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愿大人
于舒明悦而言,十二年弹指一瞬,两人并没有分别很久,就好像做梦似的吵了一架,便又和好了。
可梦里的难过却又历历在目。
于他而言,是整整十二年啊。
舒明悦伸出两只纤细的胳膊抱住他腰,小声安慰道:“你别听我哥哥胡说,我想嫁给你的,才不会等到十八岁呢,我舅舅和大表哥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他们只是舍不得我远嫁,不是讨厌你。”
虞逻笑了下,低头看她,“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舒明悦鼻子一酸,又有点想哭,要是时光不能回溯,她是不是真的会把他忘了?而他也会忘了她。两人再世相逢,就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别哭。”虞逻叹气,伸手捏了捏她脸蛋。
舒明悦抹把眼睛,吸了吸鼻子,“我才没哭。”
说着,眼泪吧嗒掉了一滴。
虞逻拉着她坐到椅子上,把人抱坐在怀里,她搂着他脖颈,将脑袋埋到他颈窝,犹豫了好半天,闷着声道:“你真的只活了十二年?”
“嗯。”
舒明悦眼泪滚烫,“我上次还以为你被姬不黩打死了。”
“嗯?”
他低声,手指随意地捏着她手掌,十指相扣。
舒明悦特别委屈,“你不知道,我闭上眼,再睁开,是在寿康宫,一睁眼就被太后打了一巴掌。”
“太后?”虞逻眯了眯眼。
舒明悦用力点头,“我当时被打蒙了。在想,谁在打我?后来我就见到了阿婵,太后,徐贵妃,又见到了舅舅,昏过去了,再醒来,像是做梦一样,才后知后觉我回到了庆和六年。我去找姬不黩了,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虞逻好笑,“打一巴掌就解气了?”
舒明悦一双眸子雾气朦胧,摇头摇头。
这其中牵扯的事情太复杂,舒明悦知道,即便他不说,虞逻也明白。而且,虞逻也不大愿意提姬不黩,他捏了捏她手指,不经意问:“醒来之后,没想打我?”
舒明悦一愣,唇角抿成一道线,心虚地撇开眼,“没……”
她当然不会说当时自已想着两人再也不见才好。
虞逻半笑不笑,“嗯?”
“哪有人讨打的。”舒明悦硬生生憋出一句话,理直气壮,“我想不打你,你还不高兴么?”
当然不高兴。
她不想要他了啊。
虞逻凝视着她,眸光略微黯淡,昨夜他也喝醉了,一碗醒酒汤,并不能叫他完全清醒,可那冷风一吹,再加上舒明悦的刺激,他便如被打了一耳光,狠狠清醒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在震惊、大怒、悲伤、欣喜……种种情绪中走了一遭。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109节
他不解气,低头重重咬她一口。
舒明悦被咬疼了,“嘶”了一声,捂着小耳朵嗔瞪他,“你干什么?”
屋内的光线已经有些暗了,男人垂眼看她,脊背松松靠着椅子,俊脸被虚笼上了一层阴影,莫名地有点可怜。
“你……”舒明悦的嗔恼如潮水般退去,沉默了片刻,忽然小声问:“我和大表哥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虞逻:“嗯。”
舒明悦抬起一双乌黑眼瞳小心翼翼瞅他,“你生气了?”
虞逻捏着她一缕青丝把玩,没有说话。
舒明悦咬唇,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他。
“没。”
男人终于开口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舒明悦神色狐疑。
“我在想,你也没全放下我吧?”虞逻笑了下,有些自嘲,他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此时却恨不得将她的感情一根根、一缕缕掰扯清楚。
若是完全放下他,怎会在定国寺见他第一面,是咬牙切齿地问他为何来长安?
若是完全放下他,怎么冒着天下大不韪的风险,只要他的孩子?
虽然种种一切,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哪怕她不承认,哪怕她逃避,她内心深处依然爱他。可难免的,虞逻心里有点不高兴。
舒明悦讨好似地勾了勾他手指头。
“我错了,还不成么。你别生气了。”
小姑娘声音娇软,哄人很有一套。虞逻被她安慰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伸手把人揽入怀里,叹息,“你错什么?”
