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在寒
没到放学时候,店内人少,除了他们,只有两个食客。很快,两碗香气扑鼻的麻辣烫端上来。
刘珂握着筷子搅了搅,想让汤快点凉,问:“你今下午没课?”
“有,上完就过来了。”叶沉倒是不怕烫,一筷子一个丸子地吃。
他那碗大,但照他这么个吃法,一会儿就没了,刘珂叫他吃慢点。本意是想,她吃得慢,他吃完了也不好干看着。哪想叶沉干脆放下筷子,看着她。
听话得过头。
“这周末得回家一趟。”
“回去做什么?我代你回去吧。你还要上课,一个下午来回,太匆忙了。”
刘珂搅汤的动作顿了顿,抬首,与他对视,笑了:“拿户口本。”
重新低下头,吹着气,“我今天看了下黄历,觉得下个月有个日子挺好的……”
不待她说完,叶沉打断她:“这周末我陪你回去,回来就一道领了,日子好不好,没必要。”
刘珂头仍旧埋着,抬了眼瞅他,“我没异议。你确定,想好了?”
叶沉一声“嗯”作答。
“那就这周末吧。”
店里另外两个食客吃完了,推门出去。
只剩他们。
叶沉看她吃了过半,便重新操起筷子吃起来。
“晚自习什么时候下课?”
“你自己不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用得着问我?”
“毕业这么久,怕时间改了。下课后,我在门口等你,一起去看电影。”
“好。”刘珂从碗底捞出来个撒尿牛丸,选食材时随手夹进篮里的,她却不怎么爱吃,便夹去他碗里,“这事,你发消息给我就好了,犯得着亲自跑一趟?”
“我是想找你去吃饭的,没想到你提前出来了。”
刘珂故作遗憾地感叹:“那我岂不是错过一顿丰盛大餐了?”
“晚上补给你。”
“上午曲乔还跟我说,我瘦了挺多。这会儿你就准备拼命喂我。”
“曲老师?”
她怎么听出来,话里一股醋味?
……
沉疴 第六十七章
晚上,叶沉来接她,远远的,就见她捧了一堆东西。
待近了,他要帮她时,才知道是些零食、小玩意儿,还有几朵纸扎的花。
“学生送的?”
“嗯,办公室还堆了很多。”
叶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男生女生?”
他接过去大半,她才空得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都有。”
叶沉作势要撒手,刘珂拦住他:“等等等,别扔啊,学生的心意呢。”
途径一家便利店时,叶沉向店老板要了两个塑料袋,将东西打包装好。
刘珂来这家店买东西次数多,老板都认识了她,边帮叶沉装着袋,边打趣说:“刘老师,男朋友买这么多东西送你呀?”
刘珂无奈地摆摆手,“哪里啊,学生送的,正吃醋着呢。”
老板大笑:“男人嘛,心胸宽广点。跟你支个招,屡试不爽。下次等刘老师上课时,找人送束花上去,那群小屁孩就不敢打刘老师主意了。”
叶沉想了想,“挺好。”他随手拿了包绿箭,付了钱,“老板,请你吃口香糖。”
老板笑得不可自抑,“刘老师,你男朋友太有趣了。”
刘珂:“……”
第二天正上着课,突然有人敲门。
刘珂没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以为是家长或行政领导。没想到打开门一看,竟然是花店的。
“是刘老师吗?您未婚夫送来的花,还让我带一句话:‘红玫瑰的花语是,我爱你,每一天’。请签收一下。”
天。
她的课表是她一收到就发给他的,所以能正巧碰上她上课的时间,也不奇怪。但他真会做这种幼稚的事,她是万万没想到。
刘珂转了转身,挡住身后学生的视线,签了名字,说:“帮忙把花送到隔壁办公室吧,谢谢。”
就算及时处理掉了花,送花人说的话,前排的学生可都听见了。她再想继续讲课,他们也听不进了,满心只想挖八卦。
刘珂心想,算了,满足他们一下吧。
于是,她关了ppt,合上书,斜靠着讲台,说:“也没多久下课了,就说一点吧。大家要替我保密,不要说出去哦。”
他们大声应着:“好!”
