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下梨(书坊)
但凡是流民,自然情况就不会好,像是那日那般吃人的景象,也是发生了几次。
这一幕幕,也让刘若宰这个心怀天下的朝廷命官心里冰凉,一开始的时候,遇到流民队伍,他还掀开帘子看一看,到后来看也懒得看了,就当是不知道。
但董策却是抓住了机会,每每碰到流民,不管人数多少,他都会派人去宣讲一番。就算是对方不愿意去,他也不勉强,只要让这些流民知道有这个消息就成了。一传十十传百的,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自然还有人选择去磐石堡的。
一路行来,董策不断派出家丁去宣传,以至于现在家丁们都是熟极而流,一连串的辞张嘴就来。
冰河时代造成的大灾荒,影响的是整个中国,而其中受灾最严重的,就是陕西和河南两省。连年久旱不雨,再加上官府的横征暴敛,丝毫不知体恤百姓,使得家破人亡无数,要么成了流民,要么成了流寇,要么先当流民,然后被裹挟成了流寇。
所以李自成屡次被官军打的还剩下十几个几十个人,但是只要被他逃出性命,然后在陕西或者河南两省走一圈儿,立刻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聚拢起数万甚至十几万的人马。就是因为这两省,受灾太严重,官府太刻薄凶狠,流民太多。而流民和穷苦老百姓,就是起义军的天然兵源。
董策所在的地方,乃是一处高丘,走出了黄土高原,面前的关中大地,平坦开阔,但是一眼望去,却是少见人烟。澄城县城池周围,这等附郭之地,照理应该是富庶繁华的,但现在确实能看见几处残破荒废的村庄。
八百里秦川大地,金城之国,现在却是被天灾**给祸害成了这般模样。
队伍向着澄城县城方向而去,虽现在只是中午,但刘若宰却打算在城里休整一日,明日再出发。连续十多日的赶路,人也疲了,马也瘦了。
却没料到,队伍离着澄城县城还有一里多的时候,便听到城头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然后便是看到城墙上涌上来了不少人,似乎还有人在大声发号施令,只言片语被风吹着传来。然后便是看到,本来大开着的城门,轰然关闭,就连吊桥都被拉了起来。
一干骑兵们都是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个反应?
董策叹了口气,心中暗道:看来关中西安府这边的局势已经恶化到了一定的程度,不然这澄城县也不可能一看到有大批马队接近就做出如此剧烈的反应。
正撩着帘子往外看的刘若宰脸上一片铁青,澄城县的这番举动,无疑是让他大失面子。他沉着脸冲着谢鼎坤吩咐道:“来啊,把本官的全副仪仗拿出来,本官倒是要瞧瞧,这澄城县令,多大的胆子,今日敢将本官拒之门外!”
“是!”
谢鼎坤受了这待遇,心里也是憋着气,大声应了一声,便是吩咐手下去后面的大车上寻刘若宰的全副仪仗。
身为兵备道,堂堂的五品文官,刘若宰在品级是和一般的州府官是持平的,但权势要远远大过,他的仪仗真要是摆出来,那架势也是极大的。这些东西都是带着的,还专门用了一辆马车来装,主要原因是到了嘉峪关之后,前往察哈尔部所在地的时候,是要打出来的。倒不是刘若宰要讲排场——事实上他这个人挺喜欢轻车简行,这一路上也没打过仪仗招牌——而是因为他代表着朝廷。他的仪仗就是朝廷的脸面,他的排场就是朝廷的排场。
很快,全副仪仗便是都被取了出来。
谢鼎坤这些手下作为刘若宰的亲兵,之前也干过类似的活儿,各自拿了东西,立刻摇身一变,成了仪仗队。
有四个人在最前头,每人手里都是提着锣,这是鸣锣开道的。在他们后面,则是六个举牌子的,六个硕大的牌子上,两个上面写着‘回避’的字样,两个上面则是写着‘肃静’两个大字。再后面两个牌子上,则是写着刘若宰的官衔儿,这就是官衔牌了。再后面,则是四个人,手中提着马鞭,他们是喝道的,也就是,一边走一边大喝,让闲杂人等扔到一边去。再后面,则是一骑在刘若宰的马车前头,在他之后,便是刘若宰的马车。马车之后,又是四个骑士。
