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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点苍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霜雪人间

    她将铜镜回扣道桌面上,轻声道:“朝华姑娘,我知你好意,但我同你素昧平生,你何必待我这般”

    这般好这般不好朝华看了看手头的胭脂,又看了看她,道:“你是沐夫人的徒弟,我是……我是你天枢门前辈,怎的给你涂个胭脂便叫好了”她拿毛巾将她的右脸细细擦了干净,一边擦一边又轻声道:“都道年华易逝,你这大好的青春,本该涂脂抹粉,着彩衣,折桃花的呀。”朝华神情专注的样子令季瑶有着一瞬间的恍惚。芍药姑娘的左眼下也有一颗浅浅的痣,盈盈欲滴,如泣如诉。季




第二十九章 桐州小霸王
    许砚之其人,浮夸,健谈,珠光宝气,富贵逼人,话痨得让人手足无措。

    临衍觉得许砚之是个不错的朋友,讲义气,讲道理,路子广;而若较桐州百姓来看,桐州首富许家独子小公爷成日里高头大马斗鸡走狗,春风得意而屁正事不做,除了不流连秦楼楚馆算得上许家家学甚严之外,其二十好几还畅想着成为江湖游侠,气走了三个私塾先生的行为可称得上是罄竹难书。还莫提其中一位乃当世大儒程瑾深的门生,此罪行若是放到前代许老爷子手中,怕是活不过年初三。

    桐州地下钱庄里曾流传过一句话,这世上没有许小少爷买不到的东西,如若有,那便只剩得道升仙百世之寿,一身仙骨,以及一个放任其自行放浪形骸的大伯了。许砚之的父亲常年在外头从商,母亲对他言听计从,而那阎罗一般的大伯又于去年隆冬的时候接了朝廷织造的活,忙得焦头烂额,是以这斗鸡走狗春风得意之事,许家小公爷自开春来可没有少干。

    然朝歌暮弦曲水流觞式的斗鸡走狗不入许家小少爷的眼。此人自小便不知着了什么道,对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式的斗鸡走狗尤为神往,许家太奶奶将之归因于那些见不得许家家业盛隆的歹人给许砚之带的那些江湖游侠本纪,而许砚之自己则始终认为自己,承先人之庇荫,此生必有仙缘。

    是以临衍同许砚之认识的时候,恰是在桐州不远处无双城的门口,那时候许砚之抱着无双城肖卿长老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人家收自己为徒。而许砚之不知道的是,无双城这些年收了许家的资助一跃成为众仙家最富的那一支,究其缘由,还是因为许太奶奶被逼迫到以金钱收买超凡脱俗的仙人都无法让许砚之死了这条做当世游侠的心。

    而这事也让临衍明白,这天下修道之人熙熙攘攘,在银钱一事上,还是得回到世俗中的。

    聚景茶坊下临主街,贩夫走卒摩肩接踵,雕楼凤阁鳞次栉比,买卖关扑酒楼歌馆,大小铺席连门惧是。

    朝华对着热腾腾的茶汤吹了口气,道:“你请的人怎的还没来”说完,沾起些许茶水,细细往下唇上一划。茶坊对面的酒楼贴了彩画欢门,卖酒的姑娘莫不靓妆迎门,争妍卖笑,朝歌暮弦。临衍愣愣地看着她,这一看,又觉得莫名心虚。他偏过头,道:“快了。”如此说着,眼睛却不由往她那沾湿了的下唇多看了一眼。

    自无双城之后,许砚之受了太奶奶一顿鞭子,终于明白自己于修仙一路上没甚天分,收敛了许多,倒也不成天想着求仙拜佛白日飞升的事了。他近年来尤爱拿家里的钱结交些江湖朋友,更爱听江湖友人讲些鬼神之逸闻,临衍一念至此,又重重叹了口气。上一次同他讲自己的永州之行,其人包了聚景楼一天,伙了一帮纨绔子弟一边搓麻将一边听他讲故事,此事令临衍结结实实地感觉到应对此人是多么令人技出无奈。比应付眼前这人还要劳经费神,他一边想,又偷偷看了她一眼。

