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妖

杜重霄缓缓站起身，手中宝刀重化为北斗之星归位于身后星河之中。林婉在伽蓝古寺加害他与琉璃在先，如今又约他至桃花林暗算在后，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放过对方的道理。对待敌人，他从不知心慈手软为何物！
身后星河茫茫而动，一个璀璨瑰丽的星云漩涡缓缓生成，道道银光从中射出投于林婉身上，后者的身体渐渐趋于透明，最终化作点点星屑消失于漩涡之中。
乌遮天蔽日乌云罩与紫金锤亦被吸至半空中，眼见便要被星云漩涡吞没时，那柄小巧的紫金锤忽然放射出万道光芒。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从心中升起，杜重霄想都未想身形疾闪而退。却听轰的一声剧响，紫金锤已爆裂成无数碎片，刺目的电光汇成一个巨大的光团撞向了杜重霄。
这雷动八方紫金锤在炼制之时，曾以林婉鲜血为引。一旦林婉遭遇不测，其锤身上的镌刻的‘大梵斗枢雷’符文便自然动。
大梵斗枢雷在三十六神雷中只排名第三十五，但神雷终究是神雷，其威力足以使本象境以下的修真之士身死当场。
星芒闪动，一堵由千百寒星组成的晶莹屏障挡在了杜重霄身前。然而转眼之间，星幕便如银瓶乍破四分五裂，狂暴至极的雷劲势如破竹般向杜重霄头上落去。
还真是在劫难逃……！杜重霄脑中蓦然闪过玄霄真人那句‘不可随意外出‘的叮嘱。
雷声骤响，地面震颤，紫色电光肆虐八方，百余棵桃树被击成灰烬。待雷声过后，地面焦痕遍布，满目狼藉，杜重霄原来落足之处已成深坑，身形业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冥极宫内，童子将桌上残食收拾干净，提着食盒走出了房门。那位小师叔夜半醒来连呼饥饿，他忙去厨下热了饭菜，并一直侍候小师叔用完。不知为何，他总觉今夜小师叔的神情举止似乎异于平常，但要说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摇摇头，走出几步，忽听的殿外传来一声闷响，童子不禁愕然，今夜寸雨未降，因何会有雷声？
一道流光亮起，杜重霄的身形平空出现在房间之中。
原本盘膝坐于床上的‘杜重霄’见状，不禁又惊喜道：“壮士你回来了！”说话之间，身形渐至模糊扭曲，转眼化作一只身着白色短褂的老鼠。
看了看四周房间摆设，又看了看地上的麒麟鼠，杜重霄下意识地伸手入怀，待掏出一手黑灰后，方恍然大悟道：“幸亏师尊他老人家的‘归去来兮符’！”
在雷劲即将临体之时，他只觉得怀中热，似乎有什么东西燃着了一般。紧接着身体好似腾云驾雾，转眼之间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如今杜重霄已确定无疑，正是玄霄真人赐下的灵符救了他的性命。
轻吁了一口气，杜重霄向麒麟鼠拱手道：“有劳鼠兄了！”今夜赴约，他心中早有杀人灭口的打算，所凭有三，一是体内神秘之力；二是飞玄令；三是天河残图。退一步来说，纵使他不敌林婉，也可凭着师尊赐下的灵符逃走，同时他更算定，为了避免惊动他人，林婉在动手之时必然会心存顾忌而不敢全力施为！
如今林婉身死，纵是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他亦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天玄峰的异常雷响以及冲天的紫光，立时引起了巡夜弟子的注意。数件法器在夜空中拖出道道彩华，径向天玄峰桃花林飞去。
