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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点苍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霜雪人间

    临衍大惊之色,剑比心先至。

    司命距银甲不过半寸,沧海如一泓碧水,生生将那半寸打了偏去。临衍怒目瞪着朝华,满目不可置信。

    “……你怎能如此”他问。

    ——世间诸恶皆是我。朝华深吸了一口气,冷哼一声,揉了揉发痛的手腕,道:“我自见一杀一,你在你的康庄大道之上,今天救了一个,明天又能救得了多少”

    “把剑收起来。”

    朝华从未听过他这般淡漠与失望之语气。临衍为人温和,少与人争端,他的一番怒火全然向着她,世间诸恶,唯有她的恶令其这般耿耿于怀。朝华一怒之,司命一转,挥剑就往临衍颈边刺去,他仰头避过,目瞪口呆,实不知此人又在发哪门子火。

    “……你到底还讲不讲道理”

    朝华今日尤为不想讲理。她剑随心至,存心与之为难,临衍堪堪避了她二三招试探,心头也起了一阵火。沧海与司命相撞,神兵之利尤为清越,临衍半跪在苍风身边,长剑横空,另一手按着苍风的后背,沉声道:“住手。我最后说一次。”司命压在沧海之上,其力万钧,朝华紧咬着牙,死不松手,也死不愿令他起来。临衍技出无奈,右手捏诀,道:“不然我召雷了。”

    “召便召了,何必再告诉我”她越发来劲,他忍无可忍。

    奔雷劈得满桌子茶汤四溢,也震得一地瘫倒在地上的薄熙雯细声咕哝了几句。司命掀得屋内熏香倏忽散去,剑光过处,竹屋内饰被她生生劈开了一个豁口。沧海紧随其后,一一将她的剑势拆尽,此外也不忘将地上奄奄一息横躺着的妖将护得严严实实。

    临衍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之人。他一道惊雷点燃了疏风帘,朝华侧身让过,火光过处,帘子呼啦啦燃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半张着口,一脸沉痛摇了摇头,手头剑势更猛,心下却腾起了几分未名的雀跃。

    她竟不知同临衍对战是这般酣畅。

    二者越打越狠,处时试探,此时都不手下留情。临衍从未对一个女子下过这般重的手,但她不是一般女子,她是一言不合便可能将之劈了的夜叉。——夜叉也好,总比娇嫩的花蕊令他心生趣味。临衍一剑朝她颈边刺去,此一招仙人指路是他跪坐在地板上的成果,其威力或多或少削了几分。剑光削下了朝华一缕头发,发丝轻飘飘落于地板之上,地板上横躺着的苍风哼了一声,动了动身躯。

    临衍闻声,刹时收了剑。他瞪了朝华一眼,探了探苍风的鼻息,又剥开他的银甲,在他贴身的口袋中摸出一封信,少量伤药与一个发信火桶。他又将薄熙雯等人一一扶正,喂下些许清水,此一套行云流水,他始终不发一言,也再不看




第九十四章 人间寂寥
    待二人回到明月别庄,季瑶早做好了晚饭。许砚之同一双小儿玩得不亦乐乎,正一开门,便见朝华沉着脸,一言不发往书房走去。他刚“哎”了一声,朝华自顾不暇,临衍紧随其后,也面无表情,一脸骄矜。许砚之心下生疑,对朝华喊道:“怀君长老在书房等你。”

    “师叔来了”

    “不是你,她。”许砚之摇了摇头,实在不知这一对活宝又凑了哪门子无趣。

    临衍看了看朝华又看了看许砚之,一言不发,自往厨房去。朝华被此一副面无表情之色惹得更怒且毛,她愤愤一摔门,愤愤将怀君往一地故纸堆中一拽,愤愤道:“你来所谓何事若没事,出门左转,你师侄在那头。”

    怀君上上下下将其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窗外,日头渐渐西沉,霞光薄红如血,甚是凄绝——我那师侄还当真居功甚伟。他懒得同她计较,摇了摇头,道:“我来问你一些事,你若不想听,我这就回去。”

    “等等。”朝华深吸一口闲气,缓了好一阵方才静下心,沉下脸,道:“方才一时冲动,不好意思。说吧,何事”

    ——一把年纪,怎的修为竟如同被狗吃了似的。怀君心底喟叹,口上不停,只将天枢门中之情形略概述了一二。原来那日几人连夜出逃,众人虽不见首座弟子风姿到底有些遗憾,但山石道人之情事还酝酿在风口浪尖之上,临衍重伤一事远不如那不知名的妖女来得刺激。怀君说到此处,一顿,对朝华也便多了几分敬佩之情。