    谁知这一眼却也正正撞进了她的眼波里。两人遥相对视,朝华略一诧异,径自笑开。临衍忙偏过头朝窗外看去,这一看,却见茶坊正门一位公子,身穿赭石色缎面云纹公子衫,腰间挂了个镂空双龙佩,腰带上还镶了巨大的一枚玉佩,环佩玲珑,高冠束发。他轻摇着折扇朝小二耳语两句,又给他塞了一锭银子。那可是寻常百姓一年的开销,临衍嘴角一抽,许砚之就着主街往二楼遥遥一望,笑得春风满面。

    许砚之长得甚好。眉如刀裁,眼睛黑白分明,唇不动而带笑,笑起来颊边两个小酒窝,这幅样子,怪乎不得广结善缘,实在是令人一看则新生亲近之意,即便其迟到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认责备。临衍站起身,又看了朝华一眼,旋即便朝他端端正正报了个拳,道:“叨扰了,实在抱歉。此乃我天枢门云缨长老的信。”

    许砚之接过信点点头,道:“回头我自会交给父亲。”又朝临衍身后一瞥,见了朝华,双眼笑得更是疏朗:“衍兄不得了,不得了。一日不见,如隔



第三十章 惶惶丧家犬
    一个卖烧饼的精瘦男人吆喝着将四人分作两端,临衍拽着许砚之在前,季瑶拉着朝华远远跟在后头。许砚之回过头,只见朝华同那卖烧饼的人说了几句话,季瑶的身影恰被那人挡了,只露了个绛紫色的裙边和一双绣鞋。

    临衍见状,一边拽这许砚之一边道:“有事边走边说,我们往官府去探一个叫洛云川的人,你可知道”

    “知道啊,衍兄你别拽那么狠,”许砚之被他扯得险些摔跤,他无奈地瞪了临衍一眼,拍了拍袖子,道:“玲珑居的云川公子,薄有些名气,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言罢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又回过头。季瑶见状,忙拉着朝华往一处小巷子里一钻,后者就着卖烧饼之人的庇荫,小声问道:“你同许小公子认识”谁知这一问,季瑶抬起头,目中竟含了些许恳求与水汽。

    另一头,临衍虽满腹狐疑,依然狠绝地将许砚之逆着人群往前拽。二人气喘吁吁,四顾无言。许砚之拍了一下他的手,重新整了整被他扯皱了的袖子,道:“你这是作甚,我看那姑娘有些眼熟,想认一认。你师妹可是桐州人”

    “……不是。”临衍断然否认,又道:“我们一会儿去官府怎么同人家说”

    许砚之心有不甘地自袖中翻出一封信,又不甘不愿地回头看了一眼,道:“都打点好了,将此信交给衙役,他们晓得怎么办。”末了又道:“不然我同你们一道吧本公子这张脸在桐州城可十分好使。”

    “……不劳烦。”

    卖烧饼的男人走上前来,对二人一躬身,道:“二位打扰,方才那位姑娘让我同你们说句话。”二人皆诧异,便又听那人道:“那个黑衣服的姑娘说,她一会儿要离开一趟,天黑便回,两位不必忧心。”临衍朝那巷子里看了一眼,卖烧饼的男人接着道:“那个紫衣服的姑娘说……她说,二位且先去府衙等一会儿,她去办些事,回头再同二位会和。”言罢,鞠了一躬,扬长而去。

    这又是卖的哪个葫芦药临衍虽满腹狐疑,却也隐隐猜知晓季瑶必是不愿与此人同行,便欠身道:“死牢那种地方还是算了吧,又冷又脏,无甚有趣之处。我同师妹去送一个故人,事情办完再来府上登门拜谢。”

