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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点苍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霜雪人间

    “你这贼若能防得住,当年鬼蜮也不至于痛失了三个鬼差。”朝华嗤笑一声,将那枚石子往油腻腻的木桌子上一放,怀抱双臂,道:“还有一个,被困方寸之间,自己出不去,别人进不来。你说这是不是自作自受”守墓人瞧着她神色轻蔑,不知嘲的是他人或是她自己,便也冷冷一笑,道:“九殿下此言在理。鬼王殿下听之,想必会十分欣慰。”

    二人皆知鬼王白臻曾因这事焦头烂额了好一阵,此一言却是明晃晃的挑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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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美人恩
    阿妩跳了一支《鸾凤归》,那一张水袖,袅袅的熏香,不盈一握的纤腰与一低头的笑意都让临衍觉得说不出的怪异;而她身侧敲檀板的姑娘,他们唤她做阿青,此人以轻纱遮了半张脸,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欲说还休,横波如秋水。临衍不尴不尬地闷了一口玉楼春,眼看着秦勤也不发一言,一饮而尽,闷头吃葡萄,便知此人也不是个见惯声色犬马的。

    这让他忽然对此仁兄徒生出一股好感。他与秦勤不尴不尬地碰了个杯,临衍一口饮尽,道:“兄台酒量甚好。”他的脸上腾起一股热气,耳根有些红。秦勤冷哼一声,心道,这人酒量这般糟糕装什么大头神;他推了一盘糕点到临衍面前,冷声道:“吃点垫着,不容易醉。”那蒸作金鱼模样的小馒头甚是可爱,临衍瞧得有些发懵。

    “敢问兄台祖上可是北方人”

    “你怎知道”秦勤惊道。

    “……你腰上的这柄剑,剑身长直,剑格为圆盘,上面的饰带有些年头,想来是祖传之物。这是夏国的手艺,中原并不常见。”临衍一边说,一边捂着额头,只觉昏昏沉沉,四肢重俞千金,一张说话的嘴都变得温吞起来。季瑶见状,忙上前扶了他一把,轻声道:“师兄,你可是喝多了”

    临衍迷糊糊盯着季瑶,一边想,这玉楼春果然不是凡品,一边又看着她头上的金钗出神。好端端一个凤首衔珠的簪子,怎的竟成了缚灵栓了呢

    秦勤挑了挑眉,道:“兄台见多识广。”言罢又对季瑶道:“实在撑不住就扶他去睡吧,年纪轻轻,莫要吹了冷风。”这话还没说完,果然一股凉风灌入亭中,四下皆是流水,水流映月,风雅而冰冷。许砚之打了个喷嚏,邱溦见状,趁着给他递了个帕子的功夫俯身道:“公子怀疑这姑娘是玲珑居的旧人”她言罢,轻蹙着眉头,又喃喃道:“照理说玲珑居给官府封了,后又被不知何人一把火烧了,若真是里头的人,怎的到这桐州城里竟没一个人认识”

    “……这不得问姐姐你么”他没说完,又打了个喷嚏。此一声惊雷之响,硬生生将此间风雅弦乐之声扰了半个节拍,唤作阿青的姑娘抬起头,幽幽看了他一眼,看得许砚之甚是脸热。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许砚之悻悻地揉了揉鼻子,低声道:“我看着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照理说本公子过目不忘,断然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她认出我来我却没认出她。不可思议,啧,太不可思议。”他折扇轻摇,脑袋左右晃着,看得邱溦噗嗤笑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让你许公子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人。若此一说,我更要看看这是个何方神圣。”

    邱溦提着裙摆走到端果盘的侍女身边,耳语了两句;另一侧,秦勤即便不愿同临衍这醉酒之人多言,季瑶一个大姑娘家,总不能当真对人家不理不睬。“……姑娘方才问的事,秦某实在不方便多说。那洛云川与青灯教有所勾结已是既成事实,更何况他自己也已经签字画押,秋后问斩,此事铁板钉钉,你也莫要再做无用功了。”

    季瑶闻言急道:“那你可知道他……他似是与常人有些不同说不准正因如此,他才这样守口如瓶!”

