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歌

与晚玉在长安城里游耍了两天，两天之后她便回宫了。接下来的几天我哪也没去，只是在驿站等着（因为是藩王，没有君令是不得在长安逗留，若是来京办事，只得住在驿站，不允许在京购宅或是建宅），我在等，等钩弋子的大发雷霆。我与他钦赐的皇后，虽然只有十岁，在他的眼皮下一起游湖、逛长安街、看花鼓戏，有说有笑，如果这些他都不发火，我才不信咧！钩弋子已经见过晚玉了，我在宫里的线人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而我也会把我与晚玉的事通过我的线人放风给刘弗陵。我相信只要刘弗陵见过晚玉，他一定会把她放在心上，那个只要一见便会倾心的女子。所以他绝不会冷眼旁观我与晚玉的交好。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与钩弋子不是同生在帝王家的话，我们可能会是生死过硬的兄弟，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敌对。他喜欢的，我也喜欢，包括女人。
果然，晚玉回宫后的第五天，钩弋子下了圣旨来驿站。如此兴师动众，他不过是安排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我，把我撵去江浙一带，就为了离他的汉宫远远的。我虽然猜中钩弋子会有所动作，没想到，动作却是这般大，只差没调我上前线打仗，吃西北风了。我不过是与晚玉同游两天，钩弋子就坐不住了，我想他愤怒的大概是因为听见晚玉喊我“言哥哥”，钩弋子他是知道的，我的小字只允许我心爱的人唤我。
钩弋子对上官晚玉是真的上心了。我的赌注是下对了。
如此正好，钩弋子调我江浙，那我正好去玩耍一番，免得还要回封地，我实在不想看到钗吟的脸，即使是想一下都会不舒服。
转眼就快入冬了，初雪也在十月底开始降落。我在江浙的案子也办完了，可以回京城述职。自上次与晚玉分开已有半年之久，这半年里我没有一刻不在想她。她就像一个精灵闯入我心房，扰乱了我所有的思绪与思路。每当在夜深人静时，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就会发疯一般的想念她，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陪伴我的只有整夜整夜的失眠。原本是打算来江浙玩耍一番，结果却没有心情，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当地官员的邀请，他们无非是找我去花天酒地。
这半年里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要回长安与晚玉见面，但最后我都控制住了。我的目的是要激怒刘弗陵，不是要违抗圣旨做一个罪臣。以我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刘弗陵对抗，但兵戎相见只是早晚的事。我若登上帝位，一定要晚玉做我的皇后。天呐，这个想法是何时在我心里生根的，如此迅速，如此惊人，如此匪夷所思，但它就真的萌芽了。





弗陵歌 第九十八章
终于在入冬之前，我回到了长安。这个曾经我最不愿想起与踏入的地方，却在此时变得亲切，因为在这汉宫里住着我最思念的人。虽然我恨不得立即出现在晚玉的面前，但我还必须先去找钩弋子，把这半年在江浙调查与办理的案件一一向他禀告。都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述职的那一个时辰，结束之后我立即离开建章宫，去找寻晚玉的脚步。
在我见到晚玉的那一刻，我不禁笑了。看着她四肢张开，将头埋在雪地里那模样，我就“咯咯”的笑起来。为何每次见到她都是这般让人开怀，心情大好。
我知道晚玉是摔跤了，见她动弹不得，我便将她拦腰抱起。软绵绵的一个人儿躺在我怀里，我的心突然跳的很快，连呼吸也有些急促。我这个样子好像是别人口里说过的少女怀春，情窦初开。天呐，我今年都二十四了，阅人无数，怎么还会有这般反应。
我抱着晚玉在一处宫殿前坐下，对面正好是长杨宫。
我知道晚玉心智成熟，也以为自己的计谋稳妥，没想到还是被她识破了。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结果还是败的一塌糊涂。
