由再压着他,不让他出来理政了罢?何况……”
“何况,还有军权和民心。”楼玉引将茶碗盖在桌上,缓缓把话接了下去。




玉楼春临 癸水
玉疏不知怎的,最近连出宫的心思都淡了。明明楼临不在,是没人管她来着。只是最近她宁愿在宫中窝着,也不愿出去跑马。
奇了怪了。玉疏心想。
倒是衔霜看出了一二,一边给她解了发髻、通着头发,一边抿着唇儿笑:“公主这是在担心太子殿下罢?”
“都十来天了,也无甚消息传进来。自公主五岁到太子身边来,还从未跟太子殿下分开过这么久呢。”衔霜给玉疏换上寝衣,才将神思不属的玉疏半推到了床边:“只是再怎么担心,夜也深了,公主该歇了!”
玉疏由着她盖上被子,因玉疏不大喜欢晚上有人守着,因此衔霜熄了灯就出去了,只在外间伺候。
一室寂静。只剩半拉皎洁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残余一点清寂光影。
刚刚衔霜的话的确让她突然想到,十年来,她和楼临,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力量,其实也不过半个月而已啊,她就已经觉得不习惯了。
玉疏迷迷糊糊睡过去,却总是睡得不大安稳。一会儿梦到楼临被灾民堵住了,全都找他要公道;一会儿梦到楼临陷入了直隶总督府的那场大火里;一会儿还梦到楼临带兵去平定叛乱的时候,又被王却安给阴了,玉疏想去拉他一把,碰到他却发现满手都是血……
玉疏满头大汗醒了。
然后发现小腹一抽一抽地疼。玉疏捂着肚子,开口想叫人,谁知道一张口就是低低的呻吟声。痛的。又涨又痛,感觉下身还有东西流出来。
血。
幸好外头衔霜睡得不沉,听见里头的响动就进来了,提着一盏小宫灯掀开了帐子,借着昏黄的烛火,在玉疏脸上照了一照,不由唬了一跳。原来玉疏脸色煞白,眉头紧锁,正捂着腹部在强忍疼痛。
“公主这是怎么了?”衔霜见床上的淡淡血迹,想了想,不确定地道:“若算日子呢,似乎是公主的月信来了。只是……往日公主从不痛的,这次反应怎么这样厉害?”
玉疏已经痛得没力气答话了,她两世为人,也是第一次体会这种痛法,似乎是有人在她肚子里头在疯狂搅动,五脏六腑都要被人搅碎了,眼泪刷刷地就垮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玉疏体感已经过了很久,但其实也根本没过多久,长乐宫的灯火一盏盏渐次亮起来,太医跑得命都没了半条,一时气喘匀了,才把着玉疏的脉,沉吟道:“上个月老臣给公主请平安脉的时候,都不曾有异象。怎么如今反而突然体质虚寒起来?”他摸了摸胡子,不由问衔霜:“霜姑娘是日常在公主身边服侍的,公主近日可曾误食过什么大寒的东西?”
衔霜一怔,因想起一件事来,又不能说,只得勉强笑道:“老大人这么一说,奴婢倒想起一件事儿来。因天气开春了,越来越暖和了,公主又贪些口腹之欲,爱那些冰碗冰膏的,想来,只怕是这个。”
太医诧异道:“若只是吃了些冰碗,当不至于此啊!”
玉疏也明白过来,只不说话。衔霜忙道:“都是奴婢之过了,公主年纪小,没节制,底下那些猴崽子们,又惯会奉承的,一时不妨,就让公主多吃了些。”
太医将信将疑,又想了想,方道:“公主当年才五岁时,身体便不算太健壮。想来这些年虽一直调理着,到底里头还是弱。平日里不显,一到月信时,稍稍忽略了些,身体就吃不大消了,以后霜姑娘还是得管着公主些,别让公主再乱吃东西。老臣先去给公主开个方子镇痛,日常温补养身的药臣也一并开了,霜姑娘记得按时按刻让公主喝了。”
衔霜应了,先叫人跟着太医去拿方子,又说公主怕吵,让他们先出去,见里头没了人,才掖了掖玉疏的被角,看着她苍白的脸,终于还是垂泪道:“公主这是何苦!”
