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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在寒
虽然距离不近,刘珂又有些近视,但仍能看出,那是……
刘珂连忙起身,她原是在里座,旁座皱了下眉,似乎怪她不早点出来。
乘客已经下完了,门要关了,刘珂着急地跑过去,在车发动前拍门,示意司机开门。司机隐约骂了句什么,还是打开了。
刘珂下车后,又得等红绿灯。在空调车内待久了,骤然暴露于烈阳之下,刘珂有一瞬的眩晕。
等缓过来,车水马龙在眼前穿过,叶沉已经折身进了店里,金杯也开走了。
仿佛之前见到的那一幕场景,是她的幻觉。
叶沉攥着把零钱,回想起刚才那个男人的眼神。
揶揄,不屑。
他吐了口气。
店内的客人看剧、打游戏、写作业,各有各的事做,吵闹又安静。
叶沉回到柜台后,打开书,书是旧的,边沿起了毛边。他单手按着书,一个词一个词地默念着。虽干燥无味,却也算打发时间。





沉疴 第二十三章
有人进来,门口响起一声风铃响。这家店开在繁华处,布置得很小资。自然,奶茶价格也不低,来的多是白领、大学生之类。
等人走近,叶沉边抬头边问:“请问要点什么……”话未说尽,看见来人,音一下哽在喉内。
“刘老师,你怎么过来了?”声音一下低了,仿佛做了错事。
“刚刚在车上,看见你,就过来了。”刘珂撑着吧台,低着头翻菜单,没看他,“看看你,顺便买杯奶茶。”
叶沉没说话。
“有推荐的么?”
“鲜榨水果汁,很好。”
刘珂正好翻到咖啡一栏,闻言,笑了笑:“那就来杯芒果汁吧。”
叶沉切完了芒果,倒入榨汁机内时,刘珂问:“怎么一个人?忙得过来?”
他的声音被掩在榨汁发出的轰隆声后:“还有个人,去送外卖了。”
叶沉从冰柜的铁桶里舀冰时,刘珂说:“多加点。”
“女人少喝点太凉的东西好。”舀了冰块出来,又倒回去几颗。
“真贴心啊,”刘珂感叹,拿手机扫付款二维码,“以后嫁了你的女人有福。”
叶沉不答反问:“打包还是?”
“就在这喝吧。”
刘珂接过,咬着吸管,喝了口。芒果的香溢满唇齿间,还嚼到了几粒软糯的西米露。
“不是芒果汁么,怎么有西米露?”刘珂看了眼价位表,加了西米露,则要贵些。她开玩笑地道:“我可不付差额了。”
叶沉发现,她喝东西,喜欢先咬下吸管,然后再吸。跟那些未毕业的小女生似的。
“我请你的。”
“那谢谢你啦。”刘珂抽了两张纸,一张纸包着瓶身,一张纸擦汗。刚才等绿灯,就晒那么一会儿,额上出满了汗。
叶沉重新坐下,仰头看着她。他不知道怎么该形容对刘珂的感情,可或多或少,还是有点虚荣心的——他身残,却有个女人,愿意顶着大太阳,跑来见他。这种虚荣心,很容易得到满足。
“你在看什么?”她发现他面前的书。
“大学英语教材。”
她的刘海微乱,柔软地垂下,叶沉很想替她理好。手指动了动,终究只是将书翻了页。
“成绩出了吗?”刘珂靠着点单台,侧脸看着他。
“明天才能查。”
“紧张吗?”
