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歌

刘胥这才回过神，笑说是为了夏阳男子张延年诣北阙，自称卫太子一事。望着刘胥轻松的笑容，我心里暗想，这谋逆之事到了他那里怎么都成了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其实这等小事钩弋子拿主意就好了嘛，偏偏还得召我与四哥来长安，其他藩王也来了。要说来一趟长安可得花上半月的时间，若不是为了可以见到你，我才懒得来咧。”刘胥一副好事被打扰的表情。
“皇上有他自己的考虑。”我说。





弗陵歌 第九十章
其实召各路藩王来长安是我的主意，温妲能几次三番的算计我，且还都得逞了，能从品级较低的良人晋封为仅次于皇后的婕妤。她不但有丞相做外戚，更应该有高深的后台。所以在我上次大病初愈之后，就奏请刘弗陵要各路藩王来一趟长安。当时我还不知道温妲有孕的事。只觉得她太聪明，要对付她，我必须把网撒大一些，尽量没有漏网之鱼。
现在想来我考虑的还算长远。那时刘弗陵不解我为何要召各路藩王来京，我也只是淡淡的答道凭自觉而已。刘弗陵只因为我一句话就将各路藩王召来长安，他对我的话丝毫没有质疑。而来后事实证明我确实有先见之明，发生张延年一事就是最好的佐证。
“玉儿，钩弋子待你可还好？听说温婕妤怀上了龙种。都说母凭子贵，这温婕妤又有高京在身后，她可会影响你的后位？”刘胥蹙着眉，讲了一连串自己的担忧。他的消息还真挺灵通的，不仅知道温妲有孕一事，连她与高京的关系都了如指掌。
我不禁有些警惕，“言哥哥是如何知道这些？”
“宫里的风吹草动我们这些做藩王的又怎么不知，玉儿不会天真的以外藩王就只是守着那几座城池不韵世事吧？随时保持耳目畅通，是我们做藩王的必备之事。虽然我不太关心这些，但还是有必要知道。何况玉儿你在宫里，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刘胥坦诚的直言。
见刘胥说的那般理直气壮，我倒显得不好意思了。难道探听宫里的家长里短已经成了他们潜移默化的规则了吗？
“皇上待我是极好的，至于温婕妤那边，她有了龙子我很为她高兴。”
高兴？高兴个屁啊！先不说她怀的是别人的孩子，如果真是刘弗陵的孩子我还会坐在这优哉游哉吗？
“是吗？”刘胥明显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在我面前你无需顾忌，自古帝王都是后宫无数，玉儿，你放宽心。若你不是上官家的女儿，今天就不会是钩弋子的皇后了，或许……”刘胥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此时，青雨带着四个小太监和一张步撵过来，向广陵王行过礼之后，就扶着我坐上步撵。
“近日我发现一处好地方，明日你可以有空，陪我去走走。”刘胥侧身在我耳畔说道。
“好。”
这几日忙着温妲一事，我确实有些伤脑筋，刘胥来了长安，我正好可以散散心。
我同刘胥告别。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前朝国事繁忙，刘胥终不得空带我去他说的那个好地方。
再次遇到刘旦是在十天之后，那时我正从刘弗陵的建章宫里出来，两个人在门口遇见。我对刘旦多少有些忌讳，直觉这人不会简单，而且他对我亦是充满了敌意。




弗陵歌 第九十一章
燕王迎面而来的笑容，让我有些不寒而栗。“瞧娘娘的样子好似很悠闲嘛，难道娘娘的日常事务就是这样吗？不知道霍大人是否清楚娘娘的作风呢？或者良后就是如此吗？”刘旦又是一阵冷嘲热讽，还搬出霍光来压我，他是要我看清自己对刘弗陵不过就是那么一点利用价值。
在我身后的青雨见状忍不住发言，“娘娘的日常事务是怎么样好似不应该由燕王殿下来过问吧？”
刘旦盯着青雨，眼神中冒着火光，似乎快喷了出来，又转头俯看着我，“这就是娘娘宫里调教出来的奴才吗？主子在说话怎么会有她一个奴才发言的机会？”刘旦厉声对青雨喝到，“你是嫌脖子上脑袋太重了吗？要不要本王帮你砍掉！”
闻言，青雨忙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而我也被燕王的气势震摄住了，脚底像被铁钉钉住一样不能动弹，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
片刻之后，我才缓过神，对刘旦道，“椒房殿的宫人用不着燕王费心。皇后的本职也不用着燕王过问，本宫还无需向燕王交代什么吧？”
“呵，是吗？娘娘的所作所为可是代表大汉皇室，切莫作出有辱皇家威严的丑事来。”刘旦意味深长的一记笑容。
老子能干什么丑事！你二大爷多管闲事！我恨不得跳起脚踢死刘旦这个八卦精，但是脚就是被钉住一般，动也动不了。
