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皇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某某
当年寿王外家洪氏牵扯进英亲王忤逆案,其实早就被皇帝查实是后、宫争斗而引发的诬陷错案。皇帝打算,只要小儿子当真出息,他会考虑给其生母洪昭仪和洪家翻案平反。
“宗厚,别再拉着你妹妹,她身上湿透了,朕得赶紧带她去换身衣裳。”皇帝和颜悦色,亲手要把武令媺的小手从武宗厚的巴掌里抽出来。
“好好,千万别冻着妹妹。”武宗厚忙不迭松开手,忽然卟通跪倒给皇帝重重磕头,“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岁万岁万万岁。”赶情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还没给皇帝见礼。
皇帝失笑,摆手道:“好啦,起身吧。”看看地上跪着的众人,他收敛笑意,寒声道,“林贵妃,你赶紧拿衣裳给公主换上。你的罪,待朕问清楚今日之事再说!”
林贵妃不敢怠慢,更不敢求饶。默默拭了两把泪,她急匆匆赶在皇帝前头去了延贵宫主殿,打发人倒热水又取衣裳。宫中何处不是战场?谁对谁有真心?压下仇恨,日后东山再起!
武令媺还不能走,她还有事没办完。昨天晚上,她与皇帝父女相认后,那离奇的相似的一幕刚刚又出现了!她眉心那颗朱砂红痣,本来很安份。但是当她被皇帝抱起身,坦露于火光之下,朱砂痣立时有规律地跳动起来。
一直一直跳,过去了这么久它还在跳。如果不是脑门被整齐流海遮住,武令媺都怀疑近在咫尺的皇帝会看见这颗朱砂痣的异状。到底肿么回事?!
脑门突突直跳,闹得武令媺实在难以忍受。她伸出小手重重按在眉心。随即,一道黑红交错的冲天光柱在她视野中出现。她趴在皇帝肩头,失态地瞪着某个方向。
那儿如长枪般笔直站立着十几名金甲士,其中一名金甲士通身都被这道黑红诡异光柱笼罩在其中。这光柱的颜色,黑如寒夜,望过去冰冷入髓;红得又像血液凝固过后的暗沉之色,还似乎能嗅到血腥味。
不像那日,皇帝身上有金龙盘旋于内的中正紫色,给人雍容华贵且庄严威武的感觉,这道黑红光柱让武令媺油然而生无边恐惧。她甚至隐约觉得,这个人对自己不怀好意!
难道……红痣跳动,按下开关,看见异样光柱,其实是一种奇异的能力?虽然不知道龙盘紫气和黑红光柱究竟代表了什么,但是这名敌视自己的金甲士,武令媺不能不在意。
皇帝走到了通往延贵宫正殿的门廊边,季良全已经查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而危险必须扼杀在摇篮里。武令媺再不迟疑,冲着那名金甲士所在的方向不住尖叫:“潮生公公,潮生公公……你做什么掐着那人的脖子?!”