“还有一点,现在你们这种年纪不适合恋爱,听了之后,不要瞎想有的没的。”
“好!老师你快说吧!”
他们这么期待,也不知是期待一个完美的爱情故事,还是纯粹想听她的私人八卦。
她清了清喉咙,像他当时求婚时那样,有点紧张又拘谨:
嗯……我比他大挺多的,他现在还在读大学。但是明明二十多岁了,还老像个小孩子。今天他送我花来呢,是因为另一个班的学生送我太多东西了,他见了吃醋,别人给他支招,说要在我上课时送花,结果他就真送了……
他昨天中午跑来找我,想着一起吃顿饭,结果陪我吃麻辣烫,倒也吃得开心。
他在丽江跟我求婚的时候,手忙脚乱的,就跪下去了,没想到磕到石头了,他也不哼一声,说话颠三倒四的,说着说着,就没了音。场景真是……狼狈。回去才发现膝盖磕破了皮,渗了血。多傻啊。
他不在,听不到,我就大胆揣测几句吧。他对我,应该也是早恋?十几岁的时候,我遇上他,我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我那时候没想到,有可能要帮一辈子忙了。
有个学期放假的前一天,他抱了我,很简单的一个拥抱,为的谢我。那个时候,我真的,就是像大姐姐一样回抱他。张黎看见了,词严义正地骂我,问我明不明白这会害了他。是啊,读高中呢,多大的一个转折点。后来我尽量的,能不打扰他就不打扰。
二十岁时,他先说“教师节快乐”,再问我能不能陪我久一点。
我前两年在支教,一逢小长假,不是我回来,就是他跑去找我。坐几个小时大巴,也待不了多久,有时就聊聊天,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太多细节了,记得再多,也没办法一一叙述。
世上的爱情都千篇一律,也形形色色。
愿你们也能在合适的年纪,遇上合适的人。男生要懂照顾女生,女生也要懂体贴男生。不要太只想着自己,也不要一门心思为对方付出,而忘了自我。
爱情不是说让你借机索取,或是显摆,是让你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好了,今天啰嗦了点,就说到这里。下课。
她拔了u盘,抱了书,在鼓掌声中走出教室门,正要折去办公室,猝不及防看到那个倚靠在墙上的男人。
他一脸和煦的笑意,眉眼弯弯,眼中映着金色的阳光。
所以,他刚才一直在外面听着?
而她吩咐要送去办公室的花,此时此刻正被他捧在怀里,殷红的玫瑰挂着水滴,兀自娇艳欲滴着。
送花的人脱了鸭舌帽,站在叶沉旁边,有模有样地像英国绅士敬礼,冲她咧嘴一笑。
明白了,这个所谓花店的,应该是他舍友之类,过来帮忙讨她欢心的吧?
教室里早就沸腾了。她说得再多,也不如亲眼见到一场浪漫激动人心。
更何况,故事中的男主人公突然从天而降,这种戏码,除了电视剧,还有哪里见得着?
于是欢呼,鼓掌。有的,甚至叫出“亲一个”这样浮夸的喊声。
走廊上人越围越多,刘珂没可奈何,只好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想往办公室里避。
岂料,他说:“再等等。”
随着一声口哨,从楼下缓缓升起五彩缤纷的氢气球,一个,两个……每个球绳上都挂了纸牌,所以飞得并不快。楼上的学生伸长手去捞,取下纸牌看。笑声传遍了整栋楼。
叶沉也捞了个球来,取下纸牌,念着:“我爱你,每一天。”
好吧,她说错了,他有时还挺会浪漫的。
沉疴 第六十八章
正是七月流火。
天气很好,太阳正盛,万里无云。
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投下斑驳的剪影。
秋风扫落叶,飒飒作响。
一条平直的公路上,只有寥寥几辆车。道路两旁的田野,已露收获之意。三两农人戴着斗笠,在阡陌中穿梭。
大巴内,众多乘客已入睡,偶传来一两声低低的交谈声。
像深夜的非洲草原偶尔冒头的野生动物,有声,却更显四周阒静。
靠后的座位,一对情侣尚未有睡意,脖颈相交地说着话。邻座的人间或投去一两回目光,打探,或艳羡,却无警示。
女人轻轻揪着男人的肉,说:“都怪你那么张扬,今天上午校长又训了我一顿。”
男人攥住她的手,内敛的笑:“训你什么?带头做榜样吗?”