    许砚之看了看临衍,又看着那挑着一担烧饼越走越远的老头,唰一声张开折扇,挡了半张脸:“也好,我回去等你们就是。”他佯装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临衍道:“哎呀,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讲。那洛云川不仅同青灯教有些关联,还是个管事的,他所在的那个地方是个死牢。他这人骨头太硬,怎么拷打都不开口,现在可是个重犯,即便你们能过的了狱卒的一关,到时候蒋大人问起来却还有些麻烦事。啧啧,你们出尘世外倒无所谓,可怜狱卒若是受了罚,怕是半年的工钱都得上缴国库。可怜,当真可怜。”

    临衍挑了挑眉,不为所动。

    许砚之回过头看着他,虽是这样慈眉善目,老实巴交地看着他,临衍却觉得此人生生长出了一条狐狸尾巴,狐狸尾巴晃一晃,晃得他颇有些心焦。

    “也罢,我走就是。”他又走了两步,两步一回头,笑道:“要说起来这玲珑居同青灯教也还有几分关联。玲珑居一个叫芍药的姑娘,我却还是认得的。”此言一出,临衍嘴角抽了抽。鱼咬钩了,还差个东风。

    “我又听一个朋友说起,当年玲珑居忽然被官府封了,芍药姑娘陡然被打入大牢,却也是有些内情。”许砚之悠悠然道:“然,不足为外人道,不足道,哎。”临衍忍无可忍,大步上前拽着他的胳膊,心道,这般锱铢必较的一个性子,修个屁的道许砚之洋洋得意,心满意足,大步朝前。

    阳光已不似下午那般刺眼,却也还没到黄昏。季瑶等在府衙门口,见了许砚之,微微一愣。季瑶似乎是换了个样子,眉眼还是那副眉眼,皮肤也还是白瓷一般地润泽,只是左脸胎记浅了许多,且不知为何,那疏淡的眉与嘴唇也变了些许。然究竟变了哪里,即便临衍也看不太出来。许砚之偷偷看了她好几眼,实在想不出此人面善在何处,心下越发挠得好奇,挠得心痒难耐。

    当朝君主好黄老不兴典狱峻法,加之桐州风调民顺,近来虽有青灯教之乱,被打入死牢的倒没几个。洛云川好端端被关在最里间,要么是骨头太硬开罪了什么人,要么是名声太臭令人不忍见其喜乐,无论是哪一种,四人越往里走,便越发觉得冷。

    甬道狭长,烛火昏暗,两侧以厚石端墙隔开的牢房中却是坐满了人。犯人大多蜷缩在枯草堆上,犹如行尸走肉般怔楞出神,偶尔有一两个听了狱卒粗重的脚步和挂在腰间玲珑敲击的铁钥匙声,仿佛被下了降头一般,噌的一声跳起来,朝几人大喊了几声冤枉。

    谁知这声冤枉一起,此起彼伏般,周遭便都是“冤枉”。连带着几声“天降神罚”,“长生果不老”的,都被狱卒大呵之声盖过了。几人对视皆沉默,狱卒看了众人一眼,心中怨气越发地大。水滴凝在烛台边沿又滴落下来,青石板上聚了一汪湿气。



第三十一章 人之将死
    那还是好几年之前的冬天,桐州城罕见地下了雪。那年许砚之刚满十二岁,被表哥强拽着到玲珑居“开开眼”。那时候洛云川还是个后院打杂的,许小少爷对莺莺燕燕一事实在没甚兴致,便寻了个托词,一个人猫到人家后院玩,也正是这时候,他目睹了洛云川被一个姓胡的马夫毒打之情形。

    ——娼妓之子还想考功名呸,当真白日做梦!

    具体细节他已记不太清,只记得十二岁的自己从未见过这等血腥场面,一时被吓得怔忪,眼睁睁看着洛云川被人家在雪地里拖行了好几尺。最后表哥一行人乱哄哄地跑到后院来寻人,有人问那马夫丢了锭银子,他万谢地走了。许砚之过意不去,便也给洛云川塞了一锭,谁知洛云川拿着那一锭银子端详片刻,冷冷一笑,将其掷还给许砚之,道:“呸,嗟来之食”。一个人一瘸一拐爬回了柴房,也正是那时候许砚之才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对银钱趋之若鹜。