晚玉的眼里噙着泪，她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着，每说一句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艰难。“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我不喜欢别人带着目的接近我，尽管我没什么利用的价值，我也不是怕你利用我做什么，而是怕我用心对待你，到头来却发现你根本没有用心。”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晚玉，她心思缜密又怎会发现不了我的那点雕虫小技呢？为什么她一开始没有揭穿我，而是要留在现在才说呢？还有她刚才说的怕她用心对我，到头来却发现我根本没有用心，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对我也是有心的吗？
晚玉说，她爱的人和我的小字是一样的。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捶了一把，晚玉之所以没有揭穿我的把戏就因为我的小字与她曾经喜欢过的人的名字一样，就是这个简单的相同改善了我与晚玉之间的关系与距离。但我为此却做了很多，部署了很多，还在为自己欺骗了晚玉而良心折磨很久。
我的心很难受，还有些呼吸困难，在晚玉说她喜欢过别人的时候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我告诉晚玉，我只是想单纯的对她，没有其他。这话绝不是欺骗，而是真心。一开始我确实打算利用晚玉来报复钩弋子，但是后来我渐渐发现自己对她有依赖，想靠近她，保护她，甚至希望她可以成为我的女人。女人？我竟然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一个还未到及絣年龄的女孩。这是因为一开始我就没有把晚玉当做稚童，而是一个心智成熟的女子。
我向晚玉讲起了我母妃的故事，那是埋在我心底最不愿提及的往事，是心上的一块伤。
我告诉晚玉，我的母妃是李姬娘娘，她从前很受父皇喜爱。母妃性情温和，不喜与人争宠。在她诞下我与哥哥之后，本应该得到父皇更多的宠爱，却因为钩弋夫人的出现，把属于她的一切都夺走了。她是那样美丽、温润的女子，却也逃不了后宫争斗的命运，为了她爱的人甘愿放低姿态，委曲求全。




弗陵歌 第九十九章
可是她的付出父皇又怎么看得见，父皇的眼里心里都没了她，直到她躺在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父皇都没有再出现。这些事我从来都未对其他任何人提起，我母妃的悲哀我不希望在晚玉身上发生。帝王无情，后宫三千，晚玉如何能被钩弋子长久的恩宠。在这个机关算尽、阴谋重重的后宫，晚玉真的适合留下吗？
晚玉说她唤我，并不是在唤另一个人，我就是我。
晚玉对我说了她心底的故事，而我也对她讲起自己最不愿提及的往事。她虽然拆穿了我的把戏，但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更近了。我才发现晚玉是真心对我的，她若没心，早就在发现是我的计谋之后将我拆穿，甚至可以去钩弋子那里告我一状。但是她没有，她似乎真的把我当做是朋友，或是兄长，在她的眼里我唯独没有发现其他的感情。
没想到刘弗陵会出现，晚玉似乎有点怕他。在见到钩弋子时，晚玉拉我的手突然放开了，她似乎怕钩弋子会误会。晚玉忙着解释却我抢了先，我告诉刘弗陵，晚玉摔倒了，我只是路过遇到了，见帮着察看她的伤势。
钩弋子很介意我与晚玉在一起出现，他怀疑的不是晚玉，而是我的别有用心。他真是我的好弟弟，一眼就能看穿我心里所想。钩弋子是何时对我起了戒心，是从父皇驾崩那天吗？父皇之所以会赶我出长安，还给了我极少的城池，是因为他发现了我的野心吗？我根本不像表面的玩世不恭，其实我想要的就是大汉的天下，是建章宫主人的位子。但是父皇不给，我也不会去要，我不会想哥哥们那样愚蠢，我只会找钩弋子要。总有一天我会羽翼丰满，那时我会抢走钩弋子的一切。
那天之后我就被钩弋子下了驱逐令，不能再留在长安，必须回封地洛阳。
回到封地之后，我在自己的寝宫外种上了一大片香晚玉，它们是我对晚玉的思念。见面不成，只得由它们以解相思之苦。从喜欢上晚玉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条路注定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虽然晚玉对我有情，但那却不是爱情，只是友情。晚玉以为的友情，她那么聪慧，却还相信这世上存在着友情。不管她把我看作什么，只要能靠近她，什么都是值得。
我人在封地，心却在汉宫，我时刻挂念着晚玉的安危。她虽然心思剔透，却也敌不过宫里那些蛇蝎心肠的妒妇。很快宫里就传来晚玉中毒的消息，我立马就坐不住了，昼夜快马加鞭，乔装去了未央宫看她。我站在宣明殿外，一站就是一天。我没有进去，是因为刘弗陵在屋内，他不知道我进宫的消息。就因为我是藩王，就因为藩王不得擅自来京，我只能站在殿外偷偷的看着晚玉。她还在病危中，她已经昏睡了一个多月了。
