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玉堂,世子好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阳叮叮儿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后,鬼七终是拿出了那道让燕天宏返京养病的圣旨,这次平南王没有再说什么,跪地谢主隆恩。自从帽儿岭大捷后,燕天宏便知道,燕瀛泽,展翅高飞了。
七月流火,燕瀛泽拉着白子羽,骑着那匹陪了他三年的白马,送燕天宏往回走,送到山石郡后,停了下来,燕瀛泽钻进了平南王的马车中。
燕天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只有一句:“燕儿,一切小心。”
“好了好了,燕老头,你怎么这么啰嗦啊你,你要相信我。”燕瀛泽笑道。
“唉,委屈你了。”燕天宏抚了抚燕瀛泽有些褶皱的衣袖。
燕瀛泽却半跪下来,无比认真平视着燕天宏道:“爹,你记住,是你让我做燕瀛泽的,所以我是燕瀛泽。我姓燕,这一切都是我该承担的。现在,你安心的回去养病,好好照顾二娘。其余的都不要担心,有我。”
燕天宏刚准备答话,燕瀛泽却又笑了:“真是的,燕老头,你还真要我说几句煽情的话才可以啊,快走吧,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打完胜战回来喝粥。”
他跳下了马车,对着马屁股一脚,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朝前跑去,吓得车夫差点跌了下来。
回城的路上,燕瀛泽一贯的吊儿郎当,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白子羽终是忍不住了,道,“若心中不痛快,便策马跑一跑。”
燕瀛泽一夹马腹,追风跑出了好远,他回头,白子羽悠然在后面不疾不徐。
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的白子羽,或是优雅从容,或是微微愠怒,或者是凝神思考,或者是微微蹙眉……
于是他想,这样的子羽,不应该建座金屋,该建座鹿台才好。
暂时的休战,让厍水城陷入了短暂的复苏。
燕瀛泽差点被一堆公文淹没,他抬眸看着孜孜不倦看着冗长公文的白子羽,不禁感叹,果然不是人干的事!
“子羽……” 燕瀛泽拖长了声调,“你说接下来该做什么?”
如今北狄军队战败,虽说依旧没有撤兵,只是退到两百里开外,但是也给了丰军一个喘息的机会,丰军在城中厉兵秣马,半个多月下来,虽说双方偶尔有短兵相接的小战,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
北狄是骑兵,不善于在山地作战,只要守住帽儿岭,燕瀛泽相信,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突破这层防线,燕瀛泽也并没有率兵再去攻打,他知道粮草不足,士兵经过了长达大半年的拼杀,总要缓缓,恢复一下元气。
不过丰军也依旧处在高度的戒备中,就犹如一只小憩的豹子,随时准备跃起。
燕瀛泽眼前一花,一张纸便扑面而来,他接住,上面写着八个飘逸的字:修生养息,稳固民心。
鬼七推门而进,见到燕瀛泽手中拿着宣纸笑得一脸高深莫测,问道:“将军可是想到办法解决燃眉之急了?”
“啊。”燕瀛泽下巴掉了下来,很郁闷的飞给了鬼七一记眼刀,怪他破坏气氛,但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叹了口气,朝着门口吼道:“岑副将。”
岑年达听到燕瀛泽这一嗓子,一溜烟就跑进来了,问道:“世子殿下何事?”
“岑副将,你把这份告示贴在城中去吧。”燕瀛泽说话间搁下了手中的笔。
“免赋税,减田租,鼓励耕种,放宽经商政策,广纳四方商人?你这是何意?”鬼七不解。
“修生养息,稳固民心啊。”燕瀛泽丢了手中的笔。
鬼泣在身后喊道:“资金从哪里来啊?”
