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慕良卿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青茶木
“哥哥说的那个很懂礼数,跟我完全不一样的人,就是你吗?”初次见面,红莲有模有样地拿出公主的气场,端着脸凑近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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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被逼得往后一步,“回公主殿下,应该......是吧。”
他不了解红莲,怎么知道人家懂不懂礼数?所以是——“应该”。
红莲哼了一声,收回脸色埋怨道:“哥哥这个家伙,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随后看向张良,“你叫什么?”
张良拱手,客套道:“在下姓张,名良,字子房。”
红莲皱眉,嫌弃道:“你的名字好复杂。”
张良暗道冤枉,他的名和姓都是单字,哪里复杂了?
没等他想明白,红莲下一句就接上来了:“不如我就叫你小良子吧!”
张良头疼,听说王室的公主既端庄又典雅,眼前这位,却有几分江湖侠客的豪爽。估计在深宫里生活,免不了会惹些麻烦。
这样想,张良有点心疼韩非了。与红莲朝夕相处已经很费神,就不要再让他为难了。于是顺着红莲,拱手道:“都行,殿下请便。”
红莲摸着下巴琢磨,“哎呀不对,要是你比我大的话,我叫你小良子,哥哥肯定会说我的!你几岁了?”
“子房今年六岁。”
“啊呀我也是!”红莲感到很危险,“你几月的?”
“回殿下。二月,万物迎春的时节。”
红莲叉腰,身体前倾逼近张良,“二月的哪一天?”
张良觉得对方很有把他拆掉的气势,便据实道:“初,初一。”
红莲气急败坏地跺脚,想了想,佯装淡定,道:“我那什么,是正月出生的,比你大,叫你小良子没问题了!”
张良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胆怯提醒:“那个......殿下,韩兄说您是二月初二生的。”
谎言被拆穿的感觉很不好,红莲恼羞成怒,仰天大骂:“哥哥这个坏蛋——”
“阿嚏!”正给两人买酥糖的韩非扎扎实实打了个喷嚏,抬头望望天,拢紧衣衫,“啊,又要变冷了吗?”
红莲寝殿的小花园里有只秋千,是韩非最近给他扎的。本来扎这东西得有韩王的特许,但文美人去世之后,韩王基本不过问两兄妹,便也随他们去了。
红莲玩心重,每日要在上面荡两个时辰才肯下来。
“小良子!再高一点儿!”
她与张良第一次见面,得拿出公主的气势,于是十分傲娇地让张良推她玩秋千。
“哦,好!”
张良力气小,红莲往后退的时候又有惯性,他得拿出两倍的力气才能再往上推。一张脸都挤成了小包子,红莲也没上去多少。
但是小公主嘴上嫌弃,心里却十分高兴,“小良子,你的力气太小了,需要每天锻炼。本公主就姑且帮你的忙,每天来推我荡秋千吧!”
张良呼呼用劲,“祖父——不会——让子房——每日——都出来——”
红莲嘟嘴,两条腿在秋千上荡啊荡,“那我去找你好了,你家里有秋千吗?”
张良仍旧呼呼用劲,“没有——”
红莲讶异,“为什么?你们家比王宫还不好玩。”
张良没有多做解释,他周身的气力都用在推红莲上,半分多余的也没有了。
虽然累,但也开心。他直觉着红莲虽有小脾气,但不是盛气凌人地刁难他,比起家里那十几个兄长,要好太多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红莲殿下和韩兄都很好相处。
张良想着想着,嘴角不自知地上扬。直到几个不速之客,闯进小院。
那是几位受宠美人的子嗣,三男两女,经常聚在一起玩耍。由于母妃受宠,他们的地位自然比红莲高。
兰美人的小女儿“欣兰”不经意间发现了红莲院子里的秋千,一时玩性大起,趁着红莲不在的时候荡了半个时辰。本来韩非和红莲是罪妃之子,她向来是看不起的,但秋千这东西,整个韩王宫就这么一架。心痒了好几日,终是没忍住。还叫上平日的玩伴,一同去玩。要是被韩王发现,还有比她大的那两个顶着。
只是没想到,今日红莲没有出宫,两队人马撞了个正着。
“红莲,你下来,欣兰妹妹要玩。”最年长的是个男孩儿,名为韩定,九岁,平日惯爱仗势欺人。
红莲似乎很怕他,但又委实不想把秋千让出去,小手攥着绳索,“我,我还没玩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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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文美人刚被行刑,她被这几个人扔过泥巴,好好的新裙子被泥水糟/蹋了,怎么洗也是灰巴巴的。那是文美人给她做的裙子,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
那韩定痞气地笑笑,随口编了个谎话:“就三炷香,欣兰就让你。”
红莲下意识攥得更紧,“真的吗?”