望着桃花林中满地狼藉，九名巡夜弟子不禁面色沉凝。眼前情形，分明是威力具**宝或法术造成的。是本门弟子所为？还是有妖人入侵？
“宋师弟，你与黄师妹去将此事禀告守静师叔！何师弟，孟师弟，姜师弟，你们三人与附近巡山师兄师弟联系，看其它山峰有无异常！陈师弟，郭师弟，赵师弟，我们四人以此地为中心，分头向四方寻查！”说话男子不过二十左右，身形修长，面容坚毅。他是第九组巡夜弟子中的带头师兄，亦是当今太玄清虚宫掌教紫极真人的亲传弟子之一，姓李名云聪。
李云聪在同门弟子中威望很高，听他吩咐，其余八人豪无不豫之色，各自欣然领命而去。
仔细观察着焦黑的地面，李云聪轻轻拾起一片残损的花瓣，指尖捻弄之间犹能清楚地感觉到花瓣之上残留的雷劲，再联想初时的雷声与紫光，显而易见此处定是遭受了雷系法术或是雷系法宝的肆虐。
练功？杀人？李云聪眉头不禁皱起，随着脚步移动，一双目光炯炯扫向四周。蓦地，他弯下腰来，轻轻拨开泥土，伸出两指捏起一物。在月光之下，有如黄豆大小般的紫金碎片正闪着幽幽的光芒。
第二日清晨，太极峰清虚殿内，除玄霄真人之外，其余八位真人俱都到齐。紫极真人居中而坐，其身前案几之上有一银盘，盘中散放十数枚紫金碎片。
“妙月道友，此物确是令徒所有么？”紫极真人目光凝重，事关重大，若碧落门人在清虚宫遇害，刚无论凶手何人，清虚宫都难辞其咎。
“正是！”妙月真人双目轻阖，缓缓点头。其神情看似平静，然而额头隐隐跳动的青筋却是暴露出她心中无比的愤怒。得闻天玄峰有异象生，她初时并未在意，直到现林婉彻夜未归时，心中方觉不妙。待到紫金锤碎片摆到面前，她心里再无侥幸！
在众多女弟子中，林婉最得她的喜爱，不但尽传法术，甚至亲手为其炼制‘遮天蔽日乌云罩’‘八方雷动紫金锤’两件宝物。
如今‘遮天蔽日乌云罩’不知下落，‘八方雷动紫金锤’亦变成了碎片，以此推断，她的爱徒必定是遭遇不测无疑！
“云聪，你且将昨夜之事细说分明！”紫极真人将目光转向亲传弟子李云聪身上，凝声说道。
“弟子昨夜与众位师弟巡查至天玄峰附近时，忽然看到峰上紫光冲天，随即传来一声剧响。弟子不敢怠慢，立刻与众师弟赶去，现桃花林惨遭雷法轰击，并在地上拾到不少紫金碎片。弟子初时怀疑有妖人偷入山门作乱，但昨夜各处守山大阵并无异常，其他巡夜弟子也无任何现……！”
说到此处，李云聪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在得知紫金碎片乃是林婉师妹所有之后，弟子心中有所推测，不知当不当讲？”
紫极真人微一沉吟，开口道：“你且讲来！”
“依弟子推断，林婉师妹出现在天玄峰的原因应该有两个，一是有妖人夜半潜入天清峰，并将其掳至天玄峰桃花林行凶，林婉师妹眼看不能幸免，遂自爆法宝与妖人同归于尽……！”李云聪侃侃而谈道。
“休要胡说八道！”丹阳真人似笑非笑地望了李云聪一眼，打断了对方的胡言乱语。
这九峰之中，除了天玄峰外，其余八峰莫不是禁制重重。避开守山大阵，潜进天清峰，并在拥有神通得道境的上善真人的眼下无声无息地掳走一人，其难度不啻于登天。再者说来，太玄清虚宫女弟子何止百余，那所谓的‘妖人’为何单单打林婉的主意？若真是觊觎林婉的**之体，那何时何处不可下手？非要甘冒危险在太玄清虚宫掳人？
“诸位师伯师叔，还请听弟子把话说完。”李云峰恭身一揖，接着道：“弟子也觉得第一种推测经不起推敲，又听妙月师叔所言，那八方雷动紫金锤上的禁制只有在林婉师妹遭遇不测之后才会动。弟子因此有了第二种推测，那就是，林婉师妹与人相约至桃花林，未曾想遭人暗算身亡。”