这么一整套下来,竟然就得用上二十个上下的人手,谢鼎坤那些人刚刚够用。
本来那些打牌子的,鸣锣开道的,都应该是步行的,而官员则是应该坐在轿子里头。不过现在情况特殊,那就得凑活凑活了。
还别,这架势一摆出来,当真是很有排场,营造出来的庞然官威,铺面而来,让人一瞧,心里就的生出一股敬畏来。
前头的四个骑手一敲锣,后面这些骑手簇拥着刘若宰的马车,缓缓的朝着澄城县方向而去。董策等人则是簇拥在两侧不远处。
就这么一直走到距离城下不过二十步的所在方才停下。
城外的这一番动静,显然已经惊动了城里,董策分明瞧见,城头之上起了一阵骚乱,然后一个被众人簇拥在其中,瞧着当是官员打扮的中年人来到了城头。这个距离上,董策已经是看的比较清楚了,那个官员穿着一身青袍。按照大明朝的官职,五品到七品都是穿着青袍,但澄城县中能穿青袍的,想来就只有一个——澄城知县。
澄城知县章承站在城头上,瞧着不远处的那足足数百骑兵,脸色有些发苦。
这些日子,高迎祥李自成等人纵横关中,连下数个州县,关中大地一片风声鹤唳,州县都是加强了防备。自己当初也是下过命令,只要是瞧见城外有大队人马出入,不管别的,先关城门警戒再,免得被逆贼偷袭,被打下城池来。
却没想到,这一弄,就出了祸事了。
他今日正在衙中休息,有守城的士卒急急忙忙过来禀报,是城外出现了大队人马,不知是何来路。章承一听坐不住了,赶紧过来看看,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站在城头,往下看到的却是这么一副场面。
城外有队伍没错儿,但军容整齐,不少还穿着甲胄,看衣着打扮,看神情气质,便是和流寇不一样。更别,被这数百骑兵簇拥在中间的那些仪仗,章承一看便是心里一跳,来的这个人得是多大的官儿?这仪仗比自己的可多太多了。逆贼们现在有的时候也冒充官兵,骗开城门,这种事儿是没少发生过,不过章承不认为现在城外那些人是假扮的。衣着什么的可以假扮,但气度是装扮不出来的。“瞎了你的狗眼!”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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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八三 下狠手打!
章承确实是在推脱,不然的话,这个责任就得他担下来——把一个品级远比自己为高的文官拒之门外,这是很失礼,很不妥当的举动,真要是追究起来,责任可是不。更别,下头那官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性,会不会记恨陷害自己。
当然,如果换成是武将那章承就不怕了,哪怕是高品级的武将如参将,总兵这些,他也是敢毫不犹豫的让他们在城外吃风。
他现在必须要把责任给推出去,把自己给摘出来。
“暂且留下你一条狗命,回头再收拾你!”
章承狠狠的丢下一句,然后一瞥眼,看到城外那队伍中似乎出来一个骑兵,往这边过来了,赶紧走到城头上往下看。
那把总名为朱东,本来以为章承只是训斥自己几句,却没想到事情严重到了这种程度,对章承的性子有些了解的他可是知道,章承那一句‘留你狗命’可不是吓人的话,这明,他方才是真想杀了自己的!
想到此处,冷汗便是涔涔而下,额头上都是黄豆大的汗滴。
他也不傻,立刻就猜到了章承打的是什么算盘——这分明就是要把自己拿出去罪啊!
朱东看着城外,脸色铁青,心里恐惧之极,更是一阵极度的愤恨涌了出来。自己不就是犯了这么一儿错儿么?责任还不在自己!凭什么就要因此获罪甚至还有杀身之祸?