    “此事也断非在下可以妄议的。”秦勤无可奈何,想,此小姑娘看着文秀清雅的一个人,怎的竟这般执着

    “……那,”季瑶神色楚楚,道:“大哥,你,你可知道芍药姑娘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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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华宴
    华灯初上,火树银花,桐州城里自天黑之时便已是车水马龙,一路铺着香,一路笑语盈盈,一路的轻罗小扇与珠钗红翠。桐州首富许家大宅里更是凤管朱弦,流觞曲水,宾客击鼓尽欢,女眷们一袖馥郁,若非守在门外的家丁们一个个面目沉肃,如临大敌,就看这满耳笙歌满眼花的势头,哪里有半分大旱方过的样子

    许砚之斜坐在案头,迷迷糊糊瞧着跟前新剥的红石榴如鸽子血一样红嫩,而剥石榴的那双手如皓雪凝霜一般的白滑,只觉有些醉上头。左边那不识数的李姓公子正和人大声争论什么年初一场大旱,百姓流离,春雨又不足,善堂里的粥太稀一类的鬼话,右边一个不知是何人请来的纨绔正抱着一个舞女瞎胡闹。那姑娘的粉都蹭到他的领子上了,许砚之想,这群人怎的一个个一天天都没点长进

    而有长进的那一个,此时正一本正经,一脸严肃,一副肃杀之相,挺直了脊背,死死抿着嘴角端坐在玉案之前,一脸的不屑与众人同流合污之清贵之态。衍兄这人当真有趣,他想,分明长得不差,心怀些许傲气与贵气,高冠束发面白如瓷,若在人间混着必能成个雅致之士,若去追求功名也必能混个州官,怎的偏生修了个道既穷且清高,既出尘且没有丝毫用处,以他那一手抚琴松涛间的工夫,莫说其他,怕是连当世大儒王珏都得甘拜下风。然这惨兮兮地避世而居,同天枢门那些成日里喊打喊杀的人混在一起,有什么乐趣

    他这一想,旁边的美貌歌女得了他的眼色,捧着个瓷盘子婀娜地走上前去,低下身,对临衍柔声道:“公子,可是嫌我们这酒不好吃”

    “……不曾,有劳姑娘。”

    那侍女瞧得此人太过严肃太过突兀,同周遭纨绔全然不同,便也燃起了几分好奇,嫣然笑道:“可要阿妩陪公子喝几杯”

    “……不用,有劳姑娘。”临衍垂袖而跪坐,听着亭子中的弦歌之声与外头的流水潺音,眼看着满目的声色犬马与光怪陆离,恨不得将许砚之其人拖出来摇着肩膀好好修理一顿。然时不我与,时不我待,有求于人,便是再是痛苦都只得陪主人走这一个过场。他端起酒杯,薄薄抿了一口,阿妩得了鼓励,又给他倒了一些。临衍斜眼看着许砚之,半面凶狠半面讨饶。许砚之看得有趣,抖开扇子朝阿妩笑道:“你还是别为难人家了,我这个朋友,喝不来美人倒的酒。”

    阿妩笑道:“怎会有这样奇怪的人”她媚兮兮地斜瞥了一眼临衍,又道:“那必是阿妩不够美,酒不够醇,许公子私藏的玉楼春还没拿出来罢了。若是溦姐姐在此,公子必不会这般冷淡。”美人似娇还嗔,许砚之闻言哈哈大笑,道:“成。你既这般说,我这待客之道确实不对味。”他呼了一个小厮过来,又对阿妩道:“还不把你溦姐姐快些请过来”阿妩轻笑一声,袅娜地行了个礼。临衍观之,心中警铃大作,忙道:“不劳多事。许公子不是约了个人要给我认识人呢”

    “正在来的路上,雨天路滑,衍兄见谅。”他一边说,一边死命地张着眼睛往临衍身后一座廊桥上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师妹怎的没来”