富贵皇华 第三十七章 星界
所谓做贼心虚,武令媺只不过试探般地指认,却意外地激起了那名可疑金甲士的反应。虽然,他的反应只不过是异常快速地瞟了她一眼。
其实有许多金甲士因武令媺的突然尖叫同样也向她投以了目光,而且在那边并不明亮的烛火下那名金甲士的这一眼也许根本无人能察觉。但这已经足够了。
被这么多人围观,唯有与那名金甲士对视时,武令媺眉心朱砂痣疯了一般跳得越发急促激动。而她就像刚刚从温暖的室内走到漫天飞雪的寒冷室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随即就是一阵晕眩,她差点直接从皇帝臂弯里摔下地。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刚才那名金甲士的目光中应该饱含着一种名为杀气的厉害物质。武令媺惨叫出声,趁着脑子还清醒,颤微微抬起小手准确无比地指向那人,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潮生公公,这人想杀孤,快点掐死他……呃……”
笼罩着金甲士的黑红不祥光柱忽然光芒暴涨,阴郁乌黑越发像寒夜之色、暗沉红色更显凄烈夺目。如此突变异相让武令媺张口结舌,只是把眼睛瞪得更大。
蓦然,光柱强光收敛,随即急速收缩成原先体积的十分之一大小,像一根针直刺武令媺。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眉心一凉,一直不停跳动的眉间红痣就这样骤然静止。
眼前黑红交缠之色乱闪,武令媺的大脑蓦然强烈刺痛。黑红双色原本占据了她的视野,然而不知从何而起的紫色光芒强势暴起,以不可抵挡之势横扫黑红双色。
气势汹汹的黑红双色光针就有如一滴水落进了大海,霎时就被紫光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随即,一幅苍穹画卷霍然在武令媺眼前铺开。皇帝、宫殿、金甲士,统统消失无踪,她看见的只有星空,广阔无边的星空。
眼前漆黑夜幕的正中央,一颗颜色浅淡的紫色大星安静悬挂。它散发着中正平和的柔润紫色光芒,数条如雾似烟的淡紫色光带环绕在它身周。在这颗紫星附近,还有许许多多黯淡无光的灰白色星辰。
这是什么地方?星星的世界?武令媺懵了,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些情景恐怕都只是呈现于她脑海中的“幻景”。她身处其中,却看不见自己。
武令媺在星界发呆,并不知道真实世界中的她已经晕厥过去。皇帝因她那些话脸色犹疑,盯着那一列二十人的金甲士沉吟不语。须臾,林贵妃亲自来禀报,说是热水和干净衣裳都备下,请皇帝带着玉松公主同去淋浴更衣。
此时此刻,如果那些金甲士里真有心怀叵测之人,他也绝不可能逃脱。皇帝想着还是小女儿的身体要紧,一路走一路让人去请太医,不过还是给季良全使了个眼色。季良全服侍皇帝三十多年,当即心领神会,赶忙去找今夜轮值、还在带着人搜查刺客的御林军左营将军。
进了延贵宫偏殿,皇帝把武令媺交到林贵妃手中,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亲自去给玉松沐浴,不可呛着她!不要洗太久,她恐怕是被吓病了,必须尽快诊治。”
林贵妃不敢有违皇帝旨意,只能暂时充任侍婢。可怜她自小到大从来没有服侍过人洗浴,晕厥过去的武令媺虽然好摆布,那小身体的重量却不是她能长时间承受的。
出了一身大汗,林贵妃在宫女们的协助下把武令媺洗得喷喷香,将人擦干净水迹换上寝衣抱进了自己的寝殿。一看皇帝不耐烦的脸色,她就知道自己还是拖沓了。
武宗厚已经用汤婆子把锦被暖得热乎乎的,睁大眼睛看着武令媺被皇帝亲手接过再放进被窝里。林贵妃瞧见自己的床榻被一身污垢的武宗厚蹭得哪儿都是泥斑,心里真是膈应得不行。
太医跑得满头大汗,后头跟着拎箱子的药童。坐在床沿的皇帝挥手阻止太医的行礼请安,急促道:“免礼免礼,快点来看看朕的公主。她方才又像是梦魇了,如今已晕过去,额头也烫得很。”
