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拉维蒙特
季玥压下心中念想,淡笑着接受祝福。
宝元殿内灯火通明,把大殿照得更加金碧辉煌。大殿中间是一张象牙金边的阔大几案,一一摆放着婚礼用到的黍、稷、牢、菹、醢、湆,两边是观礼的宾客座位,太后坐上席右位,左斜方坐着摄政王季琛,其他的皇亲国戚们列次而坐,殿内殿外都站着重重精兵,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连蚊子都苦于水泄不通的守卫。
江蘅微微垂着眼皮,目光落在脚前的红毯上,她猜想这一定是赤狐的皮毛做成的。随着耳畔礼官抑扬顿挫的赞礼之声,在四周屏息凝神的注视之下,她被两个伴人引着,不疾不徐地前行,最后来到了几案前面,隔着几尺地距离,停下,向左转身。
她面前站着一个,高大而清瘦,金龙对着她张牙舞爪。
不同于朝见之时,今天她带着一头青色罗纱,虽然能感觉到他人的视线,但是现在她可以自动把它们屏蔽掉。江蘅抬起头,罗纱下的目光有了探究的含义,她想看看自己的丈夫,却只看到一点英挺的轮廓,于是再次垂下眼睛。
礼官唱赞完毕,伴人捧上一条红巾,一头放在皇帝手中,一头放在小乔手中,二人一同牵着红巾,走到几案之前,对坐下。在礼官对引导下,依次行过沃盥礼、同牢礼、合卺礼。
在冗长而繁缛的前礼之后,便是表示二人结为夫妇的结发礼。
赞人从二人发尾各剪了一缕头发,打结在一起,大声唱说:“奉承天运,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实以相宗祀之敬,协奉养之诚,所资惟重。礼毕!”周围的人听闻此言也纷纷恭贺,喜笑颜开。
莲妃强撑了一天,看到皇帝坦然地牵起新后的手之后终于按捺不住,悄悄溜出喜气洋洋的殿堂,来到围栏处用绢帕拭眼泪。
等她整理好妆容,抬头一看时,假山后还有一人和她一样不在殿内参与喜悦,反而在此处饮酒。暮光模糊,她仔细凝神一看,原来是师厉彰。
师厉彰穿着玄甲,与盛装出席的其他宾客不同,白日里见过,极其好认。莲妃还想再靠近些,不小心踩到了一截风干的树枝,吓了一跳,还没出声,师厉彰就已经警觉到了,喝道:“站住!”
莲妃战战兢兢地往回走,不想拐过墙角之后一下子就撞上了坚硬的铁片,纤细的脖颈上架住了一柄剑,再走一步就要划破肌肤。师厉彰冰冷的声音里透着杀气:“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内宫,在此逗留?”莲妃后退几步,强行抬起头瞪着眼,色厉内荏地说:“放4,本宫乃琉璃轩莲妃!”
