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歌

我快速回到自己的床榻，拿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不足的空气几乎让我窒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我加速的心跳。
不知刘弗陵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早上一睁开眼便去找寻他的身影，却没有见着人。
梳洗之后已是晌午了，阳光烈地睁不眼，索性在屋里呆着。青雨最近绣了新的花色给我做夏衣裙，是凤穿牡丹。我换上新的襦裙，搭配着墨绿为我梳的发髻，铜镜里的人儿竟然也可以用清秀形容。女为悦己者容，我的悦己者又是谁呢？
昨天破坏了周美人的好事，她一定气得肺都快炸了，我一直在等她来报复我，但是等来的人却是长定殿的宫女清莼。那日在临华殿尖叫的女子。
“皇后娘娘，请您移步去长定殿看看温良人吧！”清莼带着哭腔说道。
我看着跪地的清莼，思量着至那日温良人昏倒之后我还没有去看望她，不管她是真晕还是假晕。我着了青雨带些补品跟着我一起去了长定殿。





弗陵歌 第二十四章
温良人脸色苍白，正坐在床上呕吐。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不知道怎样形容的气味，总之那气味令人难受。
“温良人，你怎么啦？”我平静的询问，并没有做出关心的样子。
温良人这才抬头看我，忙欲行礼，我立即伸手免了去。才几天的光景，她竟然跟变了个人似的，曾经颜如渥丹的面容已变成了苍白死灰，摇摇欲坠的模样似乎比林黛玉还要虚弱。
“怎么会弄成这样，太医看过了吗？”
温良人露出虚弱的笑容，轻声道，“臣妾不是病，是怕周美人在食物里下毒，所以没敢进食。”
我望向进门时看到的檀木桌，桌上放着一个精美的食盒，食盒旁边是几盘做工精致的糕点。清莼看出我的疑惑，忙开口道，“这是今儿早上周美人亲自送来给良人的，良人不食，周美人便硬逼着良人吃下。良人吃完之后便呕吐不止。”
“为什么不告诉皇上呢？”
温良人露出嘲笑又暗自伤悲的表情，“如今周美人后宫独大，哪里会有话能传到皇上耳朵里。”我将温良人扶起，在她后背垫了一块枕头，这样她会倚躺的舒服些。温良人传来感激的眼神，轻叹一声道，“皇后娘娘，臣妾今天就跟你说实话吧。臣妾在后宫并不得宠，之所以能在良人的位置全是因为盖长公主，是她将臣妾选做皇上的通房，且让臣妾有了名分。但是在后宫，如果不是拥有足够出众的姿色，那么就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外戚，只有这二者才是后宫立足的根本。可是这两样臣妾都没有，所以臣妾只能依附周美人而生存。但是周美人为人刁钻刻薄，对臣妾等人非打即骂，时常冷言冷语。后宫除了她谁也不敢对皇上多看一眼，怕只怕还未得到皇上的垂爱，已经先被她折磨而死。”
我同情的看着温良人，语气淡薄道，“你说的我都明白，所以你得借我之手除掉周美人。”
温良人大骇，睁大了眼睛看我，忙跪地道，“皇后娘娘，臣妾不敢，臣妾冤枉啊，臣妾说的句句属实。”
我安抚着她的情绪，扶她坐到床上，“我不怪你，你想做的正是我想做的。我没猜错的话，那日你制造假晕不过是想引起混乱，阻止皇上册封周美人为婕妤。但是你觉得凭你之力还达不到预期的效果，所以你就命人烧了我的椒房殿。纵使皇上不喜欢我，但我毕竟是当朝的皇后，所以皇上定当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那么周美人想进位婕妤的计划就落空了。你这套心思倒算周密。”
往往拿自己开涮是最不被他人所怀疑的，不过这样釜底抽薪的事对自己的打击力也是不小的。就温良人的事件而言，她这一晕倒就意味着身体状况不好，从而就得不到皇上的垂爱，继而引发的就是其他妃嫔的不屑和宫人的不待。所以刚来长定殿时看到的都是冷清的景象。
温良人惊诧的看着我，脸上写满不可思议，迟迟才开口道，“臣妾一直认为皇后娘娘是聪明的，但今天臣妾才知道皇后娘娘你不仅心智早熟，更是心思缜密。臣妾这点小算盘都让你一眼看破。臣妾罪该万死，请娘娘降罪。”温良人又准备下跪，青雨忙上前扶住她。




弗陵歌 第二十五章
“但是娘娘，臣妾这样做对你没半点坏处，就是因为火烧椒房殿一事不仅让周美人的婕妤梦落空，更让你住进了未央宫，离皇上又近了一步，不是吗？你的中宫之权被周美人夺了去，如果不依靠皇上，娘娘恐怕很难在后宫继续立足下去。”