太子大哥死的时候我已经十六岁了，在兄弟里面我并不是最出众的那一个。虽然我功课好，骑射也很厉害，但是连太子父皇都能轻易废去，何况是我，现在还只是个没有爵位的五皇子而已。在父皇眼里我又算的了什么？大哥的死，我们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一场宫廷斗争的牺牲品。父皇曾经很看重他的，可是一旦触及他敏感的神经，父皇便会翻脸，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大哥一走，太子之位空缺，我知道兄弟几个都人心惶惶，人人都想夺下那把椅子，待父皇一走就是汉宫真正的主人了，大汉所有的子民都将臣服在脚下。那把椅子确实太诱 惑。而最先经不住诱 惑的是三哥刘髆，他竟然带军谋反，以逼父皇退位。三哥是个草包，我从小就这么认为，他不喜读书，也不爱好弓箭，只喜欢跟宫女嬉戏。如此没有头脑的他断然不会带军队谋反，而他有这样的举动一定是他身边的弄臣所致，还有他那最喜欢挑拨是非的母亲所煽动。这简直就是以卵击石，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勇气。三哥被父皇镇压之后，很快就被处斩。帝王无情，难怕是亲生儿子也没有商量的余地，说斩就斩了。父皇不过是杀鸡儆猴，以此做给我们剩下的几个兄弟看的。
父皇的底线，从他赐大哥死罪开始，我就已经明白了，三哥的死无疑是加深我对父皇的厌恶。亲情在他眼里根本就是蝼蚁，算不的什么。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拜父皇所赐，只能臣服，不得反抗，一旦有异心，必死无疑。




弗陵歌 第九十二章
从大哥到三哥的事，我越来越发现父皇是一个冷血之人，他们都是他的孩子，是他亲生，为什么可以这样轻易问斩。呵，就因为他们惦记着他的皇位吗？可是我们是他的儿子，我们将来其中一个是一定会继承大统的。父皇真的有必要那般敏感吗？如此草木皆兵是因为对自己的儿子们都不信任吗？
三哥的事就已经是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没想到四哥也就是我的亲哥哥刘旦竟然也不知死活的跑去父皇那里上书自请入京希望立为太子，他的结局我根本不用思考，拿脚趾头都能猜得到，父皇勃然不怒，削了他三座城池。刘旦虽然是我的亲哥哥，但我对他一直没有好感，从小时候便开始了。母妃给我取的小字，我一直珍藏，从不允许别人唤我。如此纯洁而美好的小字，我只能与我心爱的人分享。就连四哥唤我的小字，我都会与他打上一架，必须把他揍到鼻青脸肿，警告他再不能唤我。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我与他的关系变得很僵，没有必要是几乎不说话的。可是我们生在帝王家，即使已经撕破脸皮，面上也要做到兄友弟恭，这就是我们的虚伪与生存之道。
经过四哥的事，我不想再在太子位这件事上与父皇发生冲突。我知道他开始警惕任何人，时常会有探子去暗查我们的行踪与私下活动，一旦发现风吹草动，父皇就要发难于我们。所以我开始改变自己，我不再喜欢读书，也不去操练场练习，而是出没入烟花柳巷，找姑娘作伴。我已经十六岁，也被通房丫头服侍过，我知道找自己的乐子。一心不在朝政，父皇也不能奈我何，只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子之位谁不想做，但是我知道登上太子之位的人可能会是我的六弟钩弋子。他的母妃赵婕妤是父皇身边的大红人，父皇为了陪她而舍六宫，可见父皇对她的重视。都说子凭母贵，父皇必然有心立钩弋子为太子，只是他是老幺，父皇会碍于情面，故一两年内暂不会立新太子。不过赵婕妤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是她害死我的母妃，所以我讨厌她的儿子。自小我就不喜欢钩弋子，尽管他总是喜欢跟在我身后，一直唤我“五皇兄”。有时候讨厌就是讨厌，无论钩弋子对我多好，我都不喜欢他。可是我还在强装着与他兄友弟恭，而这一切无非是做给父皇看的。我已经没了母妃，哥哥又去封地，我独自在汉宫里必须学会巧言令色，即使不喜欢，也不会言表，更不会显山露水。
因为我的不务正业，父皇正好找了借口，很快就把我赶出长安，他给了我封地，却比四哥少了接近一半。同是藩王爵位，父皇却对我很不公平。我从小到大从父皇那里受到的全都是不公平待遇，无论我表现得有多优秀，他只会夸奖大哥、四哥，我受到的只是他的冷言冷语。我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不受父皇喜欢，真的，一点也想不到。