这名太医正是给武令媺开梦魇方子的太医院院正,因为怕公主晚上还发魇,虽不是他当值,却也不敢离宫。
他急忙跪在床边给武令媺请脉,屏气凝神感知片刻后禀报说:“皇上,公主殿下连番受惊,尚未平复又遭惊吓,这才梦魇不断。殿下此时昏厥,恐怕还在梦魇。如此损伤心神,对身体大大不利。微臣只怕要用针令殿下清醒。且如今殿下脉息所示又有寒邪入体之相,殿下的身体原本就虚弱,这病势来得凶猛,只怕要将养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补上亏虚。”
“快快,你先用针让玉松醒过来,再好生斟酌一个方子。”皇帝起身让开地方,皱着眉头又说,“你得记住,药只看是否合适,不可一味使用那些贵重却对小孩子家家并没有多大助益的药材!体虚之人不能胡乱用大补之药,这个你应该比朕更懂。”
太医院院正身体微颤,忙不迭答应下来。宫中有些贵人总以为越是贵重的药材就越好,要是开了寻常药材,她们还以为太医不尽心。皇帝这样一说,他立刻在脑子里把药方中的几味药给划去。
林贵妃听得此言,默默将皇帝在与玉松公主相认后吩咐太医给公主熬补药时所说的那些话和现在这番话相对比。她暗自叹息,懊恼发现她对皇帝的了解并不像她自己所以为的那么清楚全面。显而易见,皇帝此时对玉松公主的关心绝对出自真心,他对这个小女儿还是怜爱的。
取出金针,太医院院正找准武令媺的穴道下针,轻柔旋转针尾数次再麻利起针。看见有几处针孔溢出黑红血液,院正用丝绢拭去血珠,偷偷松了口气。没有办法,在皇帝陛下的注视中施针诊治,压力真是巨大。
皇帝弯腰一瞧,正好看见武令媺眼睫不停颤动,不禁柔声唤道:“媺儿?媺儿?醒醒。”
终于离开了星星们!唔,身体好暖和,就是头有点沉,脑门发热。迅速判断身体状况的武令媺故意缓慢地掀开眼帘,眼神散乱无焦距,仿佛没有听见皇帝的话更没有看见他。
皇帝立刻转头去看太医院院正,还不曾开口说话,眼神就把院正吓得魂不附体。他跪倒在地磕头道:“圣上容禀,公主殿下只是略有些失神,很快就会清醒。”
恰在此时,皇帝听见软软糯糯的微弱声音:“父皇……”
“我儿,父皇在这里。”皇帝神色瞬间舒缓下来,先扭头应了武令媺一声,再吩咐院正道,“你开了药,亲自盯着人煎好送来。朕把公主的身体交给你,你不要让朕失望!”
“微臣遵旨。”太医院院正落了心,又小心翼翼地提醒,“皇上,请恕微臣多嘴,在进服汤药之前,公主殿下不能再睡过去,以免又陷入梦魇。”
“朕明白,你且去吧。”皇帝看也不看太医,用丝帕擦着武令媺额角的薄汗,柔声道,“媺儿,父皇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怕!来来,给父皇讲讲你是怎么逃出寝殿的。”
武令媺目露惊恐之色,睁大眼睛看着皇帝,语声微弱地说:“父皇要小心啊,那个人好危险的。潮生公公用力掐他的脖子,告诉儿臣他就是害得儿臣差点没命的人。”
皇帝瞧着小女儿腊黄的脸庞,轻言细语道:“我儿,你梦魇了。李潮生为你而死,朕也替你难过。他地下若有灵,知道你因为惦记他而生了病,肯定不会好受。我儿重情自然是好,却不能沉溺于此。”
武令媺大力摇头,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被皇帝一只手就压回被子里。武宗厚在旁边眼巴巴瞧着,连连说:“妹妹别动啊,你生病了。”
扁扁小嘴,武令媺眼里浮现雾蒙蒙水汽,可怜兮兮地说:“父皇,请您相信儿臣,儿臣不是梦魇了才看见潮生公公。要不是潮生公公在梦里叫醒了儿臣,喊儿臣去看月亮,儿臣就被烧死了!”
她抽泣起来,委屈地说:“父皇,儿臣几次差点被害死,潮生公公放心不下儿臣。他说就算变成了鬼,也要守着儿臣。父皇……儿臣没有梦魇,儿臣真的看见了潮生公公。”
皇帝叹了口气,用帕子擦擦武令媺的泪珠子,安抚她道:“好好,我儿不是梦魇。李潮生对你忠心,他会一直护着你。你养养精神,喝了汤药再睡觉。现在口渴吗?”