师厉彰走近,仔细观察她,半晌收剑回鞘,托手行礼。“夜色深沉,微臣目力不及,今日大典,唯恐有贼人混入其间,不小心得罪娘娘,望娘娘恕罪。”
莲妃哼了一声,不打算放过他,“你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身为御林军统卫,竟敢私下饮酒,若是因此误了事,可知是何等大罪!”越说越大声,自觉抓住了他的把柄,莲妃不免有几分忘形。
师厉彰垂首淡淡回道:“私下饮酒,微臣回去之后自会领罚,只是今日还得负责皇城安保,非圣命不得擅离职守,请莲妃娘娘体恤。”
莲妃素日因为王选与师厉彰不对付,现下又正好有机会可以整治他一下,她决计不会轻易放过他。
她语气仇蔑地说:“哦?是圣命,还是那个人的命令啊?师将军,百姓一直称你为镇国大将军,视作忠武将军的传承人,可是依本宫看,却是盛名之下,难附其实。”
师厉彰顿了顿,说:“不知娘娘此言何意,微臣甘愿领罚,却不能妄受这等罪名。”
“你还敢狡辩!你素日里依附摄政王,此番布置也是依照他的指令,除了他,竟不用听从皇上了吗?你今日敢私下饮酒,来日不知还要做出何等欺君逆行!你知本宫是何人,怎么,为了忤逆陛下这一条,你都敢违抗,不受罚了吗?”莲妃见他态度似乎有所动摇,更加咄咄逼人。
师厉彰沉默地领受了她的逼诘,终于说:“微臣谨遵莲妃娘娘教诲。”言罢,后退转身离开了。
莲妃还心有不甘,想再说几句,但是师厉彰走得飞快,她只能在原地气得跺脚。
师厉彰面无表情地经过向他行礼的守卫军和宫女,其实他本来喝得也不多,远远没到醉的地步,可是夜风袭来,还是让他天灵一阵清凉。越走越远,他回首看了看,凤栖宫已经亮起了灯火。
作者bb:救命,我真的想写肉文来着……自己都想对自己说“写清水的滚去jj”
梦华录 红烛夜1(h)
洞房花烛夜。
齐嬷嬷领着十个灵秀又端庄的宫女,称是凤栖宫宫人,今夜由她们侍奉。齐嬷嬷走后,一名领头的宫女过来请安,然后服侍着拆下江蘅的头冠和罗纱,摘了首饰和霞帔,露出一张些许疲惫的小脸。琴鲤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把桌上的小食呈上来给她吃,可江蘅饿过了头,又加上紧张,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块点心就到净房去洗漱了。
寝宫大而方正,入门的地方摆放了一张高过人顶的六扇金面朱背漆绘龙凤纹折屏,背面是前朝大师董孟曦绘制的迟日江山图,将卧室分为了内外双间。内间垂悬着纁红帐幔,中间挂着一个辟邪玉璧。玉璧之下是一张敞阔的沉香木几案和矮塌,上面燃着小儿臂粗的龙凤红烛。隔着几案不远的就是铺设了崭新的净红寝具和花生桂圆的床。
江蘅沐浴出来,脱下厚重的喜服,换上了一件大红纻丝如意云肩通袖袍,下面贴身留条起缠枝莲暗花的缎裤,腰系红织金妆花缎裙。转过紫檀木雕刻的美人屏风,江蘅在几案前坐下,等待夫君的到来。
琴鲤还没有离开,上来给她一边沏茶,一边对她低声传授,江蘅一边听一边想起这几日琴鲤给她看的书,忍不住面颊一红,只胡乱点头应下。
门外突然亮起,有宫人来唤:“皇上驾到。”
琴鲤退下,临了还念叨着:“陛下虽……体弱,但是公主如若承受不住,万万不可逞强,切记,切记!”
江蘅站起来,门扉推开,正好对上那个高大的身影。
矮身行礼:“陛下金安。”
季玥抬手,让连禄退下,江蘅识眼色地自觉迎上去,果然季玥已经醉了,脚步略有不稳。江蘅踉跄地将比她高一个半头的男人扶到床边,把硌人的东西扫开,季玥闭着眼睛倒了下去。
“呼……陛下,陛下?”江蘅轻轻唤了一声,季玥睁了睁带血丝的双眼,不答。看样子打算直接睡觉了,江蘅把他的靴子脱下,费力把他的双腿搬上床。
站起来,江蘅皱鼻子闻了闻身上沾的酒气,还是去了净房。不一会儿又拿着干净的帕子过来,轻轻地沿着季玥的脸庞擦拭,季玥仍闭着眼任由她动作。
江蘅仔细地擦过他的脖颈和耳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衣服解开。然后抓住他的手,一根根手指地擦过去。他的手很好看,白皙纤长,翠竹般的骨节,食指有一层薄薄的茧。她还想细看,双手却被一把握住了。她惊得抬头,床上的男子半垂着眼看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捉摸不透的情绪。
江蘅关切道:“陛下,您醒了?”