“哦，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烧了我的宫殿。”我说。其实温妲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我一入宫就被周美人占了先机，如果我没有家族势力恐怕此时已经刀下亡魂，但偏偏又是因为这雄厚的家族势力让我与刘弗陵之间存在着间隙与连接。刘弗陵在利用我，但我又必须被他利用，我必须借助他的力量在宫里继续生存下去，先立稳根基再逐步除去那些不安的势力与敌人。我本不想参与这场斗争，但不参与就随时可能一命呜呼，更会失去自己想拥有的。
温良人闻言并没有回答，但她的神色却显然默认了这一点。
“你的计划固然周全，却也是百密一疏，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找吴森去放火，你大概还不知道吴森是周美人放在你身边的眼线吧！”我坐在温良人对面的矮几上，明白的告知她被周美人摆了一道。“你做出被周美人下毒的假象也不过是为了引我上当，一方面好撇清你放火的嫌疑，另一方面更想加剧我仇恨周美人的心理，进而好借我之手报复她。”我看着檀木桌上的食盒与糕点，说道“你可能忘了周美人最喜欢的就是桂花，那是因为她对其他花粉都过敏，碰都不能碰。所以她断不会拿着梅花香饼、玫瑰酥这些会令她过敏的食物给你，更不可能亲自强迫你吃下。”
温良人低着头，沉吟了半响才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拆穿了臣妾的把戏，那么娘娘要怎么处置臣妾，臣妾都无话可说。”
“我有说过要处置你吗？”我走近温良人，拾起她的下颚，露出微笑道，“我打算跟你合作，你之前提供的消息很好，如果这次行动成功了，那么你想要的，都可能得到。”
温良人面上有些疑惑，但是眼神很肯定，她应该很清楚，我能知道的事皇上也一定可以查得出来，如果等到皇上知道，那么她的后果就只有一个。“娘娘需要臣妾怎么做？”
我又坐回矮几，“你只要找个时机告诉周美人，说她跟丁外人的关系已经被盖长公主知道了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吗？”
“对，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应该难不倒良人吧？”
“好。”温良人爽快的应下了此事。“那吴森？”
“放心吧，死人永远不会多嘴。”
看着温良人嘴角扯出的弧度我就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我也跟着微笑点头，然后带着青雨离开了。在回未央宫的路上，青雨一直抿着嘴不说话，我看出她的端倪，然后开口问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很多不明白的要问我？”
青雨点头，紧跟在我身后，小声问道“娘娘确定温良人真的会跟您合作吗？她之前可以算计您，难保她这次不会再整些什么幺蛾子？再者周美人与丁相公的事到底是真是假还无从知晓，娘娘这一举会不会打草惊蛇，反倒弄巧成拙。”




弗陵歌 第二十六章
我走在青雨的前面，沿着甬道，一前一后，我低头浅笑，“我的目的就是打草惊蛇。周美人如果得知她跟丁外人的事情败露，如果他们真的有奸情，那么她自然会去找丁外人商量对策，而此时再被长公主抓个现形，那么周美人的下场我不说你都明白的。此事的真假也很容易判断，关键就在温良人身上，看她会不会到临华殿去走一趟。”
“如果周美人不相信怎么办？”
“我自然有办法让她相信，你告诉钏钰让她多留心着点。”
“吴森的事怎么处理？他真的是周美人的内应吗？”
“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温良人已经相信了。吴森火烧椒房殿就算是我不处置他，他也会被皇上斩首。这件事就当作我送温良人的人情好了”那日在椒房殿外，不由捡到烧毁的半块丝帕，上面绣的大概是一首藏头诗，大部分的字已经被烧毁，剩下的字隐约可见的是耳与森，经不由暗中查证，耳就是周美人身边的宫女珫耳，而那个森就是温良人身边的吴森。两人是同乡，在宫里相识，日久生情，私自对食。吴森在被我查处前，已经暗中潜逃，不由打听到有人曾看见吴森在四川一带出现过。既然吴森已经潜逃，我也不会再追究，大小是一条人命。
至那日之后，我一有时间就往长乐宫跑，虽然盖长公主很讨厌我，但是为了引周美人上勾，我必须做出长公主亲近我而疏远她的假象。所以我每日都会找各种借口陪长公主礼佛或者听乐，尽量避免她与周美人见面。
而温良人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就在我以为她已经放弃与我合作的机会时，也就是中原节的前夜，她去了临华殿。她与周美人在内室呆了一个小时，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温良人离开时，周美人的脸上满是焦急的情绪。钏钰在向我报告以上事情之后，我心思暗沉，然后对她说该是她出马的时候了。