“山人自有妙计。”燕瀛泽摇头晃脑。
告示贴下去有些日子了,燕瀛泽与白子羽走在城中,厍水城的百姓渐渐地从这场战争中走了出来,城内也终于恢复了几分热闹。
仔细听着百姓的谈话,总的来说,大部分的人都还是很赞同他这一步的,毕竟对于百姓来说,在乱世中,只要有一方安身立命之所,可以太太平平的种地,可以踏踏实实的赚钱,是他们最理想的归宿。
至于钱财方面,燕瀛泽心中已经有了个主意,只是不知道成不成呢,燕瀛泽摇了摇头,往军营中走去。想着去看看士兵操练。
燕瀛泽到军营的时候,士兵们正在训练场上。流火的烈日下,古铜色的皮肤上流过滴滴汗水。
燕瀛泽看他们打得兴起,底下的人摸透了燕瀛泽的性子,都招呼道:“将军也来试试?教我们几招?”燕瀛泽甩了战袍,也一跃而起,欣然加入了混战。
此时步兵营训练的便是近身搏斗,所以手中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兵器,都是拳脚功夫。燕瀛泽打得兴起,一转身便踹了孔晨辉一脚,然后翻身又打了另一个士兵一拳,那个士兵叫李四娃,便是燕瀛泽第一次来厍水城时传话的守城兵。
本来李四娃前一天便有些头晕,许是太阳大了,操练有些吃力,中暑了,身上软绵绵的。早上起床时又觉得有些不适,胸口十分的恶心,便去吐了几口,午饭都没有吃。此刻腹中空空,全身无力,被燕瀛泽一拳便打得飞了出去约莫丈余距离。
李四娃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直直的躺倒在地下了,然后腹中一阵绞痛,不自觉的便吐出了几口秽物。
步兵校尉张瑜见状过来拍了拍李四娃笑道:“你小子快起来,别躺地下装死,丢了我们步兵营的脸啊。”拍了几下见李四娃还是没有反应。
燕瀛泽过来看了看李四娃,脸上都带了点青灰色了,看起来像是中暑气了,便对张瑜道:“你别折腾他了,快过来两个人把他弄到军医那里看看。”
底下几个人得令把李四娃架到了军医处,燕瀛泽与孔晨辉继续与众将士操练。白子羽远远望着,只觉得这世子殿下真是精力旺盛得过人。
场中正打得火热,这边厢路上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人,跑得气喘如牛。正是军中的江军医。
燕瀛泽觉得奇怪,心道难不成那小子被我打死了?孔晨辉也见到江军医过来了,拉燕瀛泽下场,燕瀛泽走到军医边上,边擦汗边问道:“军医这是怎么了?有狼追你不成?”
江军医平了平喘息道:“将军,只怕是不好了。”
燕瀛泽扶着跌跌撞撞气喘吁吁的江军医道,“本将军好像挺好的。”
“军医,怎么了?”
白子羽见江军医如火烧燎原,不满的瞪了燕瀛泽一眼。燕瀛泽心虚了,拉着江军医坐下道,“何事?”
“时……时时时……时疫。”江军医道:“军中怕是起了时疫。”
“什么?”燕瀛泽大惊。纵然是普通百姓也知道,时疫,特别是打战后的疫症,乃是极其恐怖的事情。
轻则损兵折将,害民伤财,重则,只怕是毁家灭国之灾。
燕瀛泽不敢怠慢,连忙回去商议对策。这边刚刚赶到议事堂中,忽的城中将士来报,已经有数十百姓亦是如此症状了。
燕瀛泽此时已经顾不得了,他深知疫症的恐怖,忙命令士兵与军医搜城,凡是有针状的百姓与士兵都带到城外祁峰山脚下隔离居住。
江军医与城中大夫都戴了头罩,围了布巾,到祁峰山脚下的隔离区查看诊断。
白子羽才将给恒帝的八百里加急密函写好,燕瀛泽匆忙进门对他道,“不需要密函,子羽你亲自回去。”
“燕瀛泽。”白子羽将案上的紫檀匣子打开道,“我手中拿着的是圣旨。”
“我知,可此一时彼一时。”燕瀛泽拉过白子羽朝门口走去,“行李都已经备好,你这便骑着追风回去。”
白子羽挣脱了燕瀛泽,燕瀛泽此刻犹如一头急躁的豹子,“你必须走。”
“谁的命不是命呢?”白子羽道,“就许你身先士卒奔前走后,却要让我远远躲开?”
