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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岁月印吴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满乡之鹰

    秦剑南三人稍候片刻,也起身来到客栈前院,牵马上鞍,出了客栈,直奔滕王阁。

    此时,暮光蔼蔼,夜幕低沉,一轮明月刚刚跃出海面,滕王阁沉浸在夜色和月光之中,显得朦胧神秘。

    三人停在滕王阁下,仰望阁顶,滕王阁虽已破旧,依然不失威严雄伟,气派壮丽,不由叹古忧今,唏嘘不已,秦剑南勒马望向幽茫的江面,吟到:“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张凌风笑道:“舵主好文采,好雅兴。”

    秦剑南“哈哈”一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也是照本宣科,本是唐朝王勃所作的‘滕王阁序’中的诗,我只是借用而已。”

    性空方丈笑道:“舵主文采不逊王勃,活学活用才是真学,舵主过谦啦,久闻滕王阁,却一直无缘登顶,今晚必要好好领略一番。”

    秦剑南笑道:“二弟三弟过奖了,明月初升,正可赏月,咱们上去如何”

    性空方丈和张凌风同时说到:“舵主先请。”

    秦剑南没再客气,闪身下马,性空方丈和张凌风一跃下马,张凌风接过秦剑南和性空方丈的马缰,走到石狮子前,将马拴在石狮子的腿上。

    秦剑南和性空方丈等候在原地,见张凌风拴好马,这才起步往滕王阁内走去,三人顺着楼梯缓步上行,滕王阁因年久失修,楼梯已是破败,多处扶手已断,散乱地堆在楼梯处,三人借着昏暗的月光,缓缓上到阁顶。

    秦剑南轻轻推开阁顶窗户,背手站在窗前,眼望长空,自言自语道:“自清狗入关以来,江山涂炭,百姓难安,如此美景,却也是难逃战火,真是可悲可叹,‘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言罢,难掩豪情壮志之情。

    阁顶略显狭窄,阁中地面却设有一个方形石桌,四周摆放了四只石凳,坐在石桌旁,刚好可以看到夜空中渐升的圆月和远处江面上夜归的渔船,极目远眺,心胸豁然开朗,习习晚风,沐浴其中,令人神采飞扬,壮怀激烈。

    张凌风大声说到:“真是一处好所在,不虚此行。”

    秦剑南犹自沉浸在国仇家恨之中,默默立于窗前,良久,方轻叹一声,道:“驱除鞑虏,还我河山,此情可寄,杀身成仁,如今,天地会大势已成,愿上天体恤众生,保我反清复明大业功成。”

    性空方丈道:“舵主勿忧,想我天地会势力遍及大江南北,已成燎原之势,况且尚有吴三桂掣肘于清狗,清狗恐自顾不睱,有心无力,无奈我何,我反清复明大业必成。”

    秦剑南缓缓转过身来,斩杀截铁说到:“天地会养精蓄锐多年,是到了一展宏图的时候了。”

    性空方丈刚要说话,只听楼梯处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三人一时警觉,迅速分身躲到门后,手握兵刃。

    片刻之后,只听“吱呀”一声,陆长平和刘明手提两个饭笼走了进门来,将饭笼放在方桌上,刘明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说到:“还真他娘的挺沉。”一转身,见秦剑南三人靠墙而立,一脸严肃,顿时明白,笑道:“舵主太也紧张,这么一座破楼,深更半夜不会有人来。”

    秦剑南缓步走了过来,陆长平取出蜡烛点着,借着蜡烛微弱的光,秦剑南一边打开饭笼,一边说到:“小心行得万年船,清狗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陆长平和刘明答应着,从饭笼中将买的肉菜取出和酒一起摆放到石桌上,刘明回身从另一个小饭笼中取出碗筷,放到桌上,道:“不知可合舵主口胃”

    秦剑南微微一笑,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不堪其忧,亦不改其乐’,非富非贵,衣食无忧,夫复何求弟兄们,倒酒。”

    陆长平捧起酒坛,在每只大碗中倒满了酒,秦剑南双手端起一碗,道:“人生天地间,上要拜天,下要拜地,然后拜人。”说罢,将酒倒在身前地面,接着又倒上一碗倒在地上,这才端起第三碗酒,冲性空四人说到:“地振高冈,一派西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河水万年流。反清复明,必定成功,干。”

