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愿大人
舒明悦挣扎,却脱不开,力道便渐弱,她不敢想,倘若自己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虞逻得罪狠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也怕挣扎得厉害,大表哥会担忧她。
虞逻神色一喜,立刻得寸进尺,与她十指相扣。
他知舒明悦恼恨,但她并非难哄之人,她脾气大多时候只流连于表面。幸好,刚才没有真的伤了沈燕回,一切尚可挽回。
与此同时,心中浮起了一抹侥幸。
她刚才答应和他回去了吧?
下意识地,他忽略了自己方才的胁迫,以及她的不情愿。
“你说什么?” 舒明悦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神色陡然一僵,缓缓扭头朝虞逻看去,“谁是我大表哥?”
虞逻闻言,神色一怔,凝视着她脸颊,忽然意识到,舒明悦还不知道他身份的事情,也还不知道……信封的事情。
他眼里飞快地划过一丝慌张,须臾之间,又恢复正常,他不自然地撇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拉着她手道:“天色黑了,山谷里不安全,我们走吧。”
这副神情——
舒明悦太熟悉了,她脑袋好像狠狠被人轮了一锤,彻底呆滞住了,那些乱麻似的头绪“嗖”的一声被烈火点燃,烧了个干净,烧了个透彻。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夜风扑面而来,她身体一激灵,弥漫在脑海的弥天大雾忽然散去,只余下清明一片。
难怪,难怪他能一路追到并州。
她指甲陷进掌心里,掐出了一道道月牙痕。
难怪裴应星前脚刚走,虞逻的黑云骑就出现再城外。
难怪她等了十四天,也等不到哥哥来接。
难怪她担忧他在凉州安危,他却不以为意。
难怪这辈子的虞逻对她的兴趣莫名其妙,一见面就要绑她回王城大婚。
原来,原来这是他一早就设下的局!
舒明悦的身体忍不住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那些奇怪的、巧合的、令人疑惑的种种,仿佛在这一刻,通通有了答案。
她神色恍惚,与裴应星相遇之后的每一幕,都异常缓慢地从她眼前划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直到脚下步子一踉跄,被虞逻伸手抱住,舒明悦猛地回过神,偏头仰脸,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那些克制住的恼恨和愤怒再也压制不住了。
其实,虞逻的胸腔不安直跳,他两只手臂圈着她,便要立刻捞她上马。他要带她走,往北去,走到他的世界,只有这样,她才能永远不离开他。
却猝不及防间,被她狠狠甩了一巴掌。
那力道不轻,他脸颊一痛,被打偏了过去,抱她的动作也随之一僵。
夜色仿佛更寂悄了,一轮皎洁的圆月事不关己地挂在天际,洒下一片清冷华光。
巽朝人嘘声一片,北狄人则咽了下唾沫,深深埋下脑袋不看,阒寂无声。
沈燕回五指握着剑,似乎随时准备驱马上前。
“为何要如此戏弄我?”
舒明悦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此时通红含怒,弥漫了一层晶莹雾气,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声音道:“从一开始,你叫我写信,就是在骗我吧?子善引我去酒楼,也是你授意的对不对?”
他那样看她惶恐不安,可还高兴?
虞逻腮帮微微动了一下,却仿佛并不在意被打了一巴掌,只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垂下一双深情深邃的眼眸看她,用一种更柔和的声音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说着,他又要伸手去抱她。
舒明悦一把猛地推开他,直将人推了一个踉跄。男女之间便是这样,十分气焰,他七分,她便三分,他三分,她便七分,这样此消彼长,你来我往。
“你把我当什么?可以随意绑走的玩物?还是觉得我蠢,如此戏弄有趣?”
她仰头凝视着他,眉眼间不见潋潋含情,一字一顿的质问。
“我……”
虞逻张了张口想解释,然而每一件,每一件事,都和他脱不开关系,就算他没直接做,也是背后推波助澜的那一个。
她愤怒,怨恨,委屈,种种情绪,最终在脸蛋上弥消,化成了一抹冰冷之色。
虞逻看着她,心中忽然涌起一抹不可名状的害怕,就像上辈子那样,她用那样冰冷陌生的眼神看他,告诉他她不想再做他的妻子了。他胸腔猛烈地跳动,呼吸一点一点变得急促,喉咙滚动间,又小心翼翼地去拉她手。
“悦儿……”
啪——
他的手被她用力地打开。
舒明悦不想与他再纠缠了,从头至尾,她都太可笑,他那般高高在上,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做错了什么?她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遇见他!
