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隐士的前半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洪山诗人
他挥了挥手,我俩各自回茅篷,打坐去了。要抓紧时间,为两天后打七,打个好的基础。
从这几天听课的情况来看,许多人已经有打七的经验了,甚至有些称得上是老参。万师兄已经参加过好几次打七,虽然没有什么成就,但也有教训和体会,他可能下决心,在这次打七中,得到一点消息。
什么是消息呢老和尚又告诉我们“莫求圣解”,不矛盾吗
在这群大众中,还有几个修为层次比较高的,从他们当时的提问就可以听出来,这几个估计已经进入到初安的程度了。
我坐上了床,目前两个腿子,基本上驯服得差不多了,双盘起来一个小时不痛。当然,如果单盘,两个小时也不成问题。这次到这茅篷来,得到最直接的进展,就是这个了。其实也没什么巧,就是忍,坚持让自己盘下来,如同在部队跑五公里,到了二三公里,身体进入极限状态时,咬牙顶住,多搞几次,就开始习惯了。
但是,这还不是打坐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心静下来。我开始使用数息的办法,总是错。从一数到一百,再从一百倒数回一,这个过程,几乎很少有不错的。我曾经一度怀疑,这个法门是否适合我,但想到一个忍字,就坚持下来了。
在打坐的过程中,只要稍一走神,数息就会错。而让自己不走神,必须全神贯注,这样整个身体与神经就绷得非常紧,完全没有轻松的可能。
但事情就是这么难,越是怕走神,越容易出岔子。我有走神的习惯,按小胡当时的说法,我属于发散性思维,总会跳跃性地,出现新的想法。
这几天,坚持打坐,也是想降伏自己这种习惯,心中憋着一口气,所以,打坐很不轻松,很不舒服。有好几次,总想看手机,看到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有,我知道,这是自己不耐烦的表现,也属于走神。
一个小时数息,稍微休息一会后,再坐一个小时,参“念佛是谁”,也不得力。现在我体会到,越想静下来,越静止不了。思想与身体,如同一个皮球,在水中,你越按它下去,一松手,它就越反弹起来,很不舒服。
我发现,这种做法违反的初衷,于是改其它方法试试。我开始运用原来丽江刘大哥教我的,观息法。就是把呼吸看成是一团雾,看它从鼻子到身体内的长短。
这种观息法我练习的时间比较长,果然很起作用,只需要上座几分钟,就达到呼吸很微弱的地步。但老问题还是会发生,就是,总是会出现昏沉。有一次,几乎要进入睡觉的状态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决定,先用观息法,让自己身体平静下来。当呼吸比较微弱之时,我就提起话头来参。参话头,其实是问自己,也不是要寻求神圣答案,就是用这个话头,不让自己散乱或者昏沉。总是有个问题横在胸中,也许是我方法不对,总觉得时间长一点,胸中有些闷。不得不间歇地长舒一口气,以缓解身体这个气球。
总在与身体与心理作斗争,这不是一个好办。此时,我想问别人,应该怎么搞,但不知道该问谁了。大家都在独自用功,万师兄的修为,也不知道能够比我好多少,况且,他禁语正在适应期,我不应该打扰他。
在打坐时,偶尔还会出现一些现象。有一次,我呼吸微弱之时,想提话头,脑袋突然冒出一个“看话头”的想法。当此想法突然来时,当时我是闭着眼的,突然觉得眼皮外朦胧有一层模糊的白光。正准备高兴,以为自己开始有消息了,又突然觉得不妥。
“不求圣解”不是“不求甚解”,前一个是踏实做功夫,后一个是“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自以为是。我读过经典,知道此种情况是幻像,以古话说:“犹为法尘分别影事”。我只不过有“看”的念头,触发了视觉神经并联通了意根,对其进行联想,这也属于妄想之类。
还有一次,是深夜,我一般坚持子夜打坐。从道家的理论来看,子夜是气交变的时刻,此时打坐,最有效果。深山农村的子夜,真的是万籁俱寂,只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我曾在白天,听一个居士说过,他最怕此时打坐了,安静得让人害怕。
我当时想,他只是在城市里长大,没有长期农村生活的习惯。习惯了喧嚣,就不安于安静了。
