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下梨(书坊)
若是在明朝,怕是早就闹翻天了,但是在雍正朝呢?却是一个敢言语儿的都没有!为何?给杀怕了!最后还是李卫替浙江文士了许多好话,方才恢复了浙江文士的乡会试。如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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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五一五 黑心钱赚着也开心
如此,一眼便也能看个明白了。
“对了,爹,今日孩儿回来的时候,正巧瞧见二虎他们又抬了个妮子回来。”苏少游问道:“咱们现下手里头有多少了?”
“你问这个作甚?难不成又想打什么鬼主意?”苏以墨皱眉道。
苏少游哭笑不得,知道自己过去的做法实在是太不成器,也难怪老爹这般想,他低眉臊眼儿道:“爹,瞧你的,孩儿现在心下有个主意。”
“约莫有四十来个了,都是有些姿色的。”苏以墨道:“你又有什么鬼子?”
苏少游看着自家老爹,道:“爹,这些妮子,你是不是打算卖到大同府的青楼妓寨里头去?”
“没错儿。”
苏以墨淡淡道:“扬州瘦马天下闻名,咱们大同的也不差,大同府中青楼妓寨不少,咱们手里这些货长相都不错,更有些年纪也,正是好卖出价钱的。”
他声音很平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似乎提及要卖的不是几十个大活人,而是几十头猪羊一般。
“爹,孩儿想的是。”苏少游缓缓道:“咱们手里既然有这许多人,为何不能自己开一家妓寨?”
“自己开?”苏以墨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是啊,爹。”苏少游劝道:“您看啊,咱们现在手里有这些妮子,咱们家在大同镇那两家粮店,咱们不是要把粮食运出来给那姓冯的完税么?那样的话,库存怕是支撑一家都难,更别是两家了。所以其中一处店面完全可以改了过来,爹,咱们家在关帝庙那儿的那店面地段多好?若是改了妓寨,再加上咱们这些姑娘一个个儿都水灵着的,咱们开业之后,先弄上几个清倌人让大伙儿竞价,这名气一下子就响了!”
“至于那些老鸨龟公,只要是使了银子,那些牙子立马儿能把人给找全了。护院直接从打行里头雇人就成,孩儿在大同府倒是有几个相熟的。店面有了,人有了,剩下的不过就是给县里塞些银子疏通关系。孩儿也认识几个能拉上门路的,用不了多久就能办妥。”
苏少游鼓动道。
被自己儿子这么一,苏以墨还真是有儿心动,若是把这些姑娘卖给妓寨青楼,那就是一锤子买卖,卖了就是卖了,以后再没什么进项。但若是自己经营的话,这银子可是源源不断的来啊!
他以前是不愿意做这等生意的,嫌丢人,但现在家里银钱已经很是紧张,又要应付那姓冯的,他也顾不得什么了。
见自己老爹还在沉吟,苏少游又了一句,就这一句,便让苏以墨下了决心。
“爹,要是把这些妮子给卖了,咱们得多亏呐!一个妮子咱们能卖多少银子?十两?八两?这就算了不起的高价儿了吧?”
“可要是咱们自己开呢?光光是给一个清倌人开苞,十两银子就出来了!之后若是能把名字打出去,得个花魁什么的的花头,怕是度夜之资也不下六七两!爹,这可是长流水的钱呢!”