玉疏也没想到那一晚上喝的避孕汤药效力竟然这样大,直接让她这一个月的癸水是痛不欲生。
只是那药早就下了肚,此时再说,也吐不出来了。
玉疏心中默默给楼临扎了个小人,只想着等他回来了,一定要揍他一顿!
反正楼临也不可能还手的。玉疏喝了送上来的药,疼痛稍稍减轻了些,睡着之前还在这么想着。
哪知第二天早上起来,宫中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楼临失踪了。




玉楼春临 不速客
玉疏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原本因葵水痛而懒洋洋瘫在床上的,都是惊然坐起,只觉一阵晴天霹雳。
怎么可能?纵使楼临是去赈灾平乱,他这个身份,还带了八千人,自然是众星捧月一般,将他牢牢拥在中军里。
众目睽睽之下,皇太子就这么失踪了?!
玉疏决不能信!
衔霜凝重道:“千真万确的事儿,不仅宫里传遍了,三公主和韩公子也送了消息进来,叫公主千万沉住气,别乱了阵脚。太子殿下这次去,是下榻在直隶总督府,谁知前天晚上,有暴民夜袭总督府,等将暴乱平息的时候,才发现张得胜被打晕了捆在屋中,太子殿下就这么平白失了踪迹!据说陛下在朝中发了好大的火,说务必要找到殿下,活要见人……”玉疏面色太差了,后半句“死要见尸”衔霜没敢说出口。
玉疏因问:“直隶离京城不过半天的路程,既然是前天晚上的事,怎么今天才报上来。这样掉脑袋的大事,他们居然敢压下去?”
衔霜道:“韩大人送的口信说,似乎是直隶总督刘大人胆小怕事,一直压着不让发,说找到殿下即可。谁知见一天都没找回来,刘大人之前本就还担着赈灾不力的罪名呢,竟服毒自杀了。”
死无对证。
多耽误一天,楼临面临的危险自然越大。到底有什么人根本不想楼临被找到,玉疏心中已大概有了个数。
她掀开被子,沉声道:“备马。”
衔霜唬了一跳:“我的祖宗,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又要备马出宫呢?先别说这个,你疼的这样厉害,可怎么骑马?!伤了身体不是闹着玩的!等好了再出去罢!”
玉疏连下床这个动作都疼得脸色煞白,腹中一阵又一阵的胀痛,只是眼下时间紧急,她只是摇头道:“现在若不去,就失了先机。”玉疏也等不得那许多了,自己利落地换了骑装,拿了马鞭就往外走。
等真正身下骏马飞驰起来的时候,玉疏才体会到“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因为上下颠簸,她原本就严重的腹痛更是加剧三分,此时必得狠狠咬着牙,才能不泄露口中痛苦的呻吟。
仇隐带着十来个侍卫,纵马行在她三步之外,因问:“公主可要歇息一会儿再走?”
玉疏摇了摇头,不肯说话,只是一鞭挥在马臀上,加快了速度。
不出两刻钟,玉疏终于带着侍卫,站在了一座宅子门口。
这宅子大得很,几乎占了一整条街,大门处一块匾额气气派派横着,上书“王宅”,连门口的门房,都比别处穿戴好些,见玉疏一行人鲜衣怒马,明显排场极大,也不过懒懒撒撒拱了拱手,随意问道:“阁下有何贵干?”
仇隐看都没看他,扬声道:“十二公主驾到,速开正门,叫你家主人出来接驾。”
那门房怔了怔,忙跪下了,却正好跪在玉疏马前,恰恰拦住她的去路,行了个大礼,方笑道:“公主亲临,主人本该亲临,只是主人今日上朝回来就不舒坦,还宣了太医来看,此时正在静养,连明日的早朝都要告假了,实在无暇……啊!”
他话未说完,仇隐已经一剑挑起他的衣领,将他丢到了一边。他这剑尖只差分毫就要割到门房喉咙上,门房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就吓破了胆子,一声也不敢吭。
其余几个门房亦是瑟瑟发抖,玉疏已经执着马鞭,拍击着马臀,就骑着马带着人,直接闯进了王宅!