季玥一只手撑住额头,脸上红云褪了一半,落出原本玉白秀致的脸,另一只手稍微用些力,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江蘅顺从地爬上床,又不敢靠太近,离着一臂宽的距离,问他:“陛下,有何吩咐吗?”
“你叫江蘅?”
“是。”
“【蘅茝不时与,芬荣奈汝何】,好名字。”季玥的声音听起来清清淡淡,分明不掺醉意。
江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谢陛下。”
还好季玥也没让她尴尬多久,又问她:“你刚刚在做什么?”
江蘅神游被抓获,磕磕绊绊地说:“本宫……臣妾适才在给陛下清洁。”
“这种事怎么是皇后来做,宫女嬷嬷呢?”
江蘅紧张中没有注意到他话语中危险的调笑,想认真回答又不知道如何解释,睫毛眨巴地道:“她们在陛下进来之前退下了,今夜是……是臣妾服侍陛下。”
季玥低低笑出声:“那你知道怎么服侍朕吗?”
江蘅呆了一瞬,脸上的红晕加深,耳朵都烧烫了,不敢看男人带着笑意的脸,颔首低眸地不肯说话了。
季玥招手,说:“过来。”
江蘅磨蹭着挪过去,季玥伸手将她揽在怀中,手指滑入她的发间,江蘅埋着头,听到他的胸膛传来嗡嗡的声音。
“害怕?”他问。
江蘅慢慢地摇头,感觉到他在轻轻解自己的衣裳。
光洁的丝绸之下,是更为光洁细腻的肌肤。稚嫩美丽的女体被从衣服堆中剥离出来,江蘅紧紧闭着双眼,身子僵硬而颤抖,看不到男人饱含欣赏和欲望的目光。可是即便如此,她的身体也有所感应,白若珍珠的皮肤逐渐染上更为诱惑的粉色。
一阵天旋地转,季玥反身压上她,他的唇和手指一样带着凉意,那是久病之人的体温,可是却在她的身上处处点燃火花。
室内风光旖旎起来。
他撑起半边身欣赏她的羞涩,花苞一样的胸被揉捏,顶上的朱果也被两指握住,暧昧地刮蹭着,女子忍不住呻吟出声。
“唔……”江蘅忍不住腰背瑟缩,一根手指堂皇闯了进来。
“莫怕。”季玥抚摸她的后背,像安抚小动物一样,又亲了亲她的汗湿的鬓角。
江蘅还没习惯异物的存在,不一会儿第二根手指也伸进了柔软温湿的幽穴。她吃痛地攀住了季玥的肩背呜咽:“好痛,陛下,我害怕。”
身下的小姑娘反应居然这么剧烈,竟连称呼都忘记了,季玥也渐渐沁出一滴汗,想不到这个洞房竟会如此艰难。
他将手指拔出来,上面津液还不多,他看了看江蘅惊惧的模样,只得另选途径,在花道之上寻到蚌珠,轻揉慢捻抹复挑。江蘅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招架不住,细细喘息,无助地抓紧他的手臂。感觉下面的水泽差不多的时候,季玥分开她的双腿,看着娇艳欲滴的花瓣染上一层晶莹,潺潺流入股沟,这才扶着硕大坚硬的尘柄在花心蹭了一圈,然后缓慢而坚定地入港。
江蘅刚才就在蓄力的眼泪一下子落下了脸颊,并且源源不断。季玥先是用手擦了擦,后来见不起作用,就干脆含着她泛红的眼皮开始一下又一下的冲刺。抽插了百余下,季玥扶起她一双细腿跨在腰上,低语道:“乖,再夹紧点。”男子一只手放在江蘅颈后,抬起她嘤嘤哭泣的小脸亲吻那红唇。
江蘅只觉得腰肢发麻,下面又胀又酸又痛,她想讨饶卖乖,可是话语还没出口就被撞得稀碎。
“陛下、皇上……慢点,呜呜。”花枝乱颤的女子双腿紧紧夹在在男子劲瘦的腰上,双臂抱着他的肩膀脖子亲吻,嘴里还冒着似泣非泣的柔媚惊叫。寝殿里交织着有节奏的肉体撞击声、暧昧的水声、男子的吸气呻吟和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红烛烧到还有小指长一小节的时候,江蘅已经泄了两次,季玥才打开精关,抱住身下的女子平息。
文章设置错误,不小心把后一章提前放出来了。以后会定时更新,如果存稿够的话一天放两章,早9晚6。存稿不够的话就晚上6点更新。