武令媺知道见好就要收,以皇帝老子的疑心,他肯定会把那个金甲士查个底朝天。只要那个人真的做下什么不法事,用心去查证就不难发现蛛丝马迹。好吧,就算她是被吓破了胆疑神疑鬼,其实那个人是被冤枉的,但有梦魇之症做掩护,皇帝不会怪她。
装神弄鬼什么的,有时候还真的很好用啊。武令媺乖乖被皇帝喂了两口热茶,闭上眼睛养神。皇帝吩咐武宗厚时不时叫她两声,以防她睡着,而后离开了寝殿。
武令媺困得不行,武宗厚却一丝不苟地执行皇帝的命令,就是不让她睡。听说这是太医唯恐再度梦魇的医嘱,她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是自作自受,干什么事情都必须付出代价。
一边和武宗厚说着没营养的话,武令媺胡思乱想着星界异相。但她丝毫不得头绪,于是决定安稳下来后一定要学习这个位面的星相知识。
足足过去小半个时辰,温热的汤药才端了来。武令媺是个不让大人操心的好孩子,她一口气把药喝完,没几分钟就昏睡过去。
富贵皇华 第三十八章 尘埃落定
公主见了鬼!不过这鬼不会伤害公主,他是潮生公公所化,只会保护公主。是他,给公主托梦,让她离开寝殿去看月亮,从而让公主避开了火灾;也是他,死死掐着某个金甲士的脖子,提醒公主这个人很危险。
在大周,佛道两教的信徒都挺多。鬼神之事,很多人都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而且民间也有传说,心地纯洁无垢的小孩子,确实有可能看见鬼神。更何况,这个鬼还是一直护佑着玉松公主长大的善鬼、忠心鬼。
不管李潮生示警真假如何,皇帝都不会放任有危险的人待在皇宫,他命人详加调查那些金甲士。在武令媺喝完药沉沉睡着以后,他将她抱去了乾宁宫东翼诸殿中皇帝的寝殿长青殿安置。
天色很快就蒙蒙发亮,而不管发生什么事,早朝绝不可误。仔细交待太医和长青殿侍奉的奴婢好生照顾武令媺,皇帝洗漱一番上朝去也。
今日,有数位言官当殿弹劾陈氏兄弟诸多不法之事。以往这种奏章和殿前奏对不是没有,但皇帝念在陈氏多有男丁为国捐躯和皇贵妃得力的份上,基本上都是小惩大戒。只要不犯谋逆、大不敬诸罪,他都表现得很宽容。
但是这回,风向变了。群臣听说在皇帝为玉松公主特意举办的宴会上,陈家子侄对公主很是不敬。陈赦之子更是被指认在玉松公主所食皇米饭的玉碗内边沿下毒。
虽然阴差阳错,渗了毒液的皇米饭被玉松公主的总管太监李潮生误食以致身死,但这项大罪已经坐实无疑。陈赦之子被囚禁于内狱,不知生死。陈赦爱子心切,竟然当殿向皇帝求情,甚至口没遮拦地牵扯出了禄王和东成公主。
数罪并呈于乾宁殿,陈赦却还梗着脖子争辩,且将罪名拉向皇子皇女。皇帝不禁雷霆震怒,当殿就下旨褫夺了陈赦上柱国大将军的勋爵。
又因头天夜晚,皇宫被英亲王余党纵火,一名金甲士又被查出暗害泰王妃和玉松公主,陈赦失职之罪免不了,他的御林大将军职位就此泡汤。皇帝怒极攻心,将陈赦赶出皇宫,责令其闭门思过,放言还要好好调查英亲王余孽是如何混入皇宫的。
这只是前奏。早朝过后,参奏陈氏兄弟子侄的奏章简直像雪片一样飘进了文安殿。直到皇帝闻讯让冯良兴传旨,若有不实参奏定会追究不饶,某些见风使舵、试图捞取政治资本的朝臣才收敛了些许。
所有奏章必须呈上皇帝御案,但事先都会由文安殿几位御前行走大学士过目,挑选出急需办理的先送去。这么多参奏陈家的奏章,整理出来要点时间,所以皇帝还能抽空去看望武令媺。
长青殿,这是乾宁宫除了乾宁殿以外规模最宏伟的殿宇。因为是皇帝起居之处,长青殿的装饰并不像乾宁殿那样庄重威严,陈设装点处处以舒适为主。
宽大的龙床上,明黄色锦被盖着小小的人儿。皇帝示意给自己请安的太医和奴婢不要发出声响,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俯身去看武令媺。
孩子睡得鼻息沉沉,小脸通红。伸手轻轻摩挲武令媺脸颊,皇帝凝视着一夜之间就瘦了好多的小女儿怔忡出神。直到季良全进来禀报说人已经到了,他才仔细地把被角掖紧,又低声嘱咐奴婢们好生照看,起身离开了寝殿。
沉默出了寝殿的门,皇帝才边走边问季良全:“那个救公主的奴婢可醒了?”