“悦儿,那十二年,我想了许多事情,在想,如果我没有一意孤行,如果没有拼命地想要那个孩子,又或者我向你多解释一句,你和我是不是会又不同结局。”他抱着她,埋在她肩头,睁着眼睛缓缓道:“得知乌蛮之死,当时我震怒,震惊,有一瞬间,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后来,我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夜,恨得竟然是自己。我们之间本该有更好的结局,可我却让它变成了最糟糕情况,如果当初我派人送你回长安,没有想自私地占有你,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你或许还会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好好活着,而我也会继续做我的可汗,世人说生离死别,可如果非要选一个,我宁愿生离。
舒明悦眼眶湿润,慢慢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声音染上了点哭腔,“我做的也不够好。”她不是一个懂得让步的人,性子也别扭多,那三年,他对她的包容远比可恶多。
“那这辈子,我们好好过,嗯?”
虞逻手掌捧起她脸蛋,点水似的啄了啄唇瓣。
舒明悦用力点头嗯了一声。
“怎么这么能哭?”
虞逻笑,又低声叹了口气,抬指轻轻揩去她眼角泪珠。
随着话音落下,舒明悦的眼眶更酸了,十分不争气地掉眼泪,他把脸蛋埋在他胸膛,被他炙热的温度包裹,身体和心房彻底柔软下来。是一种久违的松懈、心安、舒服的感觉。
窗外寒风凛冽,呼啸着卷过,屋内一片暖融,气氛软得人一塌糊涂。
舒明悦依恋地躺在他怀里,蹭蹭抱抱,嗅着他身上清冽的冷香,埋在他颈窝呼吸,可男人和女人,从来都是不同的物种。
舒明悦六根清净,虞逻的喉咙却滚了下,手指变得不安分起来。
感受到他的动作,舒明悦脸蛋微红,偏生正感动,不想拒绝他,她闭上了眼佯装不察,卷翘的睫羽一直不安颤抖。
美人在怀,虞逻又不是柳下惠,当然有点反应,心理和生理都有,只是没到控制不住的地步,此时见她情态,心里生了点逗弄的心思。
他捏着她,慢吞吞靠近那只白皙小耳,忽然低声道:“我看见了。”
舒明悦一懵,睁开水汪汪的乌黑杏眼,不明所以地看他,“看见什么?”
虞逻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她,“那本书。”
书?什么书?舒明悦呆呆地眨了眨眼,但很快,在他戏谑的眼神中回过神,耳尖“唰”地红烫,别开视线,“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浑身紧绷,显然紧张了,推开他便要往地下跳,虞逻闷声笑,哪能放她离开,伸胳膊就把人勾回来摁在怀里,还坏心眼地捏了捏她耳垂。
“真听不懂?”
“嗯。”
舒明悦胡乱点头,手指尖死死扣进了他蹀躞带里。
“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虞逻漫不经心地捏了又捏,说起来还真是□□熏心,当时竟然半点都没察觉,只兴奋不已地期待太阳落山。
“你一天试一个,怎么知道哪个有用?”
虞逻自顾自地说,像是觉得好笑。
天知道小公主有多着急,按部就班地按着书上来,每个姿势都试一遍,虞逻深深看了她一眼。舒明悦脸色烫得不像话,偏偏昂着脖子,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模样。
虞逻也不着急,凑过去,十分不要脸地低声说——
“还是说,你想要我?”
这一声,舒明悦彻底炸了,张牙舞爪地去捂他嘴巴,最后整个人扑到了他身上,虞逻的声音却封不住,一面说,一面仰着头,靠在椅子上笑得肩膀微微颤动。
金乌西落,灿灿云霞透过窗棂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斜照在木板上,恍如一幅点了色的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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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可汗求娶,嘉仪公主还俗。”
翌日一早,这道消息就传遍了长安,那些爱慕公主已经的少年郎顿时捶胸顿足,惋惜不已,一颗姣姣明珠,就这么嫁给北蛮人了?