而温良人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就在我以为她已经放弃与我合作的机会时，也就是中原节的前夜，她去了临华殿。她与周美人在内室呆了一个小时，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温良人离开时，周美人的脸上满是焦急的情绪。钏钰在向我报告以上事情之后，我心思暗沉，然后对她说该是她出马的时候了。
中原节那晚，各宫的嫔妃都守在自己的宫中不出门，唯有周美人外出了。钏钰拿着丁外人曾佩戴过的玉佩去找长公主，告诉长公主她的主子也就是周美人不见了，只是在鼎湖附近找到了周美人最喜欢的玉佩。而这玉佩是我找工匠照丁外人佩戴的那一块仿造出来的，以暗示这玉佩是一对的。盖长公主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且早上她还见过丁外人，因为我说有办法帮丁相公谋官职，但是在听说要走霍光的捷径时，丁外人拒绝了。看来，他们与霍光的恩怨已经很深了，就像两条不能逾越的鸿沟。
当天晚上我一直没有睡觉，因为兴奋的无法入睡，我在等，等周美人是如何被长公主抓个现形。刘弗陵也没有睡觉，我看见他宫里的烛火一直亮着。我想去找他，却一直没有迈出步子。
中原节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无从知晓了，我等了好几天也没听到任何消息。宫里的人似乎一夜之间都变得安静了，周美人呆在临华殿也很少出来惹是生非，而她的拍档们更是闭门不出，一时间连八卦新闻也没得听了。




弗陵歌 第二十七章
九月底，长乐宫传出消息，周美人打破了长公主最心爱的花瓶，被罚禁足。说是被禁足，却没有时间限制，如果不出奇迹，周美人要永远被关在临华殿，进位或者恩宠都与她无关了。我很好奇，周美人遭遇这样的变故，刘弗陵为什么没有出手？他像平时一样上朝、下朝、吃法、睡觉，情绪上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千年不变的漠不关心的冰山面容。
这个事情一出，最开心的人莫过于是温良人。我再见到她时，她已是笑靥如花的出现在未央宫。那天，正好是她侍寝的第二天。
“皇后娘娘。”温良人端正的坐着，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谢谢娘娘的英明果断，臣妾才可以有今天，娘娘是臣妾的恩人，此生都会铭记于心。”
我巧笑着摆摆手，“我没什么贡献，主要是你配合的天衣无缝，你如今的风光都是你应得的，恭喜你，终于赢得圣宠。”
“那臣妾可以认为，娘娘与臣妾是在一条船上的吗？臣妾以后还要多仰仗皇后娘娘。”
温良人这话说的是可进可退，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与她有半点关系。“温姐姐还是多尝尝皇上宣室殿里的桂花糕吧，忆甜思苦，姐姐才会走的更远。况且温姐姐拜了高京丞相为父，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可为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中原节之后的半个月，突然传出温妲原来是高京在宫外所收的义女。而这高京就是大汉的丞相，霍光主武，他主文。也就是大汉朝廷三足鼎立的另一股势力。现在朝廷的大势力分别是霍光派、上官派和高京派。这突然爆出来的新闻犹如晴天霹雳，整个后宫都哗然了。温妲在没有了周阳清儿这个绊脚石之后，轻易就获得了刘弗陵的青睐，消息爆出的第二晚就去了宣室殿侍寝。
然而为什么会是周阳清儿被禁足之后才爆料出来的消息呢？之前为什么没有半点征兆？我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摆了一道，一二再再二三被温妲算计了。她先是挑起我与周阳清儿之间的矛盾，再利用我整垮周美人，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这一场阴谋中，真正的胜利者就只是她了。而我，不过是她的一个棋子，枉我还自命不凡。我愈来愈发现后宫的路真的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真的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谁又是可以被利用与信任之人。