梦华录 红烛夜2
之后,季玥起身走入净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宫女悄声端水进门,拿着巾帕给她擦拭身子。当擦到小腹的时候,江蘅明显吸了口气,任由她打开双腿,露出中间红白泥泞的女户,江蘅咬着下唇不敢看,头侧过内间。
清理完毕之后,嬷嬷将落红的罗帕走,季玥穿着整齐地躺上了床。
听着身旁男子均匀的呼吸声,江蘅却是难以睡着,悄悄翻了一个身,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臂,把她拖到他身边。他的呼吸在她脑袋上方,心跳声咚咚咚地从后背传递震动。
季玥的身体好不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出生时,母亲就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更何况还有王氏家族的支持,没有人能害得了他们母子。季玥从小喜欢骑马射箭,陈少傅曾对先皇进美言,发誓必将他辅助成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江山的高祖第二人。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一个病秧子皇帝的呢?母后去世第叁年,原本就得宠的凌贵人已经晋位为皇贵妃,掌理后宫,少傅病倒的时候他到陈府去探望,老人握着他的手叮嘱道:“……往昔不可追,勿念华贵;今日凌氏气焰高涨,殿下且暂避锋芒,勿与交锋,切记得圣心者得天下,臣去后,殿下且珍重。”说罢这个教导礼自己十余年的老人浑浊的眼睛淌下泪水,就此撒手人寰。
季琛素来性子高傲,从不愿像季珅等人一样臣服,追随于他,长大后更是如此。他小时候身体不好,一到冬天就病倒,可是他一直不服气,硬是拜了师从简为师,五六岁开始就在校场摸爬滚打,身体强健了不少,还习得一身好功夫。
那年秋猎,先皇带着皇贵妃和四个皇子一同出城秋猎,北邙山山上层林尽染,飞鸟萧肃。季玥无心参与竞赛,打了几只狐狸就手,驭着马跟着兔子跑。谁曾想闱场里突然出现了埋伏,十几个个蒙面人凭空从树上跳下,将他团团围住,他架起弓箭又拔出宝剑,可是根本应付不过来。就在他要被拿下之时,一支羽箭百步穿杨而来,正中蒙面人心口。季玥回头一看,是季琛。
玄色骑装的季琛往天上放了信号,然后扬鞭冲杀过来,几刀把人挑落马背。季玥也鼓起劲儿迎战,然而长剑在近身战斗中不如刀趁手,加之先前已经耗损了力气,渐渐落了下风。季玥眼风一扫,挡住了右侧方的蒙面人的袭击,角力之时,贼人慌忙一躲,季玥感觉到后方的杀意,想侧身一滚翻下马来,却还是不及,羽箭刺穿了他的右身。年少的季玥吐出一口血,微愣着往身上看,银色的箭头泛着冷光,上面刻着两个字:孟麟。他倒下马来。
在全体太医的悉心救治下,季玥躺在病榻上两个月后终于能起坐。可是经此一劫,却因祸得福,先皇出于身为人父的愧疚,又念及已故皇后的感情,不仅打消了另立太子的念头,还将季琛罚关禁闭,每日跟着翰林院编修读《孝经》,连带着皇贵妃也不见。
他听闻这些消息之后只是微微一笑,他不想去追究当日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季琛心里是否真的这么打算,他觉得维持现状就很好。新的年轻太医医术高超,可是不太懂事,他毕恭毕敬地请安,说:“殿下受的箭伤位于右侧第二根肋骨中间,所幸并无伤及五脏六腑,现下只是贫血气虚,不过只要细心调理,假以时日必能康复。”
季玥问:“如此说来,若是一直体乏欠安,岂不是调理不当?”