    说罢,秦剑南仰脖一饮而尽,将空碗倒翻,看着性空四人分别饮干,亲自执坛分别斟满,再次端起酒碗,来到窗前,眼望长空。

    此时,明月高悬,亮如圆盘,冷辉乍泻,秦剑南大声吟道:“三点暗藏革命宗,入我洪门莫通风,养成锐气复仇日,誓灭清朝一扫空。”吟罢,猛地转身,道:“连干三碗。”仰脖饮尽,走至桌前,又连干两碗,陆长平撕下一只鸡腿递给秦剑南,道:“舵主,吃点东西,空腹饮酒伤身体。”

    秦剑南道:“你们也吃,良辰美景奈何天,哥几个不醉不归。”

    一时之间,举碗即干,碗碗见底,不一时,大半坛酒已尽,秦剑南已微有醉意,眼望窗外明月,近在咫尺,恍如举手可摘,顿时吟道:“琼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吟罢,秦剑南复来至桌前,双手撑桌,道:“天地会此次举事,志在必得,而今之势,三分天下,朝廷、吴三桂和天地会各执一分,相比之下,朝廷与吴三桂老贼几乎各执半壁江山,我天地会虽霸据西北和东南,局势却并不占优,为今之计,只可待清狗与吴三桂那老贼战个两败俱伤,我天地会方可有机可乘,切不可与清狗先行冲突。”

    话音未落,却见门外忽然走进来几个人,这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嵩、灵智禅师、吴君峰等人,陈嵩等人什么时候上得楼来,秦剑南等人均无察觉,众人不由一惊,登时酒醒,顿时将秦剑南挡在身后。

    陈嵩忽然“哈哈”笑道:“天地会众头领好雅兴,在此饮酒邀月,当真人间享受,久闻天地会光明磊落,不想计谋如此不光明,且有失天地会尊颜。”

    秦剑南脸色微微一红,遂倒背双手,问到:“不知是何方朋友来此可否报上万来”

    陈嵩等人站在门口,堵住去路,陈嵩道:“我等受吴大帅指派,联络反清志士,共禳反清复明大业,吴大帅久仰天地会大名,奈何秦总舵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无缘得见,故命我等务必寻到秦总舵主,共商反清复明大计。”

    秦剑南冷言道:“你们是吴三桂的人据我所知,吴三桂欲另立一个大周朝,何谈反清复明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嵩正色道:“实不相瞒,刚才听舵主一番话,虽豪情万丈,却失一股霸气,显得不够自信,欲作渔翁,更显小气,老夫倒有一计,不知秦舵主愿听否”

    秦剑南见陈嵩等人似无恶意,微微一笑,走上前来,道:“请问阁下大名”

    陈嵩道:“陈嵩,大名不敢当。”

    秦剑南道:“不知陈先生有何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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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葫芦谷 扬威释嫌隙
    自秦剑南等人走出客栈,去向滕王阁之时,史一氓听得马蹄声渐远,背上包袱和祁心怡纵身下楼,直奔前院,把马牵出,飞身上马,策马驰出客栈,欲直去云南昆明。

    此时尚未黃昏,一轮斜阳依旧如火,虽已入秋,天气依旧燥闷。

    两人出了客栈,快马加鞭,一路南行,过长沙古镇,经茶马古道一路向西,过娄底、邵阳进入贵州地界,一口气足足走了五百里地,早已是夜色弥漫,朗月高悬,两人见马汗流浃背,呼吸粗重,不时向前浸头,知马已疲惫不堪,幸亏俱是宝马良驹,寻常马匹早已累倒不起了,当下不敢再催,放缓马蹄,四处瞭望,想寻个农家讨口饭吃,并借宿一夜,歇歇脚力。

    此时刚好经过一道山岭,名叫葫芦岭,岭高近百公尺,林密沟沉,阴森恐怖,不时传出狼嚎之声,葫芦岭四周莽莽苍苍,山峦嶂叠,林木森森,夜幕下黑黢黢的,更是瘆人。

    祁心怡不由心惊胆战,拨马紧紧靠在史一氓的身边,两人并辔徐行,缓缓来到岭顶,两人勒马立于岭顶,史一氓向岭下望去,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昏暗中只见一道黑影疾若流星般窜入路边的树林,史一氓定睛细瞧,好一会儿,见再无动静,以为自己眼花也不在意。