听闻李云聪之言，众真人不禁神色凝重。就听得妙月真人哑声说道：“说下去，把你的推测全部说出来！”
李云聪将目光望向紫极真人，见后者微微点头方继续说道：“依弟子推测，林婉师妹与那人应是相识，而且那人要么修为远高于于林婉师妹，要么拥有威力极强的法宝，否则以林婉师妹之修为，纵使不敌也应该可以逃走。只是有一点令弟子感到不解，那大梵斗枢雷何等威力，按理说那凶手亦不该幸免，甚至还要累及林婉师妹身体受损，但在当时，却未曾现任何……！”
“够了！”一声清喝打断了李云聪的话语，妙月真人蓦地站起，双拳紧握，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与悲伤。她望向紫极真人，缓缓开口道：“我素知婉儿与贵门一弟子交好，近日又听说婉儿与贵门新进弟子一见如故，因此恳请紫极掌教将此二人召来，容我问个清楚！”
“是哪二人？”紫极真人沉声问道。
“秦雍，杜重霄！”妙月真人冷然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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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妖 第十四章 阴差阳错
妙月真人此言一出，诸真人无不神色微变。玄霄真人不在此处倒也罢了，坐于左的无锋真人却是禁不住白眉一挑。妙月真人言外之意，无疑是认为秦雍与杜重霄两名弟子有杀害林婉的嫌疑！
“召此二人过来！”紫极真人转头向身边的童子吩咐道。
童子领命而去，不多时，秦雍与杜重霄先后到来。众真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这两人身上。
一个穿白衣，一个着黑衫；一个清雅高贵，一个沉静稳重；一个双眼泛红，一个目露疑惑。
秦雍乃是当今大秦武帝第二子，身份贵不可言，其天资颖异，自十五岁拜入无锋真人门下修炼剑道，进境神，如今不过年及弱冠便隐有突破洞明修行境之迹象。若不问其它，秦雍确是有杀死林婉的实力。
而新进弟子杜重霄则入门不足半月，虽资质平常且不入境界，然而却有大造化，其身怀天河图残片，更是得玄霄真人青睐收为亲传弟子，尤其两日之前铸剑亭中，竟是凭着搏击之术打的一洞明得术境弟子狼狈不堪。
若从实力来讲，杜重霄应该不及林婉，但从杜重霄在铸剑亭的表现再加上天河残图，却又不是完全没有杀死林婉的可能，何况事之地又在天玄峰桃花林。
只是无论秦雍或者杜重霄，似乎都没有杀害林婉的理由。
“昨夜之事，想必你二人也已经知晓，如今妙月道友有话询问，你二人当认真回答。”紫极真人淡淡说道。
“是！”秦雍与杜重霄恭身答道。
妙月真人缓缓踱到秦雍与杜重霄身前，目光仿佛利剑一般刺向二人。
无形的压力忽至，秦雍与杜重霄俱都感觉呼吸一窒，心口仿佛负有万斤巨石。面对本象真妙境带来的威压，两人俱都是咬紧牙关，竭力坚持。
咚！就听的一声轻响传来，奇异般的，妙月真人所施放的威压立时弱了五分。秦雍与杜重霄顿时感到身体一轻，呼吸随即恢复了顺畅。
“妙月道友，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问了！”无锋真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开口说道。方才正是他用手轻敲下案几，暗施剑意破去了妙月真人的威压。