当时我深夜打坐时,偶尔也产生了一个“看话头”的想法。为什么我总产生这种想法呢这不是我的本意,它是突如其来的,仿佛意识上的一次偷袭。我自己的意识偷袭我自己吗提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抓起来
如果按我们平时的逻辑,这是说不通的。按心理学,也最多解释到潜意识与意识的矛盾。但在这些天,系统地听了老法师的课后,我知道,意识是分好几个层次的。比如有第六识,就是我们平时所称的意识。还有第七识,还有第八识,叫阿赖耶识,是一切意识的种子。三个层次的意识会发生冲突或者矛盾,是很正常的事件。就像是祖孙三代,虽然是一家人,但偶尔也会争吵两句。
这个“看话头”突袭我的安静,估计与平时接触的东西有关。我看到经典上的话,或者听老法师,都有“看住话头”的说法,估计潜入我意识的某个层次。当我放松了后,它就自动冒了出来。
那一次是深夜,漆黑的夜里,当我产生看话头的杂念时,突然好像觉得自己此时能够看到某些东西了。仿佛自己能够约模看到,屋内的床,盆子,以及行李包。看得不真切,只是某种印象。
后来下坐后,我打开手机灯光,检查了一遍当时的印象,与实物对照,知道是妄想了。大部分物体与我当时黑夜“看”的印象是大体准确的。但是,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看”到毛巾在盆里,而灯光下,毛巾却搭在了桶上。
我明白了,那种“看”只不过是白天印象的某种重现,自己在意识中,误以为是当时看见的。只不过,是回忆在视角意识中的幻想。
不经过这么些经验,你不会知道,打坐过程中,如此之多的幻象,是如此迷惑你。有的迷惑还更为真实,就像一个精神疾病的梦游症患者,能够不受理智控制地外出,还不会摔倒,回来后再睡觉,第二天居然毫无记忆,这些都不是正常的表现,病态的东西,根本就
第五百五十章 各自上归程
正月十六到了,也是大家离开这茅篷的日子。有的人计划中的日程也满了,还有的人因为并没有打七的心,是来看热闹的,都收拾行李,回家了。
我与万师兄等人,要参加打七的,按明福师的要求,帮着庙子收拾好卫生,归置好物品,给菩萨上了供,明福师念了经,我们才踏上回崇圣寺的路。
当我们离开最近一个山梁,回望这红土色的茅篷时,心里还有一阵留恋。我们来的百十号人,最终坚持参加崇圣寺打七的队伍,不过二三十人了。
人生聚散虽然是常态,但相处久了,也有些感情。那溪水仍然不倦地长流,而在它身边洗衣担水的喧闹,已经不在了。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仿佛不在乎听众是否在身边,溪水仍旧不紧不慢地欢唱,它的声音时时在变,又仿佛从没变过。
那茅篷够简陋的了,但它毕竟容纳了我们的身体,为我们挡过风寒,再艰苦,也曾是自己的生活与足迹,还是有感情的。
我懂得了那个道理:头陀不三宿空桑。况且,在这里,我们失去了那可爱的、纯粹的,小胡。
不到两个小时,我们这支队伍,就到达了崇圣寺,我们出发得早,到达崇圣寺时,也才上午九点。
简单洗漱了一下,刚把行李放好,明成师就来了。
“大家准备一下,九点半,到大殿,听法露师开示。”
怎么这么快,就要参加打七了吗我一脸疑惑,望着万师兄,他对我笑笑,低声说到:“起七前,法师都要说一段,某紧张。”
当大家自觉在院子集合时,刚好九点半,我们一起到大殿后一看,哟嗬,已经有近百人已经坐在里面等我们了。当然,在这众我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了钱师兄。
人群中你如果想寻找的人,也在用目光寻找你,那你们眼神交碰的时间是很快的,这也许是心理上的快捷性吧。
大家盘腿坐下,又是唱经上供的,一堆仪式下来,比过去听法还要隆重些。周围,一些和尚拿着香板,很威严的样子,而我此时的心态,如同当年刚进部队进的新兵。
在众和尚的拥簇下,法露师盛装出席,袈裟锡杖,有木鱼引磬,有赞颂经咒,庄严而神圣。如果没有到这种禅堂,没有这种经历,是很难体会,什么叫庄严的。
他坐下来,等仪式搞完,就开始讲话了。
“各位法师、各位居士:今天座上的几位大居士要我来给大家讲几句话,但是我不会讲话,那么就把这几十年来我个人修行中的一些心得体会,拿来跟大家聊一聊吧。”
在坐的有和尚有居士,还有我这种没有受过戒的人,他为什么,单讲居士呢