    史一氓见祁心怡脸现惊恐之色,不由一阵爱怜,伸手拉住祁心怡的手,两人缓缓骑马来到岭下,岭下是一个椭圆形山谷,道路穿过山谷突然变窄,直直地通过一道山崖口,崖口只可容得一架马车通过,两侧石壁如斧砍刀削,笔直耸立,上面爬满了青苔,路上长满了杂草,两道车辙模糊不清。

    透过山口,史一氓探头向对面看去,见远处隐隐见有灯光,心头顿时一喜,扭头对祁心怡说到:“前面有灯光,一定有人家,敢不敢穿过这道山口”

    祁心怡也探身向山口外望了望,以内犹有余悸,默默地点了点头,史一氓道:“你跟紧我,咱们走。”说罢,急摧马冲入山口,祁心怡不敢怠慢,紧随之后。

    片刻之后,两人冲出山口,眼前豁然一个极大的山谷,四周群山环抱,黝黑宁静,山谷尽头,一座四合院里挑着几盏红灯笼,数间平房,正房中亮着烛光,史一氓心头暗喜,道:“咱们去那里借宿,走。”说罢,两人摧马急奔,片刻来到院门前。

    史一氓翻身下马,走至门前轻敲门环,正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年轻女人大声问到:“谁呀这么晚了还敲门。”

    史一氓大声说到:“星夜赶路,刚好路过贵地,人困马乏,想在此借宿一夜,歇歇脚力。”

    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来到门前,“吧嗒”一声抽去门栓,门开双扇,一位身穿苗服的少妇迎在门口,探头看了看史一氓和祁心怡,嘴角微微一扬,笑意盈盈地说到:“好一对俊秀男女,想必是偷着跑出来幽会耽误了时辰,进来吧,荒村野户,将就一夜吧。”说着话身体移向右侧,候在门旁。

    史一氓和祁心怡牵马进了院子,这时,正房中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问道:“阿秀啊,什么人哪”

    阿秀答道:“两个后生,想借宿一夜,婆婆你快睡觉吧。”

    老妇人道:“来的都是客,别坏了苗家的规矩,好生招待,想必已经饿坏了,快弄些吃的给客人吃,不能怠慢了客人。”

    阿秀答道:“知道了,婆婆放心就是了。”说完话用手一指东厢房,冲史一氓和祁心怡说道:“客人请跟我来。”

    说着话,阿秀率先走到东厢房门前推门而入,划亮火折点亮油灯,一指土炕,说到:“二位今晚就住这屋吧,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给你们做。”

    阿秀说完转身出屋去了西侧的厨房,不一会儿手擎托盘端过两碗米饭,两份炒菜和一盆汤放在桌上,笑着说到:“二位慢用,粗茶淡饭,将就填饱肚子,吃完碗筷就放在桌上,明天早上我来取,不打扰你们啦。”说完,笑意盈盈地瞟了一眼祁心怡出了东厢房。

    祁心怡被阿秀瞟了一眼,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根,只觉脸热心跳,浑身燥热,一时呆坐在炕边。

    房间很简陋,但整洁干净,祁心怡见两人住一间房心里早就打起了鼓,又见房间内只有一铺炕,少不得要与史一氓同炕而眠,顿时浑身紧张,脸上红得更厉害了,心如卧兔,直要跳出胸口,长了这么大,还从未与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这让她一时无所适从,不知所措,本来,她想让阿秀另外安排一间房,但阿秀的眼神明显带着别的意思,早已让祁心怡无地自容,哪还好意思开口,此时见阿秀已走,更是紧紧靠在炕头的墙上,紧张得不敢呼吸。

    史一氓心怀坦荡,倒没想那么多,大大咧咧地坐在桌边喊祁心怡过来吃饭,祁心怡忸忸怩怩来到桌边,低着头胡乱吃了一口饭,然后回身坐在炕边低头摆弄衣角,一言不发。

    史一氓背对床只顾吃饭,仿佛自言自语低声说道:“在这荒山野岭居然有此人家,很是蹊跷,不知是何路数,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妥。”

    祁心怡满心想着如何才能不同炕而睡,也没细想史一氓的话,脱口而出说到:“这有什么蹊跷我看人家挺热情的,不象是坏人。”

    史一氓扭头见祁心怡脸色潮红,神态忸怩,美若方物,顿时明白过来,暗骂自己糊涂,急忙说到:“你晚上睡炕吧,拉上幔帐,我睡凳子上,这回你放心了吧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