叶沉摇了摇头。
刘珂笑:“我当年查成绩,手心紧张得出汗。成绩出来了,明明想看得不得了,又不敢抬眼。”她转着奶茶杯,“那个时候,出路不似现在多。满脑子都是——知识改变命运,至少要先考个好大学。”
叶沉奇怪:“刘老师,你高考分不应该挺高的么。”按照她毕业院校分数线来看。
“女生嘛,想得多,怕东怕西。”
即便开了冷气,在手里焐了会儿,那几颗冰块,很快就融了。
又有人进来,叶沉站起身,刘珂说:“我先走了。”
“好,刘老师再见。”
刘珂朝他扬了扬杯子,“谢谢你的西米露。”
门口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互相推搡着。
迎面而对,刘珂偏头看了眼。她们直勾勾地看着叶沉。像是特地为他而来的。
呀,一个充满幻想与痴迷的年纪。
*
方开学,学校下来两个指标。下乡支教,两年。有一年以上支教经历的,才有资格评高级教师。然而这却不是人人争的好差事。
大学暑假,刘珂曾跟随公益团队支教过一个月,这种志愿的教学,又在环境艰苦的乡下,能称得上“值得”的,只有“意义”。
支教的老师回来,不是黑了,就是瘦了,虽然有补贴,但除非必要,也仍没几个老师愿意去。互相推诿一番后,当指标落在刘珂头上时,她倒无谓。
同行的还有个高二的女老师,叫凌婧,教数学,三十多岁。
两人都放下了手头的教学工作,准备后续事宜。
中午闲聊时,凌婧说:“前两年,我先生去支教,回来跟我抱怨不迭。人黑得像是从非洲挖完煤。”
刘珂听过凌婧的丈夫,是另一所学校的老师,同样教数学,在市内颇有名声。
她说得诙谐,刘珂被逗笑:“乡下太阳这么毒吗?”
“也不是,”凌婧边给她倒了杯水,边说,“主要是,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外,又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保养。”
刘珂接过水,啜了口,看着墙上的空调,“嗯”了声。
去的地方,与她家乡很大不同。那儿更落后,到处都是树、草,大片大片的荒地、山地未开垦利用。
读大学时,她还细皮嫩肉的,去走那一遭,痘啊,蚊子包啊,各种虫咬的包,齐齐出现在皮肤上,越挠越痒,不挠,更不舒坦,本地用的蚊香压根没用,熏不走蚊子。最令人难受的,不是各种疾苦,反而是这些。
“不过他个大男人的,也还好,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消。”凌婧自己没关系,有点担忧她,毕竟还是未结婚的姑娘,更在乎外表些。
刘珂笑了笑:“我老家也是乡下的。”
凌婧松了口气:“那就好,到时我有啥不懂的,也仰仗你了哈。”
她们去的地方叫梓乡,离市里六七个小时的车程。
不知道当地环境怎样,能备的,都得备好,到时再临时采购,穷乡僻壤的,肯定不方便。
既已决定去支教,学校的课都交代给其他老师了。
晚上,刘珂和凌婧约好一同前往超市。
凌婧是个有生活智慧的女人,又是理科老师,对于要购置的东西,清单已成形在脑海里,条理清晰,刘珂反倒插不上手,只帮她推购物车。
走到蔬菜区,凌婧说:“今晚上来我家吃饭吧,做顿丰盛的,到梓乡可能就清汤寡水了。”她先入为主地将未来的支教生活想得清苦。
凌婧去挑鱼时,刘珂靠着冷藏柜,购物车拉到身边,掏出手机,给叶沉发了条微信。
他很快回了。大学这时都在军训,他情况特殊,想必得了假。也不知道他是在宿舍,还是在其他哪儿。
叶沉:去多久?
刘珂:两年。
那边有两分钟的沉默。他可能正想着如何回复。
刘珂先发制人:在看书?
叶沉回很快:不是,在闲逛。
刘珂手压在冰柜的玻璃上,很冰,腰那块也冰得很。想着他在走路,便没再回他了。她往上翻着记录,上一次说话,还是叶沉发来的录取通知书。
居然有这么久了。




沉疴 第二十四章
叶沉的专业很冷门,气象学。刘珂不了解这个,看到的第一反应是:你打算当天气预报员?说完才反应过来,他那样的情况,怎么可能上电视。而且这么一说,愈发显得她眼界狭隘。
专门去搜了这门学科,除了知道是亚里士多德建立,以及许多本科学气象学的将来多数会转业外,其他看得一头雾水。天知道,刘珂高中多怵地理。
光冲毕业不好找工作这一点,大部分人也会劝。说到底,许多的兴趣被枯燥的生活消磨到最后,也就变成了“惯性”。
但刘珂更希望的,是他按自己的意愿来活。
所以当时,刘珂只是鼓励他,说你要好好加油。
早几年的刘珂,还没有对命运妥协时,希冀着,有张兑换券,无限期地兑换世间所有幸运。
后来才知道,根本没有派发这张“券”的福利站。
但,否极泰来,苦了这么久的叶沉,也该有幸运来眷顾一下吧。
刘珂看向那边的水箱,从箱底不停地冒着白色的水泡。分成一格一格的水箱里,有各类的海鲜、河鲜,鱼、螃蟹、虾。戴着黑色皮质套袖的老板拿着网去捞。捞出来一条,鱼的尾巴甩着,水珠四溅,凌婧说了什么,似乎是不满意大小,老板又重新捞了条。
这个时分来超市的,多是老人家或母亲带着小孩。有小孩的地方,便挺热闹的。
手机响了下,刘珂收回视线,转而去看信息。
沉石:怎么不回?