可令人更震惊的消息还在后面,北狄不日迁都凉州,修凉州大宫以求娶嘉仪公主。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
凉州是何地?是西北最繁华的城池!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1,东西方文化在此交汇,数不清的珍宝绸缎由此来往。
前朝战火纷飞时,无数割据政权在这里建都,可对于北狄而言却不是最好的建都之地。
北狄疆域辽阔,由大大小小三十余个部落联合而成,而以东部王城所在、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为政权中心,辐射东西。
雍凉繁荣,却并不是北狄部族的繁荣,王族和十二贵族的根基都在东部,故而这二十七年北狄政权虽然一直有西移的趋势,却迟迟不曾真动。
更何况,哪有舍近求远的道理?比起遥遥凉州,幽并冀三州就在眼前。
前朝末年时,老可汗可是一直意图幽州。
“真的假的,不会是诓骗之言吧?”
“我听说北狄可汗动身之前,凉州大宫已经动土了。”
朝堂上下声音嘈杂,愈发热闹,沈燕回站在下首,神色却分外淡定,因为他知道的更多一些,比如——
舅舅一直想迁都燕京。
虞逻这个时候提出想要将北狄王城迁至凉州的想法,无疑合了舅舅的心意。
……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长安繁华富饶,四关环绕,乃是易守难攻之地;这里坐拥关陇,沃土千里;这里被山带河、天人合一。
以偌大关中平原为中心,皇权可辐射东西南北的军事重镇、繁华城池。
但这些,都是对前朝和前前朝而言了。
姬无疾出身哪里?幽州。
幽州才是他的根基所在,才是他手握利剑之地。
当初攻入长安后,姬无疾很快就稳定了局势,一是因为铁骑强横,大势所趋,二是因为身为燕侯,那时姬无疾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政治体系,文臣武将皆有。
但为了稳定前朝老臣、世家门阀以及随他从幽燕一路走来的贵族,在中取一个平衡,姬无疾仍然做出了定都长安的决定。
幽州裴家,并州舒家,冀州李家,这三户先后迁至长安,其余大小世家焉敢不动?
帝王如棋者,天下犹如盘中棋。
登基之初,姬无疾需要那些随他金戈铁马的开国功臣做利刃,替他打压、牵制前朝遗留下来的门阀贵族势力。
可登基之后,随着局势渐稳,皇帝需要新鲜血液的流入朝堂。
长安只是姬无疾路上的一个过渡而已。
他知道,自己不会永远年轻,他必须在自己衰老之前,完成这个王朝的交替。
那些在他威严下瑟瑟发抖的世家,那些被他铁骑征服的门阀,可未必会臣服于他的儿子。
再过几年,等局势再稳一些,等科举再多开两次,姬无疾一定会迁都燕京。
什么叫瞌睡来了递枕头?这就是。
悦儿与虞逻的结合,不止是两情相悦,还是大势所趋。
……
思绪只是一瞬见,紫宸殿内仍然议论纷纷,或惊讶,或惋惜,或阻拦,或祝福,只有沈燕回静静地站在下首,一言不发。
一位与舒敬昌和姬青秋二人交好的老臣吹胡子瞪眼,呵斥道:“胡闹!我大巽的公主,岂能嫁去那蛮荒之地!”
另有一年轻臣子上前,据理力争,“陛下,臣以为,可汗求娶心诚,足以令天下动容。若是此时冒然拒绝,恐惹两国事端。”
“求娶之诚?想娶嘉仪公主的郎君几何?哪个心不成!?我巽朝兵强马壮,还怕了虞逻不成?”
“张大人!慎言!”
一派争吵声中,皇帝脊背倚靠着龙椅,情绪淡淡。
赵郡王若有所思,偏头朝身旁着紫色朝服的男子看去,只见神色平静,仿佛早已了然。
别看沈燕回年纪尚轻,这些年也不怎么在长安,但满朝文武了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从徐州回来之后,已经调任了尚书省,位二品尚书令。
赵郡王悄悄撞了下他肩膀,压低声音问,“贤甥,真嫁啊?”