无锋真人可以体谅妙月真人丧徒后的心情，但他却不能容忍妙月真行挟威逼供之事。莫说秦雍与杜重霄两人不过是稍有嫌疑，就算是证据确凿，那也自当按清虚宫总戒惩罚，无须外人代劳！
妙月真人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目光先是落在秦雍的面上，口中冷然道：“昨夜子时，你身在何处？”
“回师叔的话，我昨夜亥时入睡，第二天卯时醒来。”秦雍坦然回答道。
“谁能与你作证？”妙月真人继续问道。
“我独居一室，睡的安稳又不曾起夜，故无人作证！”秦雍微微一怔，随后苦笑答道。
“那就是说，即使你子时偷偷出行也是无人察觉了？”妙月真人一双凤目眨也不眨地盯着秦雍的眼睛，冷声逼问道。
“师叔这是在怀疑我了？”秦雍禁不住苦笑摇头，轻叹道：“对林师妹遭遇不测，我同样十分伤心。我与林师妹虽是相识不久，但却互相引为知己……！”说到这里，秦雍双目泛红，真情流露恰到好处。
“林师妹？魏王殿下因何叫的这般生分？你与我那徒儿独处时，不都是以‘婉儿’相称么？”妙月真人目中满是嘲讽之色，冷笑问道。
“师叔且听我说……！”秦雍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心思疾转，拟想对策。
然而妙月真人却是不肯给对方辩解的机会，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你们两人甚至私订终身，你许她王妃之位，她许你**之体。只是我听闻，魏王殿下的正妃人选早已定下，之所以继续哄骗我那傻徒儿，无非是想借助**之体早日突破至本象境界罢了！你婚期将近，婉儿自不肯上当，你便悄悄将婉儿约至天玄峰桃花林，意欲强行不轨，婉儿誓死不从，你便下此毒手。魏王殿下，我说的对也不对？”
秦雍心中方寸大乱，他怎么也想不到以林婉竟会将两人之事泄露给妙月真人知晓。妙月真人前半句所言一丝不差，而后半句却是荒谬至极，他便是有强夺红丸之心，也不会选在太玄清虚宫下手。
一旁的杜重霄适时地露出惊讶之色，心中却是感叹这位妙月真人想像力之丰富。其推断合情合理且丝丝入扣，最后结论水到渠成。连他这个真正的凶手都有些相信了，秦雍确是有着杀害林婉的巨大嫌疑！
眼见殿中师尊及各位师叔伯望向他的眼神渐渐生变化，秦雍心中暗道不妙，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竖起手指朗声说道：“秦雍对天誓，如有一丝加害婉儿之意，则必将受万剑穿心而死，永世不得生！”
下毒誓之后，双目之中则泪如泉涌，颤声向妙月真人道：“不管师叔信与不信，我与婉儿确是真心相爱，只因父皇母后之命难违，故不敢四处张扬。婉儿遭遇不测，我强忍悲伤，心若刀割，若教我得知凶手何人，我必将之碎尸万段，以慰婉儿在天之灵！”
妙月真人却是不作理会，转头望向杜重霄，冷冷问道：“我听闻，前两日在铸剑亭，你与婉儿一见投缘？”
杜重霄缓缓点头道：“林师姐却对我颇为亲切，我亦觉得林师姐和蔼可亲，好似儿时邻家姐姐一般！”
“当时婉儿说过日后要拜访于你，你们之间可有约定？”妙月真人寒声问道。
“林师姐确是说过，我当时以为客气之言，因此并无约定！”坦然迎上对方的双眼，杜重霄摇头答道。
妙月真人盯了杜重霄半晌，蓦然转身，向紫极真人轻轻一揖道：“妙月问完了，还请各位道兄为我做主，莫要让我那徒儿死的不明不白！”