刘珂:我觉得你走路还是不要看手机得好。
沉石:我刚刚找地方坐下了。
刘珂:那你要注意。善意提醒下:天暗了,很有可能,你就会看见亲吻的情侣。
沉石:看见了。
刘珂:嗯?
沉石:离我几步外,树下有一对亲吻的情侣。
刘珂忍俊不禁,笑他运气真好。
刘珂:吃了饭吗?
沉石:没。
有个小孩跑过来,撞得购物车滑了一下,刘珂忙伸手扶住。
刘珂向慌张道歉的孩子母亲笑了下,继续回叶沉:怎么不吃?
叶沉:去得晚了,食堂的饭菜都没了。后面又跟了条:于是现在饿了……
明明没有什么撒娇或是抱怨的语气,可莫名地,刘珂看着那几个字,又忍不住笑了。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啊……
凌婧提着装着鱼的塑料袋走过来,见她笑,问:“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刘珂给叶沉发了句“你买点东西吃吧,有事,先不说了”,就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笑意却始终收不住。像粘在了脸上的什么东西,再摘不下来一样。
凌婧觉得她神神道道的。
叶沉见她那样说,也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确如他所说,在几米外,有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亲吻。叶沉只是看了一眼,便出于礼貌,移开了视线。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从初中毕业,到高三,回首,感觉就是一瞬的事。但有两年,见不到她……却觉得,会分外难熬。
叶沉说不清对刘珂的感情。想念是真,介意是真,若这么长时间不见,怕是前者会占上风……
晚上没吃饭是真,却不怎么饿。不知刚才,为何鬼使神差说了那样的话。跟她苦哈哈地抱怨似的。然而,又有什么立场?这种非师生非朋友非恋人的关系着实尴尬。
他吐了口气,仰头望着黑沉的天空,有什么纾解不出,堵在脑海里,闷闷地难受。
*
上了高速后不久,凌婧就睡着了。
路上颠簸,刘珂没什么睡意,一直望着窗外。
大清早,叶沉发来了讯息,祝她一路顺风。话虽普通、客气,刘珂读着,亦感暖意。
早上出发,下午才到地方。一下车,便有候在路边的人来接。
那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乡下气质很浓,穿着深色的衣裤,皮带和皮鞋都磨得掉色,但看得出来,为了迎接她们,他还是有特地打扮过的。
男人自称是梓乡中学的校长,叫王万喜。
凌婧刚睡醒过来,有点迷迷瞪瞪的。刘珂和王万喜握了下手,他憨厚地笑着,主动接过她们的行李。凌婧不好意思,想自己提,但王万喜有农村人的热情和固执,她最终只抢回来两个背包。
王万喜自己带的竹扁担,挑起她们的行李,又拉了个行李箱,毫不吃力。
他用蹩脚的普通话给她们介绍着梓乡中学的概况:“我们只有三个班,各年级一个,共两百四十三个人,你们教初一。中午和学生一起吃饭,每天都有四个菜,肯定会有肉的。然后呢,要委屈你们和其他老师住一间屋,她们已经备好了新的床褥……”
越听,越觉得心凉。凌婧和刘珂对视一眼。
梓乡的条件,似乎比想象中的差……
老师版的《变形记》么?