因为姬青秋的关系,沈燕回和皇帝更亲近,但说起来,赵郡王才是他母亲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论血缘,两人更近一些。
沈燕回“嗯”了声,“嫁。”
说罢,他一笑,持握笏板上前,在诸人震惊的眼神中,高声道:“臣以为,嘉仪公主与北狄可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新人相悦,结两国之好,乃大喜之事,当命太史局即日占问婚期,礼部、户部以及鸿胪、太府、卫尉等部寺协办。”
第92章 (重写) 我就剩一个妹妹……
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110节
婚期定在了来年五月初六。
十月二十六那日, 舒明悦收拾行李下山,定国寺已经恢复了昔日热闹,回望黛瓦黄墙, 一点残雪压枝头,竟然还有点想念。
其实说起来, 她去过不少寺庙, 无论是中原的古刹寺庙, 还是西域的大小佛宫,无一不宝殿庄严, 人头攒动。
但若细说, 当真不同,一个“楼台烟雨”,一个“大漠孤烟”。
沈燕回站在庭院里, 安排人搬东西,舒思暕着一件浅色长袍, 披鹤色氅衣,双手环胸靠在柱子上一动不动,耷拉着眼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舒明悦终于脱下了浅灰色尼姑袍, 高高兴兴地跑到了他面前, 提着银红色罗裙转了一个圈, 歪着头笑问:“哥哥,好看么?”
本以为会得到哥哥的赞美,却不想他只撩起眼皮, 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眼, 嗤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舒明悦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是?
不过舒明悦也没多想,她哥哥嘴巴毒、性子桀骜,隔三岔五抽风, 如此情况也不稀奇,索性她今日心情好,哼了一声,十分大度地不和他计较。
山上一住两个月,日日吃斋诵经,舒明悦闷得不得了,下山时神情分外雀跃,于青石板台阶上蹦蹦跳跳,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山底。
舒思暕俊脸一黑,伸手就把她拎回来,开口便是半讽半刺,“多大了?好好走路不会?”
“……”
舒明悦昂脸仰脖子,乌黑眼瞳里倒映着他不太好看的脸色,茫然地眨了眨眼,她小心翼翼地躲到沈燕回旁边,小声问:“大表哥,哥哥怎么了?”
“没事,”沈燕回笑笑,伸手温柔地扫去她发髻上的残叶,“不用管他。”
舒明悦“哦”了一声,又偏头瞅了舒思暕一眼,只见青年腰间悬剑,面无表情地往下走,眼风都不扫她一下。
“……”
舒明悦本以为舒思暕只是这日心情不好,却不想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十一月初。
因为虞逻在宫外,舒明悦便没在凤阳阁住下,而是在宫里陪皇后住了几日,便命人把平日常用的东西搬回定国公府。
十一月初四那天,舒明悦刚进门,就瞧见云珠站在门口,看向她时神色-欲言又止。
舒明悦挑了下眉,“怎么了?”
云珠犹豫了片刻,如实道来。
这事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北狄使团的官驿设在永兴坊,离定国公府所在的崇仁坊很近,只隔一条街,从定国寺回来后,舒思暕便命人把后门关了,就连上值时也多绕一圈,省得遥遥便能瞧见北狄人,心烦。
那天舒思暕从北衙下值,绕了一圈回家,瞧见云珠正在指挥着小厮来来回回搬箱子,便皱了下眉,问在做什么。
云珠立刻上前,弯腰行了一礼,说,殿下想出嫁之前都住在家里,命她常用的物件从凤阳阁搬出来。
这些年,舒明悦住在宫里的时候多,平日惯用的物件,也多放在凤阳阁,一个月能在国公府里住七八天,就算是时间久了。
若是往日,舒思暕听到这个消息定要勾唇一笑,高兴,可是那天他却斜倚在廊间,阴阳怪气地嗤了一声,“是想回家,还是方便见虞逻?”
云珠一听这话,立马意识道不对,非常机灵地上前,笑着道:“自然是想回家,想见国公爷。”
舒思暕却冷笑了声,撇嘴淡道:“行了。”
说罢,摆手走了。
结果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舒明悦听得心虚,又颇为无语,过了几息,叹了口气道:“真三天没回来了?”
云珠点了点头。
其实以往舒明悦不在府里时,舒思暕也经常不回来,但这次一连三天不回府,走之前还说了那样的话,难免叫人担心。
舒明悦问:“去哪儿了?”