苏以墨现如今最是听不得白花花的银子,一听这个,立刻拍板决定了:“成,这事儿,你去做。尽管放手施为便是,有什么要用的,尽管张口。”
“是,多谢父亲。”苏少游见父亲认可了自己,心下大喜,赶紧应道。(ps:关于明朝妓女的身价。
地界儿不一样,档次不一样,价格自然也不一样。《梅圃余谈》提到北京皇城外私设窑子的妓女,只要投钱七文便可选择一位。这价格就比《金瓶梅》中的费用低了很多。诸如《金瓶梅》第十一回写到,西门庆初到丽春院,出手即为五两银子。第二十回写到:“祝实念道:‘应二哥的是,你(指西门庆)每月风雨无阻,出二十银子包钱包着他(李桂姐),你不去,落得他自在。’”第四十九回中:次日早晨,蔡御史与了董娇儿一两银子,用红纸大包封着,到于后边,拿与西门庆瞧。西门庆笑道:“文职的营生,他那里有大钱与你!这个就是上上签了。”因交月娘每人又与了他五钱银子,从后门打发去了。
如此等等。
西门大官人家财万贯在,自然是不差钱儿的,不过他这个价格已经算是不菲,并非一般市井民能够消费的起的。
万历年间文士张应俞在《骗经》中提到,有一位叫花不如的名妓,此人“身价颇高,不与庸俗往来,惟与豪俊交接。每宿一夜,费银六、七两方得。”
冯梦龙《醒世恒言》的第三卷有“卖油郎独占花魁”的故事。杭州花魁王美娘十四岁破瓜的价钱是十二两银子,此后度夜之资为十两,老实节俭的卖油郎于是努力卖油,每日赚分文,每天积存一分钱或两分钱,存了三年,终于可以跟花魁良宵一刻。由此可见,普通老百姓嫖娼的代价是很高的,妓院大多是巨富大贾们的逍遥之地。
明朝世风奢靡,关于狎妓的记载也不少,但实际上,对于一般百姓来,还是一种很奢侈的行为。)
……
就在苏家父子商量着怎么赚钱的时候,祠头庄却已经是一片愁云惨淡。
被苏二虎带着苏家的家丁给抢了一遍,现在祠头庄就像是被狗啃了好几遍的骨头一样,可谓是一穷二白,东西给搜刮的干干净净。
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一阵阵的哭声,那是家里有闺女被抢走了的,自家闺女落入虎口,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相见。是带着银子粮食就能去赎回来,可问题是,哪里来的银子粮食?连糊口活命的粮食都没了,还上哪里去弄银子粮食?
“爹啊,娘啊!爹,娘!……你们咋能这么走了。”
忽的,村西头儿一户人家中传来一阵大哭声,哭声凄惨,不大的村子顿时都被惊动了。
不少户家里头都出了人,往哭声传来的方向快步过去。
那是在整个村子最西头儿的一处院子,和村里别的房子比起来,或许这家的院子,才能称之为院子。土坯垒成的围墙,青砖青瓦的门楼,一道石头门槛儿。进了院子,约莫有两三丈方圆,迎面正房三间——这三间正房竟然是青砖建造的。
这在村子里可真是非常少见,若是一些富庶儿的村子还不至于,但是祠头庄这等村子,家里房子是用青砖建造的,算上这家也不过就是两家而已。
这家主人姓吴,本来在这祠头庄村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庶。
当初流经村西的那条河还没有干涸的时候,他家在河边有二十亩水浇地,每年产出不少,除开交的皇粮国税,每年生下的还很有不少,日子过得很是富足踏实。不但家里盖了砖瓦房子,还能把自家儿子送到蓑衣渡的私塾里头,读了圣贤书。要知道,那年头儿读书的花费可是不少,别的不,就笔墨的消耗,对于寻常人家来,都是一个极大的负担。那年头儿造纸术虽然已经普及,但纸张还是昂贵,对于贫民来就是奢侈品。
所以能读书的,一般不会太穷,经常有些读书人自称耕读传家,耕读传家。所谓耕读传家,绝对不是一般种地的老百姓,多半值得自己乃是乡绅人家出身,至不济也是地主。
当初吴家的老太爷是盼着自己儿子能读书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想法是不错,但天底下读书人那么多,别是最后中举人中进士了,就算是中秀才,有的人都做不到。
比如吴家被送到私塾里去的那位。
这位从十几岁一直考到五十多岁,一直没考中秀才,最后成了老童生。