下车的地方是乡里的集市,街道很窄,旁边尽是店铺,一眼看过去,不像城里的鲜亮,而是像路面一样,蒙满了灰尘。
耳边充斥的,尽是不明其意的方言。如同进了异域。
梓乡中学还要往里走,王万喜叫来了拖拉机,“嘎达嘎达”地载着她们。
凌婧虽没抱怨,但刘珂看出了她的痛苦:颠得屁股痛。车里的地面也脏,座位是那种板凳,直接架在车厢里的。刘珂投以眼神安慰。
路上尘土飞扬,王万喜和司机用方言说着,两人都听不懂,苦中取乐地看着山里的景色。
凌婧是城里人,鲜少来这种地方偏远的乡下,初始时不时拉着刘珂问东问西,可时间久了,兴趣被拖拉机给颠没了,便撑着下巴,苦哈哈地搭着眼皮看农田、青山、蓝天。
王万喜也陪她们聊,但拖拉机太响,加之他的普通话又极不标准,说了几句,难以为继。
风吹着,吹乱了刘珂的头发,也送来了很多味道:拖拉机的汽油味、牲畜的粪味、尘土味。刘珂眯起眼睛,闲散地靠着车门。头发像波浪般,向后推送着。
凌婧看着她,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刘珂这女人可真是好看,还常常美不自知。
试问,和她相处久了,哪个单身男人会不爱呢?
连她一个女人都心动了。




沉疴 第二十五章
等到了梓乡中学,已过了四点。学生还没放学,远远地,从教室传来读书声。
学校很小,只有一排平房,分成三个教室,活跃寝室、厨房之类的。中间的操场没铺塑胶,是水泥地,学生雨天踩了泥巴来,干了后,又成了黄沙似的土。体育设施么,有个篮球框,漆都掉完了,破败的篮球网在风中飘摇。
教室门没关,可以看到老师站在讲台上,拿着课本授课。他们声音洪亮,刘珂隐约捕捉到几个词。后来才知道,他们没有扩音设备,只能靠嗓子干喊。
凌婧打量着学校。有个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晒得黝黑,趿着拖鞋出来,边打着哈欠,边拉了下房柱边的铜铃。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凌婧一跳。
下课了。
过了一会儿,学生都是背着书包出来的。
是放学了?刘珂看了眼时间,比城里放学时间早了两个小时。
整个学校,只有六个老师,加上刘珂和凌婧,也就八个。一共三个男老师,五个女老师。
刘珂、凌婧和另外三个女老师住一间大寝室。
王万喜送她们到门口,屋子里都是女人东西,他为避嫌,就没进去了。
床是木板搭的,很矮,铺着花花绿绿的床单。这么一路过来,有王万喜打的预防针,除了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凌婧已经麻木了,懒得再嫌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结果床咯吱地狠狠响了声,像要塌了般可怖。凌婧吓得不敢动弹。
确定不会有事后,凌婧坐起身,与刘珂相视苦笑了下。
刘珂按了按床板,说:“想点好的,这种硬床睡了对脊背好,做老师的,常常伏案工作,背总有点毛病。”她倒是会苦中作乐。
“我就怕哪天,晚上睡着睡着,就真塌了。”凌婧苦着脸说。
刘珂说:“别想了,就当下乡体验生活吧。”
刘珂看向窗户,玻璃烂了大块,此时的风正从哪儿来。夏天倒还好,吹着风凉快,冬天怎么办?
连蚊帐也没有。
看来这两年有的好受。
算了,能怎么办呢?忍吧。习惯就好了。
床板梆硬,两人睡了一觉,醒来感觉浑身酸痛。
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趿着拖鞋,边拧着毛巾,边走进屋,笑说:“刘老师和凌老师醒了啊。”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是城里来的老师。其实算起来,只有一位男老师来自梓乡,在外地读了大学回来后,就留在梓乡教书。也当是为家乡做的贡献。
凌婧有些不好意思,“天黑了啊。”
刘珂从开水壶里倒水进杯子,闻言,转头往窗外看。天黑透了,只有一间屋子透出了灯光。
喝了一大口水,嗓子里的不适感减缓了不少。
女老师二十多岁,叫岳斐菲,名字难读,她让她们叫她菲菲,说觉得亲切。聊了一会儿,得知,她才大学毕业,想体验一下乡村生活,故自动请缨。也是刚来不久。
凌婧问她:“到这后,会想家吗?”