刘弗陵不是在意晚玉的吗？为什么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如果他没有那个能力，可以把晚玉让给我吗，我会一生一世只对晚玉一个人好的。我发誓。




弗陵歌 第一百章
晚玉，你在宫里真的快乐吗？你爱刘弗陵吗？如果有一天你厌倦宫中生活，我带你离开可好？我可以不要荣华富贵，我可以放弃与钩弋子的争斗，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真的，我愿意放弃一切。
“呵，是吗？娘娘的所作所为可是代表大汉皇室，切莫作出有辱皇家威严的丑事来。”刘旦意味深长的一记笑容。
老子能干什么丑事！你二大爷多管闲事！我恨不得跳起脚踢死刘旦这个八卦精，但是脚就是被钉住一般，动也动不了。
刘旦的无中生有，像吐了一口唾沫在我脚上，让我感到恶心。
“燕王这话从何而来，可有根据，本宫贵为皇后，岂是燕王随意诽谤的？”我生气了，涨红了脸对着刘旦吼道。
女性的节操自古就很宝贵，何况我现在才十一岁，竟然被刘旦污蔑会做出有辱皇家威严的丑事。他区区一个王爷竟然骑到老子头上拉屎，这口气我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是不是空穴来风皇后娘娘心里有数，娘娘与臣弟前些天可是搂搂抱抱的在鼎湖花园，这个娘娘要做何解释。”刘旦轻蔑的看着我，眼里分明是“抓了个现行”的蔑视。
“那天本宫扭到脚了，广陵王好心抱我到凉亭休息，这个又有何见不得光。”我毫不掩饰的理直气壮道。
忽的，刘旦突然就笑了，半蹲在我面前，看着我双眸，语气极其不怀好意。“原来娘娘果真还是年轻，根本不像别人传的那样机智过人、聪慧无比，什么良后？呵，不过是他人奉承的言语罢了，你倒当真信了。或许周美人的事只是巧合，哈哈。”刘旦笑声爽朗的从我面前走过，什么君臣之礼早就被他抛之脑后。
“刘旦，你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站在原地大喊，刘旦却无动于衷。
刘旦走后，青雨才敢起身过来扶我。“娘娘，这燕王太无礼了。”青雨惊魂未定的说，刚才刘旦的那一声呵斥不仅吓到她，也吓到我了。我没想到刘旦这般桀骜不驯，出言太猖狂。
我舒了口气，“他是有备而来……”
青雨扶着我刚走出两步，我一个没站稳就这样“咣当”摔倒在地。妈蛋，我的屁 股快开花了。青雨惊呼，忙唤人来救我。
躺在刘弗陵的龙床之上，我反复想着一个问题，今天刘旦的话好生奇怪。他一个藩王，远离长安，即使有眼线能知道后宫的事，但言语间好似很清楚是我设计了周美人。关于我陷害周美人一事，我敢肯定只有我与温妲清楚。原先知晓一切的钏钰已经被周美人的宫女珫耳杀害，那么如今唯一清楚原由的只有她了。刘旦也知道真 相的话，那只可能是她告诉他的。
听太医说温妲腹中胎儿已有三月，而刘旦上次进宫正好是正月。那时我还在昏睡中。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与皇帝的召唤，藩王每年只有正月会进宫一次，祭奠先祖。
正月至今已有三月，两者时间吻合，难道刘旦就是温妲的情夫？




弗陵歌 第一百零一章
“啊！”我尖叫一声，然后“腾”地起身坐到床上。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的话，那这消息就太震撼了。刘旦是所有藩王中最年轻有为的，且野心勃勃，汉武帝还在位之时，他就曾上书自请入京希望立为太子。如果他与温妲之间确实存有苟且之事，那这对刘弗陵的打击可不小。如果此事处理不善，很有可能会对刘弗陵的政权造成威胁。
“踩着粪啦，那么大声。”刘弗陵坐在我身旁，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淡淡的言语就像石头一样，**的。
我瘪了瘪嘴，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听青雨说，刘旦讲话吓着你了，是不是？”刘弗陵竟然喊燕王的名字，而不是四皇兄或者四哥。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难道他在生气？“看什么看，到底是不是，他胆子倒是大了，连我的女人都敢凶，他以为我这皇上是白当的吗？”
“噗哧。”我突然笑了，只觉刘弗陵的模样好可爱。我搂着他的脖子，凑到他眼前，温柔的说，“他凶不凶我已经忘了，反正你很凶。”
刘弗陵摸摸自己的脸，“我有吗？”
“有啊。”我推倒刘弗陵，张牙舞爪地就开始挠他的痒痒，他直呼饶命。两个人在床榻之上翻滚，互挠痒痒，欢乐的笑声飘荡在建章宫内。
