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歌

心“砰砰”直跳，似乎只要再加把劲它就能从嘴里跳出来，所以我闭了嘴。我没问那个人是谁，我害怕，害怕他说的名字不是我。可是我为什么要害怕呢？
刘弗陵这样的回答是印证了周阳清儿的猜想吗？她一早就知道刘弗陵的心不在她那里，而她的风光不过只是一场秀。刘弗陵给了她幻想的一切，唯独没有真心。
那温妲现在的荣宠也是政治力量的催化吗？后宫的平衡与前朝的势力相当是一样的。突然感觉刘弗陵带了好多假面具，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面容。我与他也是合作伙伴，我还在奢望他会真心对我。啊，我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你那表情是什么情况？”刘弗陵突然转身，正好看见我惊恐地捂住嘴巴。
我一边捂住嘴巴，一边望着他，他比我高出很好，至少有40公分。我摇着头，心里堵得荒，此时的心境为何如此难受。我原以为自己能够体谅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权谋。
我害怕了，害怕眼前的都是镜花水月，害怕自己的真心会碎地体无完肤。
“哪里不舒服吗？”刘弗陵急切地上前询问，忙抱起我回内室，并嘱咐不由立刻宣太医。
“我没事，不用宣太医，可能是刚才吃的太急了，有些晕眩。”我胡乱借口道。“我睡会就好了。”
“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刘弗陵仍疑惑着。
我点头，露出笑容，“我睡啦。”
刘弗陵揶了揶我的被子，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他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青雨、不由好好照顾我，若有任何不适立刻宣太医并去宣室殿通知他过来。
望着刘弗陵紧张的模样，不似在敷衍，我仿佛松了一口气。
刘弗陵离开之后，我就立刻着了不由去查吴森的情况。十天之后得到的答案却是，此人已死。当时我拿在手里的茶盏被我扔出去了好远。
“娘娘，息怒。”不由劝道。
“温妲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凶残了，她下一个目标应该会是我吧！”我攥住小小的拳头，咬着牙道。
“娘娘，这该如何是好？”
我眯缝着眼，看着碎了一地的茶盏，在心里开始盘算着一些事。
转天，我去了温良人的长定殿，却被告知温良人去了长乐宫。我感慨温良人的心思确实通透，她看准了长公主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且皇后年幼，真正的实权还掌握在长公主手里。只有博得长公主的欢心，再加上高京的势力，她上位的事就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且蒋武一事一定是她一手安排的，火烧椒房殿的原凶已经逃离，那么她一定得找个人出来顶罪，既是皇上亲查，所以此事必然要有个了结。她先是收买蒋五去顶罪，然后再派人去追查吴森，将吴森杀害之后，那么蒋五的罪名就坐实了，而蒋五是周美人宫里的人，必然周美人会成为怀疑的对象，而她自然就排除在外。现在蒋五死了，那么她自然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温妲布这些局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说的任何话，她算计着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弗陵歌 第三十八章
走在积雪的甬道上，一步一个脚印都有青雨牵着我。她无微不至的关心，让我在人情冷暖的后宫多少有了些慰藉。“青雨，好久没见钏钰了，她现在还在临华殿吗？你去把她接回来吧！”我说。自周美人出事之后，除了温良人风光无限，其他的人包括我在内都安静了不少，我确实是疏忽了钏钰。
青雨拉我的手突然松开了，脸上的表情变得很痛苦，连眼睛都暗淡了。她哭着对我说，“娘娘，奴婢以为您已经忘记了钏钰，这么久了，您都未再提起她的名字。钏钰，她，她已经没了。”
如晴天霹雳一般，青雨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我直感觉头昏脑胀，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我握紧双拳，整个心脏也跟着纠结在一起，我反复念着钏钰名字。那个花一样的女子，认真且坚持地对我说，“娘娘，让奴婢去临华殿吧，奴婢愿意做您的内应。奴婢不怕死，如果没有娘娘，奴婢与哥哥早就死上好几回了。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只有用生命去回报，就让奴婢为娘娘做一回此生最有意义的事好吗？”