童生乃是文童之别称,按照明朝的科举的规定,凡是习举业的读书人,不管年龄大,未考取生员也就是秀才资格之前,都称为童生或儒童。哪怕是你七十了,也是个童生。但需要明的是,童生并不完全等同于未考上秀才的学子,只有通过了县试、府试两场考核的学子才能被称之为童生。
其实没考上秀才,只是个童生,那也没什么。至少他识文断字,见识也不少,在乡里,也能算是出挑的人物。若是不想种地,也可去县城寻一个营生,明朝商业发达,无数行商行走各地。这些商人家有资财的不少,只是有的却从未读过书,也不识字,这就要很吃亏了,很容易让人给坑骗了。所以不少商人请的都有师爷,那些有功名的读书人是不屑于做这个的,他们要当师爷也是给豪商大贾要么就是官员当。所以这些规模不大也不的中商人的师爷,主力基本上便是这些落魄文人。
只要是好生做,不但吃穿不愁,每月还能拿些银钱回家,养活一家子是足够了。但问题是,这位不但没考上,似乎连脑子都学傻了。他也不下地干活儿,也不出去做营生,整日价就是在家里摇头晃脑,苦读圣贤书,一心一意要靠秀才。只是考了这么多年还没考上,其实已经不是实力问题了,知识的积累绝对是够了,所应该做的是从其他方面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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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五一六 上吊
但这位就是认死了理儿,谁劝都不听,已经是近乎于魔怔了。
所幸他家里田地还在,他婆娘张罗着,春耕秋种时节多请几个人帮忙,这日子也还能过下去。只是好景不长,苏家起来之后,便开始向外兼并土地,这位吴童生的那二十亩水浇地自然也逃不过苏家的觊觎。
没花费多大气力,这些土地就成了苏家的了,而吴童生一家人,则是成了人家的佃户。
那吴童生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气,书生意气发作,找上门去跟苏家理论。结果人家苏家很客气,看在同是读书人的份儿上,还留他吃了一顿饭,言道这田产的事儿好商量,你放心就是,咱们定然不会墨了你的地。
吴童生兴冲冲的回来了,逢人就苏家的好,你们都苏家多么不讲道理,多么强横霸道,我看就好得很呐,人家讲道理的很,大家都是读书人,好话!
结果没过两天,半夜时分,吴童生家里便是闯进来几个黑衣大汉,把他摁住便是一顿暴打,而后扬长而去。吴童生身体本就孱弱,给这一顿打之后,天还没亮就咽了气儿。家人们自然是哭天抢地的去县衙告状,结果人家县衙根本就不受理,就你这无凭无据,空口白话的,人证物证都没有,让咱们怎么查案?
其实也不用查,这祠头庄以及周围村子的人都知道是谁干的。除了苏家还能有谁?再了,苏家这种事儿以前也没少干。
苏家的名声早就传开了。
从此之后,吴家便没落下来,不过这栋宅子,倒是留了下来。现如今吴家这一辈儿,乃是那个被打死的吴童生的儿子,现下也不知道如何了。
大伙儿这会儿也顾不得了,纷纷涌进院子里面,然后便是瞧见,堂屋的房门大开着,哭声到了这儿便是越发的清晰。一个人正自跪在堂屋里头嚎啕大哭,看那身影,似乎还只是个半大孩子。
而堂屋的屋梁上,这会儿却正是晃晃悠悠的吊着两个人!
大伙儿瞧了,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原来吴家那两口子,竟然是上吊了!
本来涌进来的时候都还是存着一儿看好戏的心思,只是这会儿,这心思却是荡然无存了。本来扰攘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怔怔的瞧着堂屋里头那两个晃晃悠悠的人影,沉默不语。
吴家本来乃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又出了个读书人,眼瞅着人家把自己过得好,他们是心里没想法那是骗人的。后来吴家没落,背地里幸灾乐祸儿甚至是冷嘲热讽的也不是没有。但是现如今,看到了这凄惨的一幕,却都是心里凄悲黯然。主要是因此想到了自己——粮食被抢光了,想去野地里挖野菜也不是时节,眼瞅着就要生生饿死!
谁还有闲心思幸灾乐祸?