“好啦，好啦，我投降。”结果还是我率先投降，实在没力气笑了。
刘弗陵捋了捋我额前的发，温柔的说，“看吧，头发都弄乱了。”而后他叹了口气，脸上是怜惜的疼爱。“晚玉，有时候我在想，接你进宫到底是对是错？宫里的暗涌可比上官家复杂多了。”
“我不怕，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都不怕。”我倔强的说，“何况你也不了解上官家，在那里哪有在你身边快乐。上官家的人都不喜欢我，真的。”
刘弗陵蹙着眉，眼里是不明所以。“上官桀是你的祖父，上官安是你的父亲，霍丽娘是你的母亲，你是上官家嫡亲的孙女，又怎么会不待见你？”
是啊，刘弗陵说的是外人都认为的事实，可实际情况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他们到底有多讨厌我？
咦，怎么都觉得刘弗陵的话哪有问题，他是什么时候把我的情况调查的这么清楚？许多人都不知道我母亲的名字。
“如果有一天我与上官家对立，你会不会左右为难？”
为难？怎么可能，他们的死活我可管不了，试问他们有一天把晚玉当做女儿看待了吗？非打即骂，家常便饭。
我斩钉截铁的告诉刘弗陵，“我不会。自入宫起我就在心里就告诉自己，上官晚玉与上官家从此恩断义绝。他们自然不会清楚我的想法，如果我有事尚还能向他们求助，但他们的荣辱与我无关。”
刘弗陵揽过我的肩，将我的头靠在他肩膀。
“不用去求助他们什么，你是我的皇后，我的就是你的，这天下没人敢为难你。”刘弗陵温润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是直入心底的慰藉。




弗陵歌 第一百零二章
“我是你的皇后，我身后的势力就会为你所有。你的朝政不倒，你的江山就会在。你在，我就在。”我拉过刘弗陵的手，与他十字紧扣。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靠在刘弗陵的肩头，我感觉很安心也很窝心。有夫如此，人生何求。
次日傍晚，皇上设宴款待各路藩王，后宫妃嫔均可参加。我特意“恩准。”温妲不用出席，打官腔说什么孕妇切勿操劳之类的话。离开的时候，青雨顺手牵羊拿走了她的一只珠钗。我见过那只珠钗，是一把宝蓝点翠玉簪，并不华丽，却是温妲经常戴在头上的。有一次一个小宫女不小心碰了她的发簪，温妲当即就怒了，火速打了那个小宫女两个耳光。“啪、啪”两声，那小宫女脸上瞬间冒出火红的一道五指山。我当时还在想，至于那么傲娇吗，不就是一只珠钗嘛。现在想来，她如此宝贝那只钗，这后面肯定有故事。
宴会席间，刘弗陵一直保持着微笑，那尊贵的气质无人可比，谦和有礼又霸气外露。我观察到刘旦脸上的表情有些暗淡，难道是在失望没有见到温妲的身影么？他的黯然倒与温妲不谋而合，之前我不要温妲出席今夜的晚宴时她的表情也是这般失落伤神。
我心底一阵冷笑，然后看到刘弗陵向刘旦举杯，“燕王好像对朕的后宫颇为关心嘛，竟然过问起皇后的日常事务？难道燕王有兴趣？”刘弗陵的话讲的不温不火，却字字带刺。
刘旦显然没有预料到刘弗陵会讲这番话，他怔了一下，又望了望我，才笑着说，“其实是臣的夫人好奇，她早前听闻皇后娘娘是难得一见的良后，便想知道娘娘如此年轻是如何做到的。臣只是打算稍微了解一点，也好回去对臣的夫人有个交代。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皇上与皇后海涵。”刘旦心里大概说的是“上官晚玉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女娃娃又有何来的本事管理大汉后宫，纯属扯淡吧！”
瞧刘旦那一嘴皮子耍的，立马就把嫌疑撇的一清二楚。昨日对老子的傲慢无礼哪里去了，都知道欺软怕硬。泥煤，老子也不是软柿子随便捏！
“哦？是这样，那改日请燕王妃专程来长安与朕的皇后讨论此事可好？”刘弗陵顺着刘旦的话说下去。明知道刘旦那小子讲的是假话，刘弗陵还故意不拆穿。
刘旦有些惊骇，额头上冒着点点汗珠，但他脸上还是表现出淡定的情绪，“谢皇上美意，但臣的夫人已育有三子，恐没有机会来长安。”
燕王妃能来长安才怪咧！刘旦会允许自己的原配来破坏自己与小三的幽会吗？
刘弗陵并不诧异，只是微微点头，他表情慎重的看着刘旦，一字一句说的分明。“既是如此，那朕也不勉强，不过请燕王带一句话给王妃，朕的皇后虽然年纪较轻，但朕非常信任她，她处理的后宫事务朕完全赞同，若有人对她不尊，那就是对朕不敬，所以朕绝不轻饶。这就是皇后管理后宫的秘诀，请燕王务必转达。”




弗陵歌 第一百零三章
看着刘旦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就知道刘弗陵这话鞭策到了他身上，卓有效果。刘旦复看了看我，我回瞪了他一眼，摆明是告诉他，瞧吧，这就是惹恼我的下场！