“对,还是坏榜样。都是学生看着,我这样不是助长了早恋的风气?再有下次,我在校长面前自刎谢罪好了。”
男人捏了捏她的掌心,以示安抚:“下次不这么高调了。”
女人压着声音叱道:“还有下次?”
“好好好,没有下次了。”
刘珂噗地又笑了:“你这样,活像一个妻管严。将来有一天,会不会这样?‘去,洗碗。’‘好嘞,老婆,要不要捏捏肩、捶捶腿?’‘嗯,洗了碗再来。’”
“你倒想得美。”
刘珂拆了包地瓜条,喂叶沉吃,自己也叼了根,两人动作一致地嚼着。
“今天民政局不上班。”
“就算上班,等我们回去,他们也下班了。”周末不上班,工作日五点半下班,之前一时脑热,没想起这茬。原本的计划肯定是不成了。
后座的人恍然,啊,原来这对恩爱的情侣正准备结婚呢。
“明天什么时候下课?”
“四点多。”
刘珂沉吟半晌,说:“应该赶得及。”
“避免我来接你时间耽误,直接在门口碰面吧。”
“好。不过,你不如先想想,你要怎么跟我爸妈说,你要娶走他们的女儿了。”其实她昨晚已跟父母说过了,此时故意打趣他的罢了。
“不如说,你身份证丢了,需要重新办?”
“你这么没担当,算了,不嫁了。”
叶沉掰过刘珂的脸,发现她满脸的笑,便知道她是玩笑的,但仍郑重其事地说:
“我已经准备好,让你爸妈安安心心、毫无顾虑地交出户口本,交出你的。”
回到家,父亲不在,母亲在屋门口等着他们。
母亲有些焦急,或者有其他扰乱她心绪的情绪,一个人不停地在门口打着转。
“妈,爸呢?”刘珂喊。像小时候那样,回到家,也不是非要同时看到两个人不可,但总要喊这么一声,仿佛心里会踏实些。
“别人叫他去吃豆腐饭了。”
刘珂一时沉默。
父亲在躲。是不想见她,还是不想送她,就不得而知了。
母亲将户口本交给叶沉,抱了抱刘珂,“大姑娘,不容易,终于要成家了。”
她笑着笑着,眼泪忽然流了下来。她抬起手,抹了抹眼泪,说:“以后和小叶好好过日子。”
农村人将结婚看得重,也不赞同离婚。所以,“领结婚证”在他们眼里,一辈子就定了这么一个人了。再难以改变了。
叶沉鞠躬:“阿姨放心,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对刘珂,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也会好好孝敬你们二老。”
“还叫阿姨呢?”母亲扶他直身,“该改口了。”
“啊对。妈……”
“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母亲一副要架势的样子,刘珂忙说:“晚了没车,我明天要上班,他明天也要上课。”
“哎好,有空了再回来吃顿饭。”
“那我们走了,妈,你和爸注意点身体。”
“带点东西回家吃吧,等等啊,很快。”
“不用忙了,家里都有,你留着和爸吃吧。”
“那行,路上小心。”母亲笑了笑,“我就不送你们了,不然院子里的野猫来家里偷吃的。”
走出一段距离了,刘珂又回头。
那深藏的童年回忆,已随这栋老房子一般,风吹雨蚀,渐渐褪了色,变了样。
母亲站在原地,像这么些年,都始终不曾离去。
她见刘珂回望,遮了下脸,冲她挥挥手。
不必细看,她一定在偷偷流眼泪。母亲年纪越大,情绪越容易波动。
世上最苦是父母心。要说不容易,母亲比她难熬。
三人成虎,流言蜚语在村里人口中过了一遍,继续传到下个人耳里。口耳相传,最后变得面目全非,如戏一般不真实。
那年过年,桌上发生的意外,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一桩谈资。同样的话说多了,就不新鲜了。于是他们需要新的,更真切的原材料,你添下油我加勺醋,就变成了另一番故事。
这两年,能听的,不能听的,听了个遍。即便话语无法成刀割人皮肤,皮肉下的侵蚀却是痛不堪言的。
可她们都熬过来了。
她们既不是沉舟,也不是病树。
但终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别哭了,我心疼。”