    “或许也是雨天路滑,一时没找到地方。”临衍白了他一眼,撇过头。雨意早已收尽,而许家后院中铺着的青石地砖有专人打理,地滑之说纯属骗鬼。青石地砖上雕着含苞的莲花,许老太太信佛,此物件让她很是满意,而于许砚之等人来说,侍女站在此莲花之上,便颇有了些步步生莲的风雅。

    临衍不兴此附庸风雅,他听着水声,看到莲花地砖上纵横的灯影,忽有片刻恍惚。许砚之一句“将死之气”,他不知该信或者改斥之为狗屁,遂只得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便如此刻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身外浮华一样。然不想归不想,人到寂寞当头,又喝了几杯薄酒之后,思绪便会漂浮,牵着一股难以言明的钝痛与怅然若失之情上下沉浮。——她怎会死她神体加持,一出手便是摧枯拉朽之力,虽人是不靠谱了些,但看着也不像是个厌世求死的。她怎么能够“将死”

    他感到脖子上被穆文斌啃了的地方有些微微的痒。被穆文斌一口啃过,又被朝华如兰的气息吹过,稍纵即逝,清浅无痕,沾着薄薄的醉意,几丝愁绪,一寸的烟雨与一寸的软香,氤氲而清冷,冷而摇着不知名的牵挂。

    他咳了一声,看了看四周,朝许砚之道:“你好端端地约人来见,又撺这一大群人来做什么”眼见着



第三十五章 画皮鸟
    许砚之扇子一挥,填了两句《蝶恋花》。他方才写下一句“唤起两眸清炯炯,泪花落枕红棉冷”,却听邱溦噗嗤一笑,道:“许公子这一笔,又是泪花又是红棉,当真是精巧。”——这哪是精巧,分明是嫌他此笔太过小家子气,许砚之闻言也不恼,灵机一动道:“不对呀,方才不是说好令衍兄可以问我一个问题的嘛,怎的竟让我作诗了”他凑到临衍身边,将那半幅宣纸递给他,道:“早闻你自小虽常在山里,琴棋书画却是样样不落人后的。这下半片便由你来写,怎么样”

    阿青体贴地递过笔,众人皆起哄,临衍看着这乌泱泱乱哄哄的声色犬马,摆手道:“砚之莫要为难在下了,我已经连笔都拿不稳了。”许砚之闻言一哂笑,众人一起哄,他便只得又道:“也弹不了琴。你若还有什么其他想做的,想好了告诉我。”

    ——我若让你脱了上衣下水冬泳你也去么许砚之面露得色,偷偷瞥了一眼季瑶,心道,待把这保护欲太过的大师兄遣开,再令邱溦一探,此瑶姑娘是深是浅家从何来,还不一问便知阿妩见状,一唱一和道:“奴家没读过什么书,只觉着许公子此词甚美,甚是好听。”言罢幽幽地朝许砚之道:“您已这般才高八斗,还这般为难人家衍公子作甚我看着都心疼。”此言一出,众人起哄更狠。阿妩嫣然一笑,一手柔柔搭在临衍手背上,笑道:“我们这些女人呐见识短浅,听人说起这诗词歌赋,武学修道一事,都跟听天书似的。此一番能见一眼公子这般气质超凡之人,已是三生之幸,别无所求啦。”

    许砚之闻言,哈哈大笑:“衍兄,这阿妩姑娘可不轻易夸人,这般将你夸出了花来,怎的能令美人失望”他一边说,邱溦一面吩咐一旁的仆役呈上一把长剑。她接过剑,袅娜地往许砚之面前一屈膝,许砚之拔剑,道:“都道天枢门武学名冠天下,我等都没甚见识,衍兄若能为我等舞上一曲,我等这才是三生有幸。”言罢又阿青吩咐站起身,道:“你本是客,你舞剑,我给你拌琴,衍兄可千万别嫌弃在下琴技。若这一剑舞得不好,可是要喝酒领罚的。”