她再也不看他一眼,提裙从他身边越过去。
虞逻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却什么都没捞住,他想追,脚步又停,怔然地看她被沈燕回捞上马。
不远处,又一队火光近了。
是雁门关的守卫。
她坐马上,被诸人保护着,离他越来越远。
第48章 等她消气
“可汗, 不追吗?”身侧响起副将的声音。
一行人几乎三日三夜不寐,一面搜查线索一面南追,好不容易追至此处, 方才,只差一点就可以把那姑娘带回去了。
可是他们可汗被打了一巴掌, 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
虞逻站在原地不动, 凝视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 没有说话,周遭的光线黯淡, 他神情埋在阴影中, 看不太清晰,也无法分辨喜怒,良久, 淡淡转身道:“回。”
声音喑哑疲惫,似是颓然。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54节
副将惊愕一瞬, 抱手道:“是。”
虞逻翻身上马,踏着夜色往回走,这五天, 他的情绪已经难以用大起大落四个字形容, 现在, 他胸腔好似空落落的,被一种极其糟糕的情绪包围。
“可汗,婚礼该如何?”一旁的副将小心翼翼问。
典仪已经推迟两次了, 所有大小部落的首领都滞留在王城, 等着恭贺他们可汗继位和大婚,这人带不回去,该如何是好?
虞逻淡道:“推迟。”
话落, 他一声低喝,疾驰而出,山谷间的风扑面而来,更叫他心烦意乱。
一行人未驻扎野外,也是歇在了雁门关三十里地外的客栈,虞逻入屋,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出神地盯着房顶,脑海里不断浮现舒明悦和沈燕回离开时的模样。
沈燕回这个名字,他少时就听说过,此人少年将军,文武兼备,自十七岁领兵,从无败绩。他常驻黄河以南,拿下了兖、徐、扬三州,以及蜀地三十六城。
姬无疾手下诸位得力的将军之中,当属沈燕回最年轻,与他亲缘最近。但戎马倥偬这些年,沈燕回很少在北地,只在四年前,短暂地驻守过并州两年。
那时,他十六七岁,羽翼未丰,不曾与沈燕回交锋过。
他第一次见到沈燕回这个人,是在建元三年的夏初。
……
建元三年,五月初六,夏至刚过。
敦煌那件事后,他答应舒明悦要放了裴道韫,但这中间需要拿捏一个尺寸,不能立刻放,更不能放得太轻易。
事情拉扯了月余,最后巽朝派来的使臣前来谈判,使臣抵达王城的前,他和舒明悦,还都不知道来者是谁。
那个时候,也发生了昌离部弑父叛乱的事情。他率兵亲自去处理,一走六天,回来的时候天色刚擦黑。
处铎见他,立刻上前道:“可汗,裴道韫已经押至王城,如何处置?”
虞逻对于这个“九弟”,没有任何好感,刚要脱口而出“以罪奴看押”五个字,忽地想起了舒明悦,默了一会儿,“单独看押,不可用刑。”
处铎抱拳,“是。”
说完,虞逻又看了眼桌上堆积的奏章文书,随手翻了两翻,都是不大重要的事情,便要吩咐处铎去处理,一抬头,发现处铎的眼神时不时斜瞥外帐。
虞逻皱眉,“在看何物?”
处铎连忙回神,以拳抵唇,轻咳一声道:“是苏娜身边的女奴,她不习惯一个人吃饭,每次都等臣回去,麻烦的很。”
苏娜,是处铎的妻子,两人新婚燕尔,正浓情蜜意。
虞逻闻言,不经意地抬眸,瞥了眼外帐,他回来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可不见舒明悦来寻他。
应该说,她从来不会寻他。
一旦寻他,必定有事求。
处铎说完,瞥见虞逻微拢的眉头,立刻笑了声,改口道:“妇人家,不懂事,可汗今日得胜回来,臣自当与可汗庆饮,不醉不归!”