“啊?”听言,她才觉得脸上皮肤一阵凉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就滑下来了。
“没想哭,只是有点难过。”也许泪腺连接的是情感,本就不受理智控制。
她牵着他的手,慢慢地走着。这次,再没有回头。
沉疴 第六十九章
“打扮得这么好看,准备去结婚?”张黎笑着抱着双臂,如此调侃刘珂。
刘珂虽说是“校内一朵花”,但平日里,却甘于做绿叶一般低调。可瞧瞧今天,白色雪纺衬衫,胸口别着个孔雀尾状的水晶别针,肩上披了件黑色小西装,黑色低腰牛仔裤,酒红色高跟鞋。
也不是单调的马尾,辫了发,打了啫喱水,就差没去把头发烫一烫,染一染了。
但真是……好看得不行。
“嗯。”刘珂扶了扶西装,有点紧张,“这件西装还是我大学时参加答辩买的,好多年没穿了,还特地烫了烫。还可以吧?”
“岂止是还可以,简直是美艳无双。你不穿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么适合职场女精英打扮。”张黎绕着她转了两圈,“要跟叶沉去领证?”
“对。”西装外套总滑下来,刘珂干脆穿上,“他前几个月就满二十二了,我们都不想再拖下去了。”
“当初我眼皮子浅,没想到你们还真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张黎感慨着。
张黎瞅半晌,终于瞅出门道来:“啊,我看了半天,才发现你缺了什么。”
“什么?”
“口红啊。脸可以不化,口红不能不涂。”张黎兴致勃勃地翻着包,“来来来,这款‘小辣椒’超级适合你。”
涂抹两下,刘珂抿了抿唇,润开颜色。
张黎猛地拍掌:“perfect!”
“可这才上午啊,我们要下午才去,到时候颜色都掉了。”
“那就再涂啊。”张黎一瞪眼,“我想看不行啊。人都让他抱走了,美貌还不能供人欣赏欣赏啊。”
刘珂抿唇一笑。
下午,路上耽搁了几分钟,叶沉匆匆赶来时,民政局最后一对领证的正准备走。
刘珂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边倒腾指甲,边等他。
张黎还嫌不够完美,给她修了指甲,涂了指甲油。这么精心打扮,真是几年来头一回。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再看眼墙上的钟:“都五点多了。”话里有点嗔怪的意思。刚刚真的有一瞬,心灰意冷,心想,要不也别等关门,提前走了算了。终究还是等着了。
好在他没迟到。
叶沉喘着气:“抱歉。”
刘珂也不忍怪他,说:“没事,我的资料已经填好了,你先填了你那份吧。”
资料填完,有人问他们要不要婚前体检,叶沉征询地看她,她想了想,摇头说:“不用了,谢谢。”
知根知底的,他除了截肢后那点微不足道的后遗症,没什么隐疾。
就算有,也不过看过即罢,挡不了路。不如不必耽误功夫,省去一道麻烦。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叶沉是残疾人,便没再多说。
路上来得急,一套流程下来,也赶在了民政局下班之前。
听着机子咔咔地打印着,刘珂终于有了一种,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感觉。
钢印打完,两本鲜红的结婚证被递到他们手上。翻开,摸着,还有点热度。生命的温度。
她摩挲着照片,心说,叶沉还挺上镜的。
叶沉是那种,典型的不爱照相的大男生,每次刘珂想给他拍一张,他就躲。之前在丽江,也只拍了一张合照,还是她威逼利诱得来的。
可这次,他非但没有不情愿,反而笑得比以往的照片上的,更自然,更好看。
像是演练过许多遍的。
忽然肩上一暖,她抬头,是叶沉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了。
“我自己有外套呢。”她臂弯抱着自己的西装小外套,“最近降温,你快穿上,别感冒了。”
“你衣服太薄,挡不住风。”他说,“你很少这么穿。”
“嗯,好看吗?”