我知道钏钰的付出是因为我救了她的哥哥不由。那是我刚入宫不久，还未调入椒房殿当差的不由是内务府的一名低等太监，他不小心得罪了周美人，而被周美人责难，要处以杖刑，我当时也只是善意的为不由说了两句好话，周美人看在我皇后的身份故暂不追究不由，而后不由也随我入了椒房殿。时间一久，我也不记得不由这个人了。直到我排查其他宫里的眼线时知道了他们兄妹俩的事，钏钰也因为我救了她哥哥的事而愿意做我的眼线进入临华殿。
“她是怎么死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谁他 妈的这么大胆敢动我的人。”我几乎是嘶吼，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青雨立刻跪地，低头道，“就在周美人被禁足后的几天，钏钰死在了自己的卧房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婢，又会有谁去在意，不由说娘娘如今势单，即使知道了也只是徒增娘娘的伤悲。奴婢们不想看到娘娘难过便没有提起，况娘娘也没有过问钏钰的事。”
闻言，我倒退几步，心脏疼得快撕裂一样。“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那是活生生的一条命，是一个鲜活的人……”
“娘娘……奴婢错了。”
“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后知后觉，钏钰或许就不会死了。都是我的错……”我蹲在地上，用力的敲打着自己的头，真想把它敲开看看它到底为什么这么笨。我一直清楚的知道后宫争斗必然要有所牺牲，不是宫人的命，就是妃嫔的命。我也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坦然接受这个不争的事实，但当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我却感到崩溃了，一下子就溃不成军。钏钰虽然跟着我的时间不久，我却把她看作是我亲近的人，如今她却因我而死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觉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这该死的后宫，该死的宫斗，该死的尔虞我诈。




弗陵歌 第三十九章
青雨跪着走到我面前，抱住我，她声泪俱下，“娘娘，奴婢求求您，别这样好吗？钏钰如果泉下有知她会很难过的，她只是希望娘娘可以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微笑，好好的过每一天。这也是奴婢跟不由的想法，奴婢们只希望您能开心。”
我看着青雨，眼泪不住的落下，痛心疾首。我反拥着青雨，两个人泪流满面，抱成一团在这冰天雪地里。
远远的便看见何初一朝我们的方向走来，青雨忙扶我起来，拭去我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皇后娘娘吉祥。”何初一跪地向我请安。我“哦”了一声，就叫他起来，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起身，忏悔道，“娘娘，奴才真的知错了，奴才狗眼不识真君，请娘娘降罪，奴才以后不敢了。”
听完何初一的话，我“噗哧”的笑出声来，青雨见我破涕为笑也跟着笑了。狗眼不识真君？亏他说的出来。“什么真菌啊，还蘑菇咧，快起来吧。”
何初一见我笑了，人也就没那么拘谨，起身站到我身旁，抬起手臂让我当扶手。见此状况，让我想起了以前看的电视剧里太后、皇后都是这样被人搀着出行的。我也学着那架势被人这样搀着行走。
我对何初一的印象并不坏，他虽然私自克扣我的俸银，却也是迫不得已。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一开始就是坏人，做坏事的背后总有一个让人情有可原的苦衷。
对何初一如是，对周美人也是如是。周美人虽然嚣张，且处处想置我于死地，但她的身世却很可怜。她的母亲不但是二婚，而且在家里的地位很卑微，就算是搭上丁外人这个末班车，却逃不了要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我不知道周美人跟丁外人在一起是否是真心，又或者是否快乐，但她若不依靠丁外人就永远无翻身之日。在古代，女人的地位就是这样微不足道，总是要依附着男人而存在。在宫里这样的现象就更甚，所以才会发生一幕又一幕惨绝人寰的悲剧。
我是从姑姑那里知道霍光有一个十岁的外孙女，好像叫上官晚玉。我自八岁登基，已有七年，一直是霍光辅佐左右。我必须承认他是一个难得的良将，虽有些古板，却是恪尽职守。作为帝王，我向来把感情看的很淡薄，如果可以用联姻的方式来获得霍光最大的忠心，我一定会那么做的。况且，上官家也是朝廷三足鼎立的另一股势力。所以，我通过姑姑将上官晚玉纳入后宫，给了她最高的位份，成为我的皇后，尽管我不曾见过她，也不喜欢她。