云珠也不太明白,挠了挠脑袋道:“好像叫平、平……北坊?”
舒明悦:“?”
她深吸一口气,两条细眉深深拧起,“平康坊,北里?”
云珠立刻点头,“对,就是这个名字。”
舒明悦彻底无语了,气得拧着帕子跺了跺脚,她哥哥又去这种地方!真的是!都多大年纪了?还整日倚翠偎红,跌宕风流!
北里是什么地方?是长安有名的烟花地,美人如云,伎妓环绕,一掷千金的销金窑,可她哥哥挥金如土,竟然在那儿有一座整包的院子!听说还取了个颇为文雅的名字,柳岸莺啼。
“备马!”舒明悦转身就走。
云珠惊讶,“殿下去哪?”
“北里!”
舒明悦的声音高高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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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位于崇仁坊南侧,襄国公府和威远侯府皆在此处,从北门入后,东回三曲,便是伎姬所居的花楼,又名北里。
比起寸土寸金的崇仁坊、盛业坊,平康坊丝毫不差。
而在临近北里的南侧,舒思暕坐拥一个占地十亩的私宅,虽然远远比不得定国公府恢宏大气,却修葺得分外雅致小巧,平日宴宾请客、三五好友吃酒,皆在此处。
半个时辰后,舒明悦换了一身天青色的立领长袍,身上披着一件大氅遮住纤细身段,出现在“柳岸莺啼”。
这是舒明悦第一次来。
上辈子哥哥离世早,她那时也年纪小,对情爱懵懵懂懂,只知道哥哥常年流连的北里是个烟花地,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清晰的认知了。
管家前来开门,瞧她面生,皱眉问:“公子找谁?”
舒明悦从怀里掏出舒思暕的令牌,往前一递,“定国公在这儿吗?”
时下世家子弟外出,都会随身携带代表身份的佩玉和令牌,但舒思暕显然不需要这个,他那张脸随便往哪一站,都是威名赫赫。
出门之前,舒明悦去了趟他书房,把令牌翻出来了。
管家定睛一瞧,神色立刻变得恭敬,又瞧他周身气度不凡,很快明悟了眼前这位小公子身份不简单,侧身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国公爷在与襄国公吃酒,公子里面请。”
襄国公?
舒明悦脚步一顿,大表哥也在?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毕竟襄国公府就在平康坊。比起定国公府,襄国公府还要更大一些,听说是前朝的长公主府,府里有个蹴鞠场,可以跑马、打球。
平康坊一共七百五十亩,仅是襄国公府就占了一百八十亩,整个坊市的四分之一。
相比之下,这座柳岸莺啼简直弹丸之地了。
……
地方小,院落形制也简单,穿过前厅、花圃、池塘,便是后院小楼。每个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似定国公府那般,多一半的屋院落了锁和灰,七拐八拐才能绕到主屋。
刚行至住院门前,里面便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许是因为醉酒,有些吐字不清晰。
“她小时候可喜欢我了,表哥,你记得吧,小时候,你带悦儿出去玩,回来路上买了一只糖画,她都舍不得咬第一口,站在板凳上都要举高了给我吃,我嫌甜,不想吃,她还哭,非要喂我。”
舒明悦:“……”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沈燕回,“嗯,记得。”
悦儿刚出生那会儿,舒思暕七八岁大,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他年纪稍长一点,十二三岁,那个时候,两人还要坐在学堂里读书。
姬青秋临盆那天,两个人特别紧张地趴在窗户边,踮脚尖往里面看,因为是二胎,姬青秋生得顺利,三四个时辰小姑娘就呱呱坠地了。
特别小,皮肤红红皱皱,头发也没多少,舒敬昌两只手掌就能托住她的小身体、小脑袋。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去看她,她就睁开眼了,眼睛大大,眼仁黑黑。
舒思暕看了一眼,十分嫌弃——太丑了。
可是小姑娘长得很快,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变成了白白嫩嫩的一团,两只小手会可爱地攥成拳头,而且她特别爱笑,一逗就咯咯笑,就连闭眼睡觉,唇角都扬起上扬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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