紫极真人沉吟片刻，开口道：“刚才所言不过是妙月道友的推测，秦雍纵有嫌疑，却也不能臆断其就是凶手。此事还须仔细追查，万不可冤及无辜。请妙月道友放心，无论如何，我太玄清虚宫必会给你一个交待！”
实情确是如此，眼下并无任何证据证明秦雍就是杀人凶手，紫极真人与诸真人不能因为妙月真人的一番推测，就直接将秦雍处置了！但林婉毕竟是在太玄清虚宫遇害，于情于理紫极真人都要找出真凶给妙月真人一个交待。
“紫极掌教一言九鼎，妙月深信不疑，自会耐心等待结果。爱徒横死，妙月心力交瘁，先行告辞了！”妙月真人向着诸人轻轻一揖，转身走出了清虚大殿。
“秦雍留下，杜重霄先退下罢！”紫极真人端详两人良久，方开口说道。
走出清虚大殿，杜重霄在童子的带领下又来到仙禽台，乘仙鹤返回天玄峰。回到自己的住处，杜重霄方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容易过关，更没想到秦雍会被怀疑为凶手。但他并未完全放心，因为昨夜之事还有一个‘知情者’，便是那只麒麟鼠。
而此刻在清虚大殿，慧德真人正施展‘先天卦算’之术，推算真凶。




择妖 第十五章 御女星现
九枚古朴的龟甲静静地悬于半空中，慧德真人盘膝坐于地上，双目轻阖。不多时，九枚龟甲开始缓缓转动，其上篆刻的符文蓦然亮起，阵阵青莹之光充斥于大殿之中。
龟甲愈转愈快，最后俨然幻成一道光晕，而就在此时，慧德真人忽地睁开双目，右手捏出一道法诀，黑白相间的阴阳八卦盘自他手中生成，与半空中龟甲遥相呼应。
“启！”随着慧德真人口吐真言，光晕应声而停，五枚龟甲缓缓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入阴阳八卦盘中，而另有四枚跳脱而出，掉落于八卦盘外。
怎会如此？慧德真人神色顿变，他生平占卜无数，但龟甲跳出盘外这等异事，至今只经历过三次，其中究竟不足为外人道。他通晓周天算经六十四篇，卜生死寿禄，测吉凶祸福，却深知这世上尚有卦算不能触及之事，譬如天意！
“此卦何解？”见慧德真人神情怪异，诸位真人不禁相问。
“无解！”慧德真人轻叹一声，用手一指跳落盘外的四枚龟甲，“我欲算其卦象，然象在卦外，如何算得？”
诸真人自是听出慧德真人话中无奈之意，占卜一事不能强求，强而占之，恐遭天遣。
紫极真人沉吟片刻，转头望向上善真人道：“此事还须劳烦师妹出手！”
上善真人轻轻颔道：“自当责无旁贷！”
而此刻，慧德真人将那四枚龟甲拾起，其中两枚分别为震与巽，风雷属木；另两枚分别为坤与艮，地山属土。木在土侧，木土相合……！慧德真人不禁心中一动，然而思量良久，终是未曾开口，默默将四枚龟甲收入袖中。
诸位真人追风逐电，不多时便已来到天玄峰桃花林中。
上善真人在那布满焦痕处站定，双目平静如水，但见其长袖轻挥，便引得一道清流喷向天空。水花四散，转而化作一幕水镜，其微波不兴，清亮明澈，四周景物莫不清晰地映入其中。
“溯源追本，万象复归！”上善真人默念真诀，一手指向半空水镜。
水镜之中，原本焦痕遍布的地面渐渐生了变化。仿佛时光倒退，景象回放，焦痕一点点儿消失，消失的桃花重新出现，齐汇于花枝上，无数花枝又再汇集到一处，复原成为一株完好的桃树。水镜中的天色亦在不停地变化，由阳光明媚转回旭阳初升，又由旭阳初升转回月落，最后又从月落转为明月当空。
上善真人施用的法术名为‘溯流法镜’，以无上道法催动水镜之中事物回归原点。如果不出意外，只消一刻的功夫，杀害林婉的真凶便会出现在这水镜之中。