温良人亦是讪讪，没有多言，只是在离开未央宫前，有意无意的提醒我，曾经许诺她的婕妤位置。我当时并未作答，态度相对暧昧，刚治了一个周美人，我不想再耗上另一个温婕妤。但是不是我不想就能实现的，以她现在的趋势，婕妤的位份早晚会收在囊中。要知道她可比周阳清儿聪明的多，况且还有高京在身后。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是我不知道的，高京与温妲貌似是八杆子达不到一块的人吧。我越琢磨越觉得温妲这个女人有太多我不知道的故事，若要与她斗智斗勇我还必须对她做一个深入的调查。
自从周美人被禁足之后，我曾去看过她一次。她对我的态度一如从前一样傲慢，还骂我是假惺惺，但是她并不知道背后捅她一刀的人就是我。




弗陵歌 第二十八章
“你现在是来看我的笑话吗？”周阳清儿仍然是貌美如花，不可一世的傲娇，一双丹凤眼仍是摄人心魄，只是刚刚哭过，这会子看着红红的。“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笑？”
我没有作答，只是安静的坐在离她一米之外的矮几上，盘着腿。
“为什么是你，皇上为什么没有来？你去告诉皇上，我是被别人陷害的，我跟丁相公真的没有什么。盖长公主不应该这样对我的，她说过会帮我坐上婕妤位的，你去告诉她，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的……”周阳清儿迫切地拉着我衣袖，跪在我面前满腹委屈的哭诉着，眼泪不断的涌出来。
她这样的低姿态与曾经的耀武扬威、趾高气扬完全是两个模样，我想在她心里同样是看不起我的，我没有任何的姿色与才艺，仅凭着好的出生就能轻易坐上皇后的位置，她对我是不屑的，但此时她却在哀求我，仅是因为在她被禁足期间只有我来见过她。我仿佛就这样成为了她唯一的一丝希望，但我却不会帮助她。
“你觉得是陷害你了？”我平静的问。
“我也不知道，我毫无任何头绪。”
“那你觉得皇上为什么没有来？”
周阳清儿摇着头，脸上是失望的神色，她对自己没了信心。弱弱的问着，“皇上是政务繁忙，还不曾知道我的事情吗？”
呵，她就拿着这样的借口安慰着自己受伤的心吗？刘弗陵他是皇帝，是大汉的天子，这宫里是他的家，在他的家里还会有他不知道的事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没有来看你，为什么没有拯救出这水深火热，毕竟他曾经是那样的宠爱着你，后宫尽人皆知的对吧。帝王无情，你应该明白的。”
周阳清儿突然像被人抽了脊椎神经一般，颓然的坐到了地上，脸上是无比哀伤的表情。最后的幻想都被我无情的话语打破了，她一下子没有了精神支柱，整个人都垮了。
“我很喜欢皇上的，我真的很喜欢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爱上他了。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可是我知道他并不喜欢我，那些表面的风光不过都是盖长公主的一句话。她要皇上给我宠爱，皇上就会宠我，对着我笑，但那些宠爱与笑容都虚假极了。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不是因为你是皇后，而是他可以毫无负担的给你看脸色，对你凶，和你拌嘴。而那些都是我求也求不来的。”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周阳清儿，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难道刘弗陵凶我，我还要感到荣幸吗？但是对周阳清儿，我打内心里觉得是悲哀。或许这就是后宫女人的凄凉吧。
你就好好留在临华殿吧！”
“你要走了吗？”周阳清儿眼神哀怨的问。
“我没有理由和必要留下不是吗？”我无情而决绝的说。我都怀疑自己怎么会说出这般有水平的话，好深远的意义啊。
“谢谢你来看我，但是我心里对你仍是充满敌意的。”周美人在我身后轻声说着。
我在离开的时候，对周美人说了一句话，“中原节的前一天早上我在姑姑的宫里看到温良人了，她刚好也小心打碎了姑姑的一个花瓶，为什么姑姑没有处罚她呢？”我看到周美人沉下去的脸色，就知道她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弗陵歌 第二十九章
十月底就进入冬季了，天空开始下起小雪，一连下了五日，整个皇城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色中。我站在窗下，看着纷纷的雪，想起小时候言哥哥对我说的话，“诺诺，等你长大了，我们就一起去云南，听说玉龙雪山特别好看。”我们是南方人，在我们的城市很少可以看见下雪，所以特别向往有雪的地方。说好的一起看雪，现在只剩我一个人。