说得豪情万丈。
虞逻撇下了嘴,卸了腰间配剑,随手递给一旁随侍,神色淡道:“退下吧。”
处铎如蒙大赦,立刻抱拳告退。
虞逻低头嗅了下衣领,风尘仆仆,便要如往常一般去舒明悦帐里洗澡,走了两步,又停,眉头微皱,转身吩咐道:“烧热水。”
“是。”一旁随侍领命退下。
他洗澡很快,即便刻意放慢了,也不过一刻钟,他换了身宽大的霜白寝衣出来,发梢水迹滴答顺着胸膛往下划,瞥了眼帐子,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他脸色有些沉,不经意地问:“我回来的事情,可敦知道了吗?”
随侍犹豫,“这……属下不知。”
但可汗归来这么大动静,可敦那边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虞逻自然也知,她那般撒娇才把自己的帐子挪到他旁边来,可是两人这么近,她几乎从不来主动看她,如此一想,心中好似闷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显,淡淡收回视线,坐到桌案前去处理政务。
这一处理,便到了明月高悬,草虫喓喓。
天色已经很晚了。
舒明悦不曾来看他,甚至都不曾派人来。再和别人一比,虞逻心中便觉得不是滋味,忽地披上外衫,踏夜去了她帐子里。
果不其然,灯火已经熄了,阿婵守夜,瞧见他来,神色一惊,“可……”
话未说完,虞逻已经从旁边飘了过去。
虞逻走到床畔坐下,一把撩开纱幔,便见小公主睡着了,她睡眠一向好,轻易不会醒来,此时露出一张雪白小脸,红唇嘟嘟。
虞逻心中忽然有些不快了,冷不丁地伸手,想弄醒她,可在距离她身体一寸的距离,又迟疑了下,最终没有动作,自个脱鞋上了床,轻声轻脚地钻进了她被子。
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只眼皮微微动了动,咕囔着翻了一个身。
说实话,如果没有遇见舒明悦,虞逻从来不知道,有人竟然能这般好眠,心宽如此!她夫君得胜归来,她不关心便罢,现在连他上了她的床,她竟然也不知道!
虞逻沉着脸,伸手把她捞了过来。
……
舒明悦半睡半醒,忽觉得胸口涨闷,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后颈上不断传来温热的气息,上下流连,最后一口咬住她耳垂。
黑暗中,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
她呼吸急促,忍不住呢喃了声,难受地去躲,却在某一个瞬间猛地睁开眼,慌张扭头,瞧见那道黑影,顿时眼睛睁大,惊呼出声。
虞逻神色幽幽,食指抵住她柔软唇瓣,“醒了?”
他低头凝视她,声音微哑。
床畔点了一盏起夜灯,光线虽然黯淡,但足以看清他的容貌,一张英俊、熟悉的面孔,舒明悦睁大眼睛看着他。
一双清亮眸子因为刚醒,带着几分雾蒙蒙水汽,茫茫然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舒明悦一直奇怪为什么今日虞逻回来没有找她,往日回来,他都会来她这里洗澡,晚上便在这里休息,今日却一反常态。
此时又见他半夜骤然出现,她心里不可避免地浮现一丝紧张,后颈微微热了起来。
“可汗怎么突然……”
“这几日,想我了吗?”
他打断,忽然问。
随着话音落下,舒明悦的脊背更僵直了,脸蛋也红透,因为这厮已经把她衣服扯下去了,一直手掌摩挲她脊背,另只手抓住了她匈脉捏握。她仰脸看去,便见他漆黑眼眸微眯,神态隐隐约约带了几分质问的意味。
其实这种问题,他每次回来都要问一遍,问她有没有想他。
往日他都会低下头,亲亲她唇瓣,再一脸期待的问,今日却不知在哪里受了刺激,他身体撑在侧,居高临下,强迫意味甚浓。
舒明悦红着脸,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却不想,他手劲骤然加大,疼得她嘶了一声,立刻去拽他手,脸色有些恼了,“你干嘛——”
他的力气真的很大,根本不知道抓得她有多痛,要不是因为他没有,她一定也要狠狠抓一把,让他尝尝那种滋味。
虞逻把她捞出来,低下头,慢慢靠近她,他呼吸吞吐间,卷出一抹温热的气息,几乎要贴上了她鼻尖,舒明悦脊背冒出了一抹热汗。
“我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他声音逼问。
罗帐内光线昏暗,笼下了一片暧昧的光影,他撑在她上方,压下来,将她整个人摁在了床榻上,眼角眉梢间,似乎带几分不愉快。
舒明悦一愣,乌黑眼眸眨了眨眼,迟疑了片刻,咬唇瞅了他眼,小声道:“不是你说让我无事不要去找你吗?”