    怎的陈年旧事一桩,这却被人记恨上了许砚之百思不得其解,又看向季瑶。这一看,他猛地一拍大腿:此姑娘必是玲珑居的旧人。

    洛云川嗤笑了一声,对季瑶道:“下次若是再来,别让我再看见他。”奈何此地牢为青石垒砌而成,回音效果甚好,许砚之一听,心下很不是滋味。他轻摇着扇子走上前,朝洛云川微微颔首,道:“公子,恕在下冒昧,可否容在下探探你的脉”几人惧是疑惑,季瑶看他表情严肃,不像玩笑之语,遂让开了半个身子。洛云川更是无所畏惧,挑衅似地向许砚之伸出枯瘦的右手,只见他右手上密密麻麻,皆是脓疮。

    许砚之强忍厌恶,径自在怀中掏。掏了半天,他掏出了一串佛珠,递给洛云川,道:“……你自己戴上看看。”洛云川嗤笑一声,将那佛珠往手上一套。

    刹时嗡鸣之声大作,陈旧的佛珠陡然发出一阵刺目金光,哗啦啦落了一地。临衍一惊,忙将季瑶往后一挡,许砚之也被吓了一跳,只见那几枚佛珠四散滚落,滚到临衍脚边。他捡起一颗细细端详,佛珠上透着淡淡的檀香,珠子上刻着梵文。

    许砚之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道:“竟然有用,公子你的通灵之性可不是一般的强。”言罢又补充道:“不,何止通灵,公子你这简直就是通鬼之体啊!”众人皆惊惧,季瑶闻言,忙呵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洛云川抬起头,死盯着许砚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霎时亮得惊人。他冷笑道:“哦许小公子这回可是说对了,我就是个能见鬼的。”几人闻言,皆茫然四顾。洛云川又阴鸷地一扯嘴唇,直直盯着半黑的甬道与飘摇的灯火,道:“许小公子今日怕也有血光之灾,你背后背着的东西不干净,断不可掉以轻心。”许砚之闻言,往后急退几步,哐地一声撞上了他身后的铁栅栏。

    狱卒见之不忍,呵了声“闭嘴”,谁料洛云川来了劲,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轻声道:“尊夫人的英灵可是在地里等了你许久。”

    “休要妖言惑众!”

    洛云川见众人百态,甚是满意。他哈哈长笑几声,最后死盯着临衍,道:“也难怪我天煞孤星,命途多舛,你们修道之人老说天道有常,那你可能回答我,老天又为何有这样的安排!”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竟仰头迸发出桀桀大笑。他的笑声喑哑古怪,在滴水可闻的牢房中回响。而此笑又太过凄惨与莫名,连带着一个牢房的死囚都跟着喊起了冤枉。一时百家争鸣,万马齐喑,吵得几位不得不一一后



第三十二章 一汀烟雨
    朝华在细雨中策马奔驰,雨水沾在发间额上,又顺着睫毛滴落下来。

    一汀烟雨微冷,周遭山景如晕开在清水中的一笔黛色,越远越淡,淡薄且空濛。雨水洗刷在春枝又落入泥土,枝头翠色张了些许,不如初春时那般寡淡。微雨打叶之声在山林中细碎而绵密,余韵悠然;浅浅的涓流聚集在路边,顺地势一路往南,越远越发汇聚,越发浑浊。

    疏疏落落的林子中有一间木屋。朝华上一次来的时候,木屋的主人还在王墓里焚香叩首,没有出来。

    淮安王本名一个珣字,没有姓,亦没人知道他家乡何处,只知其成名的时候,公子无忌已雄踞北方近三十年有余。他每每率军南下,都被天命所阻:或因一场大雨,或因一场瘟疫,又或者恰好碰上了异常骁勇的颜参。颜参垂垂暮年尚能决胜千里之外,公子无忌虽心悦诚服,另一半的私心却也恨不得将此人大卸八块,悬其首于军前,令其英灵眼睁睁看着自己统战八方。是以当淮安王劝公子无忌杀一百奴隶以唤老天爷一口东风的时候,谁都不曾想到,这一口东风竟使得公年逾古稀的颜参因一口鱼刺而要了命。