韩定环着胸,说话多了几分狠劲儿,“怎么?我还能骗你么?”
红莲朝门口望了望,默默下来,拉着张良退到一旁。
张良没吱声,始终挺直了脊背站着。明明只有六岁,音色脸庞都十分稚气,看那身影,却无端端生出一副傲骨。
一炷香之后,欣兰没有下来的意思,红莲扯了扯张良的袖子,意思想先离开了。
张良却没有动——对于欣兰这样的角色,今日让一寸,明日她就敢进一尺(小良子的胜负心还是很强的)。
于是望着秋千上的欣兰,端声道:“殿下,三炷香的时间到了。”
一声既出,仿若平地一声惊雷。一圈人都惊愕不已,暗道这个从没见过的小孩儿真是不识天高地厚。欣兰望向年长的韩定,可怜巴巴地快要哭了。
韩定诧异又不屑地笑了笑,“到了吗?我怎么没觉得?”
张良指着日晷,“到了,那边的日晷计得很清楚。不过日晷辨认起来很难,很多人都不会。”
一圈人终日娇生惯养,学的东西吃过饭便全然忘记,先生教的读日晷的方法,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韩定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张良徐徐道:“殿下如果不会读日晷,那需要去请教夫子,如果会读,就请遵守约定,从秋千上下来。”
这一下,总不能自己承认学识浅陋了。
欣兰眼珠一转,高傲地扬起下巴,打算从红莲下手,“红莲,再借我三炷香不成么?”
张良侧身问红莲,“殿下,你想借吗?”
红莲半躲在张良身后,摇头。
张良遂正视欣兰,态度强硬,“回这位殿下,不行。”
欣兰娇哼一声,“我偏要借!”
张良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凡用他人之物,问而许者再取,是为‘借’,不问而取,是为‘偷’,问而不许仍取,是为‘抢’。各位殿下都是王室的文雅之人,相信不会做出后两者的行径。”
欣兰晕乎乎没听懂,求助地望向韩定。韩定也没听懂,只隐约觉得张良在骂他们,于是撸起袖子,走到只到他胸口的张良面前,恶狠狠道:
“识相的,滚一边儿去!”
张良仍旧不退,直视他道:“不退。”
“呵,胆子不小!知道我们是谁么?”
“不知道。子房只知君子,不知小人。”
最后这句话,无疑触怒了对方。红莲万分崇敬地望着张良的背影——这个跟她差不多瘦小的人,原来这么能说啊!
韩定攥了拳头,咬牙切齿,“那本公子就让你知道知道!”
一拳出去,欣兰吓得闭眼,红莲大呼了声“小心”,张良却眼睛没眨一下。
那拳头在击中张良之前,被迫停在了半空。
红莲看到那只半路截出来的手,望向突然出现的救星,欣喜大喊:“哥哥!”
出手的人正是韩非,他握住韩定的手腕,笑道:“这不是十四弟么?前两日才因为打架被父王罚了跪,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教训?”
“要你管么!”韩定想抽回手,却被攥着动不了,“放开!”
“放,自然是会放的。”韩非手下发力,眼中逐渐露出狠戾,“不过兄妹之间,应当友爱,欣兰是父王的骨血,红莲同样也是。厚此薄彼,可不是王家风范。”
“你,你管得着吗!”韩定使劲抽手,仍旧不能动弹。
“我不能管,父王总能管,十四弟是否要闹到父王那里去?这样可对你们没好处。”韩非收了往日对张良和红莲的温柔,从头到脚都散出蚀骨的冰寒,“今日我姑且不做计较。若十四弟继续胡作非为,我也只能还之彼身。倘若再看到红莲受半点欺负,无论是否你所为,我都会算你头上,可记住了?”