虞逻贴着她脸颊,情绪蓦地一滞。
舒明悦看着他,发现他神色好像变得难看了,却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然有些令他吃瘪的爽快,忍不住微翘了下唇角。
“这句话你倒是记得清楚。”虞逻冷哼一声,盯着她眼底那丝笑意,忽然不爽了,换了个阴森森语气道:“我说别的话,你怎么一句都记不住?”
舒明悦咬红唇,不吭声了,抬眼悄悄瞅他。
恰似春风吹秋水,含情脉脉。
……
这天,虞逻很不对劲,舒明悦根本无法拒绝,哭着脸把他推搡开,他却不许,不高兴地把她重新捞回来。
往日这种时候,他都不会很多话,今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她耳边低声说话,问她想不想他。
舒明悦脸色像煮红的蟹,根本不想和他说话,甚至闭上眼不看他。可如果她不理他,他就动作凶狠,低头咬她,继续在她耳边不停问,甚至说出更羞耻的话。
“想了,想了,真的想了。”舒明悦哭着道。
“刚才为什么不说?”
他半眯着眼睛,不高兴地看她。
又来了——
舒明悦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能这么来劲儿,顺着他不行,不顺着他还不行,她神色微恼,一咬唇,忽然伸手捞住他脖颈,凑过去,在他耳畔低低哼唧了起来。
虞逻一僵,忽然不动了。
舒明悦一愣,没想到这样快,忍不住扑哧一声,吃吃地笑。
虞逻的俊脸埋在阴影中,直勾勾地盯她,“好笑吗?”
声音不辨喜怒。
舒明悦一呆,暗道不好,扭身要跑,可是为时晚矣。虞逻这厮化身禽兽,仿佛把好几日的精力全放在了今晚,来来回回折腾,直到她哭着求饶,“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虞逻嗤哼了一声,终于心满意足亲了她额头一口,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谅你也不敢!”
……
翌日一早,两人都起晚了,直到天色大亮。阿婵在外徘徊了许久,神色迟疑,终于走入内帐,在屏风外低声道:“可汗,可敦,巽朝使者来了。”
舒明悦太累了,咕噜噜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蒙住脑袋。
虞逻已经醒了,在床上在半坐半卧,一手支臂,一张俊脸凑近,正凝视着他的小公主睡觉,被人打搅,眼里飞快地的划过一丝不快。
低头,又见她这副贪睡模样,不禁轻笑了一声。
“知道了,先退下吧。”他淡淡地道。
他对巽朝使臣,没有任何好感,晾在外面也就晾着了。
随着轻轻脚步声响起,阿婵离开。虞逻忍不住伸手,把被子慢慢扒拉下来,露出她脑袋。他盯着脸颊上那抹微微晕红,有一瞬失神,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昨晚的一幕幕,心头忽然一热。
过了约莫一盏茶,舒明悦蓦地睁开眼,雾蒙蒙的睡眸一下子清醒了,呆呆道:“巽朝使臣来了?”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55节
虞逻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盯着她,“不急,再睡会儿。”
舒明悦一惊,一下子坐起来。
先前和虞逻说好了,她要代表北狄去与巽朝使臣谈判。
“你怎么不叫我。”她语调懊恼,“两国谈判,岂能——”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舒明悦发现虞逻在直勾勾盯着她看,顺着他视线低头,这才恍然发觉,自己身上不着寸缕,布满痕迹,顿时神色大窘,耳尖通红。
她抓起枕头朝他砸过去,“别看了!”
虞逻被准确无误地砸了面门,却一点也不恼,反而笑得胸腔震动,他懒洋洋地坐卧在床上,意味深长地瞥了她眼,“你身上哪处,我没看过?”
舒明悦脸色涨红,捶了下床,一把扯被子蒙住他脑袋,嗔道:“你不说话没人以为你是哑巴!”
她羞恼,胡乱扯小衣穿上,光脚跳下了床。
“阿婵!”