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铁青的脸色好看一些了,身体也不再颤抖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章承的背影,目光中一片阴冷。
这会儿,刘若宰派出的那骑士已经到了城下,他高声叫道:“山西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佥事,冀北兵备道刘若宰刘大人,奉上命办事,一路由晋入秦,各地州县,多有善意。却未尝见有如上县这般,见客来则的城门大关,拒之门外者!我家大人请问上县父母官,究竟是何用意?”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的,的很不客气,讽刺之语很多,最后一句,更是直接责问,几近于呵斥。这就是不给留什么情面了。这一番话,那骑士自己当然是不上来的,乃是刘若宰亲口教得。
这番话一出,可是把城头上的章承给听的冷汗直冒。下头这官儿果然是很有些来头,可是比自己高了不少品级,而且看来,对方现在是盛怒了。
他又是狠狠的瞪了旁边的朱东一眼,而后匆匆下城去,准备大开城门出去请罪,却是没留意到,朱东在背后,嘴角露出的冷笑。
出去问话的骑士还没回来,董策便瞧见,城池的大门缓缓打开了。而后便是走出来一行人,被人簇拥在其中的正是方才在城头上那青袍官儿。他一溜跑儿,飞快的来到近前,前头的士卒正要拦住,刘若宰的声音传来:“放他过来。”
骑兵们让开一条道路,这青袍官儿快步走到距离刘若宰的马车三步远的位置,双膝跪地,大礼参拜下去:“下官澄城知县章承,拜见按察佥事大人!”
山西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佥事,乃是刘若宰的本官,是以要如此称呼。
刘若宰却并未立刻出来,而是抻了一会儿,方自从撩开帘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章大人,在下是山西的官儿,你是陕西的,虽是品级有别,却无上下之分,倒是不用多礼的。”
“你也知道啊!”
章承心中暗骂,脸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依然是十分的恭谨。他这一次是理亏在先,是以要摆出一个姿态来,而之所以如此恭谨,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他摸不清楚刘若宰到底是身负多大的差事!
根据他的猜测,就算不是皇命,也是差之不多。不然的话,按照大明朝官员守土的原则,身为堂堂一地兵备道,岂能离开自己辖地千里,从晋北跑来关中?想到这儿,章承就更是不敢得得罪他。如果真得罪了他,被他参了一本,由于他担负的差事的缘故,上官甚至皇帝,也都会给他面子。
他恭恭敬敬道:“今日在城头上当差的那将官,有眼无珠,竟然关了城门。下官已经将他们狠狠的训斥,而后定然严加处置!还请大人息怒。”
他摆出了一个很低的姿态,这是认输服软了,官场上讲究花花轿子人抬人,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差不多也就可以了。刘若宰也出了气儿,脸色便和缓了许多:“章大人,请起,虽守城的将士反应激烈了些,但他们倒也是尽忠职守的,也不必责罚了。”
章承舒了口气,刘若宰这般,代表着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他赶紧道谢,又是告罪,先回去一番吩咐,约莫一盏茶时候,方才回来请刘若宰进城。
董策在一边看着,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憋闷,竟是有些喘不上气来。他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方才好儿。心里泛起一阵不出来的情绪:也就是一个文官才能逼得另外一个文官如此,若是把刘若宰换成武将的话,只怕是一镇总兵也要在章承面前受不少气。
队伍依次入城,进去的时候,却是瞧见大街两侧跪了你不少汉子,他们都给剥光了上衣,双手被捆在背后,直挺挺的跪着。一眼看着,这么跪着的怕是有四五十个之多。
刘若宰看向章承:“章大人,这是?”
“好叫佥事大人知晓。”章承笑道:“这些人,便是方才在城头上守卫的士卒,他们开罪了大人,自当受到惩罚。”
完转过头去,脸色拉了下来,高声下令道:“来啊,打!下狠手打!”
“是!”
有衙役打扮的走到这些跪着的人身后,把他们摁倒在地,剥下裤子,大板子便是重重的落在屁股上。
一时间,街道两边血肉翻飞,惨叫声连连。
刘若宰还没来得及阻止那边便是打上了,他也只能叹了口气,不再多。再怎么,章承这是为自己出气,于自己而言,这是好心,虽然自己不以为然,却不能制止或指责他。
方才刘若宰这事儿算了,也不用处罚那些士卒,这是他的真心话。但章承却不会这么想,他这个人极为瞧不起士卒,动辄便要寻个错处狠狠处罚,以己之心度人,他便认为刘若宰只是在场面话而已,是以才会如此,也是为了让刘若宰满意。
刘若宰瞧着,只是有些不舒服,但董策看了,却是脸色铁青,难看之极。
这些挨打的,都是守城的士卒,都是武人!而这章承,却是视他们如牲畜一般的卑贱。他们挨板子,对身体的伤害且不,更大的伤害在内心。他们被当众扒了裤子,这是多大的羞辱?