“过去我们打七,这个时节,一般是从正月初二就开始了。大家知道,这些天庙里搞活动,配合地方,与众结缘,才推到今天开始的。有的人这些天很烦,说天天跟外面的人打交道,身也不清静,心也不清静,念佛更困难。我要说,世上的事,哪个有不难的呢最难的是什么是了脱生死,这七天,有没有英雄豪杰,把这个天下最难的事,解决了呢”
这一问,估计是有针对性的。那些留在庙里帮忙的和尚与居士,本来是求法,结果碰上外部活动,估计有些想法。但法露师说到了脱生死,又不得不让人振奋。
“我本人是搞禅宗的,出家以后,有幸先后亲近了几位大善知识,所以自己虽然没有什么修持,也勉强觉得几十年的光阴没有白过。今天各位让我来讲禅宗,那么我就先讲一讲禅宗的渊源。大家一定都知道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迦叶尊者破颜微笑的典故——‘以心印心、心心相印’,这就是禅宗这一顿超法门在印度,从迦叶尊者始,禅宗一直流传了二十八代。到第二十八祖菩提达摩的时候,他远渡重洋到中国来传法,成为中国禅宗的初祖。达摩初祖在少林寺面壁九年,后传法给二祖慧可,慧可传法给三祖僧璨,僧璨至四祖道信,之后是五祖弘忍、六祖慧能……。我也是这个宗门下的,传到我这里,已经是第四十四代了。”
我看过禅宗源流图,知道所谓多少代的大概情况。他是第四十四代,那就是目前最高的辈分了,大概相当于虚老和尚徒弟的辈分了。
“什么叫做‘禅’呢‘禅’,就是‘禅那’,翻译成‘静虑’,就是我们思想清净地去来回思虑。又翻成‘思维修’,我们可以在这个思想上去来回思维,去修它。禅宗这一法,现在名义上还存在,实际上在这门下,依此用功办道、开悟的人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了。在过去唐朝、宋朝、明朝,甚至于清朝,还有少数开悟的,像虚云老和尚,来果老和尚都是属于清朝的——这以后开悟的都没有听到。是不是没有开悟的呢开悟也有大、小之分。如我宗门下,大悟十八,小悟无数。为什么我这样讲呢我们对于一桩事物不明了,最终明白了,这就是一种‘悟’,这是一种‘小悟’;‘大悟’是彻底明心见性——二者完全是不同的。”
尽管他谦虚,但他说有十八个人称得上大悟,难道与前面那老和尚,说的是一件事在一个打七活动中,一个香板响,十八个人超脱
“宗门下这一法,最重要的就是要‘起疑情’。什么叫‘疑情’呢它是指我们对一桩事情不明了,不明了这桩事情究竟是什么东西,体现在禅宗这一法里面,就是禅宗历史上诸多的公案。过去祖师也讲:父母未生以前,如何是我本来面目。我未生以前,究竟哪一个是我本来面目呢自己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这就是一个疑情。也有祖师提‘狗子无佛性’。一切众生都有佛性,为什么‘狗子无佛性’呢大家就可以从这里入手,去参究它。这就是从那个你不明白的地方去起疑情。”
可以说是很明白了,你有一件事始终怀疑着,就不会想其它事情了。
“明万历年间以后,念佛的人就多了。念佛的人多了以后,就提出一个‘念佛的是谁’——我明明知道自己念佛,那么这个念佛的究竟是谁呢在高明寺,来果老和尚就提倡‘念佛的是谁’这个疑情,就是教你在‘念佛是谁’这四个字上面去来回地、反覆地‘参’。”
直到今天,具体说,前几天,那老和尚,也还抱着这个法门的。历史真长啊,近几百年,都没变过。
“禅宗中还有‘万法归一、一归何处’等疑情。总而言之,佛说八万四千法门,都是为了利益众生、成就众生,使众生离苦得乐。不论用哪一法门,都是为了降伏其心。降伏什么心呢就是降伏我们尘劳、烦恼、无明、贡高、嫉妒、人我、是非这一切一切的心。为什么要降伏这些心呢因为这些心,都是我们生死的根本。我们从无量劫到今天,在六道轮回中滚来滚去,都是因这些而起。有这些心,才有这些轮回;如果没有这些心,就没有这些轮回了。”
如何降伏其心,就用话头所引发的疑情来约束吧,从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实际中,我根本不知如何下手。