被撞破私心,燕瀛泽干脆直白道,“谁有危险也不能让你有危险,哪怕一丝一毫。”
“不走,若要我走。”白子羽道,“除非你杀了我。”
“子羽……”
此时城中亦是想尽各种办法预防时疫,用雄黄酒擦身,雄黄末塞入口鼻,苍术烧烟,艾草煮汤,广撒生灰,又另外煎了防治的汤药给城中百姓饮用。
可是天气炎热,如此过去了数日,被带到隔离区的百姓士兵却越来越多。已经有人生命走到了尽头,不时的有死去的人被抬出去焚化。燕瀛泽已经急得满头冒泡了。
一时间厍水城中药气漫天,人心惶惶。
怕疫病传入前线帽儿岭的士兵中,燕瀛泽下令封锁了主干道,在疫病没有解除之前,城中百姓与士兵不得出城。
白子羽的密函快马加鞭送到了恒帝案前,不出数日,御医周龄便携方带药星夜赶到了厍水城。
燕瀛泽与鬼七大眼瞪小眼看着军医们试药,自己却帮不上一点忙。
众人都劝燕瀛泽与白子羽还有众头领将士搬出城中,但是燕瀛泽记挂着城中百姓与士兵,迟迟没有出城。而白子羽每日里随着军医查看伤员,在城内为百姓散发汤药。
可是老天似乎并不领他们的情,数日过去了,军医依旧没有找到可以治疗的药方。
孔晨辉见到燕瀛泽二人如此死劝不听,便合着军医一道,把燕瀛泽与白子羽的汤药中混了点迷魂散,待二人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帽儿岭的军营中了。
燕瀛泽出奇的安静了下来,孔晨辉松了一口气。他本来就仔细想过了,疫情重要,但是军情也重要,他既然帮不上忙,也就没有了继续添乱的心思了。就算是孔晨辉不下迷药,他第二日一早也会回帽儿岭。
毕竟他是主帅,不能意气用事。现在唯一就只有寄托于军医快快的研出良方了。
帽儿岭的士兵也是一天几遍的药汤,防范于未然。两军对峙,如果疫情在军中散开,后果不堪设想。燕瀛泽让士兵在山上水源充足处掘了处水井,彻底的断绝了厍水河中的取水。如此过了几日,帽儿岭的军营中倒是没有发现一例疫病患者。
白子羽提出随着周龄去厍水城查看,燕瀛泽没有答应,只是让他在军中等着周龄的消息。
周龄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人之一,此次有他出马,战胜瘟疫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白子羽也没有勉强,只是叫人每日里把情况按时汇报过来,他酌情上报。
这几日的燕瀛泽很明显的十分轻松,原因自是因为白子羽。因为疫情荒废了许久的文书没有批,他便好说歹说的磨了白子羽去帮他批文书。
此时的白子羽正端坐在桌前,面前堆得如山的文件已经被他整理的七七八八,可是正主却躲在桌子对面偷懒。手中拿着笔,几个时辰也只批了三分之一不到。白子羽无奈摇头,真是不知道他这个懒散世子这几个月是如何混过来的。
翌日,燕瀛泽起床时总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连吃饭的时候都耷拉着眼皮,白子羽见他脸色不好,想着是这些日子太劳累了,便让他去休息,燕瀛泽自叹命苦,不过是几日辛劳,倒弄得像死了半截一般的。
燕瀛泽也不跟他客气,索性撇了事物直接回帐到头便睡,如此一天,到了傍晚,不止头重脚轻,还全身乏力,恶心胸闷欲呕。燕瀛泽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受不住了,连忙掀了被子疾奔出大帐吐了起来。
白子羽与鬼七等人正在旁边的军帐中听周龄派来的人报告疫情,听到燕瀛泽的大帐中有动静,都起身出去查看。
燕瀛泽本来还感叹自己像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不过是累倒了,还附带恶心呕吐起来,亟待自己看清了呕吐之物呈青黑色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厉声喝道:“都别过来。”
金马玉堂,世子好南 走不了了
燕瀛泽见众人都愣愣的瞧着自己,反倒是笑了:“子羽,你快让人把我住的帐篷和用过的东西都烧了,我现在就去山脚的隔离区。”
“将军”
“世子殿下。”
听到众人的呼唤,燕瀛泽笑了笑:“这段时间军中事物便劳烦大家辛苦了。小爷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偷懒去了。”说罢走向了远处的马厩,一骑烟尘朝着祁峰山方向跑去。
白子羽命令人处理了燕瀛泽住过的帐篷,用过的东西,依旧在军帐中处理着军务,只是在提起笔的时候对身后的白泉道:“告诉周龄,倾尽一切,寻找治病良方。”
周龄正在奋笔疾书,江军医与城中的众位大夫都在旁边。燕瀛泽出现的时候,周龄有短暂的错愕,但是看见燕瀛泽灰白面色与颈间红斑后,什么都没有说,带上了面罩,直接把燕瀛泽带到了祁峰山脚下的隔离区。
“今日又死了五个人,但是目前没有新发现的染病者,如果再过数日,情况依旧的话,可以保证疫情控制下来了。只是恐怕良方难寻,若是如此,将军怕是亦会有生命之忧。”
“周大人。”燕瀛泽拉过他长揖一礼道:“燕瀛泽代城中百姓恳求周大人,一定寻出治病良方,若是需要试药,尽管让我来吧。”
周龄转身离去,天空中俯冲下来一个黑点,周龄取下了小黑爪上的字条,看完后叹了口气。江军医正准备开口询问,周龄摆了摆手道:“各位,我们继续试药吧。”
接下来的几日,燕瀛泽时昏时醒,周龄倒是还真听话,每日里都把自己研究出来的药朝燕瀛泽房中端,不管酸甜苦涩,燕瀛泽都一口饮尽。只是效果并不明显,相反体力似乎越来越不济,原先几天还可以坐起来,如今连抬手都显吃力。
周龄知道这些药都没有用处,看来要另寻药方,他正在药房切着草药,抬头却看见一袭白衣立在门口。周龄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门口道:“您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的。”
白子羽走进房间看了看那些草药道:“我身负钦差之职,过来看看进展情况。如何了?”