季良全点头道:“醒了。离开寝殿的原因,他和公主说的没有什么分别。不过当时他只以为公主又梦魇,并不相信公主说的话。他还劝说公主不要去殿外,以免着凉。”
“奴婢也问过了,公主之所以会全身湿透,是因为救火的奴婢无意中将水淋在她身上的缘故。火起后公主吓得不轻,心里又存着有人暗害的疑影,根本不敢露面,只是缩在墙角等着皇上到来,却不提防火势漫延到了那里。”季良全带了几分同情口吻说,“那个叫小金子的奴婢倒是忠心,一直替公主挡着火头,背后被烧伤了几处,不过性命无碍。”
“小金子是豹卫的人?”皇帝迈进长青殿寝殿与正殿相通的月亮雕花门,已经能看见重重珠帘外面跪着的人影。
“是。奴婢听区宝智说,小金子资质不错,受训时的成绩也算可以,是个可造之材。”季良全察颜观色,知道皇帝有心抬举那个奴婢,便实话实说。
“玉松身边要忠心奴婢服侍,自小长大的主仆情份不比寻常,她下嫁出阁以后也会是助力。小金子忠心可嘉,朕赏他每十天去找乌义学一次武。你去告诉乌义,收徒就不必了,但要尽心教导。”皇帝在榻上坐稳,揉揉眉心说,“赐李潮生‘忠监’称号,找到本家,让其棺木下葬,竖碑以表功德。区宝智以二档头之职领大档头俸禄,即刻带人去西疆调查义亭公主的死因。”
季良全用心把皇帝的吩咐记住。别的还没什么,区宝智被打发离开,大约皇帝心里有迁怒的意思。这事没处说理去。不错,皇帝确实有以公主为饵的用意,但奴婢没有把公主护好这就是失职。能够让区宝智领大档头的俸禄,已经算皇帝念着他的功劳了。
皇帝想了想又说:“你去交待人把长乐殿打扫出来,玉松退了烧再搬过去住。这几天朕就歇在长青殿的暖阁中,那边不用着意收拾,左右只是两三天的事儿。”
“皇上,可真是委屈了您。”季良全赶紧劝说,“您担心公主,可也要注意龙体。昨天晚上您就歇得不好,奴婢给您沏碗养神茶来吧。”
“朕没事,你赶紧去传朕的旨意,顺便把他们宣来见朕。”皇帝挥挥手,看着季良全走出了一重珠帘外,又想起事来,补充说,“把那些有眼无珠浇了玉松满身水的奴婢处死,再以救火之功抚恤其家人。”
季良全无声行礼,疾步小跑。皇帝大半宿没睡,却是神彩煜煜、不见疲态,这自然是诸事都顺心的缘故。
路过各位跪在地上等候传见的皇子时,他不敢失礼,跪倒磕头道:“皇上宣各位王爷入内觐见。”等这些贵人起身沉默着依次入内,他才赶着出殿去传皇帝的旨意。
玉松公主大难不死,果然有后福。与皇帝同居乾宁宫,对于皇子皇女们来说是无上荣宠。季良全感慨不已,十分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摆正了态度,自始至终都对公主谦卑恭敬。
不曾猜准皇帝心意,一开始没有摆正态度的悲摧众便只能承受皇帝的怒火。不错,确实有不少人看出了玉松公主这杆旗的真正作用。但是这杆脆弱的小旗并没有倒,而且皇帝对这杆旗也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漠不关心。事实证明,皇帝老子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女儿的。
微阖眼帘,根本不去看儿子们,皇帝倚在龙座上,淡淡地说:“在你们眼里,恐怕朕已经不中用了罢?!”