小太医懵懵懂懂:“回殿下,确实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殿下大可放心,太医院医术高超者甚众,各类药材一应俱全,不会有闪失。”
季玥笑,那可不一定。
从那以后,季玥的身材就肉眼可见的单薄了下来,原本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的一张脸变得神色淡淡,愈发白弱,每逢换季,总要久病一场。
他要掩藏自己的爪牙,敛起野心。他现在是皇帝,但还远远不够。
他不会一直当被他人视作鱼肉的短命皇帝。
季琛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防范着自己与人结盟,朝臣一半以上都私下里已经对他投诚。这么多年他的宫里,只有一个太子时期就相伴的少傅之女陈琳琅,和表妹王疏影,以及一些外臣与小官送进宫的贵女。
陈妃自小产之后一直身体欠妥,住在柔福宫常年不出。莲妃倒是温柔小意,算起来这些年只有这个表妹一心向他。
太后借着后位空悬的名头压制了很多宗祠的事由,又加上他时常称病,太后于是假笑着与他商量,给季琛立了个摄政王的名头,代行国事。
近年来在祝国公王秋山的带头下,言官们也纷纷觐见,恳请皇上设立皇后,以镇后宫。季琛闻言皮笑肉不笑地盯了王秋山等人一眼,采纳了本奏。
一个月后,季国使者顶着战后和谈的圣职出使陈国。
对于江蘅,季玥确实喜欢她的美貌,也着迷于她的身体,他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关于征服的快感,只要她依旧像现在这么温顺可爱,他也不会亏待了她。
季玥紧怀抱,深深吸了一口她发间脖颈处的芬芳,清甜馨香,像刚刚摘下的鲜花和水果。
江蘅耐不住痒,缩了缩脖子,季玥拍了拍她的背,说:“别动,睡吧。”
江蘅立马闭上眼睛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偷偷眯着眼睛看他,男子的面庞年轻而英俊,在幽幽月色下更显得清隽深邃。他的双唇偏薄却又丰润,眼睛是那么深沉,看得她不好意思,此刻闭着,才发现他的睫毛那么长。
江蘅想到《诗》古代女子唱的歌: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今夜良夜,此人何人。
电脑坏了,ipad键盘也不好使了……不过终于吃到肉了!
梦华录 放火天
凤栖宫里两人沉沉睡去,只有蜡烛偶尔的哔啵燃爆声,门外的守卫和宫女太监眼观鼻鼻观心,数着月影灯火等待天明。
夜半叁更,院中的梧桐树被一阵凉风吹得淅淅作响,几片尚未黄衰的肥沃叶子掉落在地,突然听到外面人声鼎沸起来。
“鹿鸣阁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啊!”
熟悉的小宫女惊叫奔走,连禄从耳房惊醒,当即吩咐下属:“速速遣人来护驾!”等他穿好靴子跑到寝宫门外时,皇帝已经醒了,披着衣服站在外殿。
连禄跪扑到皇帝脚下,季玥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回陛下,奴才已经派人去打探,速速回来禀报。”
没等他说完话,连海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御林军。连海说:“陛下,李将军有要事禀告。”
李元彪生得虎背熊腰,豹头环眼,声若洪钟。只见他单膝而跪,曲腰拱手道:“陛下万福!臣部下夜间巡逻,在紫宸殿外发现可疑身影,追踪途中,听闻鹿鸣阁失火,事有蹊跷,臣恐贼人有同谋,趁此时机预行不轨,冲撞圣上,特来护驾。”
季玥缓缓点头,问:“贼人现在何处?”
李元彪额头滴下冷汗:“回陛下,贼人尚未拿下……”
季玥笑了一声,语调冷淡地说:“李元彪,你这差事当得越发好了。”
李元彪慌忙磕头:“陛下赎罪!”