周龄摇头:“情况依旧不太乐观,疫情虽说没有扩展,但是那些患病之人,依旧未有治疗良方。”
“如此,劳烦周大人了。”白子羽欠身行礼。
“国师,这是预防疫病的汤药,国师既然来了就喝一碗吧。只是国师身份尊贵,责任重大,这里还是尽量不要来,否则,下官担不起干系。”
周龄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白子羽接过一口饮尽。
白子羽朝着山脚的隔离区走去,夜风吹过,空气中只余药汤的味道。隔离区内灯火通明,却是死一般的寂静。门口的守卫看到白子羽过来,喝住了他叫他离开,此处不许进来。
简易搭置的帐篷内隐约有些月光透出来,燕瀛泽躺在床上呼吸沉重,这会儿却忽然醒了过来,盯着风撩起的帘角看到了一泓月光。他动了动身体,如锈死了般,听到了外面有呼喝声。拼尽了力气叫了几声,进来一个侍卫,燕瀛泽问他何事,侍卫说外面有个人要进来。
燕瀛泽有些火大,这个地方任何人都只想出去,居然还有人想进来的。他挣扎着爬起来,让那个侍卫扶了他去外面看看。
白子羽见到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他,也没有说什么,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令牌,那个侍卫顿时跪倒了。
金牌令箭,犹如陛下亲临。
白子羽抬脚便准备走进去。冷不防一声有气无力的喝声传来:“白子羽你给我站住。”
燕瀛泽由那个侍卫扶着,准确的说是半抱着,嘶哑的声音喝住了白子羽,然后道:“子羽,你快点离开这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快走。”
说道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晦涩嘶哑。
白子羽没有理会燕瀛泽,尽自推开栅栏走了进去将燕瀛泽扶住:“还有力气发脾气,你虽是镇远将军,可我不是你手下的小兵。”
燕瀛泽方才一句吼出,身上的力气几乎被卸光了,软塌塌的靠在那个侍卫身上,此时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瞪着眼瞧着白子羽。
燕瀛泽抬头看着白子羽的眼睛,柔和的月光下,那双淡然的双眸中隐了一丝明明灭灭的笑意。
他抬手捂住心口喃喃道,“你若此刻不走,以后便走不了了……”
燕瀛泽听到白子羽轻轻笑了下,“那便不走了。”
燕瀛泽只觉心口一悸,两眼一花便晕过去了。
燕瀛泽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三日午后了,他只觉得喉咙火烧火燎。白子羽坐在房间的桌前翻动着这几日的疫情记录。药汤服了不少,疫情也控制住了,只是依旧不能根治。
白子羽见燕瀛泽醒来,扶他靠在床边,喂他喝了一盏清水,燕瀛泽才觉得嗓子稍稍好受了点。白子羽此时脸上并没有覆面巾,燕瀛泽指了指他的脸上,白子羽笑了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管得倒多。”
“子羽,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快回去。”燕瀛泽推了白子羽一把。
“你不是说我走不了了?”白子羽道,“既如此你还让我回去做什么?”