玉楼春临 刁蛮
王却安正在屋中抱着美姬调笑呢,就听得外面吵闹声不绝,还夹杂着轰隆隆的马蹄声,不由怒道:“老爷我正在病中静养,谁在外头喧哗,还跑着马进来了,自己下去领板子!”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口“吁”了一声,一个纤细人影从马上跳下来,握着马鞭就进了门,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侍卫。
王却安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只见进门的女孩儿通身的气派,容色明艳不能逼视,当场心荡魂酥,身子都软了半边,等那女孩儿逼近,才发觉她面沉如水,目光如淬火的刀锋,杀气腾腾带着人就闯了进来。
王却安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收起那点色胆包天,方笑道:“这不是十二公主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又转头骂下人“你们一个个是瞎了眼还是哑了口,来了客人怎么不通报一声?反叫客人还得自己找过来!”
玉疏听出他实在指桑骂槐,骂她不请自到,不过此时她也根本没有和王却安废话的功夫,气势一收,眼圈儿一红,两行泪就垮了下来,面上是十足的柔弱无助,手上却还不懈怠,一鞭子挥出去,正正好挥在毫无防备的王却安身上!
这一鞭又狠又快,王却安又是富贵乡中养出的皮肉,一下去就是深深的一道血痕,血迹跟着鞭子溅洒出来,伤口极深,称得上是皮开肉绽。
屋中好几个美姬吓得尖叫起来,四处逃散,王却安猝不及防被人打了一鞭,第一反应就是疼得抽气,下一秒刚想质问,就见玉疏一鞭接着一鞭,往他身上招呼。王却安养尊处优多年,哪里见过这种直接抽人的阵仗,又一身肥肉,躲都躲不灵便,硬生生被玉疏抽了十来鞭!
玉疏专捡他身上肉多的地方抽,手下还不留情,泪却落得越来越凶,哽咽道:“你还我太子哥哥!你还我!还我!都是你害的!”
王却安心虚地愣了愣,又忙抱着头躲闪,嘴上嚷着:“公主何出此言,我……冤哪!太子殿下失踪了,臣真是日夜悬着心……恨不能……嗷……恨不能以身代之啊……嗷!”他说话间又被玉疏抽了两鞭,偏偏底下的仆从还都被玉疏带过来的侍卫制住,竟无一个能上来救他的,偏偏又是身份之别,让他也不敢还手,只能抱头鼠窜。
见玉疏丝毫没有停的打算,反而下手越来越狠,又怒道:“臣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十二公主不要欺人太甚……和妃娘娘定……嗷!”话没说完,就被玉疏结结实实一鞭子甩在背上,她含着泪道:“你是什么草包,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京师这么点驻军都调教不好,八千人跟着太子哥哥去直隶,竟能把太子给丢了,难道不是失职?还敢提宫中的娘娘,只怕和妃娘娘知道了,脸上也得蒙羞!我看你也该学学直隶总督!”
说着跺了跺脚,将厅中的古董陈设全抽了个稀巴烂,站在一地碎片里痛哭了一场,才红着眼睛,扬着下巴,一副完全被宠坏的小公主模样:“若是太子哥哥过几日再不回来,本公主一定要再来拜访,迟了几日,我就在你身上讨回几鞭!希望本公主和王大人可别再会!”
她说完既退,战完既走,风风火火带着人又去了,王却安捂着伤口,犹在嚎叫不已,见底下人都怔住了,不由骂骂咧咧:“一个个瞎了眼的东西,还不去请大夫来!都是群没忠心的,只知道嚎丧,竟无一人上来护主!”
底下的奴仆丧着脸不敢说话,实在是以前从未遇见过这样的阵仗,以前便是来往的宾客中,有翻脸的,那也是绵里藏针、只打嘴仗的,哪里有一进门就什么话不说,真刀真枪直接上了呢?而且手上毫不容情,脸上还哭得那样厉害,梨花带雨的,好似她竟不是挥鞭的人,倒是挨鞭子的人呢!
有伶俐的小仆赶紧飞一般奔出府去请大夫,正好看见十二公主一行人也不做停留,浩浩荡荡回宫去了。




玉楼春临 谋略
出了王家大门没多远,玉疏才恍若卸了力道一般,捂着小腹,低声对仇隐道:“上来,带着我。”她已经痛得夹不住马腹了。
仇隐面无表情,跳下马,就上了玉疏的马,松松揽着玉疏的肩,淡淡道:“臣冒犯了。”玉疏勉强靠在他身上,听见仇隐道:“这里离三公主府不远,公主可先去三公主府上歇息片刻。”
玉疏摇摇头,只吐出一句话:“得把先机占了。回宫,面圣。”
仇隐毫无所动,只说:“太子殿下吩咐,凡事要以公主安危为重。”
玉疏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事急从权,现在该以太子的安危为重!”