    这一套一套,分明早设计好了就等他往里钻。临衍怔然道:“这怎么……”他还没说完,许砚之忙趁热打铁道:“恰好瑶姑娘也在,你即便令我等失望,也总不好令你师妹失望吧”这一番信口胡诌红口白牙令临衍对此人实是敬佩,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事一事,他是怎的将其胡乱吨做一锅又给自己当头扣上的他颇为无语,正待拿剑,季瑶忽站起身,朗声道:“师兄醉了,我虽不才,天枢门武学,我也是懂一些的。”

    这一出,莫说许砚之,连临衍亦有些诧异。

    季瑶深吸一口气,看了许砚之一眼,又对众人朗声道:“然许公子方才也没说若我给你们舞剑,你便将他借我半柱香的时间,可好”季瑶指着秦勤,掷地有声;秦勤闻言,酒杯“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又关老子何事!

    许砚之一挑眉,旋即喜笑颜开道:“此事好说。我等几个凡夫俗子,当真还没曾见过姑娘舞剑,今日当真长见识。”他一面说,心却道,她方才一人喝酒一言不发,此时这热闹一凑,莫非是想反将一军他一念至此,小脑瓜一转,火速思考该如何哄得她离开其师兄片刻,令邱溦有机可乘,另一边,阿青得了邱溦的示意,端着一壶酒,袅娜地绕到了季瑶身后,趁其转身,“啊呀”一声。

    只见那酒壶斜斜一撒,顷刻将季瑶的香妃色衣裙沾了一块污。

    阿青双腿一软,忙跪下致歉;季瑶也被此吓了一跳,忙试图扶她起来。邱溦见状横了阿青一眼,欠身道:“这小丫头子见识浅,笨手笨脚,蠢兮兮的,是我失职,甘愿领罚。”她幽幽地瞥了一眼许砚之,又道:“话又说回来,你许公子你只顾着自己好看好玩,哪看人家姑娘这长裙曳地的,舞剑多不方便。不如我带瑶姑娘下去换身衣服,诸位先玩,如何”言罢,她又深深看了阿青一眼,后者微微一抖。

    季瑶被此一诓,未觉有异,只想着这个阿青回去之后莫要被罚才好。待二位姑娘双双告退,许砚之心道,还是邱溦有本事,一念至此,心满意足酒足饭饱,又扯着众纨绔开了几句浑玩笑,这才凑到临衍身边,假惺惺问道:“衍兄可还支撑得住是否需要我令人抬你回去”撑得住就怪了,此玉楼春独他桐州许家府上所有,初饮不觉,后劲极大,加之临衍常在天枢门不沾酒,此一番推杯换盏下来,不倒才是怪事。临



第三十五章 天罚
    季瑶听到席间隐隐传来骚乱之声,甚是疑惑;邱溦见其提了裙摆就要跑,忙扯着她的胳膊,道:“瑶姑娘且等等。”季瑶心知不对,忙一回头,只见一柄银制小刀便已经握在了邱溦的手里,刀刃距她的脸不足一寸。

    邱溦的眸光中多了些许复杂情味。她拽着季瑶的胳膊,冷声道:“莫动。否则就要破相了。”言罢,又将其往前带了带。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如水的剑光反射在季瑶脸上,亦在微微地抖。季瑶看得分明,也不点破,只淡淡道:“你要如何”邱溦深吸了一口气,狠下心,拽着季瑶的胳膊一路往后院拖,恨声道:“别喊,别乱动,跟我来。”

    明月皎洁,一轮悬在天边,丝毫看不出白日里方下了一场雨。邱溦将季瑶拽到了一方墙根下,凝神细听,火把及脚步声都在往湖心亭赶,她又深吸一口气,对季瑶道:“若是喊人,我就杀了你。”她的眼中蕴了泪,季瑶看得心下一疼,也看得似曾相识。

    她在玲珑居时曾看过这样的眼神,这般狂热的,不甘的,被时也命也所拖累的,被飘零浮世所辜负的这样一双可怜人的眼睛。“你们刻意将我和师兄分开,是为了做什么”邱溦见其神色坦然,毫不见畏惧之色,心头火起,哼了一声,死拉着她的手腕往后院一条石子路上拽。小路两侧种了盈盈绿竹,季瑶跟着她一路跌跌撞撞,一路行到后院,四周假山秀水,甚是静雅。待二人跑到一座石墙跟下的时候,季瑶一仰头,恰好看到二楼的木窗紧闭着,房檐下的风铃在轻轻地晃。