“我……”
燕瀛泽无语凝噎,抬手盖住了眼睛……
白子羽又如何得知,燕瀛泽早在心中将他画地为牢,且一层一层,禁锢得刀劈不入斧凿不出。
有侍卫送来了药汤,浓黑的一大碗,白子羽只好又把燕瀛泽从床上拖起来。燕瀛泽睡了些时候,精神恢复了一点,见到那一大碗药,毫不犹豫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白子羽看到了他隐隐皱着的剑眉,递过了一盏茶水。
燕瀛泽看了看手中的空碗,嘶声自嘲道:“我还真是有些倒霉,连蜘蛛都来跟我抢药喝呢。”
白子羽接过药碗,见到碗底趴着一只死透了的地狼蛛,他摇了摇头道:“已经喝了,再吐出来也不能了。”
他转身把茶盏放好:“燕瀛泽,你会好起来的。”
燕瀛泽很费力的扯出了一个笑,又闭着眼睛沉沉睡去。这一睡便到了月上中天。白子羽依旧在灯下看着疫情记录,床上燕瀛泽却呻吟声渐重,紧闭着双目,嘴唇已呈现青紫色,显然是正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白子羽慌忙扣住他的脉门,脉象沉重晦涩,他也吃不准燕瀛泽到底是怎么了,着急叫了周龄前来。
周龄把燕瀛泽周身都查看了一遍,奇道:“将军像是中毒了?难道是疫病的症状变了?劳烦国师在将军心口处拍上一掌,用三分内力便好。”
白子羽依言推起燕瀛泽,掌中蓄了三分内力拍向了他的心口,这边周龄已经在他的周身大穴上插满了银针。燕瀛泽忽的抽搐了一下,“哇”的吐出了一口黑血,浓黑如墨,悉数侵入雪白的中衣上,触目惊心。
“好了。”良久,周龄收了银针,长吁了一口气道。
夜寂无声,燕瀛泽全身犹如火烧,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眼睛似乎怎样也睁不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犹如被放在烈火业火中炙烤,痛的死去活来。忍不住就一声呼了出来,睁开了眼睛。眼前烛火摇曳,白子羽静静的坐在床边。身后是一众大夫。
燕瀛泽忍不住就长叹了一口气,喑哑道,“我还活着?”
白子羽紧抿的双唇终于松了,轻笑道:“没死。”
周龄走上前去为燕瀛泽把脉,极轻的“咦”了一声,复又把了一次,然后起身让江军医也过来把脉,再然后是剩下的几名大夫,他们把完脉都露出一副松了一口大气的表情。燕瀛泽奇怪的盯着他们在自己身上捯饬。
然后周龄问道:“你们认为是么?”几位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道:“看来是不错了。”然后周龄转身对白子羽道:“国师,将军的病情好像轻了不少,有好转的迹象。”
“真的?”燕瀛泽一听,喜形于色,鬼知道他是多不想在这里当实验品去吃那些又苦又涩的药。
白子羽问:“怎的还中毒了?难道有人要害你?”
燕瀛泽感觉自己确实恢复了不少,虽说还是全身无力,但是头疼恶心显然缓和了许多,他想了良久自己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闷声道:“约莫着是这几日的药吃多了,是药三分毒,古人诚不欺我。”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可以扭转这个疫病的时候,第二日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除了燕瀛泽,所有的人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周龄想不通,分明所有的药都是一起熬的,怎么会燕瀛泽好转了,其他的人没有反应呢?白子羽听了周龄的汇报,觉得有些奇怪。
燕瀛泽醒了,也听到了周龄的汇报,更觉得奇怪。
一时间众人都缄默了。
过了许久。
“蜘蛛。”
“蜘蛛。”
燕瀛泽与白子羽两人异口同声。周龄一头雾水。
要说燕瀛泽的药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便是碗底的那只死蜘蛛。白子羽把前日的事情告诉了周龄。
周龄一瞬间似醍醐灌顶,难怪燕瀛泽会中毒,肯定是因为那只蜘蛛。都只想着往药材的方面去找,却从来没有想过反其道而行之,用毒。
那种蜘蛛在这厍水城中比较常见,叫地狼蛛,腹中有毒汁。因为燕瀛泽本身有疫病在身,所以谁也没有想过他那种情况会是中了蜘蛛毒。如今反倒因祸得福,让疫病的症状轻了些。
不管是与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周御医连忙下去配药。
燕瀛泽看着面前的药碗,毫不犹豫的端起来一饮而尽,药中有地狼蛛的毒汁,本来周龄想要别的病人来试药,可是拗不过燕瀛泽,只好把药端过来。
服药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一众大夫都紧张兮兮的盯着燕瀛泽看着,果然,燕瀛泽头上已经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脸色也开始转为青紫色,接连的抽搐,然后是一口黑血,晕了过去。
金马玉堂,世子好南 齐飞虎的美人局
如此的这般反复了三日,燕瀛泽便痛了三日,周围的人都看得唏嘘不已,当看到第三日夜间周龄再次诊脉的时候那一脸惊喜的表情,燕瀛泽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四仰八叉的躺到了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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