弗陵歌 第九十三章
离京那天，我回头望着偌大的汉宫，这个地方有太多不好的回忆。母妃的惨死，兄弟的被杀，父皇的厌弃，都是我想逃离的理由。剩下的只有钩弋子，而他一定会是那把椅子的主人。因为父皇的不公平待遇，让我心里有不甘，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做大汉的主人，让子民们都臣服在我的脚下。
我以为离京就能逃离父皇的猜忌，没想到他连我的终身大事都不给机会让我自己选择。他已经赐了几个姬妾给我，而她们都是朝廷几位要臣的千金。我的婚姻在他面前只是一种政治手段，他根本不管我是否觉得幸福。这一次他为我赐婚的女子却是余杭首富之女，而不是官宦人家。我当时并不明白他的深意，但当他驾崩之后，钩弋子即位，我站在人群中跪拜着那个我曾经的六弟，曾经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男孩，如今已经大汉的帝王。那个时候我才明白，父皇是怕我暗中倒戈，故意在临终前安排一个女子做我的正妃，对方不是官宦之家，这是要断了我的后路。没有强硬的政治后台，我区区一个王爷，又做的了什么？无论兵力、势力我都不如人，父皇还真舍得防我，他从一开始就为钩弋子打下如意算盘。他真的是我的好父皇啊！难道只有钩弋子才是他的儿子，我就是捡来的吗？
父皇走后，我并没有立即迎娶他为我赐婚的女子，而是借故身体疾病，一直拖到三年前才娶她过门。或许是因为父皇的原因，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的王妃薛钗吟，尽管她的美貌倾国倾城，却不是我所喜爱的。除了新婚之夜，我碰了她，往后我再没有去过她房里。府上的三位姬妾和一位正妃都不是我所喜欢的，因为只是政治婚姻，所以爱情变成了情爱，不过是一种生理需要罢了。没有人能正真走进我心里，因为对她们我已经关上心门。
始元年春，钩弋子大婚，他十五岁迎娶上官家的三小姐上官晚玉，一个十岁的丫头竟然成了皇后。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哑然失笑，钩弋子什么时候成了一把政治好手，要想拉拢霍光，他当真不惜一切，连自己的幸福都能出 卖。
本不打算再去长安，那个满是肮 脏回忆的地方。就为了去取笑一把钩弋子，我竟又回到了曾经最最熟悉的地方。当我再踏入汉宫时，已没有了父皇在位时的压抑，每个人见到我的第一句都是“参见广陵王”。是啊，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五皇子，而是堂堂正正的广陵王，尽管在他们眼里我是不务正业的闲散王爷，但始终我还是有爵位的王爷，他们不得不对我低头。
第一次在宫里见到上官晚玉，是在鼎湖花园，那时正是桃花盛开。我来时已经听说钩弋子新婚之夜弃她不顾，而去一个新进的美人房中。都不知道钩弋子是如何想的，新婚之夜就给了霍光一个大耳刮子，难道他是想这样拉拢堂堂的大司马吗？我觉得好玩，就故意去了鼎湖，想看看那黄毛丫头如今是何模样，竟然会被钩弋子在新婚之夜扔下独守空房。
远远的我便听见一个清秀的声音，有些哀伤地吟诵着一首我从未耳闻的诗词。“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弗陵歌 第九十四章
走近时我才发现是一个身高不过在我手臂中间处的小女孩，她薄粉敷面，模样不算靓丽，看着却是极舒服的。不知为何心里对她竟生出一丝好感，想要与她靠近。但她对我似乎并不算友好，听见宫女唤我“广陵王。”她才淡淡的开口，没有什么表情的同我问好，我知道她不过是出于一种礼貌。
我笑着对她说，“姑娘小小面如桃花相映红，也知桃花笑春风，敢问姑娘芳名啊？莫不是桃花仙子？”闻言她竟然笑了，那笑容好像是这春季里的阳光一般明媚耀眼，我有些看呆了。脑海突然跳出想要保护她的想法，一时已经忘记她是刘弗陵的皇后，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女孩，与我之间相差十四岁的年龄差距，竟把她看着是同龄的人。
待我回过神时，连我自己都在诧异自己刚才的想法，怎会对一个不过十岁的女孩子生出那般想法，且今日与她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去年的事她好像都忘了，根本不记得我是谁，看我眼神极其陌生。我也不想提及，当作是自己与她是第一次见面。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见过的女子没有上千也有成百，美的、丑的，或执着或率真或风情或柔情，唯独没有纯真的，是纯良真实。而且还是个稚童。我见到的上官晚玉不似一般的官家小姐，她没有矫情也不虚伪，而是很真实的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她吟诵的诗词唯美却也幽怨，加上那与之不想符的年龄，怎么看都与她那强势的背景不相符。我所知道的上官家的女子可不像她这样，我以为都会是上官兰舍那般。