    祁心怡越发脸热心跳,匆匆点了点头,上炕拉上了幔帐,躺在炕上心犹自狂跳,哪里还能睡得着。

    吃过饭,史一氓把碗筷放在桌上,出去给马加了夜料,返回屋内,将四条凳子并在一起,枕着包袱和衣躺下,只觉一缕幽香淡淡地从炕上飘来,如香似饴,让他顿时意乱情迷,不由脸热心跳。

    寂静的房间里,祁心怡微弱的喘息声清晰地传过来,史一氓有些心猿意马,慌忙暗运一口气走了一个大周天,强制稳定心神,一袋烟的功夫,渐渐气定神闲,心清意明,忘了祁心怡的存在,不觉微微打起了鼾,连日来的奔波,让心神放松的史一氓沉沉睡去。

    祁心怡却是如卧针毡,只觉浑身燥热难耐,一颗心狂跳不止,不由伸出手按住胸口,似有几分恐惧又有几分期待,他悄悄掀开床帐一角,偷眼看着史一氓,她渴望史一氓能来到床上和她一起睡,又害怕因此坏了自己的名声,她暗自踌躇,猛听史一氓鼾声已起,顿觉失望之极,轻轻一摔床帐,暗骂自己没羞没臊,不正经,心神这才渐渐稳定下来,迷迷糊糊睡着。

    此时阿秀正与老妇人说话,老妇人问:“都安顿好啦”

    阿秀道:“嗯,婆婆放心。”说完,阿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老妇人问到:“你笑什么”

    阿秀道:“婆婆,怪得很,刚才我故意在院子里干点活,听那两个年轻人根本没在一个炕上睡,那个小伙子让姑娘睡炕上,自己却睡凳子上,你说俩人暗结连理,私订终身,既然都私跑出来幽会,为啥不在一个炕上睡觉呢”

    老妇人“咳”了一声,说到:“你就愿意操这闲心,管人家的事干什么,年轻人或许还不懂大人的事,不过,生人留宿还是小心为好,天伦什么时候回来呀”

    阿秀道:“说不准,从时间上算今晚不回就明天回。”

    老妇人道:“晚上精神点,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夜长梦多。”

    阿秀道:“婆婆放心吧,凭娘和我的本事,俩个后生还不在话下。”

    老妇人道:“还是不要大意。”说完话慢慢躺下,阿秀吹灭油灯和衣躺在旁边。

    山谷的夜晚宁静空幽,睡意沉沉,一切都处在混沌之中,临近五更,天色微明,院门突然被人轻轻敲响,史一氓虽疲惫不堪,依旧没有睡实,听到声音急忙起身来到窗前,悄悄捅破窗纸向外偷看。

    只听正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阿秀拖拉着鞋踢踢踏踏地走向院门,片刻之后,院门“吱吜”一声推开,一个男人走进院来,低声说到:“吵醒你们了,娘的身体好些了吗”

    阿秀低声说道:“好多了,睡前还问你啥时候回来呢,事办成啦”

    男人低声说道:“屋里说。”边说话边往屋里走,眼角随意一瞭马厩,见多了两匹马,诧异地问到:“家里来客人了”

    阿秀呡嘴一乐,低声道:“屋里我跟你说。”

    这时,祁心怡也已醒来,史一氓看到阿秀和一个男人的背影进了正房,他回头看了一眼,见祁心怡正揭帐往外看,四目相对,祁心怡顿时又眼神发殇,脸热心跳,急忙整理衣衫,揭开帷帐下了炕,来到窗前,低声问到:“来的是什么人”

    史一氓见祁心怡慵懒惓怠,弱不禁风,楚楚动人,一绺流海垂在脑际,越发显得俏丽多姿,美不胜收,顿时收回目光,不敢多看,急忙轻轻打开房门,悄悄来到正房窗下,侧耳偷听。

    只听阿秀低声问那个男人,道:“事情办得顺利吗”

    男人道:“还算顺利,一开始那匹夫不同意我的条件,只想让苗疆作炮灰,替他守住这东大门,压根就想渔翁得利,借机吞并苗疆,灭了咱们‘三苗国’,我据理力争,他才勉强答应事成之后,苗疆依旧自成王国,互不侵犯。”

    阿秀道:“只怕那匹夫说话不守信用,他一惯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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