只不过,他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章承会对刘若宰这么客气,却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
澄城县城不算很大,不多时便是到了一大片民宅前面,章承道:“大人,到地头儿了。”
刘若宰上下打量了一番,迟疑道:“这是民宅,不好吧?”“大人放心,已经是无主之地了。”章承叹了口气,道:“去岁,逆贼肆虐关中,连克州县,咱们这澄城县,也被打了下来。逆贼于城中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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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八四 反贼二百万
“逆贼若真是畏惧上天,便也不会行此逆举了。”刘若宰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看来章承并未虚言,这宅子之前住着的果然是成立数一数二的大户,占地面积极大,足有房屋上百间,安顿这些人马还是不成问题的,就是因为长时间没人居住了,是以不少地方都是灰尘堆积,还须得打扫一番才成。甚至在打扫的时候,还发现了几具已经全烂或者半腐烂的尸骨,这就让人心里怪膈应得慌了。
不过无论怎么,能住在这砖瓦建造的房子里,还是要比在荒郊野外露宿好太多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章承着人送来了饮水食物等,都是做好的,让大伙儿好好吃了一段。
一路奔波,董策也是累了,吃完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以他的身份,自然是可以单独住一个房间的——好好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
有谢鼎坤的手下过来通知,今晚上章承在县衙宴请刘若宰,刘若宰请他也同去。
董策自然是答应下来,而后把王通等人叫来,嘱咐他们约束士卒,好生休整。
一盏茶之后,董策及白添福、田实、谢鼎坤及二十余骑士,簇拥着刘若宰出了大门,章承派来的人在前带路,一行人往县衙而去。
抵达县衙,章承早就已经在门口迎着,一番见礼不提。
只是章承对刘若宰很恭敬,却是对董策他们这些武将极为的鄙夷不屑,见礼的时候都是下巴微微扬起来的,只是淡淡的哼一声,并不话。
到了席上,分开落座。章承那边的陪客只有一个,是县主薄,名为李可受,却是不见县丞。照理,身为县令的副手,县丞肯定是要出席这个场合的。章承解释了一番,原来半个月前,县丞请假回老家了,却至今未归。章承也是有些担心,县丞老家就在南边儿不远处的蒲城县——本来按理,官员是不应该在距离自己家乡太近的地方任职的,但关中这边,这些年流寇横行,被杀的官员无数。在这边当官儿实在是个很危险的行当,少有官员愿意前来任职,便只好大力提拔本地的官员,这样一来,少不得就会出现在本乡本土当官儿的情况。去往蒲城县,照理几天就应该回来了。但眼下过去半个多月了,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不幸。
毕竟现如今关中兵荒马乱的,撞上逆贼被杀的可能性可真是不。
宴会刚开始就了这么个事儿,大伙儿心头都是蒙上了一层阴翳。董策等人一想到还要继续向西而行,一路上不知道会遭遇多少逆贼,心里头就是沉甸甸的。
澄城县不大,看着也没多少户口,市面上颇为的地凋敝,想来县里也不会有多少银子,但这一顿宴席,饭菜却都是相当的精美奢侈,甚至还有不少用非常珍贵的食材做出的菜肴。想来为了款待刘若宰一行,章承也是下了血本儿了。
席上很安静,气氛有些沉闷,只有刘若宰和章承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着闲话,董策等人只是默默的吃菜。对面那个名为李可受的主薄也很沉默,这个年约四十的,矮黑瘦的汉子,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见礼之外,整个过程也是一言不发。
吃的差不多了,刘若宰忽然撂下筷子,道:“章大人,本官乃是从延安府过来的,这一路所见流民无数,只是听逆贼在关中折腾的厉害,只是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儿,却是所知不详,你乃是本地牧民官,当知道的清楚,还请为咱们解惑一二。”
“刘大人,您问我,可是问着了。”
董策等人没酒喝,但章承和刘若宰却是有的,也不知道这位是爱喝酒还是借酒消愁,反正是一杯一杯的往下灌,这会儿已经是微有醉意了。他脸上浮现出一丝酡红,叹了口气,道:“您是知道的,去岁咱们澄城县,给逆贼打下来过,是以下官是千心,万心,就是生怕再重蹈覆辙,害了这全县上上下下几万口的身家性命。”
“今日您过来的时候,士卒们想来是看见您的队伍,就关了城门了,他们也是给吓得。”
章承也不知道是不是借着酒劲儿在诉自己的苦衷,他看了刘若宰一眼,接着道:“现在逆贼肆虐关中,许多州县都给打下来了,最近的一个,同州,就咱咱们南边儿,不过就是几十里地。据那些最精悍的逆贼,都是骑马,用不多一会儿就能到。”
“北边儿有逆贼,潼关有逆贼,凤翔也有逆贼,听逆贼已经被西安城给围了,现下整个关中,哪里没有逆贼?”