上官家的女儿，大家都知道二小姐，却很少提三小姐。我不知道原因，京城里的人也不知道原因。大家谈论只会是二小姐的美艳与才华，若不是三小姐是霍光的外孙女，恐怕今日入宫的就只有二小姐上官兰舍。
因为自己刚才的走神，我下意识的想保护自己的情绪不外露，所以扯出其他话题。本想说说今 日的天气或是其他，没想到开口却是“你这样可爱，皇弟为何要在新婚之夜弃你不顾而跑去与他人欢愉呢？”我刚说完这话就后悔了，脑袋里今天是糊了浆糊吗，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或许我只是无心之言，或许我只是想找她熟悉的话题，正所谓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上官晚玉似乎就理解跑偏了。她大概以为我是故意挑事，找她麻烦咧！当然这也不怪她，只怪我嘴贱，说什么不说，偏偏说到她的痛楚。如果可以给我一次改过机会，我会立即上前向她求饶的。
只见上官晚玉的脸立马就黑了，刚才还是一阵明媚无瑕，这会子就已乌云密布了。她一脸认真的回击于我，“不知王爷这样说是在为我抱不平呢，还是在为皇上感到惋惜，不过无论是怎样这都是我与皇上之间的事吧，王爷似乎是操过了心。”




弗陵歌 第九十五章
仅仅是一两句辩驳的话，上官晚玉脸上没有丝毫稚童的情绪，话语里更是柔中带着不可质疑的威严，她这分明是一个成年女子才应有的思考与行事作风。我暗自吃惊，并不显露，怕自己一开口她会逃离去别处。
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境，我没有再接下文，只是随意的丢出一两句话，便转身去了钩弋子的建章宫，留下上官晚玉在原地。我不禁怀疑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一脸稚气，讲话却不可质疑的女子真的只有十岁吗？为何心智这般成熟？笑容却那般纯良。
我能感觉到自己给上官晚玉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可是我身上的痞气是她不喜欢的。但她却让我惊艳，我真的很难相信刚才那个巧舌如簧的女子只有十岁。不仅是她的言论，还有她处变不惊的态度与纯良真实的性格，都是我所喜欢的，心里真真是生出想永远保护她的想法。不过这个想法只是想一想都要杀头的。我摸了摸自己的颈项，难道这是要自寻死路吗？
钩弋子似乎还未见过他的皇后，在我试探的对他说，“皇上，如今是怎么啦，竟然舍弃个人幸福去争取政治的最大利益化。迎娶上官家的三女儿确实是一个捷径，连父皇在位时都未曾想的这般周到。一个十岁的女娃，你如何保证她不会是上官家埋在你身边的眼线？你确定你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钩弋子闻言，只是看着我，笑了笑，那笑容风轻云淡，似乎我刚才的一番问话不过是我的自言自语，是我的杞人忧天。“正如你说的，上官氏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女娃，她又如何成为上官家的眼线，恐怕是一个连话都说不清的黄毛丫头。朕可不会在她身上下功夫，只不过因为她是霍光的亲外孙女，霍光没有儿子就这么一个外孙女，留她在身边就是朕最好的筹码，朕又何须畏惧其他。广陵王，你说朕的决断对吗？”
这一番犀利的言辞竟是从眼前这个青涩的少年口中说出来的，他可是我看着长大的钩弋子，如今龙袍加身就不再是我印象里的跟屁虫了，他是真真的帝王，已经熟练的玩起了政治。杀人不见血就是最好的政治表现，他竟然能将霍家与上官家收在掌心，将两股势力转换为自己的势力。我十七岁离京，已经整整七年了，七年不见，钩弋子不仅成长为君临天下的少年君主，心智更是成熟到我不认识的地步，他的冷酷是何时练就的，为了江山不惜娶一个别人眼里的稚童，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易。时间真的是一把利刃，它将钩弋子雕琢成了真正的王，但如此也激起了我心中的怨恨。父皇的偏心在我心里成了巨大的伤，同样是皇子，我不比任何人差，却入得他的眼，如今更只是城池少的可怜的广陵王。广陵王算什么，算个屁啊！每当想起父皇的不公平，我心里就会生出无边的怨，恨不得去皇陵破坏他的安宁。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即使保住了性命，即使已封王封爵，却止不住我对他的怨恨。