刘旦向刘弗陵拱了拱手，“臣一定转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是常人无法企及的颖悟绝伦。”这人还真是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在刘弗陵面前就是君子，在我面前就是小人，这会子还拍起我的马屁。
“燕王说的没错，朕的皇后确实是玉蕊琼英。”刘弗陵爽朗回应，宠溺地看看我，面上是一脸骄傲的神色。
玉蕊琼英？这个评价太高了吧。我亦微笑的回应着刘弗陵传达的爱意。
刘旦见此，讶异的说不出话来。他大概没有料想到刘弗陵如此偏袒于我，对我更是爱护有加。
刘旦不再说话，而是埋头喝酒。
此时，忽的响起一个女声，犹如雀跃的黄鹂。“皇上，平日您政务繁忙，难得如今日这般坐着，臣妾的长秋殿似乎也跟着沾点喜庆。臣妾在这里祝愿皇上身体安康、幸福永远。”黛八子柔情似水的饮下杯中酒，一双眼睛分秒都不愿意离开刘弗陵的脸。
我看着黛笛格，她说这话不就是说给我听的，言外之意是刘弗陵很久未去她的宫里，她甚想念。我扯过一抹微笑，对着黛八子说，“黛姐姐知道皇上政务繁忙就好，像姐姐这般识大体已经是极少的了，切莫像有些人明知道皇上繁忙，还搬弄是非说皇上专宠谁谁谁。如今温姐姐有了身子，这些话就更不得了了。”
在提到温妲时，我故意吊高了嗓子，不知道刘旦听了会作何感受？他先是一怔，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情绪，随即又继续喝着手里的酒水。
黛笛格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她看我的神色也变了样，许是我让她在刘弗陵面前没了面儿。最近宫里传言温良人勾引皇上，一朝侍寝飞上枝头做凤凰。而这些传言还不是从妃嫔间的闲言碎语传出来的，我思量着黛笛格远不像她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刘弗陵握了握我的手，对着黛八子说，“笛格，你的心意朕领了，酒也喝过了，祝福的话也传到了，你下去吧！”言语虽然不是冰冷，却显得无情。不仅是黛八子诧异，还有我，我也诧异的看向弗陵。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他的青梅竹马吗？他怎么舍得说这些淡漠的话来伤害她？上次还为黛八子送的一个香囊而对我大肆咆哮，这会子怎么又故作生疏了。
黛笛格隐忍着泪水，她望着刘弗陵，不知眼前的人怎么突然变得的淡漠了。正位之上坐着的少年可是与她一起历经过生死，经过少年最重要之人逝去的时刻。
黛笛格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强忍住不发作，毕竟还有其他藩王在场。她伫立在原地半响都未离开，声音颤抖的迟迟才开口，“皇上，臣妾可以再为您跳一支舞吗？您曾赞美臣妾跳得翔鸾舞如仙女下凡，就是婕妤娘娘她也甚喜欢的那一支。”黛八子祈求的眼神，即使是我见了也会心软的要同情她。
“不必了，你下去吧。朕以后都不会再看你跳舞了。”刘弗陵无情的说。




弗陵歌 第一百零四章
我侧目看向刘弗陵，不看就不看嘛，何必当着这么多人把话说的这么决绝。我不解也不懂。
黛八子咬着下唇，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刘弗陵。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是从眼前那个自己最熟悉的少年的嘴里说出来的，少年俊逸俊美，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也是自己爱了很久的人。
黛八子的模样好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女子再最后看一眼自己爱的人。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我看见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落下。黛八子没有留在宴会上，而是径直离开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是默默的撕心裂肺。我忽的有些不忍，是我太过自私吗？我不仅抢了她爱的人，还强势的不许她靠近。
“晚玉。”刘弗陵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有些忧伤，有些飘渺，“如果有一天笛格有了爱的人，我会准许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