    后淮安王受封,公子无忌给了他一座集天地灵气的山脉以修王墓,而羌国的铁骑也由北方南下,一举荡平了六国。传闻淮安王于军前坐镇的时候一身铁索甲,驷马拉车,颇有神佛难挡之势。也有传闻曰淮安王珣之军队为阴间孤鬼编成,否则怎能在一夜之间将南国夷为平地,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然子陵君南国君主送给被公子无忌做人质的时候,淮安王早是个能止小孩夜啼的罗刹了。

    南国国主在一个冬夜猝然长逝,子陵君连夜出逃,其门下死士将其送离羌国国境的时候,三十死士只留了四个——此四人后被封王拜相,却都没活过而立之年。一个年少落魄的皇子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凑齐一支军队,又是怎样以铁血手腕迫使其母家臣服,此间曲折已不可考,然子陵君率军围了羌国国都,迫其调转枪头仓皇北伐之事,却是史家与民间逸闻尤为津津乐道的一段。要怎说天命不可妄揣测。公子无忌与子陵君决战于琥珀川,双方大军压境之际,作为公子无忌的左膀右臂之淮安王却突然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无踪。

    子陵君大获全胜,公子无忌在琥珀川边自刎。他的血被搅入浑浊的琥珀川里,同淮安王的两条大蛇残尸一起,蜿蜒向东,汇入大海。而那淮安王究竟去了何处,却始终没人说得清楚。

    如今的淮安王王墓早被人刨得不成样子,然任凭众人掘地三尺,这一座光秃秃的石碑与土坑便已经是他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传言逸闻,真假难辨,无论淮安王其人是否存在或是野史杜撰,桐州城城北有一座未完工的王墓,墓的旁边住了一个老头,此事确是真的。

    朝华下了马,也不顾马蹄带起的泥点溅脏了裙摆,冒着小雨,疾步上前扣了门。

    无人应门。

    她再扣门,雨水冲刷在树枝上窸窣作响,天色渐沉,冷风有几分凄切。周遭疏疏落落的桃树萋萋然将屋子围坐一圈,静立在晦暗的天光里,光怪陆离。屋里传来脚步声,朝华舒了一口气。然脚步声并不朝门边来,屋里的人似是犹豫了片刻,也不开门,只隔着门板听了半晌,粗声粗气地问道:“谁”

    朝华又敲了敲门。那人按捺不住了,将门打开一条缝,一盏飘灯孤零零地伸了出来。提灯的手干枯而细瘦,想必主人已不年轻。那人也不露脸,只对来者道:“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昭。忧心惨惨,念何念何。”朝华听得不耐,低头朝门缝中道:“是我。”

    那人一愣,开了门。他已不知多少岁,头发稀疏,牙齿早没了,而那努力睁着的眼睛也已泛黄,不知是否还能视物。他以油灯细细将朝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惊道:“……九殿下”朝华径自进了屋,他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将门拴了,又将油灯放到屋里唯一一张油腻腻的桌面上,转过身,环顾四周。

    屋里实在没有可供待客之坐处。朝华也不介意,挑了个稍微干净些的凳子,又指了指提灯的老人,道:“你不是我神界中人,不必这般唤我。”守墓人一愣,佝偻着身子道:“喊惯了,不好改。”他也给自己好容易找了个坐处,因年老体迈,坐与站都十分困难,他颤抖着双腿,支着膝盖落座的时候,朝华冷眼瞧着,并没有伸手扶一把。

    “殿下又是来听淮安王的事”

    朝华冷哼一声,道:“来讨价还价。”她自袖中掏出一枚精巧的黑色石子,石子光滑,在油灯的微光中尤显油滑。她将那石子往守墓人鼻子底下一晃,守墓人伸手去拿,却掏了个空。“凤凰火”他半张着昏黄的眼仁朝朝华跟前一凑,朝华忙站了起来,他见之,笑道:“既然九殿下防我同防贼似的,又何必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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