“你放手!抓疼我了!”韩定痛得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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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逼近他,脸色陡然变得可怕,仿佛要将人吞噬,“我问你,记住没有?”
一旁的张良被这个眼神吓得不轻,在他印象中,韩非永远像春风一样温柔,断不会这般凶狠。不过万幸,这样的表情不会针对他。
末了,以韩定为首的一行人灰溜溜跑了。
韩非终于换上温和笑容,蹲下望着两人,洋洋得意道:“如何?我是不是很帅?”
红莲哇的一声就哭了,狠狠抱着韩非的脖子就是不撒手。韩非一面拍她的背,一面轻生安慰。
半晌,又看向张良,“子房,方才有没有被吓到?”
张良口是心非地摇头,“没有。”
韩非把他的小手包进掌心,“手里都是汗,还说没有?”
张良仰头望他,“子房在考虑要不要打架。打架不是君子所为,但是惩戒小人又是君子之道。”
韩非若有所思,“嗯,有道理。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用考虑了,打人交给我,子房不用动手。”
张良担心,“可是韩兄身体不好,不能习武,还是交给子房吧,子房去学剑术。”
韩非听了十分欣慰,“那敢情好。子房一学便通,日后剑术超群,可要保护为兄了!”
张良眼神坚定,“嗯。”
韩非当时没有留意,只是万万没想到,张良后来真去学了剑术,也真的,剑术超群。
那个“嗯”的重量,只有张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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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园事件的后续,便是欣兰气不过,一状告到韩王那里,韩王拗不过兰美人的枕边风,隔日便把那秋千拆了。
红莲哭了一上午,韩非却勃然大乐。
当日下午,相国府的一个偏僻小院,便多了一只秋千。
第8章韩非年少遇恩师(一)
一年之后,张良已经七岁,身量拔高了不少,却仍旧清瘦。逢谁都是浅笑的模样,纤柔无害。
韩非也满了十三,年纪长了,便不能像红莲一般无忧虑地玩耍,需要考虑的事,防范的人,足够让他焦头烂额。坦白讲,他在王室的日子并不轻松,整日提心吊胆,又寻不到出路。
张良隐约看出他眉宇之间逐渐堆积的忧愁,却没有办法解决,说准确些,他不知道那些愁容从何而来。
每每向红莲问起,她都茫然地从肉串里抬头,“啊?哥哥心情不好吗?”
后来,张良就放弃了......
可能是他多想了,韩非在他们面前向来会掩饰负面情绪,他捕捉到的那些,许是错觉。
每逢初一十五,韩非都会带他们出府游玩。
他们,便指的是张良、红莲,以及,死皮赖脸跟上来的若离。
若离是有工钱的,虽然少,但好歹是个数。每每到了小吃摊,他都万分得意地掏出自己的小腰包,豪情万丈地一拍,“公子,随便点!”
小贩看着他轻飘飘的钱袋子,好心提点,“这位客官,您这......恐怕得差一点。”
并非张府克扣下人工钱,若离每月拿到钱,第一个就要给老家的病母寄过去,自己积攒下来的并不多。
被小贩提醒之后,若离脸上的豪迈一僵,然后一本正经地看向小贩,并指着身后的韩非,“他付账。”
红莲和张良也连连应和,“对对,他付账。”
韩非:“......”
韩王虽不宠他们兄妹,但衣食住行是不缺的,所以,韩非还勉强算有一个小金库,供三个小祖宗刨。
从东街走到西街,以红莲为首,一行人开始了大扫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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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张良和若离都差不多饱了,红莲却还没尽兴,盯着辣鸭头直流口水。韩非让她少吃辣,不给买,她便开始打若离的主意。
“小若离,你觉得本公主好看不好看?”
若离嘿嘿一笑,特别纯洁,“好看!”
“多好看?”