    朝华一挑眉,不置可否,怀君接着道:“后来朱观主主持大局,北镜力挽狂澜,四方成道会有惊无险,他们便再是揣测,也同我无关了。”

    “那明素青长老可有气得发疯”

    此话引来怀君又一声喟叹。“何止发疯,”他道:“他借口我管教师侄不严,放纵门中闲杂人等随意往来之罪,找了我好大一通麻烦。现在北镜被他放到了思过崖上,北诀在自己房里反思,天枢门一门上下,他可谓只手遮天。”怀君说得轻巧,朝华一听则明,事情远非他所描述的这般简单。

    首座弟子与先掌门之正统息息相关,先掌门之名誉不端引发了诸多揣测,首座弟子又不知所踪,明素青既对掌门之位志在必得,他下一步是要索性废了临衍首座弟子之名或是趁机将怀君打得抬不起头,又或者掘地三尺将临衍找出来先声问罪,此一事,实在不难推测。

    顿了顿,怀君又道:“但临衍这令牌一事还没有盖棺定论。首座弟子之位非同小可,即便他再恨我恨得牙痒,临衍这位置却也不能说剥夺便剥夺。看现在这意思,他倒像是要将临衍逐出师门,松阳一贯同他狼狈为奸,我独木难支,但这云缨却不知为何一反常态站到了我这一边。此事还在吵吵,暂且没个定论,先这样罢。”他此言甚是平淡,然而朝华知其语言背后的深沉的疲惫,意思性地请他坐了,自己斜靠在窗子边上,道:“此事你可有同临衍说”

    “……回头再说吧。这孩子看着温吞,实则极有主张。刚者易折,我实在怕他吃亏。”

    ——他近日来越发不清正不端方,哪能吃亏朝华虽作此想,到底不敢言明,只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思索何事。

    “还有一事,你之前百般推脱,现在必须同我讲清楚。”怀君一反常态,朝华抬起眼,问何事。

    “神界既无生死之辨,你又为何偏生认准了临衍这背后到底是几个意思”

    闻此言,她白日里的几番委屈与空落便凭空被这十顷碧空与霞光无端放大了。若非这一根阴时阴月的弦系在他的身上,她逍遥四海,无所顾忌,又何必偏来受这一份闲气朝华咬了咬下唇,沉吟片刻,道:“行罢,此事你别告诉他。我这故事不长,你也不要告诉其他人。”

    缘起自朝华还是九公主的时候,那时候九重天上下没几个有趣的,也没几个人能同她斗鸡走狗搅到一块去,朝华仗着天帝宠爱与太子哥哥之纵容,犯下了一个大错。她爱上了不该爱之人,触碰了不该碰的禁忌,后天帝震怒,将那人与她双双流放到了轮回之中。

    “这般说也不甚准确,我本被罚入轮回,受十世轮回之苦,母后见之不忍,将我的神体私自留了下来,又将此天子白玉圭给了我。此物镇魂,她本想让我的魂魄在长河之中流淌时少受些苦,后来九重天湮灭,众神回归,我便这样被留了下来。”

    这一段故事怀君曾听庄别桥略提过。她这一番娓娓道来,面无表情,声音也无甚波澜,此一副淡然之色,怀君都听得生了几分不忍。他摇了摇头,轻念了声“往事不可追”,又问道:“后来那人同你一起被流放到了轮回之中,现在便成了临衍”

    “是,也不是,”朝华道。

    “他被九重天



第九十五章 夜半敲门声
    临衍远远看着那扇深闭的木门与门缝中遗漏下来的一束光,径自出神。浮星高远,天幕沉沉,此一束投射在台阶上的光将明暗之处亮相分隔,其分割出的有光的一条细缝,铺在墨色的地板上,竟比浮游渺小。

    窗棱处透出一个孤影,一闪即逝,那是怀君。又有一人站了起来,那是朝华。他一惊,忙避到院中暗角,眼看二人开了门,怀君朝朝华一拜,朝华回以一拜。他心下生疑,却也不好上前叩问,正思索间,却感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季瑶。

    “长老这般晚了还要赶回去”季瑶探出个脑袋往朝华紧锁的房门之中踮脚看,临衍忙将其拽到小院之中,“嘘”了两声,道:“他二人之事,我们不便多问,你这么晚又有何事”

    ——你这怎说得朝华姑娘同怀君长老有何“事”一样季瑶摇了摇头,道:“我今日无聊,寻了个七窍玲珑锁。砚之完了半柱香就哀声求饶了,你看看,你能解开么”她从袖中掏出一个铜滚筒。滚筒不过手掌大小,中心是空的,不知放了何物,筒子上七歪八扭刻着几行字,临衍照着月光研究了片刻,又轻轻摇了摇,季瑶忙道:“别摇,当心里头的纸给醋溶了。”