    “你若要绑个人质,绑我不如去绑许砚之。”她道。

    “住嘴!”邱溦回过头,低叱一声。

    季瑶一腔无奈,反拽着邱溦的手腕往自己这方一扯。“撕”地一声,邱溦的袖子被她拽开一个口子,袖中隐隐透出青紫的痕迹,似是被鞭子抽过。季瑶此番使了五成力,邱溦吃痛,轻呼一声;季瑶顺势扣住她的右腕,一用力,将其右腕往石墙上死死扣住。

    短刀落在了地上,两人四目相对,尽是无言。

    季瑶较邱溦更矮些,她此一番将其扣在墙上,手抬得太高,手臂微微发酸。她长叹一声,道:“我虽在天枢门不算厉害的,却好歹自幼习武;你连刀都拿不稳,何必冒这般风险”邱溦狠狠瞪着她,季瑶便又道:“你们又是灌醉师兄,又是哄我到后院,此若是调虎离山……我竟也成了‘虎’么”她自哂一笑,邱溦见之,更是愤愤。

    季瑶偏过头,恰看见邱溦手腕上的伤,心下已明白了三四分。然她见邱溦神色激愤,目中含泪,却也不敢轻易将其放开,便只得道:“无论如何,方才这许多人过去,你的同伙怕是跑不掉了。”邱溦闻言,死死盯着季瑶,唾了一口唾沫在她绣了玉兰花的裙摆上。

    “你也是窑子里出来的,这般护着那些人,你可对得住自己的良心!”

    季瑶闻言甚是诧异:“……你认识我——许砚之让你来是为了探我”她一时分神,分不清该感到欣喜或是怅然,邱溦得了空,左手一翻往其颈边砍去。季瑶眼疾手快又扣了她的另一只手,她无奈之下,手腕一翻,按着邱溦的肩,将她的脸压在冰冷的青砖上。邱溦左脸贴墙,右手被其死死擒着,吃痛之下,心头早滚过天南地北三十六重脏话,然此间太静,落针可闻,她一面留心着前院家丁动向,实在不敢大声喧哗。

    “……你们这些人,必会化为劫灰,会遭报应的!”

    季瑶闻言一惊,道:“你是青灯教之人——你们的目标是秦大人”她手上的力道一松,复又一紧,一时不知该进或是该退。她想到那个溪水边绿衣服的女人,她的血迹黏在衣服上的斑驳之色,她远远听着席间的刀兵之声,想,这些人也都是可怜人。邱溦见她神色忽紧忽缓,进退维谷,冷笑一声,道:“你现在有吃有喝,又有天枢门庇佑,我们用不着你的同情!”言罢,尖叫了一声“来人!救命!”。此叫声凄厉而惨烈,向死而归,就如溪水边那个女人一般;季瑶一听,忙喝道:“你这样会被……!”

    “什么人!”季瑶隐隐听到前院的脚步声。

    ——是了,你这般自暴自弃,一心求死,早知此情形,怎的开始时还要做这种危险事季瑶越想越是于心不忍,一咬牙,拽着邱溦,越发往许家后院深处走去。一路树影幢幢,月明星稀,黄昏时落的雨润在花坛子里,露水凝在兰花叶子上。

    月华皎皎,衬得人世之流浊越发让人不忍逼视。

    邱溦还在死命地




第三十五章 固人命兮有当
    桐州城的一场地震惊动了朝野,盖因当今圣上第十二子,庆王赵桓恰也在桐州附近。他奉了皇命而来,安抚被青灯教蛊惑的百姓。桐州距帝京千里之遥,待消息送到当今圣上手中的时候,赵桓已失踪半月有余。活生生一个皇子下落不明,桐州各级官府被连坐了一大片,桐州城内此时更是人心惶惶,不知那雷霆般的天命和皇命又会一不留神,降临到谁的头上。然这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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