始元四年，春，上官晚玉入宫，也就是在同一天，姑姑挑选的周美人也进了宫，且姑姑指定要她侍寝。我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是我不想看到姑姑失望的表情就答应了。在这个世上，姑姑成了我最后的亲人。
都说周阳清儿风姿卓越，是长安城里难得的美人。但在我看来，不过如是。她不过是丁外人的远方侄女，而丁外人与姑姑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是我不想捅破的，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了。当天晚上我仍是按照以前的方式，周美人很快就睡过去了。
第一次见到上官晚玉是在她落水之时。那天我无意间去了桂园，却在桂园见到了她，我一眼便认出是她。个子瘦小，模样平凡是我对她的第一眼印象，但是她与几个女子开心的放着风筝，露出的那干净没有杂质的笑容一下子就撞进了我心窝。我是有多久没有真心的笑过，更没有见过这样毫无防备的笑容。




弗陵歌 第四十章
后宫之中，不是你争我夺，就是尔虞我诈。没有干净的空地放一颗纯洁无暇的心与笑容。上官晚玉是官家出身，她一定见惯这等黑暗无边际的世界，我以为她会是蛇蝎之人或是工于心计的。没想到，却是一个笑容如此干净的女子。母妃曾说过，拥有干净笑容的女子，心地一定不是坏的。
她显然不知道她已经身处危险之中，几个女子串通好一气将她推入湖中。而那几个女子，便是我的姑姑为我钦定的通房，还有她中意的周美人。全不过是一群庸脂俗粉，只知争宠，没有其他。
我看到她的挣扎与绝望，让我冷漠的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过去。我想以我冷厉的性格不可能会救她的，但我却真的这样做了。事后想来，连自己都会诧异自己当时的举动。
当她再醒来时，已是在我的建章宫内，她茫然的表情，让我有些生气，难道她忘了是我救了她吗？
我必须承认她完全不像一个十岁的女童，她的玲珑剔透让我惊讶，她竟然可以了然我册封她的原因，不过是帝王与朝臣之间的纽带，是政治联姻。而她对上官家决绝的态度也是令我意想不到的。虽然她没有说，但是我能察觉到她在上官家过的并不好。可是她是嫡出，又怎会……
我们很快达成共识，继续把戏演下去，她继续做她的傀儡皇后，而我继续得到霍光的忠诚。我答应她，会加派人手保护她。她从上官家出来却没有带任何人进宫，在宫里更没有得到上官家安插的眼线的保护。所以她才会被人算计，差点没了性命。这些我都应该去质疑的，但我却没有这么做。
第一次去她宫里，她做了明珠豆腐和长春卷，我讶异她小小年纪竟然就能烹饪且味道很好，是我从来都不曾尝过的美味。我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一分。她只是稍微用了一点小计谋就轻易撤走其他妃嫔安插在椒房殿内的眼线，和一些不能与她共患难的宫人。她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深信不疑。后宫本来就是一个无硝烟的战场，我身在这儿，长在这儿，又岂会不知道这里的深浅。我曾亲眼目睹母妃的死亡，她的美遭人嫉妒，她的幸运更令人发指，即使是爱她的帝王，却终是要了她的命。那个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为了皇权，在所不惜。
她对我说谢谢。谢，我经常听人说，谢皇上恩典，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可是没有人会对我说谢谢。她说，“谢谢你救了我的性命，谢谢你能支持我的想法，谢谢你能来椒房殿配合我演这出戏。你是帝王，你有你的无情与无奈，那些我都懂，或许不能理解，但并不厌恶。”
第一次有人这样真诚的对我说谢谢，并告诉我懂得我的无情与无奈。我是一个人，我自然会有感情，但是我的感情却无处安放，因为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想要我的感情，我也不曾付出过任何感情。上官晚玉的话无疑是敲打了我的心灵，且情感是那样直白与真诚，让我移不开目光。有一种感情在我心里发了芽，就在这一刹那间。




弗陵歌 第四十一章
我想告诉她，我相信她，我相信她没有害人之心。但在看到她脸颊上滑落的一滴泪水，我的心就慌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着夜空伤感落泪，我想说的话被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我想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伸出的手却僵住了。我忘记了思考，无情的话就赫然从嘴里跑出来，“可耻，最是装。”当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之后，我简直后悔极了，为什么就不能讲真心话呢？