季玥不理他,问连禄:“火情如何?”
连禄刚从手下那里得消息,答:“回陛下,鹿鸣阁的火已经灭了,所幸只是烧到前厅,书籍文物都已搬救出来。”
季玥闻言点头,转头问僵硬的李元彪:“你来这里了,那现在是谁在追拿贼子?”
李元彪更是不成声:”回陛下,臣派卫跟随师将军一同去……”
季玥难得脸上出现恼怒的神色,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再说。
一丝曙光投射在房顶的瓦片上,东方渐渐出现鱼肚白,只是空气中尚余烟火味,黑烟还没散尽,缕缕飘出屋檐。
皇帝转身进内殿,屏风后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若是早朝时分,你还未将刺客捉拿归案,御林军也是时候换个统帅了。”
李元彪叩首:“微臣谨遵圣命!”
师厉彰回到营房后,发现除去几个换岗的世家子弟以外,并无他人。他等了一会儿,京兆尹次子孟鹤年靠过来,拘谨又亲热地请他休息片刻。师厉彰虽然外表冷酷了些,又有威名,但是京中子弟看他年纪不大,一向将他视为楷模,又视为大哥。若是有谁在军营中得了他几句指点,必要回去跟其他子弟们吹嘘一番。师厉彰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京中,并不认识几个年轻后生,也不了解他们将他传成什么形象。只是他一向对人有礼,尤其是面上带善的人,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师厉彰推辞了几番,还是耐不过孟鹤年的盛情邀请,加上心中藏事,跟着他们喝了几杯,夜深才睡下。
黑暗中师厉彰察觉到有人入内,刚摸到枕下的匕首,来者就已经出声,那人笑道:“外面闹了乱子,本王特意让你来坐镇,你倒是好眠。”
师厉彰登时清醒,向他行了个礼便冲出去,抬头一看,贼人正飞过内宫墙,往西边去。
师厉彰翻身而上,盯着那道身影,虽然穿着太监服,但是身型步伐显然是个高手,只怕远超过一半御林军,轻功尤其了得。
师厉彰抬手放了几只袖箭,想打断他的速度,但是被他躲过,几个蹬腿短箭砰砰射向四周,深深插入树木和墙壁。
师厉彰喊:“放箭!”他们两个人在房檐上追逐,房檐下的宫道上也有御林军,闻声齐齐拉弓,箭雨漫天飞,刺客翻身一滚,伸手抓住廊下梁木钻了下去。
拐角处李元彪带的另一队守卫也到了这里,师厉彰跳下空地时,却不见追的人。他刚怀疑是不是躲进了鹿鸣阁,可是突然,鹿鸣阁前门处起了火,他余光一扫,一道身影极快地混入了人群中,连忙去追。
守卫摸不清状况,李元彪黑着脸指令他们跟着师厉彰追,自己转身向不远处的凤栖宫去。
季琛在塔楼上看着这一切,近卫问他:“殿下,是否派人去帮忙?”
他笑了笑,说:“不必。”抬头看,天要亮了,叹气:“今夜真是惊喜连连,可惜了。”
江蘅一听到宫外的救火声就惊醒了,季玥比她醒得还早。江蘅爬起来,披了一件单衣坐在榻上,季玥重新进房时她迎上去,季玥说:“给朕更衣。”
江蘅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嬷嬷,嬷嬷得令拍手唤了侍女进来,江蘅有样学样,给皇帝系腰带,可惜手上生涩,好半天都没扣上。季玥拉住她的手,侍女接了上来,马上系好。江蘅红了红脸,季玥安慰道:“这种事本来也不用皇后来做,你的心意,朕心领了。今日还有册封大典,时间尚早,你先休息一下,再好好准备。”季玥怜惜地用指腹扫去她额间碎发,江蘅眼睛红红的,眼下还有青黑,一看就知道没有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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