随着话音落下,侍女们鱼贯而入。
虞逻慢吞吞地扯下被子,瞧见屋内数名侍女,神情严肃一敛,不见方才的不正经了,淡淡地起身下床,开始自个穿衣服。
他不喜欢别人服侍,但很显然,小公主不会服侍他穿衣服。
穿衣洗漱之后,匆匆用了早膳,还要上妆梳发。
此时,距离巽朝使臣到北狄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虞逻一点也不着急,他今日好像没事做,赖在她牙帐里不走,从她妆奁里随意捏了一只簪子把玩,嗤了声,“至于这么着急?”
“还不因为你!”
舒明悦神色懊恼,扭头瞪了一眼,又叫人快些给她梳头。虞逻撇了下嘴,他自然知道小公主亲近巽朝,只是他不大愿意再因为此事与她生气了,她已经嫁给他了,不是吗?
铜镜里映出一张芙蓉面,一双白皙的眼皮微微泛红,脖颈上也有一处明显痕迹,舒明悦烫了耳,咬了牙,取出一些脂粉轻轻遮了下。
虞逻不太高兴,“为什么遮起来?”
他不想她藏住他的痕迹。
舒明悦没回头,在铜镜中盯着他瞪了眼,似乎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但想起他劲劲的,小声道:“不遮起来让别人看见吗?”
虞逻一默,没再说话。
舒明悦梳了一个颇为正式的发髻,发、耳、颈、腕、腰上全戴了珍贵首饰,一切收拾妥当,便带着人朝会见使臣的牙帐走去。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次来与北狄谈判的使臣,是沈燕回。
掀开内帐帘子的一瞬,两个人都惊呆了。
那一年,沈燕回三十岁,而立之年,缓缓转身朝她看来。
瞧见他的一瞬,舒明悦登时红了眼,控制不住地快步走上去,“大表哥。”
姬不黩是真的混账,她和亲北上之时,沈燕回远在蜀地,甚至不知晓和亲一事,更别提为她送嫁了,掐指一算,两人已经一年八个月没见过面了。
沈燕回笑了下,视线从她气色不错的脸颊上划过,又见她身上穿戴,缓缓松一口气,朝她揖礼道:“外臣沈……”
话未说完,忽然握拳抵唇,一阵咳嗽。
舒明悦神色大惊,上前,“怎么了?”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大表哥比往日要瘦很多,面色不是以前清隽的白,而是一种带着病气的苍白,她神色忧急道:“路上赶路病了吗?哪里不舒服,快叫医师看看。”
沈燕回摇头,“无妨。先坐。”
舒明悦盯着他,欲言又止,沈燕回朝她淡淡地笑,“我身体无碍,先前在蜀地受了些伤,身体还没好利索。”
他一向是十分话说三分的人,舒明悦一听,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哪里受伤了?”说完,又怒,“是不是姬不黩那个狗东西派你来?”
她竖眉瞪眼,显然气急。
“不是,是我要来。”沈燕回摸摸她的脑袋,“来看看悦儿过的好不好。”
当年她远嫁,他知道得太晚,没能拦,也没能送,这一年多,心里一直担忧她。
舒明悦抹了把眼泪,立刻道:“你别担心,我在北狄很好,可汗他待我很好。”
沈燕回笑,“我们悦儿这么好,谁能不喜欢?”
这话一说,舒明悦又忍不住掉了眼泪,泪眼朦胧地看着沈燕回,忽然忍不住,一把抱了上去,呜呜地哭。
虽然昨晚还和虞逻浓情蜜意,但离家千里的想念,和亲北上的委屈,一人艰难的孤苦伶仃,种种一切,并非全然能被抹平。
她已经没有别的亲人可以挂念了,姬不黩那厮,不提也罢,大表哥是她在巽朝最后挂念的人。
她埋在他怀里,哭得伤心欲绝。
沈燕回长叹一口气,伸手轻轻拍她的肩背,哄道:“不哭了,悦儿,不哭了。”又心中酸楚,道:“是大表哥没用,没有保护好你。”
舒明悦拨浪鼓似地摇头,“才不是!”
所有的一切,和沈燕回没有任何关系。
沈燕回喉咙微微滚动,没再说话,只轻轻抚慰着她,哄着她,说了许多关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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