“嗯......只比公子差一点点。”在若离心中,这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那你愿不愿意买一个辣鸭头给我?”
若离捂紧钱袋,“我没钱的!”
红莲柳眉一竖,“你方才还说有钱的,还说要给小良子买吃的!”
若离摇头如拨浪鼓,“你,你肯定听错了!”
红莲哪能由得他扯谎?二话不说,举起拳头就冲过去。
若离吓得赶紧跑,扒开人群冲得贼快。红莲提起裙子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喊壮势,丝毫不慢于男子。
韩非不放心,便让跟来的宫人一个不落(真的一个都没留)都追了上去。
人群颇有些嘈杂,张良听着远处传来的若离的哭声,感慨道:“这下回去又得委屈好几天了。”
韩非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唉,红莲这个脾气,真是没人能管。”
张良浅笑,道:“红莲殿下是性情中人,若离虽嘴上说怕她,其实心底里很喜欢与殿下相处。”顿了顿,又道,“子房也喜欢。”
韩非眉梢一挑,问得别有用心:“那子房觉得,我是否是性情中人?”
张良仔细思索,点头道:“是。但是......韩兄跟红莲殿下不大一样。”
韩非讶异,“哦?哪里不一样?”
张良很认真地道出自己的依据,“韩兄和殿下都重情义,但是,殿下的情绪都写在脸上。韩兄不会。”
韩非一怔,道:“听起来,子房倒是比我想象的更聪明。”
张良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是真的,于是抬眼望他,“韩兄真的隐藏了什么吗?”
“没错,其实准确来讲,这叫伪装。”他蹲下身,平视眼前的人,“子房,你要明白,在这尔虞我诈的世道,善伪装的人才能活得久。”
在王室里伪装弱者,在红莲面前伪装强者,这样想来,他韩非并不是什么君子。
张良仔细回想母亲的札记,并没有关于伪装的记载,于是十分苦恼,“子房不明白。”
韩非瞧着那双干净的与世无争的眸子,罪恶感陡生,愧然道:“抱歉,不该跟你说这个!”
在他心里,张良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人,像月光一样皎洁,容不得丝毫玷污。真是被王室的勾心斗角残食了理智,竟在那人面前说出这种话!
“子房,对不住!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韩兄为何要道歉?”张良抿唇,“子房悟性不够,明明是子房的不是。”
韩非苦笑,再说下去,这小人儿又要自责一整晚了,于是忙着转移话头,揉了揉他的头发,若无其事地笑,“不说这个了,走,为兄带你去吃糖葫芦。”
张良看着他微蹙的眉头,也放下心里的疑团,不再追问,抬手拉住韩非的袖子,“嗯。”
两人走到车水马龙的路口,左右都有卖糖葫芦的小贩,韩非最怕这种两方均可的选择,于是低头问:“左边还是右边?”
张良左望望,右望望,然后点小公鸡,选了右边。
他不知道,他这随意的一点,便给韩非点到了改变他一生的良师——荀子。
彼时,荀子是儒家最有学识的大人物。赵国人士,却桃李天下。常年身居桑海,传道授业。时而也出游四方,寻访奇人异事。在某次周游列国之时,路经韩国,不料前方的去路被布衣挡住。
“夫子,前面的路被堵住了。”车夫探路回来,在木车窗旁佝偻着脊背禀告,“两个布衣似乎是因为钱财的事情,正理论不休,围观的人也堵得水泄不通,暂时过不去。”
荀子无论在儒家还是在赵国都享有很高的地位,更是天下文人敬仰的白玉石,但他并没有倚权仗势的毛病。只缓缓下车,捻了捻灰白的胡须,“先别声张,前去看看。”
“是。”
争论的中心是青年与一个卖油翁。青年丢了一袋钱,里面装了八十铜板。在丢钱之前,他只与卖油翁接触过。而卖油翁的钱袋里不多不少,也正好八十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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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说钱是自己的,各说各话,相争不下。
“我刚在你这里买油,钱袋就丢了,刚好你的袋子跟我的长一样,刚好里面就八十铜板,不是你拿的还能是谁?”青年气得瞪圆了眼睛。
卖油翁哆嗦着手,“天地良心!我小老儿卖了一辈子油,从来手脚干净,断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少装可怜!”青年头上暴了青筋,八十铜板不是笔小数目,足够三口之家吃一旬了,“这钱是我先前卖粮食换的,你可倒好,一下子扒了去,可让我夫妻二人喝西北风么?”