“本来我们自性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为什么今天还有这一切一切的东西呢都是由于我们自己所造成的。过去古人也讲:‘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我们‘性相近’,习气就远得很!本来我们自性的心是很清净的,因为有了这些习气的污染,才有我们今天的生来死去、死去生来,才有六道轮回。那么我们今天学佛用功,就是为了消除一切心,消除一切尘劳、烦恼这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怎么去消除呢不是说我们把这些东西都甩掉它、不要它——这些东西都是‘无相’的,既‘无相’,怎么去甩掉它我们的罪业也是‘无相’的。因为普贤菩萨讲,我们从无始到今天,由身、口、意所造的诸恶业,无量无边。若有相时,虚空都不能容受。”
无相该怎么理解呢是没有固定性质或者所在的意思
“既然这些罪业无相,那么我们怎么去消除它不是我们拿一个什么思想去消除它,也不是拿一个什么东西来消除它,要拿我们这个心来消除它。我们每一个人,就是一个心、一个念。既是一个心、一个念,为什么你这里在用功,那里还在打妄想呢是不是有两个心两个念呢不可能。如果我们有两个心、两个念,那么我们将来就成两个佛了,我们在用功的人,只有一个心、一个念。我们修行人在用功时,知道有了妄想,那正说明你在用功。如果你没有用功,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妄想’。为什么我们一个人活了几十年,一天到晚都在妄想里头。我们的生死及与其相关的一切,都是由妄想所造成的。不去用功,就不会察觉这种状态,因而也就不知道什么叫‘妄想’,什么叫‘用功’。如果你今天能够知道有了妄想,那就证明你的思想还在用功。”
这是说真妄不二吗
“我们这个功夫,就是要我们问‘念佛的是谁’,要在不明白处——‘谁’字这个地方去参究。有些人不明
第五百五十一章 正式开始了
在这个庄严的环境下,虽然他讲的是几句老话,但是不由得大家不听。我们从小,老师们都爱讲车轱辘话,长辈们也一样,听起来虽然很烦,但你能够拒绝吗越到年纪大了越明白,自己也车轱辘起来。
况且,在这佛堂里,在菩萨面前,法师所讲,肯定是有原因的。法露师继续着他的苦口婆心。
“那么,既然人人都能开悟,为什么现在没见到几个人开悟呢原因是什么原因就是我们放不下。大家想一想,既然放不下,也就提不起;能够放得下来,才能提得起所以放不下这件事情,是我们用功办道、了生脱死的一个大的障碍。那么放不下的是什么呢放不下一个我。样样都是我,我这个家庭,我这个妻子、儿女,都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为家庭。妻子、儿女,全部都是为了我从无始劫到今天,我们大家都死死抱著这个我,放不下这个我,大家想一想,如果没有这个我,我们人世间不也很快乐吗我们不也早就了生脱死了吗”
放不下世间事,就无法放下自我,也就无法超脱生死,这道理我听了好多回了。
“这里给大家讲一个故事过去有一个老太婆,她是个佛教徒。她很想用功,也想请寺里的方丈开示开示她。但过去的方丈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见的,要先禀告客堂,客堂到方丈那里,方丈还有一待者,侍者再去报告方丈,方丈同意才能见,不同意不能见。但这个老太婆一心一意要请方丈开示她,于是客堂就转告侍者,侍者又禀告方丈外面有个老太婆请和尚开示。那个方丈讲随她去随她去就是不睬她。哎呀这个老太婆呢,听了方丈说随它去,她就一天到晚随它去哎呀随它去,什么都随它去”
故事当然能够吸引人,但这个故事,与原来听到的,那个叫“苦啊”的和尚,好像差不多,我仿佛在哪里听过。
“结果她的孙子掉到水里去了,人家跟她讲她也随它去。哎,她没有这个我了,如果她有这个我,她就会赶快去救这个孙子是不是她没有这个我了,她连孙子都不要了,她也随它去了。又有一次她家著火了,房子烧了,人家跟她讲,说不得了,你家里房子著火了嘿,她也随它去。唉,这个时候,她连家也不要了,孙子也不要了,为什么她没有一个我她如果有个我,还不是赶快去救孙子,赶快去救这个家了吗就这样,呃,她开悟了。大家想一想,我们用功有什么期待,没有什么期待,大家只不过放不下一个我,如果大家能真真实实放下一个我,那么用起功来还是很快的。禅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我障若除,有什么不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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