“好看。”他强调,“特别好看。”他大拇指抚摩着她的唇,“颜色很搭你。”
“张黎也这么说,到底什么样,我自己还没见过。”
“嗯……像雷厉风行的女性金领,而不是握着粉笔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不一样的气质。”
刘珂笑,微微抿唇,稍含了下他手指。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红色。
人来人往的,这动作太大胆了。
叶沉不自在地收回手,将她衣服拢起来,说着:“这衣服……有点透。”
白色的雪纺衫,透是肯定的。而且现在这个年代,这种衣服,不算是暴露的。她都觉得没什么,他倒介意得很。
用两个字概括叶沉这种男生:直男。
但刘珂又莫名觉得,叶沉很可爱。
他有他受过重创后的成熟,也不失此年纪的稚气。二者有时糅杂,有时分离,但在他身上一点也不违和。
这一年时间,他好像没变,但给她的感觉又不全然似以前。
她是看着他,从十七岁,到二十二岁。这五年,经历了很多,又好像只做了个梦,一睁眼,就是现在了。
时间像一张磨砂纸,磨掉了尖锐的情绪,磨钝了锋利的血气熔铸的刀,也磨糙了人。
待真正领了结婚证,两人忽而平静了。前几天不安定的,激动的心情,都平复了。
生活的状态早已与婚后无异,这一纸认证,反而更像多余的。但它也是一条法律纽带,紧紧连接了他们。
他们都是生命中有缺陷的人,可就像阴阳鱼的黑白,此生契合,不离不弃。
从此,真就是荣辱与共了。
若赢,同分一杯羹;若输,共尝血的腥。
死亡是最终归宿,结婚只是停靠点。
叶沉说:“走,我叫了几个舍友,在饭店订了个包厢,一起吃顿饭。”
“介意我叫几个人吗?宋桃、张黎、凌婧她们。”
“你叫就是了,你叫多少人我都不拦你。”
“哎哟,叶沉,你以后真妻管严可怎么办啊。”
“……”
沉疴 第七十章
又是一年。
而那已是春分之后了。
刘珂一大早就起来了。她邀请了人来家里做客,便要提前准备菜。
洗漱时,一股恶心从胃里翻涌而上,生生卡在喉腔里。胃里是空的,呕不出来东西,空泛酸。
这一阵干呕声,吵醒了叶沉。
他连拖鞋也没顾着穿,跑来浴室,弓腰替她拍着背,“怎么了?胃不舒服?”
天气才升温,地板凉入骨,他也是着了慌。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刘珂摇摇头,她不是享乐主义,向来照顾自己身体,所以一直没有胃病,急性阑尾炎、流感也不是这样的。
她浑身脱了力,靠他搀着才回到卧室。太久没生病了,一有不舒服,就难受成这样。
“你先休息,我来准备早餐。”
刘珂点头。
叶沉扶她上床,悉心掖好被子,自己趿上拖鞋,轻手轻脚走出卧室。
安静的清晨,她听见他拧开燃气灶,架上锅,再煎着蛋。她闻到煎蛋的香气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之前好像是有一天,两人做的时候,没有做措施。其实以往也有,兴起而至,手边又没有现成的,两人一合计,都想着算了。但从未出现过意外,所以她这次也就没想到那方面去。
但现在的情况……
叶沉听见她出来,探头问:“怎么起来了?哎,你去哪儿?多穿点衣服,外面凉。”
刘珂也没注意听他说什么,匆匆忙忙抓起钱包和钥匙就跑出去了。
不到十五分钟,在家和药店跑了个来回。
叶沉的粥已经熬好,碗筷摆整齐,就等她来吃,岂料她人又跑去厕所。叶沉搅着自己那碗白粥,想着,算了,凉了再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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