“我也说了,这钱是我卖油换的,你把它抢了去,可让我一家老小去要饭么?”
“你,你说这钱是你的,拿什么证明?”
“你说是你的,你又拿什么证明?”
絮絮叨叨争个没完,倒便宜了一群看客,免费把事端当做戏来看。
韩非和张良在人群里出不去,望着不远处的糖葫芦很是苦恼。
“韩兄......”张良有点着急了,倒不是急着吃,是急着想把事情解决掉。就跟看到鸟窝落了地,一定要拾回树上一样。
韩非把他抱在一方木箱子上坐着,那高度,能够看清楚整个局面。
“子房,你稍待片刻,看为兄给你断案。”
张良唇角微扬,“好。”
第9章韩非年少遇恩师(二)
韩非从人群抽身而出,抬手朝二人一挥,“二位莫要再争吵了,在下有个法子。”
他并不是想出头□□,这条路本就不宽,若不疏通开来,到时候挡了来往的车马,又得官府出面,免不得劳命伤财。
而且,张良着急,他心里便更急。
二人见有人出来挑担子,便也停下争吵,只威胁韩非,若拿不出个有用的办法,定要闹到刑官那里去。
韩非揉了揉酸痛的脑仁,伸手道:“可否把钱袋借在下片刻?”
卖油翁递过去,“你打什么鬼主意?”
“待会儿便可见分晓。”语罢,韩非又对人群歉然一唤:“可否有在酒楼做事的兄台,劳烦替在下盛一碗干净的水来?”
人群中立马有人应声,少顷,一大碗水便呈了上来。
韩非拉开袋子,哗啦把铜板都倒进水里。不多时,便有油泡子咕噜咕噜往上跑。
韩非心下了然,抬头道:“现下证明了,这钱是这位老伯的。”
青年不服气,争辩道:“凭什么?!”
韩非把铜板捞起来,一个一个排在桌面上,把水晾干,“敢问阁下,平日作何为生?”
青年扬起下巴,得意道:“给酒馆做账房先生。”
韩非勾唇,“那便更不会错了。”
“什么意思?”
韩非排到第九个铜钱,道:“这铜钱上布满了油,一入水,油泡子便都浮到水面。试问阁下一个账房先生,身上如何会有这么多油?只可能是卖油的老伯,一面卖油,一面从客人手中接过铜钱,才会如此。”
众人哗然,纷纷点头称赞。
卖油翁感激涕零,不断朝韩非作揖,后接过钱袋,“多谢这位公子了!多谢多谢!”
青年却苦恼不已,急红了眼眶,“那,那我的钱袋在何处!”
韩非拍了拍他的肩膀,“买油之后,发现失窃之前,你还去过何处?去那里找一找,兴许还能找到。”
青年把去过的地方赶紧在头脑里过了一遭,眼前陡然一亮,扒开人群往来路跑。
看戏的看过了,总要评价几番。于是好几个人纷纷围过来称赞韩非,说他英雄出少年,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
[张良]慕良卿 [张良]慕良卿_分节阅读_21
彼时韩非虽刚刚十三,个头不高,眉宇间却也露出大人的决断。真心赞赏与假意客套他看得出来,遂跟称赞的人谦虚着寒暄几句,便没再做停留。
他牵着张良,生怕被人群冲散。一路享受着小人儿崇拜的眼神,他蓦然觉得,下次有出风头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抓住。
红莲不知道把若离追到了哪里,左右让侍卫和宫人跟着,不会有事。
韩非看了眼天色,暗道不妙。他还得去买酒,这是近两年才养成的习惯。宫里管得严,他每每都溜出来偷嘴。不过喝了酒就不能去相府,不然张开地又会垮脸,到时候断绝他和子房结交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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