大伙儿默默的看着那半大子,这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人声:“王老来了,王老来了。”
然后人群便是被分开,一个老者在两个壮伙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这老者大约有五六十岁的年纪,头发胡子已经是花白,不过瞧来体格还是健壮,腰板儿挺得笔直,脸上也很有些红光,似乎是营养补充的很不错的样子。
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拐杖,不过瞧来似乎是装饰性的功能更强一些。
他身边两个壮伙子也跟其他的村民很不一样,其他的百姓多半都是面黄肌瘦,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而这两个伙子却是膀大腰圆,孔武有力,一看就没缺了吃喝。
见了这老者过来,众人纷纷行礼,口称见过王老。
原来这老者便是所谓乡老一类的人物了。最开始的时候,乡老乃是官员的称呼,为地官之属,掌六乡教化,每二乡由三公一人兼任。在朝谓之“三公”,在乡谓之“乡老”。《周礼·地官·序官》:“乡老,二乡则公一人。”郑玄注曰:“老,敬称也。王置六乡,则公有三人也。三公者,内与王论道,中参六官之事,外与六乡之教,其要为民,是以属之乡焉。”
另有一法为:乡老为致仕之尊官,或乡党重望,故尊之曰公,非朝廷公卿。既无职掌,其人亦不必备。
而现如今,这个官职早就没了,乡老只是指代乡里年高德劭的人。
唐卢纶有诗云:“唯应理农后,乡老贺君闲。”
虽然没有官职,但在这个时代,乡老却是权力相当大的一群人。明朝在县以下就没有了政府机构,地方上的统治,所倚靠的便是两种人,一种是士绅,一种便是乡老。有的时候,士绅和乡老,又是重合的。
通常来,乡老乃是当地某一大姓大族之长,在当地颇有威望,在族中更是靠着辈分儿一不二。一般来,地方上有什么刑事案件,几个乡老凑在一起一商议,也就能决定了,根本不用往县里报。
诸如,偷东西的就斩断一手指,偷钱的女子侵猪笼,未婚先孕者直接烧死之类的……
这种没经过任何审判,不依靠国家律法,很大程度是上依据族规和人为的认定而进行的判罚,看似野蛮血腥不讲道理,但在这个时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便是县里衙门知道了,通常也是坐视不管。
他们可不会因为这个而得罪这些县以下乡村之中的实权人物。
盖因这个年代,乡老士绅对于地方政府的帮助是非常大的。县以下就没了统治机构,自然也就没有太大的力量,而一个县少则几万人,多则十几万几十万人,靠着县城里头那几个官儿,那些衙役能维持的过来么?其实出了县城,便是乡老士绅们在维持。
他们的权力是政府默认的,同时他们也有一定的义务——比如某个江洋大盗逃到了某地,海捕文书过来了,县太爷只需要一句话,用不了多久,这江洋大盗就会被百姓们抓住送来。因为那时候人口的流动慢,一个地方所有人几乎都是互相认识的,外乡人的到来,简直就像一堆白猫里面一只黑猫一般显眼。
这位王老便是如此一个人物。
他家现在其实在祠头庄已经没地了,在他年轻的时候,还是住在这里的,在这里也有不少的田产。王家世代乃是这祠头庄的大户,庄里除了吴家之外第二家有砖瓦房的便是他家,不过他家的还要更大更阔气一些。王家在此地上百年繁衍生息,村口那间祠堂就是他家的。不过后来苏家势大,他一看招惹不过,干脆就利索的把田产低价卖了出去,然后一家子都迁了出去。
听他几个儿子在县城做生意都赚了不少银钱,现如今在别处也买了地,很是有些钱财。不过王老却还是带着几个族中的子弟住在这里,看守祖宗祠堂。
或许对于一个老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王老进来之后往里头瞧了瞧,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走到堂屋门口,手中拐杖轻轻敲了敲地,冲着那半大子道:“三娃,别哭了,现如今哭不是办法,总不成让你爹娘就在上头这么晃荡着,还是把他们解下来安葬了吧。”
那半大子哪里有什么主意?听了之后便是一个劲儿的头,嘴里呜呜的哭个不停。他不过是十三四岁,虽在这个年代这岁数儿成亲的都有了,但终归还是个孩子,眼见爹娘都上吊死了,心里又是痛苦又是悲伤。
王老完,其实也没管那半大子同意不同意,便直接让人上去解那两具尸体。不过百姓们都忌讳鬼神,都畏畏缩缩的不敢,王老瞧着他们,冷哼一声:“眼瞅着都要饿死,自己都要去坐了饿死鬼,还怕个死人?”
完便是让随着自己过来的两个族中子弟去解尸体,那两个汉子倒是毫不畏惧,上前很利索的便给解了下来。
两具尸体挪到屋外,两人都是上吊死的,舌头长长的伸了出来,眼珠子瞪得老大,很是可怖。有些胆气弱的看了一眼,便是忍不住退后几步扭过头去不敢再看。众人瞧了,心中都不是滋味儿。
“这都是姓苏的造的孽啊!”