仇隐只是不动如山,“太子殿下吩咐过,哪怕和他的安危相比,也要先以公主的安危为重。”
玉疏原本一腔的怒气,乍然听了这一句话,却不知是该喜该怒了,她刚刚剧烈活动了一场,又下了狠力抽了王却安一顿,此时脸上都是一层潮红,眼圈儿也是红的,本就是匆匆出宫梳成的发髻,此时都被汗水沾湿了,整个人已经完全支撑不住,倒在仇隐怀中,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可怜。
她一缕青丝落到他脖颈间,带来一阵微微的痒意。怀中人不复往日的明艳张扬,似乎连骨头都被人抽掉了,仍咬着唇硬撑,额头一点薄汗,因为疼痛始终消不去。仇隐难得迟疑了下,才又说了句:“公主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宜面君,有不敬之嫌。”
玉疏只是摇头,“无碍。”
“不管之前哥哥吩咐过什么,现在我命令你,回宫。”
她此时腹中痛得翻天覆地,心脏也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只能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遍遍告诉自己:
宴宴,冷静。冷静下来。
哥哥还生死不知,这次没有哥哥在旁边指点你了,你得找出最恰当、最能帮他的方法。
记得吗,哥哥说过的,他们这位父皇……最喜欢心软的人。
呼……冷静啊,宴宴。
玉疏闭着眼,手死死抓着仇隐的手腕,才能勉强控制自己不要痛到叫出来,等那阵最剧烈的抽痛终于过去了些,才放开他的手,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仇隐垂下眼睑,也不理会手腕被她掐出的一片红,无声支撑着她的脊背,跟着玉疏一路到了广明宫。
广明宫是帝王居所,又岂是随意乱闯的,玉疏原想直接跪求面圣,不过她运气不错,刚至广明宫宫门,就见弘昌帝带着人,远远朝这边走过来。
玉疏立刻红了眼睛,跪在地上,哭着叫了一声“父皇”。
弘昌帝唬了一跳,走到跟前才发现是她,不由惊道:“这是怎么了?”弘昌帝其实见玉疏并不多,不过年节上见一见罢了,毕竟他的女儿,实在太多。只知道楼临倒是一直非常照顾这个妹妹,是以在心中留下过一些印迹。此时见她鬓发松散,面色苍白,倒是罕见地勾起一点慈父心肠来,因问:“可是有人欺负了玉疏不成?快起来。”
玉疏哭着道:“儿臣是来求父皇责罚的。”
“什么大事,值得你哭成这样!”
玉疏垂着头,声音里是无限哀凄:“是为太子哥哥的事儿。”
弘昌帝神色严峻起来,温声道:“起来罢,去里头说。”
玉疏跟着进去了,并不接小太监端上的茶,也不敢坐,复又跪下了,垂泪道:“儿臣听了太子哥哥在直隶失踪的消息,一时气不过,就冲出宫去,打了王大人。”




玉楼春临 有意
弘昌帝手里原本端着茶碗要喝茶,听她突发此言,茶碗都停在了嘴边,半天没作声,但竟也没有如何震怒,许久之后才问:“你怎么想着把王却安给打了?”
虽语气还是淡淡的,但王却安近几年一直是弘昌帝面前的宠臣,突然就这么被人打了,他反应还这么淡,本就昭示了一些事情。
玉疏听他声气,就知道自己这把赌对了,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丁点儿,好在她肚子本就在隐隐作痛,因此保持表情倒不太难,还是那副梨花带雨的美人面,适时露出一点忿忿不平来。
“儿臣……儿臣实在气不过!太子哥哥带了八千人去直隶,而且并没去别的地方,就歇在直隶总督府的,竟然都这么平白无故失了踪迹!这八千人平时都是做什么吃的!可见王大人失职!王大人害父皇平白无故伤心,害儿臣突然就见不到哥哥了,呜呜呜……”
还有一句话玉疏没说出来,那类比下来,皇帝居于深宫,是不是也会这么平白无故失了踪迹呢?毕竟京师驻军平日最大的责任,就是护卫皇宫的安防啊。只是这话不能说透,让弘昌帝自己想来,那效力自然又加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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