弗陵歌 第九十六章
钩弋子果然还没有见过上官晚玉，那个可爱的女孩完全不是他嘴里的连话都说不清的黄毛丫头。刘弗陵如果见到她，肯定会喜欢的。我了解钩弋子，他心底最缺失的就是那一大片的明媚，他最欣赏就是与他同样心智成熟的灵魂伴侣。如果上官晚玉在遇到刘弗陵之前爱上我的话，那这样我是不是就算报复他了呢？
哈哈，想到这我不禁笑了出来。钩弋子再强大，也会有弱点，上官晚玉肯定就是他的弱点，我相信，我愿意下这个赌注。
与钩弋子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我便离开了。隔了这么几年，我与他已不似从前，我们剩下的只是君臣关系。虽然在外人看来我与他是最交好的，毕竟钩弋子免去了我七年间各种来长安的繁文缛节。都道皇上最偏心我这个皇兄，因为我对皇位最没有兴趣，只知玩乐。真相到底是怎样，我与钩弋子都很清楚，不过是没有戳穿那层窗户纸。我在封地王府可是见过好几回那些穿黑衣的探子，不用猜肯定是刘弗陵派来的，别人可没有谁会对我这个喜欢出没于烟花柳巷的闲散王爷感兴趣的。他监视的可不只是我，还有四哥，不过四哥可比我低调的多，他最喜欢就是呆在王府，哪里也不去。要去的话，他只喜欢来长安。
往后的半个多月里我都待在长安城，这里的繁华与喧嚣我都再熟悉不过，曾经最常去的南门，最熟悉的醉香楼、醉红楼都还在，只是进进出出换了好些人，已经不再是曾经熟悉的面孔。
从宫里出来之后，我一直觉得很恍惚，内心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连那些狐朋狗友的邀请我都拒绝了，因为没什么心情。直到上官晚玉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才明白自己是生病了，大概是相思病。没等我报复钩弋子之前，先把自己栽了。难道我是喜欢上官晚玉了吗？她十岁，而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我身体正常又怎会喜欢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小丫头呢？
心里生出这般想法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为此好几天不敢出门，一直在屋里反省自己。我承认我是很想保护上官晚玉的，只是单纯的，没有其他想法，也不计回报的。我这样一个自私的人竟会有这样的想法，连我自己都诧异了。
在我还没有完全理出头绪，我安排在宫里的线人给我传来的了消息，上官晚玉回出宫。既然我想引起她的注意，那么此时她出宫正是给了我一个良好的契机。她对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我何不布一个笼子让她往里跳。
很快我就找好了契机，安排了人在东门大道截她，使一个绊子，在适当的时机我便跳出来，来一场英雄救美。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我低估了上官晚玉的智慧。她一眼便识破我的计谋，知道是我安排了一切。只是她没有料到我还有一计，大石沉船舍命救人。这一计中计，或是连环计，上官晚玉果然是中计了。
我的舍命救人让上官晚玉感动了，她一直对我说着感谢的话。我觉得是时候拉近两人的关系，我告诉了她我的小字，茌言。这是我母妃为我取的小字，从小我就立下誓言，我的小字只能告诉我心爱的人，也只有我心爱的人才能唤我的小字。我根本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希望她能唤我的小字或许唤我言哥哥。




弗陵歌 第九十七章
在晚玉听到我的小字叫茌言时，我发现了她有微妙的变化，或许只是一瞬间，但她湿润的眼眶是骗不了人的。她竟然哭了。我想不出任何原因。但我很开心，因为她开口唤我言哥哥。
言哥哥，多么美妙的声音，仿佛是我在这世上听到过的最动听的三个字。我唤她“玉儿”，她唤我“言哥哥”，就这样我与她的距离就近了一大步。
与君初相识，犹如旧相知。是玉儿对我说的。眼下我或许是欺骗了她，是用了计谋让她感动，但我做的我却不后悔。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目的达成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