想着想着一颗眼泪就流了下来，我拭去滚烫的泪水，细数着穿到大汉的春夏秋冬，一路走来，泪水与欢笑都有。其实我并不寂寞，至少有刘胥陪伴，虽然他们只是同名，但人总是这样，只要有心灵的寄托即使再困难也会坚强走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刘胥偏执的相信。其实那次人工湖山石滑坡就是刘胥故意为之，为此我差点伤了性命还对他大为感激。事后派不由调查此事，当得知真相时我也确实很震惊。他已经连续三次故意接近我了，而他所用的手段几乎都是一辙。我本来对他是不屑的，但是他的小字却很言哥哥一样，就因为那一点之处相同就能轻易的碰触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紧张到我不知所措。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我都已经来到另一个时空，但对言哥哥的那份感情，我始终不敢放下。我松懈了我所有的防备，没有对刘胥责问，我保持缄默，不过是希望有一个让我熟悉的领域能够稍微的小憩一下。仅仅是这一点点的小心思。
我站在殿檐前，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冰凉入心。我找青雨拿了斗篷，然后一个人向雪地里走去。
刚出宫门，就见雪已经停了。走在积雪厚实的甬道还是第一次，今早刚换的绣花鞋已经被雪渗湿了，举步维艰。突然想笑，有些事情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就好像我与言哥哥的关系。看似很近，实则却遥远到天际，如今更是不可能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必须放下对茌言的感情，但做起来却很难，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他。有时候只是一个物件或者一个词语、一句话就能很轻易的想起他，他的脸就能霸占我的整个思维，让我无法思考。
我看着甬道两边高耸的围墙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白雪，而这一堵高墙内外隔绝的是两个世界。
有三俩成堆的宫人从我身边经过或是远远的看见我，都会俯身向我请安。我抓起地面的白雪，冰冷蚀骨的感觉如此真实，我觉得自己真的应该放弃了，放弃去追寻茌言的脚步，放弃与他在一起的点滴记忆，做一个能我自己而活的女子。
突然，我加快脚步，想去淋池看雪景，只因记得刘弗陵曾做了一首诗或是歌，我也辩不清楚，叫做《淋池歌》。“秋素锦兮泛洪波，挥纤手兮折荷。凉风凄凄扬棹歌，云光署开月低河”，听说这是他八岁就作的诗歌。刘弗陵的确很厉害，八岁登基，没有童年，孩童的年纪却有着成人般的思维。他的举手投足都关系着整个大汉的百年基业。




弗陵歌 第三十章
没走几步，只觉脚步更加沉重，还未来得及迈出另一只脚，整个人就摔进了雪里。我想我现在的姿势一定很难看，整个脸已经埋进雪里，四肢成了“大”字型。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体已经快僵掉了犹如千斤重，即使我使出全身力气还是纹丝不动。完蛋了，我不会就这样死掉吧，这个死法太扯了吧。隔天会不会爆出“上官皇后因为摔跤入雪而被冻死。”的消息，那样我会不会死的太冤了。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
就在我绝望之时，忽然听见有人唤我，“玉儿！，是你吗？玉儿。”我想答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过了几秒，那个声音突然就消失了，我有些着急，在心里呐喊“别走啊，是我。”却在此时整个人被翻了过来，然后被人拦腰抱起。
我看见身披白色斗篷，玉冠束发，桃花含笑的刘胥。“你是太热了吗？那样会不会凉快些。”明知道我是摔了跤，还出言取笑我。
我闭着眼，不说话。
刘胥温热的体温让我几乎僵住的身体有了新的动力，这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不说话？生气啦？对不起嘛！”刘胥温柔的在我耳畔说着歉意的话，呼出的热气让我的耳朵感觉好痒。
我抬头看着他，嘴角上扬，“言哥哥，好久不见。”
刘胥抱着我，一路走，“确实是好久不见，我以为你会说想我咧。”他看了看我，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不过我是真的很想你。”
我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开了花。走了不知多久，言哥哥在一处宫殿前止了脚步，他放下我，我们并肩而坐，虽然我比他矮了很多，但是毫不影响这和谐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