    临衍恍然大悟,原来这便是《四海志》中所谓七窍玲珑锁。此物曾在魏晋风行一时,盖因其为机关大师柏阳的手笔。他将草纸放入中空的滚筒之中,又在草纸外头过了一层酸。机关解法隐藏在滚筒表面的花纹之中,若有人试图强拆,里头的醋便会顷刻将此草纸融成一滩水。

    滚筒表面上的几个字,隐隐看来不过“子丑寅午”之类。临衍就着月光研究了半晌,不得其法:“这东西你是何处寻来的”

    “就在卧房的梨花架上,听闻这宅子原先曾是天枢门的产业,想来这位前辈留下的这个物件或许也同门派有关。”——总不至于是绝世武功一类,季瑶将那圆滚筒劈手夺了过来,又道:“算了,看你也不成。我还是找砚之再研究研究罢。”她方才见临衍沉着个脸自顾自出神,此一来,本想为他排忧解难。谁知这师兄是打定了主意心不在焉,季瑶无奈之下,摇了摇头,又往他手中塞了个鸡蛋,道:“晚间才出锅呢,趁热吃。”

    “你这鸡蛋又是何处来的”临衍诧异,季瑶道:“砚之说他饿了,我就手也给你煮了两个。怎么”

    ——你从何时开始竟称他为“砚之”临衍犹豫片刻,将那热乎乎白嫩嫩的鸡蛋托在手中把玩半晌,道:“……你当真,是,对他甚好。”他说不出自己此刻该是何感受,只觉这一个鸡蛋温润得烫人,又仿佛这一番洗手作羹汤的温润与岐山谷地温润的雨季本该系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无论如何,此一番温柔就如他少年时的一点,如那飘摇的风筝,早该乘风归去,不足为外人道。

    “自然是好,”季瑶回过头,笑道:“师兄对朝华姑娘不也一样好么”

    ——这又是哪跟哪临衍闭口不言,季瑶抬头沉思了片刻,又遥遥看了一眼小院中的灯火,道:“我不知该如何劝你。归根结底,选择在你,但……我们这样自小在圣贤书堆里长大的人,好容易遇着一个不这般圣贤之人,实是难得。这四海江湖,有趣之人少,有趣而又自由之人更少。我有时会想,若打一开始,我不是玲珑居里的洒扫丫头,也不是天枢门中的名门弟子,而是一个市井之中的普通人,这样的生活,会否更为自在,又会否更快乐。”

    临衍闭口不言。他总觉得这些事不该由自己同师妹说,也总觉得,师妹此事断不该同自己说。季瑶背着手,仰起头,其侧脸上的一块胎记在月光下竟也多了些妩媚之感,临衍这时才发现



第九十六章 心有戚戚
    杀人放火天,仓皇丧家犬。堂堂天枢门首座弟子怎被自己的师门逼成了这样临衍不愿同她多话,上了车,调息片刻,道:“……我们这般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不如你先往外挪一挪”朝华了然,白了他一眼,心道,哪有你这般骄矜之人,竟让一个姑娘为你赶车。

    “我驾车,你坐好,我们往西去。其余诸事,去了再说。”

    除去明月庄,怀君还为几人准备了另一处避难之所,便是城外的义庄。要说此一事还令许砚之诧异了许久,这形势迫人,逃命逃命,再不济也不至于跑到人家的棺材铺里。然而怀君的这一手安排甚绝,临衍坐在四面不透风的马车之中,想,门中之人再是微服来访,也不至于追到人家的棺材铺里。

    他此前将朝华支去赶车本还怀着些许愧疚,现下月明星稀,长夜萧索,一个不慎便又把那铜制滚筒掏了出来细细打量。方才当着季瑶的面没好意思说,临衍这就着月光一思索,明白过来,此物他曾在庄别桥的书桌上看到过。

    庄别桥曾教过他七巧玲珑锁的解法,那时他还小,实在不明白为何师父要教给他这样一套奇技淫巧。那时他趴在案头,庄别桥倒拿着一本书坐在他的对面,他解不好,庄别桥便罚了他的晚饭,直到他解出来为止。

    ——我们修道又不去做奸细,学这东西作甚此为胆大妄言,他虽作此想,却实在不敢说。

    “师父,我弄完了,请您过目。”临衍耷拉着脑袋,庄别桥看得有趣,噗一笑,又摸了摸他的头。“干嘛这般可怜兮兮的”他道:“大丈夫功名不信由天,这事非是为师有意同你为难,实是有朝一日,你若得了机缘,便要晓得这机缘该怎么用。”