章承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到此处,一仰头,又是一口酒灌了下去。
刘若宰眉头拧了起来,道:“那照你这班,逆贼得有多少才成?”
“哈……”章承轻笑了一声,但接着就意识到这好像是有些不大礼貌,歉意的笑了笑,道:“刘大人,您可知道,逆贼自河南,重回关中的时候,有多少大军?”
刘若宰摇摇头。
章承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万?”刘若宰被吓了一跳,好大的数目,逆贼当真有这么多?
“不!”章承摇头,缓缓道:“是二百万!”
“河南遭灾极为严重,官军和逆贼又在那里打来打去,真真是打的满目疮痍,饿殍遍野,流民无数。逆贼去那边儿转了一圈儿,便是壮大了不知道多少,再回潼关的时候,已经是号称二百万。这个数字,当然是逆贼们自夸之数,但他们这些时日在关中又是收拢招揽了无数流民,现在的真实数目,只怕六七十万是有的,百万也不是没可能。”
听了这个数字,刘若宰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么多的逆贼,只怕想要贴着关中北缘儿西走,也不是那么容易。
“只是不知,这百万逆贼之中,又有多少精锐?驻扎于何处呢?”
刘若宰终归是知兵的,问的话立刻便切中了要。
逆贼为何可怕?是因为你哪怕是将其打败,也是无法彻底根除,只要是灾情不缓解,老百姓的日子依旧不好过,那么逆贼不得那一日就能起来,而且是一呼百应,拉起一支几万人的队伍再容易不过。
而正因为此,逆贼的战斗力,是非常差的。关中的逆贼有百万,这个数儿应该不假,但其中绝大部分,估计都是老弱妇孺,逆贼的家眷之类。精壮男子的数目,不会超过二十万,而其中有战斗力的,见过血,就更不知道能有几个了。
“按照三边总督洪大人的法,关中现在的闯贼高迎祥所部,李自成所部,精锐当是有三万上下。”
“三万精锐。”刘若宰头,没再多。
他没跟逆贼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的战斗力到底如何,就更不清楚,这所的谓的精锐,到底有多精锐。
……
本来按照刘若宰的命令,三月三十,是要休整一日的,但昨日听了章承的话之后,他的紧迫感立刻加大了许多,回来之后便是宣布,三月三十就出发西行。董策传下命令,又是带着白忠旗四下里巡视了一番,方才睡下。澄城县西门往里走不远,便是一个挺大的院子,内里有着一排排的房屋。房屋已经是很破旧了,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整修过,只怕是属于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那种。已经是深夜,想来是大伙儿都睡下了,大院儿里静悄悄的,了不少火把,在夜风中明灭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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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八五 大哥,反了吧!
大部分房子都是黑漆漆的,却还有几间房子里透着亮光,内里似乎还有争吵之声。
这间房子应该是整个院子里保存最好的,至少屋上的瓦都是完整的,虽然墙上裂了大纹,但好歹是没有裂透,冬天里头生了火,想必还不是那么冷。屋子不,足有两丈深,一丈三四尺宽。而屋子里这会儿只了一盏油灯,就更显湖南之极,朦朦胧胧间,只能看清楚人的一个轮廓。
屋子里的摆放很简单,家具不过是三两件儿,都很陈旧了,一件儿值钱的都没有。看得出来,此地的主人也不怎么富裕。
屋子北头儿是一张土炕,朱东趴在一床肮脏陈旧的被褥上,露出了屁股和后背,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正自给他擦药,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那汉子动作已经很心了,但朱东还是时不时的会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儿,嘴里嘶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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