她面对我的冷言冷语，只是笑了笑，仰天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字字珠玑印我心，这样一个剔透玲珑的女子，让我平静的心多少有些起伏跌宕。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只能装作假寐。在她解下外衣盖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心里的涟漪就荡的更远了。
虽然我的后宫已有四位妃嫔，但她们都是姑姑为我挑选的。她们接近我，又有多少是真心。即使有真心，却不是我所爱。母妃说过，若要爱，便要爱与自己灵魂贴近的女子。显然，上官晚玉便是与我灵魂贴近的女子。她与我一样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她似乎很敏锐的就能洞察到我的内心，我希望但又害怕被她看穿。
转天本不打算去她那里，但是我脚步却不受控制。她已经给我太多惊喜，我怕自己会不由自主。从小母妃就告诉我，要把自己的心收起来，身在帝王家，就不得有情爱。若不能拼尽全力去爱，就得舍弃情感，否则最后只会害人害己。
看到她熟睡的容颜，毫无防备，我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好想去拥抱她瘦小的身体，告诉她，我能保护她的。但是我没有，我只是端正的坐在矮几看书，其实根本就心不在焉。听墨绿说，今天晚玉被姑姑训斥了，还让周美人暂代她行使皇后之权。她一定气坏了，刚进宫就受此待遇，不知道她小小的心可否承受？但是我向来不插手后宫之事，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她？
她醒来之后就一直盯着我看，看的我心乱如麻，再看下去我怕自己的心脏真的会跳出来，忙制止了她。看到她恭敬的行礼，我有些无从适应。一开始她都没这么有礼貌过。那是她第一次情绪失控，在我看来她聪明玲珑，对后宫之事应该有所应对的。她气馁的说着，自己不过是个傀儡，是府里是这样，在宫里也是这样。
看到她的眼泪，我顿时觉得手脚无措，即使是棘手的朝政我都未曾有此感受。我又说了违心的话，我告诉她，自己最讨厌只会哭的女人。女人？在我说完这话时，我就后悔了，晚玉只是个小女孩，怎么可以说是女人。即使她内心是成熟的，但她的外表的确只是一个小女孩。难道在我心里我已经认可她是我的女人了吗？
我怎么都不会忘记她那天晚上说过的话，她说“我也讨厌只会哭泣的人，但是我现在除了哭还有任何吗？在府里，所有人都宠爱二姐，而我似乎就是这个世上多余的人，没有礼遇只有无休止的责骂与毒打。好不容易摆脱了上官府，摆脱了二姐，等待我的却是另一条不归路，而这条路上我孤身一人又怎能抵挡住豺狼虎豹？”




弗陵歌 第四十二章
她的无助让我心疼，原来她并不是表面上那么风光的上官家三小姐，原来她也有被人欺负的过去，原来她也是没人疼爱的小孩。我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好想伸手拉住她，从此不离不弃。但我开口讲的却是，“上官晚玉，你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败吧？朕的同盟如果只是个草包，那你最好赶紧收拾东西滚出椒房殿。”
我明知道晚玉心思缜密、智慧过人，却说她是一个草包，我真怕她会真的收拾行李离开椒房殿。我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老是说一些违背心里的话。
我告诉她，她是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没有敢为难她。即使那个人是姑姑也不可以。只要是她要的，我愿意倾尽一切去帮助她，这是我当时的想法。连我自己都讶异自己的义无反顾。
第二天在她向我请旨回家省亲时，我多少感到有些诧异，她不是说在上官家不得宠吗？但是看她认真的表情，我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但是皇后根本没省亲的礼节，晚玉却编出要回家探望上官桀，说是祖父咳嗽症又犯了。天呐，朝廷上下尽人皆知，上官桀得的是痰疾。看来晚玉对上官家确实不够熟悉，在那里生活了十年却对这些连外人都知道的事而毫不知情。
晚玉之所以可以成为皇后，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也不是她多么有才华，而是因为她有最殷实的后盾。父皇临终前将我托付给四个人：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车骑将军金日單、左将军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这四人中金日單在我即位的第二年就死了，所以我立了上官安为车骑将军。四位重臣就有三位都是晚玉的后盾，自然皇后之位是她众望所归。纵使上官家的人待她再不好，但是一荣俱荣的利害性他们应该很清楚。晚玉要想站稳后宫，必须得到他们的支持，我不反对，但晚玉的心必须要忠于我。