    露从今夜寒白。却原来机缘天定,他的这一套奇技淫巧早在冥冥之中便已有命定出处。临衍小心翼翼掰开了滚筒最外侧的罩子,里头“子丑寅午”几个字如苍蝇大小。他将几个字按顺序一一掰开,一番功夫罢,他又扯着滚筒头一拉。

    “咔”地一声,滚筒的机关被打开,里头掉出来了几张纸。

    也正在这时,马车重重一停,此缓冲之力险些撞得他手中之白纸飞出车外。临衍还未掀起车帘,便听一人道:“小姑娘这是往何处去”

    朝华不答,另一人又道:“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天,你怎的也不带个男人”

    ——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天,竟也能撞见打家劫舍调戏民女之人朝华低呵斥了一声“滚”,心浮气躁,满腔怒火,正想寻个出口。临衍细听了片刻,心头漾起一股难言之情绪,一面险些笑出声,又一想,依她的脾气,若就此放着不管,那恐怕能将那二人揍出人命。那也是自己失察之责,临衍跳下车,只见月光之下,二人骑高头大马,一人魁梧,一人瘦弱。其中一人拿着马鞭,气势汹汹,指着临衍道:“大爷们有急事,你识相的就快让路。”

    临衍朝那人鞠了一躬,又对朝华摇了摇头,道:“是,我等这就让路,大爷莫怪。”原来此二人栖身之处为一条泥泞小路,路窄,土滑,两侧的大树盈盈苍翠,恰把仅容一辆马车险险路过的小路遮了个里外



第九十七章 如坠冰窟
    到了后半夜,密集的敲门之声把朝华扰得心下生躁。他二人一夜未眠,临衍守在后院一言不发,她守在前院的连排棺材堆里,看他一言不发,便也只得不发一言。此敲门之声来得甚不是时候,朝华怒气攻心,右手握剑,只想着若是不速之客,一剑砍死省时省力,她方一开门,便见了门外一脸血的季瑶。

    许砚之也是一脸血,他一边摸脸,身后还站了个人。此人一袭青衫,儒雅难当,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便是那空了一半的左手袖。朝华大惊失色,忙将三人迎入庄子里,许砚之长喘了几口气,闪了闪额头道:“我的乖,方才这位仁兄与身穿黑衣的一群人一通乱打,差点吓死我。”

    这位仁兄所指便是陆轻舟。那身穿黑衣的一群人,季瑶也描述不出他们的来路,只道陆轻舟才一进门,一来便是一身血污,两人被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便又见了一群人杀上门来。

    二人手忙脚乱,与陆轻舟一道反糊了那些人一脸血污。陆轻舟似是沾了酒,神情萎靡之际,嚷了半宿临衍的名字,二人没有办法,这才将他扛了过来。原来四人一前一后,朝华二人在途中遇了些许偏误,这才义庄中落座没多久,许砚之二人便接踵而至。当真是巧。

    待几人七手八脚将陆轻舟抬到义庄的主厅之中安置好,临衍姗姗来迟,见了他,诧异非常。陆轻舟神思恍惚,抬头见临衍,摆了摆手,又摆了摆手令旁的几人先出去:“我来是想同你说一件要事。”他一顿,又指着朝华,道:“怀君同我提起过你。他方才走得太急,走到一半方才想起要给你一件东西,你且拿好。”陆轻舟自袖中掏出一封沾血的信,朝华满心狐疑地接了,便听临衍道:“既如此,你们便先出去吧。”

    他翻遍了正厅上下,厅里除了两口黑沉沉的棺材,连半碗水都不曾见得。陆轻舟神色困顿,酒气冲天,临衍见之惊奇,才在他面前坐下,便听他道:“你门中明素青长老要往西海收一大妖,说是想借此重振天枢门之声望。你可愿赶在他前头,打他个措手不及”

    另一边,朝华拿了怀君的信,背靠木门小心翼翼张开。信是凤弈写的,想来此信先传到了天枢门,这才落到了怀君手上。信中略微提了几件神界旧事,又连着叽叽歪歪写了大半幅情话,最后他才道:“那小寒山之上的陆轻舟有一日晷,东君探过,此为神界旧物无误。东君自渡魂以来,成日没有精神,我见之忧心,没有办法,只得带他往长鸣山小住。若你还想找我,只管传信长鸣山。”朝华眉头深皱,往主厅一探,厅里谈话之声轻小,自陆轻舟进了房,二人连灯都不曾点。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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