水镜之中已隐现紫色的雷光，紧接着爆裂开来的雷光火的渐渐收敛还原为一个巨大的光团，而就在真凶即将显形之际，天空中的水镜仿佛受到无形的撞击一般，碰的一声四分五裂，化为无数水花溅落。
上善真人身形蓦地一震，脸上随之现出异样的潮红之色。
“上善师妹！”诸真人俱是一惊，凡入神通得道境者，道法通转如意，浑若天成，行功受扰遭遇反噬之事极为罕见。而上善真人如此反应，分明是受了反噬之伤。
“我无事！”上善真人深吸一口气，体内玉河真气流转，立时将体内郁塞的气血冲开，摇头叹道：“天意如此，我等实在无能为力了！”
诸真人不禁默然，慧德真人的卜算之术，上善真人的水镜之术，凡是能施用的手段俱都施用过了。结果如此，大概真如上善真人所说，天意使然，非人力所能及也！
一连过了七日，杜重霄始终闭门不出。白日抄写清净经，夜晚则在室中修炼天河残图。
周身沐浴在星图幻成的银河之中，无穷星力自然为杜重霄伐经洗髓。银河中有北斗七星可化为七星宝刀，刀长三尺余，锋芒毕露，无竖不摧。与林婉一战，若不是凭借七星宝刀，杜重霄绝无胜算。其余天牢六星亦有神奇妙用，不但可当囚牢之用，还能吸取封存他人宝物，如今林婉的‘遮天蔽日乌云罩’尚锁于其中。
种种奥妙，皆存于杜重霄脑海之中，虽未见识过其它宝物，但杜重霄却固执地认为，这张莫名到手的天河图残片必是无价之宝，否则也不会惹来林婉的觊觎。他甚至会想，除了他手上的这块之外，会不会还有其它残片的存在？如果某一天能将天河图集为一张，是否会如传说中描述的那样，得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之神位，号令宇宙万星！
这一晚，杜重霄依旧盘膝于床榻之上。其背后银河滔滔，映的满室银光闪耀。隐约间，杜重霄觉得今晚星河似乎与往日不同，仔细观看半晌，他忽然有所现，在距离北斗七星遥完的西北方，竟是出现了一颗异常绚丽的星星，此星光采妩媚，望之有若美人之眸，其旁伴有三颗星却是毫无光泽。
“勾陈之北有四星，御女之星也！”
杜重霄凝神观望，见那御女星间或闪烁，影影绰绰之间，仿佛浮现出一张秀美的容颜，与林婉极为相似！
一定是错觉！杜重霄不禁摇了摇头，再观看那颗御女星时，现并无什么异常。
第二日清晨，杜重霄用完早饭，正欲继续抄写经文，便有童子前来传唤，说是玄霄真人召他前往大殿。
师尊回来了？杜重霄心中不禁又是欢喜又是忐忑。欢喜则是因玄霄真人曾许诺回来传他道法，忐忑则是因那张‘归去来兮符’已被他用掉，唯恐玄霄真人追问去处。
大殿之中，玄霄真人的衣着又恢复了平时的随意。见杜重霄到来，不禁微微一笑道：“如今看你面色莹润，眉宇清明，想必是灾祸已消。”
“劳师尊挂念，弟子惭愧！”杜重霄躬身一礼，神态恭敬地说道。说罢连忙将这几日抄写的清净经奉上。
“很好，字体字意均有长进。足见你这几日勤于用功！”玄霄真人看完之后，脸上露出赞许之色。顿了一下又道：“为师答应过你，此番回来便传你道法，如今我且问你，你想学哪一种？”




择妖 第十六章 斗战之法
哪一种？杜重霄微微一怔，他怎么知道自己想学哪一种道法？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玄霄真人有多少神通，又如何做出选择？他很想开口问一句“您老人家都会些什么？”
仿佛看出了杜重霄心中的郁闷，玄霄真人道袖一挥，半空中立刻出现长棍，玉笔，葫芦，经书四种物事，朗声说道：“我道门有法三千六百，皆可入道。为师修行四十年，不过窥及一斑，你若要学，可在此四种中任选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