我本想应了她的要求，没想到此时周美人却不应景的来了建章宫。我不得不与她逢场作戏。看着晚玉负气离开的背影，我的心犹如翻到了五味杂陈，各种不是滋味。忙抽空让伯犴把出宫令牌给她送去。
本以为她出宫只是两三天的事，但没想到她一走就是五天。这五天我几乎是寝食难安，每天脑海里都会跳出与她相处的画面，她的笑、她的眼泪、她的聪慧与她的善良，还有她独一无二的诗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整个心都好像被她的占据了。就连上朝，一旦有人提起“上官”两个字，我的心都会莫名得紧张起来。我想不通，就问伯犴，伯犴笑说我是喜欢上她了。不可能，我很清楚我与她的关系，她不过是我利用的棋子，我又怎么会喜欢自己的棋子，而折了自己的路。但我思念她、想保护她的心一刻都停不下来。
墨绿告诉我，晚玉从上官府出来之后就一直跟五哥在一起，他们一起游湖、逛长安街、听花鼓戏，说说笑笑的样子很是亲密。那一刻我再也忍受不了。偏偏她回宫那天晚上，我跟朝臣讨论国事到很晚。我本来不想去见她，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我必须要知道她为什么会跟五哥那么要好？
我问她，与五哥共泛舟上是怎么回事？她回答的很轻松，没有任何隐藏。但我问她，之前就认识五哥吗？




弗陵歌 第四十三章
她却回答，他们不过是一面之缘。好吧，我相信他们只是一面之缘。但是五哥这个人全不是表面上那么风流那么简单，所以我要求她以后不能跟五哥见面了。但她却不愿意，还追问我为什么。见她迫切的表情是那么在乎五哥，我当时就生气了，又说了违心的话，“即使是我不喜欢的，也坚决不能让他人染指。”
她好像也生气了，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很平静，平静得让我有些心慌。她说，“你是皇上，即使不用动一根手指我便能人头落地，但是你不觉得你刚才讲的那番话毫无道理吗？就凭我吗，怎能与广陵王扯上关系？”
我心里很清楚，晚玉不过是十岁的小女孩，又怎么可能跟弱冠之年的五哥有关系。但是我往日的理智在一刻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我只是不希望她离开我。
她说她只是想跟言哥哥做朋友。
言哥哥？茌言？
在听到她唤五哥的小字时，我那怒火胸中烧似乎快烧到头顶了，五哥竟然允许晚玉唤他的小字。我知道五哥这个人面上是什么都不在乎，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样儿，但是他却很在乎他的小字，那是他的母妃李姬娘娘为他取的，就是他的亲哥哥刘旦都没有的小字。从小他就不允许任何人唤他的小字，包括我与四哥，任何唤他小字的兄弟都会被他揍的鼻青脸肿。但是晚玉竟然可以轻易的就唤他，还是亲密的唤着，言哥哥。而她从不曾这样亲密的唤过我。我当时只觉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后背一阵凉气。
我发疯似地摁住她的双手手腕，不知使了多大劲，直到看见她吃痛的模样才松手。我悔恨自己那一刻为何会突然失去了往日的理智，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生气离开了。
伯犴说我是吃味了。吃味？那不是女人之间才会有的玩意儿吗？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为何会做那般不经大脑的事情来。
往后的半个月我都没有再去找她，我拼命的看奏折，努力让自己的世界变得忙碌，每天与朝臣讨论国事到很晚。伯犴很心疼，劝说我不必如此。他说皇后虽聪慧却也单纯，与广陵王之间也是正常往来。我很清楚伯犴说的话，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也很清楚晚玉只是个小女孩，我又怎么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存有想法。一时间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伯犴说，那是因为我从来都未把晚玉当做孩童，我心里一直把她当作与我同龄的女子。我恍然，确实是这样。晚玉说话做事都不像只是有十岁，所以我一直当她是与我相仿的年纪。
我总觉得晚玉能感知我的一切，有些事有些话即使我不说她也能明白的。我不希望她与五哥走的太亲近，不仅是因为我不想失去晚玉，更因为我知道五哥绝不像他表面那样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