岳斐菲点头,“会的。”
“有时候晚上会想我妈煎的葱饼。”
刘珂笑了下。
岳斐菲也朝她笑,“都多大的人了,怪幼稚的。”
“想食物也是乡愁的一部分嘛。”
刘珂和凌婧都坐在床上,盘着腿。岳斐菲踢了拖鞋,也坐自己的床上,和她们面对面。
“那有没有后悔来这儿?”凌婧撑着下巴,问。
“为什么后悔?”岳斐菲反问,看起来是真不懂。她挽起裤腿,用毛巾擦着脚,“我觉得这很好啊,民风朴素,还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
凌婧叹了口气:“唉,年轻人,凡事图个新鲜。”
她也是二十多岁过来的,懂。年轻气盛,有着一股子新鲜劲儿,时间长了,也就厌了。只不过这个想法没过多久,就被自己推翻了。
聊着聊着,便又聊到单身否,婚否。这似乎是女人之间逃不开的话题。
“我结婚了,”凌婧指了指刘珂,抿嘴一笑,“她啊,还单着呢。”
刘珂没说话,岳斐菲单纯地以为她不好意思,便安慰她说:“没事,我也单着呢。”
“那你有喜欢的男生了吗?”凌婧话很多,和她待在一起,不会感到无聊。之前在车上,也是她叽里呱啦地问。
“有啊。”岳斐菲承认得很坦然,直白得让凌婧愣了下。
可问起是怎么样一个人,她便有些支支吾吾。
凌婧略一思索:“梓乡的?”
岳斐菲东看西看了番,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你们可能见过,他负责拉上下课铃声的,也教体育和音乐。”梓乡中学的体育课就是老师带着学生一起打球,音乐课呢,就是老师教学生唱歌。聊胜于无。
刘珂回忆了下,是那个很黑的男人。见到她们,他转头笑了下,透着一股老实人的憨。长得一般,不像是她这种女生会喜欢的类型。
刘珂不予置评。
岳斐菲说:“我来那天,被茅草刮了腿,就流了血,他带我到水龙头下冲,帮我洗伤口,又擦了药。是一见钟情。”
说着,她低下头,擦着脚趾头,根根细致。凌婧乐了。这是害羞了。
又聊了会儿,有人来叫她们吃饭。刘珂看了眼时间,八点多,乡下开饭开得晚,这时间很正常。倒是凌婧,饿得不行了,就算是很普通的南瓜藤、土豆一些素菜,她也吃了满满一碗饭。
吃饭的屋子很大,几张宽大的木桌,中午,学生就在这儿用餐。
岳斐菲一见钟情的男人进来时,刘珂平淡地打量了他两眼。
与白天的第一印象并不很大差异,长相平平,头发很短,短得像刚冒出地的杂草,只有身材健硕,勉强可值得称道。
岳斐菲招手,“关翔,来认识认识,咱们学校新来的老师。”
“菲菲。”关翔走过来。
“你们好。我叫关翔,飞翔的翔,教体育和音乐。”关翔对她们打招呼,关切地问,“菜吃得习惯吗?”
刘珂:“你好,我叫刘珂,她叫凌婧。还可以,谢谢关老师关心。”
凌婧笑,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关老师,你和菲菲关系挺好的吧?”
“啊?”关翔被问得一傻,挠了挠头,笑得腼腆,“菲菲平常照顾我很多。”
“哪有。”岳斐菲当即否认,“明明是你照顾我,我笨手笨脚的,老惹麻烦,不是你帮我收拾烂摊子,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两个人都在互相夸赞着。
凌婧丢了个眼神给刘珂,意思是:有戏。
两个女人在无声中达成共识。




沉疴 第二十六章
吃过饭后,凌婧和刘珂打算走走消食。要出门前,关翔叫住她们:“外边黑,带个手电筒吧。”
刘珂接过来,“谢谢关老师。”
关翔说:“山里蚊子多,都很毒,当心被咬。”
凌婧不以为意:“没事,我穿的长裤。”
不到半个小时,凌婧就后悔自己放的大话了。她实在低估了这深山野林里的蚊子了。她弯腰挠着腿,隔裤搔痒,效果太弱。
痒比痛还难忍,凌婧经受不住,跟刘珂说:“不行了,我得回去喷点花露水。你回去吗?”
“我再吹吹风,你先回去吧。”走出有段距离了,只有一个手电筒,刘珂怕她绊着,把手电筒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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