来也怪,王老爷子却是丝毫不怕死人,他手中的拐杖狠狠的往地上一杵,满脸都是怒色:“咱们大伙儿,哪个不是完完整整的把税都给交了?他自家护不住这些粮食银钱,给土匪们抢去了,结果却赖到了咱们头上,让咱们给他家擦屁股!告诉你们,老汉我最清楚,那些粮食,土匪们其实根本没抢走多少,你想呐,那些土匪要的是金银珠宝,粮食又占地方又粗笨沉重不方便携带,他们抢粮食作甚?”“咱们的税粮,其实都没被抢走!是苏家自己给人抢了,要强征咱们手里的粮食弥补!”“现如今,你们家里,有的闺女给抢走了,有的婆娘给抢走了,粮食全都没了,生生挨饿能捱过去几天?只怕是过不了几日,就都要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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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五一七 故人
他伸手一指地上两具死尸:“他们俩的现在,便是你们的明日!”
王老爷子虽年纪大了,却是中气十足,话很响亮,大伙儿都听的清清楚楚。
王老在此地威望极高,大伙儿自然都是信服的。本来苏家横征暴敛,荼毒百姓,他们就已经极为不满,很是愤怒,但有的人心里也存着:确实是我交的税粮被抢走了,那么再交倒也应该这样的心思,心里的反抗意识也不是多么强烈。
但现在,被王老爷子揭穿了真相,众人顿时是炸了锅,情绪立刻便是被调动了起来。
群情激奋,大伙儿纷纷嚷嚷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是什么。
王老爷子这会儿却是不话了,只是冷哼了一声:“都好生想想,现如今哪里还有活路?”
而后便是让那几个汉子把尸体抬着,准备运到村后去埋了。那半大子见此情景,也顾不得哭了,赶紧便跟了上去。
吴家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钱置办棺材?草席子一裹入土为安就算是功德一件了!谁叫生在这等世道!这等年间!
眼见王老爷子带着人走了,大伙儿在原地叫嚷议论了一会儿,也都是纷纷散去。只有几个平素和吴家关系不错的,跟上去关照了那半大子几句,便也回去了。
众人纷纷叹息,一个半大子,没爹没娘的,怕是很快就要饿死了吧。
在吴宅不远处,是一片土丘,上面长着稀疏的树木,一条河从土丘旁边绕过,不过现在里面已经干涸,一儿冰都瞧不见。在河两边儿,就是当初属于吴家,现如今属于苏家的地。
待众人散去之后,一个人影从树后面闪出来,看着远去的王老爷子一行人,再看看那个一边走一边哭泣的少年,眼中满是怒火。
这人身高腿长,腰细背宽,赫然竟是黄季。不过他今日没穿那些好面料的绸缎衣服,只穿了一件儿青布棉袄,看上去跟寻常庄户人家没什么区别,不过精气神儿要好不少罢了。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口袋,看起来分量不轻,少数也有二三十斤的样子。黄季犹豫了片刻,左右看看,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眼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便赶紧快步进了村子。
这村子人不多,面积却不老,各户住的都挺分散的,有的甚至自家周围还有一块田地。
黄季进了村口,往东走了一段儿,然后又是往北走了十几米,便是来到一户人家门口。
这户人家在村子北头儿了,位置很是偏僻,在门口南边儿还有两颗大树,这会儿只剩下枝桠,但树身粗大,却足以遮挡南边儿瞧过来的视线。土坯墙,茅草,破败简陋。两扇门紧紧的关着,但上面一条大裂纹却遮也遮不住。
黄季左右看看,然后一步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里头没动静儿。
黄季手底下又重了一些,才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咳嗽,一个满是戒备的声音响起:“哪个?”
黄季低声道:“是我,十里铺的老黄。”
“老黄?”里面的人嘟囔了一句,而后门被打开了,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门后露出一个人来,却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长的干巴干巴的,身材矮,穿着一件儿破破烂烂的黑棉袄,里头的棉花都翻出来了,还有好几个破洞。这汉子长的颇为的猥琐,一双三角眼儿闪烁,瞧上去不像是个好人。
他看见黄季顿时便是一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方才道:“你是……老黄?黄季?”
黄季哈哈一笑:“怎么,才几年没见面,就认不得我了?”
着便是从他身边挤进门去。
“你要不,还真是认不出来了。”那中年汉子干瘪的脸上露出露出一丝笑容,随手关上了门,啧啧两声:“老黄呢,气色挺好,瞧着是吃喝都足啊?你原先那般瘦,人也没精神,喝,现在都胖了,我瞧着长了不少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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