众皇子赶紧伏地磕头,惶恐不安地表态:“儿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们是敢得很!”皇帝冷笑两声,慢条斯理地说,“玉松是朕亲封的正一品双封号郡公主,你们若是把朕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对她做出那些事来?!”
皇帝从龙案上抓起玉如意纸镇,劈手就砸向禄王。他长年习武,眼力手劲都不凡,当即把禄王砸得头破血流。其余皇子见皇帝暴怒,伏在地上不敢吭声。
禄王虽然桀傲骄狂,在皇帝面前却不敢造次。他甚至不敢去擦拭从额角滴下的血珠,更低地趴下身体,颤声请罪:“父皇息怒,都是儿臣的过错,儿臣酒后失德,请父皇责罚。”
皇帝冲着禄王狂喷口水,愤怒咆哮:“武宗常!你是朕的长子,是玉松的长兄,是大男人!你去欺负一个五岁的女娃娃,你好意思,朕却替你丢脸!”
喘了两口粗气,呷一口茶水,皇帝又铁青着脸问:“东成呢?她有胆子指使陈赦的儿子下毒,没胆子来见朕吗?你可知,你那个糊涂舅舅在金殿之上攀扯你们时,朕有多生气?!你们行为不检点,让臣民看笑话,却叫朕替你们难堪!”
禄王在地上重重磕头,只一下就把没出血的额角磕出了血来,满面惶恐地说:“父皇请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教好妹妹。东成也知道错了,她昨日同样受惊不小,已经病倒在床,根本起不了身。否则,她一定会来给父皇请罪!”
其实,东成公主指使陈赦之子在盛放皇米饭的玉碗边沿涂抹的药液不会直接致人于死地,只会让食用之人连日腹痛不止。当然,如果误诊或者救得不及时,还是会死人。
但禄王不敢辩解。那些在宫中纵火的人虽不是他指使,却是他默许。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也受人利用,竟然和英亲王忤逆案牵扯上。他因此惶恐不安,害怕皇帝会重重发落自己。
到底是宠爱了多年的曾经最小的女儿,皇帝其实明白东成公主病得蹊跷,却还是没有多加苛责。又把禄王狠骂了一顿,再将矛头对准了这些在昨天宴会上袖手旁观看热闹的儿子们,发泄完怒火之后,皇帝才宣布发落结果。
禄王被剥夺大将军王称号,降爵为顺国公,改封地为顺县,非诏不得离城。东成公主改封为北静公主,罚没三年食邑贡银。要不是禄王苦苦央求,皇帝也知道北静公主确实病得不轻,只怕她难逃远嫁西疆蛮王和亲的结局。
如此重罚让其余人暗自心惊,不免担心自己。皇帝这回气得狠了,手下丝毫没留情。除了在楚国为质的七皇子康王和寿王以外,另外四位皇子全部被罚俸一年,被勒令回府闭门读书思过,他们手头正在交办的差事都被收回。
泰王还被皇帝训斥治家不严。查来查去,被武令媺指认的那名金甲士确实就是令泰王妃落水的人,但此人却是为泰王平妻所收买。
因害怕泰王妃会产下世子令自己的儿子失去世子之位,这位泰王平妃好容易才找到机会,于是悍然下手。不过有失也有得,泰王妃产下之子由皇帝赐名为武赟嗣,乳名紫鳞。
随后,皇帝又向后、宫传旨。陈妃教子不善,降位为陈婉仪。照看公主不力的林贵妃被降位为林妃,德贤淑三妃是被波及的池鱼,罚俸且禁足。四妃的后、宫掌事权收回。谁也没想到,最后竟是徐文妃得到了主理后、宫事的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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